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旋风少女+盗墓]取代 作者:南凌风蓝 文案: 若白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他也能跟天上掉姑娘的惊喜挂钩。 再看从天而降的那个姑娘,冷淡的嘴脸再加上“你们都不如我”的纯真眼神,也真是够了。 无数次被窥视的感觉后,若白顿悟了:这个姑娘很明显把他当成谁的替代品了! 姑娘无辜摊手:替代还是取代,谁知道呢? 本文是明晓溪的《旋风少女》同人,内里掺杂TV与小说内容,且看纯真无辜痴汉妹与真·爸爸·若白的调戏与被调戏生涯。 内容标签:花季雨季 穿越时空 现代架空 搜索关键字:主角:安安,若白,张起灵 ┃ 配角:方廷皓,范晓萤,戚百草,喻初原 ┃ 其它:旋风少女 ================== ☆、从天而降的少女   巨大的彩球在空中炸开,彩带的碎片犹如天女散花般洒落,伴着纷飞的彩色,娇小的少女从天而降。人们如潮的掌声与欢呼声,戛然而止。   那少女的长发很黑,因为下坠的缘故在脑后高高扬起。她的身上还披着一件暗红的带帽斗篷,此时也已经被风吹得摇曳在空中。她并没有闭着双眼,而是睁大一双流光溢彩的大眼睛,新奇又警戒地转动着眼珠,观察着周围的世界。   这突如其来的情况,饶是踢裂彩球的若白也吃了一惊,微微变了脸色。来不及去想这少女从何而来,他在空中迅速调整姿势和下落方向,伸出双臂准备接住那少女。   就在这一刻,那少女忽有所觉,目光一转,落在若白那冷静中暗含惊诧的双瞳。   浅金色的瞳孔中,闪电般略过一道光彩。   少女抿唇,轻轻扬起头,以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姿势,在空中支起上身,眨眼间就从初下落时的V形坐姿,转换成双腿蜷缩背后的下蹲姿势!   深黑的瞳孔骤然收缩,若白不可置信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少女。他在心里问自己:那种调整,人类真的可能做到吗?这个少女,是人类吗?   缭乱的黑发霎时间竖起在空中,少女平静而稚嫩的脸庞上,没有半分表情变化。   下一刻,落地,双手撑地,前滚翻缓冲,也只在眨眼之间。等到周遭的观众们回过神来,那横空出世的少女,已经单膝跪地蹲踞在展台上。   她的表情仍然那么平静,一手搭在左膝盖,另一手呈八字,撑住地面,微微扬起脸,双瞳仅仅锁住在她对面以站姿平稳落地的若白。   “天啊!若白师兄从彩球里踢出来一个小女孩!”台下的范晓萤惊讶地张大嘴巴,睁大的眼睛骨碌碌打转,忙不迭地观察着展台上相对的一男一女,唯恐自己错过任何一个精彩场景。   “她是谁啊?为什么会从彩球里落下来?”下一刻,安静立刻被人们火热的喧嚣讨论打破,每一个人或好奇或愕然地,打量着少女。   披头散发,暗红带帽斗篷,矫健的身手,还有那平静的表情……可是,这个少女,看上去绝不会超过十五岁!   与此同时,少女维持着那个姿势,眼珠一点一点转动,平静里带点疑惑的目光,扫过台上台下的人山人海,最终停留在对面审视着她的黑色道服的男青年身上。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一句喑哑的问话,脱口而出:“这是……哪里?”   她的声音,听上去倒像是许久不曾开口说话的沟通障碍人士。   满场皆惊!   若白将手倒背在身后,蹙起眉头。“岸阳市。”   一时间,嘘声一片。当然是岸阳!在他们看来,这位德高望重的师兄的回答,似乎有些多余了。   然而那少女的反应更奇怪,她从地上稳稳当当立起,语气平静:“谢谢。”说罢冷冷淡淡地转过身,带着细微的困惑神情,走向台阶,就要离开展台。   若白的目光并没有在这个奇异的少女身上多加停留,相比这个少女,那个站在彩球下的小朋友的安危才是他更应该去关心的。   “那个,小妹妹!你等一下!”范晓萤在这一刻有如神助般从呆滞里清醒过来,抬腿一跳,准确地拦在少女的去路。“你是谁啊?为什么会从彩球里跳出来啊?”   少女停住脚步,以一种古怪的眼神望着她。“我不是小妹妹。”   她的语调客气却淡漠,声音嘶哑,完全没有她这个年纪的小姑娘应有的娇憨与稚嫩。   “呃……”范晓萤一呆,脸上浮起了然的笑容来。“好吧,你叫什么名字?”   在她看来,这无非就是小孩子的逆反心理,不喜欢别人把她当小孩子看呗。既然如此,她范晓萤要问的也只是这小姑娘的身份,何必跟她在这种小问题上绕呢?   少女定定地望着她,缓慢地眨了眨眼。“我……”她张了张口,像是要回答,却又在范晓萤和满场观众期待的眼神里,猛然顿住。   她的目光无助地、缓慢地一点一点扫过人群,最终无辜又歉意地落在范晓萤面上。“我……不记得。”   众人哗然!   台上的若白也终于按捺不住地,快步走过来,走向被松柏道馆的众人围拢住的少女。   “自己名字都不记得?”范晓萤狐疑地望着少女,眼珠转了一转,换了个问题。“那,你记得自己多大了吗?记得自己住在哪里吗?”   少女目不转睛地望着范晓萤焕发出少女青春气息的脸庞,浅金色的眸子里,满满都是疑问。“二十四岁……吉林。”   “吉林?”范晓萤的声音不自觉地高了数个分贝,注视着少女的眼睛里也充满了不可思议。“那是什么地方?”她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   在一边一直沉默着的胡亦枫也忍不住地走上前来,双手环胸,歪着头望着少女。“你确定,你真的是二十四岁?你看上去都没有她大。”若白还没有二十四岁好吗!这位小姑娘也太扯了吧!   “我……没有她大?”少女喃喃重复过一遍,目光流转,悄然落在范晓萤年轻的脸庞。她的脸上,泛起迷茫。   “喂喂,她该不会吓傻了吧?”人群里,一个蘑菇头的小姑娘拍拍范晓萤的肩膀,凑在她耳边耳语。   少女的身形猛然一僵,眼神立刻落在那个蘑菇头的小姑娘身上。“我没有吓傻。”   接连的几句交谈过后,她的声音已经不复最初的沙哑含混,而是带了些女孩子的清脆。   小姑娘顿时傻了眼,嘴里不可思议地呢喃着:“不是吧,这都听得到?”   “哇哇,不是吧,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世外高人武林高手吧……”范晓萤小声嘀咕着,凝视少女的双眼微微发亮。   若白冷然的声音,突然从少女背后传来:“够了。”   “若白师兄!”看到若白的一刻,所有人就像寻到了主心骨,一个个都兴奋起来。   注意到这些人明显的变化,少女微微歪头,茫茫然转过脸,看向那个如松柏一般笔挺的人影。   顷刻间,她的眼神一变。那个青年冷凝却遗世的清澈双眼,让她想起那个梦寐里的人影。他和那个人影,会是一个人吗?   不知道什么人对她说过,任何事只有尝试过,才知道结果。这句话,一直在她脑海里回荡。   思索的时间极短,眨眼的功夫她已经下定决心。于是,抱着万中无一的希望与警醒,少女单脚一踩地面,腾空跳起!   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一击,或者,他们并没有想到这突兀的一击。   若白的眼神就在电光火石间闪动,他一旋身跳起,赶在那一脚落下的同时,堪堪避开。   “若白师兄!”松柏道馆的弟子们惊呼着,向若白冲过去。为首的范晓萤紧张之色毕现,一把抓住若白的衣袖连连追问:“若白师兄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你在做什么!”秀琴已经忍不住怒火,转头,狠狠盯着那个偷袭他们若白师兄的少女。“你居然偷袭若白师兄!这是违背元武道精神的!”   这句话就好比磐石砸落,一句“偷袭”,引起附近所有岸阳人民的愤懑!   “那个女孩子居然偷袭!”“她是松柏道馆的人吗?”“出了一个曲向南还不够,又出了一个公然偷袭的小女孩!”“岸阳居然有这样的耻辱!”   少女当然已经听见周围的议论,她的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双目炯炯直视着表情凝重被簇拥住的若白。她一贯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此刻的问语也顺理成章:“元武道是什么?”   对于岸阳的人民来说,这句话,远比那一记偷袭更让他们诧然!岸阳,元武道的故乡,居然会出现一个丝毫不知元武道为何物的女孩子?   若白对这一句话却显得并不意外,他平静地望着少女澄澈的双瞳。“它是一种武学,源自岸阳的高深武学。”   武学?原来如此。少女内心恍然。现代武学是最注重公平与正义的,难怪她刚才那试探性的一击会被认为是偷袭。明白了这一点,少女站直身体,收回攻击性姿势。“我没有偷袭。”   她的心里,渐渐有什么雀跃起来。眼前的男人,虽算不上天赋异禀,但显然经过长期锻炼,身手敏捷。这一切的一切,和她头脑里那模糊的印象,出入不大!   难道……真的是一个人吗?自己要找的,就是他?女孩子微微抿住嘴角,拦阻住似乎要从心底倾泄而出的笑意。   “没有偷袭,那你突然攻击我们若白师兄做什么!”难得有这种在语言上随时随地把若白挂在嘴上的机会,范晓萤自然不会放过。她一手叉着腰,努力将个人气势提升到最高。   少女想了一下,如果要解释这个问题,那必然是一种麻烦的情况,这是她不乐见的。想到这里,她抬了抬眼,盯着对面的若白。“既然(你可能是他,我又攻击过你)……,我可以答应你三个要求,只要我办得到。”   万籁此俱寂。 作者有话要说:  萌萌哒女主与若白爸爸……这次若白爸爸你真的要当爸爸了,年龄差距我也是醉了…… ☆、走马上任小师妹   “喂喂,那个小妹妹,你在说什么呢?什么三个要求?”范晓萤这下看不下去了,迫不及待地插嘴。“你以为你是倚天屠龙记里的赵敏还是张无忌啊你!”   她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这个小姑娘居然一副若白师兄很需要她帮忙的样子!   “我不是小妹妹,不是赵敏,也不是张无忌。”范晓萤随意的一句调侃,却引得少女一脸严肃又正经的反驳。以陈述的语气说完这一句,少女抬起眼,一瞬不瞬望着若白。“我说到做到。”   说完这一句,少女顿时又有些犹豫。这个被称作若白的人,看上去很像是她要找的那个人,可是他认不认识她呢?她是不是应该留下自己的名字呢?   想到这里,少女双眸微微一亮,自我肯定地点点头,径自开始在回忆里,搜寻属于自己的姓名。只可惜,这次的寻找注定失败。最终进入她脑海的,只有一个“安”字。   安?安什么?什么安?少女微微蹙眉,无奈短期内思考得不到结果,只好随意给出一个她想到的名字:“(你)可以叫我安安。”   “安安?”范晓萤睁大眼睛,意外地重复着这个名字,惊讶地望着近在眼前的少女。“你不是说你忘记自己的名字吗?该不会是现在取的吧?”   “(名字)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少女,也就是安安,难以理解这个女孩对于她名字的执着,很平静地解释,淡淡看向若白,想观察一下对方对此的反应。   若白笔直地站在原地,疏离却礼貌地打量着她,面上没什么不悦。   没有不悦,就代表谈话可以继续吧。安安默默盘算着,很自觉地按照自己所认为的谈话路线进行自我介绍:“我从吉林来。”说完这一句,她下意识抬眼窥看若白的反应。   若白静静站在那里,目光淡淡,表情淡淡。关于吉林这个地名,早在刚才她说的时候他已经听到,事实上他更想知道,这个女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道馆挑战赛开幕式里松柏道馆的展台上。   然而安安在说完这一句后就没了下文,只是睁大眼睛茫然无措地站在那里,可怜巴巴的模样。   安安心里很惆怅。她在深山老林白雪皑皑间独自一人呆了十年,实在是记不得人与人之间交流沟通的那一套,如今话说起来也不太利索,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她能说什么呢?年龄,地点,名字都已经说过了,接下来该说什么呢?安安绞尽脑汁地思考着。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若白看她年龄还小,说话也不知该说什么,只好很配合地继续问。   安安迟钝地眨了眨眼,默不吭声继续回忆。回忆了一阵,她好不容易想起来,自己来到这里之前,还在茫茫一片雪地里行走。   安安慢慢抬起眼,迎上若白散发着成熟气息的英俊脸庞,下意识地摇头。   一个小女孩从天而降,不记得自己的年龄和名字,说的地点也完全没有听说过,这样的事若白也是第一次遇到。如果不是那姑娘完全纯良无害出世的眼神,他会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   而现在……若白不着痕迹地扫了一眼展台四周。好在,没有记者注意到这里发生的一切,不然,今天这个女孩子,包括他们松柏道馆,怕是会声名大噪了。   “你学过武?”若白的目光重新落在女孩子脸上,心头一动,他忽然想起之前从高空坠下地过程里她那一连串似乎已经成为本能的动作。   “是。”安安毫不含糊地一点头。对于全身上下透出她熟悉的气息的若白,她会不自觉地信任。   “你愿意加入松柏道馆学习元武道吗?”若白沉默片刻,忽然沉声问。   这个女孩子的武学根基和天赋都很不错,如果她能够加入,松柏道馆在今年的道馆挑战赛上必定会再创新高。   “若白师兄!你该不会是……”范晓萤猛然想到什么,惊诧地捂住嘴巴,一双大眼睛讶异地滴溜溜转动,不住打量着对面的小姑娘。   “元武道?”安安一怔,本能地看向站在若白身边的范晓萤,眼神将其细细观察过一遍后,再看向周围的其他少年少女。   无一例外,看起来都是有些武学基础的……安安新奇又疑惑地想着。难道在这个“岸阳”,所谓的元武道是流行活动吗?   不知是谁好像曾说过,人生漫漫,多学些东西也没有坏处。安安迅速打定主意,果断点头。“愿意。”   “你……”素来伶牙俐齿的范晓萤,此时此刻也已经完完全全惊呆了。新人加入这样重要的事情,居然被简单得几个字敲定下来?“若白师兄……”不假思索地,她一把抓住若白的手臂,十分郁闷地摇晃着。   呜呜呜,若白师兄,你都不知道这个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居然就让她加入吗?这个女孩子冷冷淡淡的,哪有你家晓萤小师妹萌萌哒!   若白顿了顿,目光很微妙地在范晓萤抓着的自己的手臂上停留了一下,安静地落在范晓萤那红扑扑苹果一般的脸蛋上,眼神里大有“你不相信我的眼光吗”的意思。   “咳咳!”被自家大男神一个眼光丢过来,范晓萤当场就丢盔卸甲溃不成军,一把松开若白不说,热情地迎上前拉住懵懂的少女的双手。“若白师兄的决定,我范晓萤绝对举双手赞成!安安小师妹,欢迎你加入松柏道馆!”   “……小师妹?”安安的全部注意力都被吸引到范晓萤口中那个她从未听过的称呼上。   “对呀,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们大家的小师妹了哟!”范晓萤一想到今后自己也算是一位师姐,就情不自禁地呵呵傻笑起来。   安安被范晓萤的表情给惊得一愣一愣,傻傻站在原地。   到这时候松柏道馆的众人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他们大家费尽心思在展台上演出,为的就是有更强劲的新生力量加入松柏好振兴已经中庸多年的松柏,如今有这样一个一看就格调很高的女孩子加入,虽然这女孩子有些奇奇怪怪的,但总的来说萌哒哒的,也足够他们高兴了。   于是,松柏道馆的弟子们呼啦啦围上前去,把安安围在中间,左一个“小师妹”右一个“小安安”,热情得不得了,安安顿时就措手不及,只得讷讷站在人群里,时不时应答几声。   “诶,对了,安安,你是不是没地方住啊?”范晓萤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很自然地想到自家小师妹的住宿问题。这姑娘傻里傻气懵懵懂懂的,别再被人骗了,还是她先问几句的好。“要不要到我家去住?”   安安一呆。她是第一次被人这样热情地招待,难免有些不适应,只是目不转睛地盯住范晓萤的脸庞。在那张娇俏的脸上,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真诚和担忧。   虽然……安雪愣愣地歪过头瞧了一眼一脸平静的若白。这是诚恳的邀请,不应该拒绝。何况,跟范晓萤在一起,未必不能慢慢观察若白吧。   “谢谢。”安安犹豫了半晌,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声说。   “太好了!我赶紧打电话给我妈去,就跟她说我要带一个童养妹回家了!”范晓萤拉着安雪的手,越看越觉得这位小师妹很像她家同样天真纯洁的好朋友小百草,好感度也一个劲向上升。   “我说范晓萤,童养妹是什么鬼?”本打算在一旁矜持稳重地做一个帅气的师兄的胡亦枫实在是听不下去了。   “人家有童养媳,我怎么就不能有童养妹!”范晓萤叉着腰,忿忿瞧着胡亦枫,振振有词。   一时间,所有人诡异地沉默了,连同意外地睁大双眼的安雪。   “好了。”若白清了清嗓子,打破沉寂。“收拾一下,等观摩过其他道馆的展示,就回松柏。”   “是!”众人齐声应下,纷纷分散开来。   “说好啦,安安你以后住在我家!”范晓萤偷偷瞄一眼若白,见若白难得地冲她一点头,不由得笑逐颜开,连带着对安安也充满了少有的温柔与耐心。“你叫我晓萤姐姐或是师姐,都可以的!”   “……师姐?”安安略微吃惊地瞧了一眼范晓萤,从上到下。实在不是她看人低,这范晓萤的身手比她差的实在不是一个档次。难道,元武道是以入门时间断定师姐师妹?   “对啊,我就是你师姐哦!”范晓萤还没意识到安安眼神里的含义,自顾自叉着腰,雄赳赳气昂昂地点头。   “师姐……”安安琢磨一下,如果要她住在范晓萤家中白吃白喝显然是不好的,她必须要送点什么给她,或者说交住宿费才好。“我有钱。”她坚定地说,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外套胸前的暗袋。她隐约记得,自己身上带了银&行&卡。 ☆、全胜小百草上线   “哎呀你说什么呢!”范晓萤在片刻的错愕后很快回过神来,咬牙切齿地伸手戳安安的额头。“说的好像我很缺你那点住宿费似的!”   安安被这猝不及防的一指头戳得一呆,好半天没回过神来。心里,有些奇怪的温暖感觉。   既然范晓萤不收住宿费,那就送一份谢礼给她吧。安安想着,不自觉地点点头。   “安安,你想什么呢?”范晓萤把小姑娘的反应看在眼里,一头雾水,不过留意到周围的弟子们都已经收拾妥当准备出发,也不好多问,干脆一把拉住安安跟在大部队中。   “全胜道馆……安安我跟你说,这里是我的好朋友小百草待的道馆哦!”范晓萤抬头看了一眼前面搭起的展台,难掩兴奋地拉着安安不放。   “小百草?”安安略微惊讶地抬了抬眉。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范晓萤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听上去是个女孩子,而且和范晓萤似乎很亲近。   “对!一个跟你特别特别像的单纯的傻孩子!等会我带你认识她,你一定会喜欢她的!”范晓萤即将见到好朋友,胸中欢喜,不自觉地把内心里真实的想法都说出来了。   跟你特别特别像……单纯的傻孩子……安安莫名地感到一阵挫败。原来,范晓萤觉得自己是个单纯的傻孩子吗……   一个肤色黧黑身形壮硕的中年男人,正站在高高的展台上,表演手劈木板。一掌带风劈出,八层松板应声而断。   “哇!”范晓萤看得颇为吃惊,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没想到全胜道馆的郑馆长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厉害!看来全胜也没有那么弱嘛!”   安安眉头跳了跳。总觉得郑馆长如果听见这句赞美不会很高兴,是错觉吗?不自觉地,她的目光落在那堆松板的碎片上。   如果她没听错,那堆松板断裂的声音,仿佛不大对……   下意识的,安安把目光落在不远处人群里的若白身上。   身穿黑色道服的少年身姿笔挺、神色平静,注视着台上众人的眼神里,完全没有赞叹或是羡慕之意,只有一片湖水一般的平静。   若白……安安微微蹙起眉。真的很像。   “哼,果然是全胜道馆啊!”澎湃如潮的掌声里,终于迸发出不和谐的音符。其中一名记者,用充满不屑的眼光望着台上的全胜道馆郑馆长。“以前出了曲向南那样的元武道败类,丢了岸阳的脸,今天郑渊海身为全胜道馆的一馆之长,居然光天化日之下用假松板来蒙骗大家!”   熙熙攘攘的人群就仿佛被投进一潭死水,一下安静下来。这安静只维持了须臾,所有在场人员就开始议论纷纷。   郑渊海的脸色渐渐难看起来。   曲向南……安安眨了眨眼,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这个名字,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每次这个名字被提起,就必然与“败类”“耻辱”之类的字眼挂钩。忍不住,她紧了紧握住范晓萤的手掌。“师姐,曲向南……是谁?”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听见这句话的,也不过只有她身边的范晓萤。   范晓萤神色一僵,偷偷瞄了几眼周围,见没有人注意到这里,立刻凑到安安耳边。“曲向南是全胜道馆出身的元武道高手,在很多年以前一场国际元武道比赛上被查出服用了兴奋剂,所以……”她神色迟疑,没有再说下去。   安安点点头,她已经大致明白范晓萤的意思了。这样的事情一旦发生,曲向南很可能从此与元武道无缘,甚至牵连全胜道馆。   “刚才那块看起来很厚的松板,根本就是用胶水粘合起来的!”那位记者冷笑着,身手指向展台角落里的松板碎片。“就算是刚学会元武道的人,也能一脚踢断!”   郑渊海铁青着脸,咬牙指着那名记者。“你胡说!”   “我有证据!”那记者一声不屑的轻哼,举起手中的手机。并不宽大的屏幕上,一段视频正在放映。他把手机举得很高,一一给围拢在展台边的记者观看。   安安站的位置和那记者有一段距离,中间隔着一层人海,但以她的眼力,也足够看清楚视频。那根本就是以俯瞰的角度,从楼梯间拍摄的,内容是一个女孩子和郑渊海的争吵。   “我去,他在放什么?太远了看不清!”范晓萤心里好奇,无奈隔着人群又无法靠近,只好着急上火连连跳脚。   安安摇摇头,没有解释。就如今的情况来看,证据确凿,全胜道馆已经很难再翻身了。她的目光在沸腾的人群间流转,很快在展台附近停住。   那里站着一个蓝衬衣的女孩子,似乎就是视频里的那个女孩子。她的脸上没有高兴或是悲伤的神色,只是双手握拳,低垂着眼帘静静站在原地。   “等一下!”郑渊海大吼一声,打断喧天的吵闹。“视频里那个女孩,根本不是我们全胜道馆的学员!”他赤红着一张脸,凑近展台边缘,恼羞成怒地指住人群里那个蓝衬衣女孩。“你!就是你!你快告诉大家,这是假的!”   “我……”那女孩张了张口,仅仅艰难地吐出一口空气,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可以看得出,她很纠结,也很紧张。   “天哪,小百草……”范晓萤惊骇地睁大眼睛,傻傻地望着那个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就是范晓萤口中的“小百草”?安安顿时明白过来,想起范晓萤曾说过她和百草“特别特别像”,下意识地打量着那个女孩子。   蜷曲的短短的黑发松松垂在额上、耳边,女孩子倔强地挺直背脊站在人群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郑渊海。   像?哪里像?安安默默瞅了半天,硬是没看出来自己和这个短头发的女孩子有什么相似之处。那女孩子头发还不到肩膀,至少她的头发到腰呢。   略一思索,安安瞥了一眼神色愣怔的百草,考虑到这是范晓萤身边的朋友,决定勉为其难说一句公道话,当下就扬声道:“是真是假,只需要查看松板碎片。”   表演刚刚完成,证据一定还在的。   此言一出,所有人不由得赞同地点头,部分人迅速把好奇的目光聚集在安安面上。这个女孩子年纪小,思维倒是很清楚,让人刮目相看。   就连远处的若白,也不自觉地把目光投向范晓萤身边身量娇小的小姑娘。然而这一眼也不过停留了一瞬,转瞬就不动声色地挪开。   “大家看!”那记者很是会见缝插针,已经一闪身跳上展台,抓住一块碎片高高举起。“松板上面,全是胶水!全胜道馆从上到下,全都素质低下!”   “这样地道馆,怎么配参加道馆挑战赛呢!”霎时有人默契地接口。“应该取消全胜道馆继续收徒的资格!”   众怒难犯,在全场“全胜作弊”的呼声里,郑渊海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他面上一阵红一阵白地站在那里,愤恨的目光在台下的百草身上打转。   “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嫌不够丢人吗!回去!”郑渊海阴沉着脸大吼,说罢就带头灰溜溜离去。   百草低着头,不吭一声地跟在后面。   “……小百草大概要被郑馆长骂了。”范晓萤踮起脚尖看了看百草那落寞的背影,同情地叹息一声。   “何止是被骂?”胡亦枫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身后,双臂环胸,嘴角带一丝怜悯且慵懒的笑意。“这事情可不是骂一顿就能解决的。”没头没尾地说完这句话,他干脆利落地转过身,自顾自走了。   范晓萤被胡亦枫简单两句话吓了一跳,大眼睛慌乱地转动:“不会吧?还有比骂一顿更严重的后果吗?”   安安茫茫然地看一眼胡亦枫和若白并肩而去的背影,心头一阵难以言喻的惆怅和失落,没有接茬。   “哎呀,不行,我还是不放心!我范晓萤,必须及时化身小天使去拯救小百草于水火之中!”范晓萤自顾自冥思苦想了半晌,坚定地得出结论,火急火燎地开始挽袖子。“走吧,安安,跟我去全胜!如果他们真要欺负小百草,咱们俩去砸场子!”   砸场子?安安一愣,脑海中不自觉地开始判断这个说法的可行性。从开始思考到得出结论,也不过五秒钟。她一把拉住范晓萤的手臂,诚恳地提建议:“你不应该去。”   “啊?”范晓萤没明白她的意思,张口结舌停在原地。   你会输得很惨的。安安很想这么说,话到嘴边还是很机灵地换了说法:“人多,你打不过。”   事实上安安就算换了句话也没什么乱用,范晓萤依然很受打击:“呜呜呜人家只是这么说啦QAQ……”那么认真的讽刺也太过分了吧…… ☆、斜风细雨不须归   到最后范晓萤还是没能去砸场子,这当然不是因为考虑到她打不过之类的,而是因为天色阴沉,快要下雨了。   “咱们回家拿上雨具,去接小百草!”范晓萤义正辞严地说着,拉着安雪沿着街道向家的方向走。   ……回家?安安还没回过神来。这个词对她来说,实在陌生得很。   安安被范晓萤牵着走进房门时,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宽敞的客厅里亮着浅桔黄的暖光灯,处处透出一种阳光般的气息。   “妈!她就是我说的小安安!”范晓萤笑嘻嘻地把安安拢在怀里,拥着她向前走出几步。   范母正坐在沙发上,听见这话立刻站起,满脸好奇和欣喜。“哟,这就是安安?真是个可爱的小姑娘,就是瘦了点,弱不禁风的!”她快步迎上前,热情地拉住安安的双手。“安安,饿了吗?等会我和晓萤他爸包饺子给你们吃!以后你就住在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家!你和晓萤的房间我都已经布置好了!”   安安慌乱地眨眼,她看得出,范母无疑是很喜欢她的,这样热情的喜欢在她记忆里还不曾有过,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能按照基本地礼貌鞠躬,绞尽脑汁想着该说的话:“阿姨……对不起,打扰了……”   “这孩子,真是客气……”范母看看安安那消瘦的脸颊和纤细的手臂,一阵怜惜,忍不住长吁短叹。“以后可不许这么见外!”   “哎,妈,我得先和安安出去一趟!”范晓萤想起来可怜巴巴的百草,就有些坐不住。“百草那边出了麻烦,可能会被全胜的人欺负,我得去救她回来!”   “哦,百草?”范母恍然地点点头。“那快去吧,多拿点雨具,我看马上就要下雨了!我先去找你爸,让他再给你们房间加一张床……”   “知道了知道了!”范晓萤焦急地答应着,把雨衣裹在身上,随手拿了两把伞给安安。“来,安安,咱们出去!”   安安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着,抱着伞跟在范晓萤身后。   雷声隆隆,从晦暗的天空中传来。大雨倾盆,蓝色衬衣的女孩子就跪在朱红的大门前,一头黑发已经尽数湿透,正不断滴落水珠。在她的面前,放着一个已经封好的旅行包。   “百草!”远远看见雨幕里的百草,范晓萤慌了神,踩着地上的水洼在清脆的脚步声和溅起的水花里冲过去。“你怎么会搞成这样了!他们太过分了!”   安安撑着伞跟在范晓萤身后,远远看着那个落汤鸡似的少女。   “晓萤?”蓝衬衣的女孩子愣了愣,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有些潮湿的雾气。她抬起眼,睫毛上还沾着水珠,茫然地望着范晓萤。然后,她看见站在范晓萤身后的人影。   那是个女孩子,十三四岁的模样,斜刘海,长发披散到腰间,一身暗红的长斗篷,安安静静站在那里。   “这是……”女孩子轻轻呢喃着,讶异的目光瞧着安安。   “啊,百草,这是安安,我们松柏道馆新入门的小师妹,现在住在我家。”范晓萤立即把安安介绍给自己的朋友。   “你好。”安安很配合地朝着女孩子一点头。   “你好……”在这样的境况下形容坎坷地认识一个小姑娘,百草有些尴尬。“我是戚百草。”   范晓萤为戚百草撑住伞,心里郁闷又气愤。“他们居然把你给赶出来!你放心,百草,他们全胜不要你,我们松柏要你!走吧,跟我回家!”她一边说着,蹲下身去搀扶百草。   戚百草用力地摇着头不肯挪动分毫。“我不走!我是师父的徒弟,我是全胜的弟子,我不能走!”她的脸色煞白,她没有看范晓萤,只是执着的盯着那扇灰蒙蒙的夜色里朱红的大门。   “你哪里是全胜的弟子!他们没有一个人承认你!”范晓萤急得不行,不经意瞥见一旁的安安,灵机一动。“你现在跪在雨里不肯走,是要睡在大街上吗?你不走我也不走,你忍心我和安安一起在这里陪你吗?”   “不,不是的!”戚百草慌乱地摇头。“晓萤,安安,你们快回去!叔叔阿姨会担心的!”   “戚百草你!”范晓萤鼓起脸颊,暗暗磨牙。“你要气死我是不是!你不走,我怎么可能走?如果你不走,我就在这里陪你!”范晓萤气汹汹地叫嚷着,把手里的伞一扔,脱掉雨衣,直挺挺跪在戚百草身边。   安安默然地站在一旁。她很欣赏范晓萤对戚百草坚定不移的关怀,但此时此刻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跟着跪下去。至少这种时刻,她站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她们是不合适的。   “不可以!晓萤,你们快回家吧!”戚百草拼命摇头,伸手去拉范晓萤的手臂。“淋了雨会生病的!你这样为了我跪在这里,不值得!”   “什么值得不值得!”范晓萤的眼睛里几乎要冒出火光来。“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朋友!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成我最好最好的朋友的!从小到大,在学校遇到什么事情都是你在帮我!你到底为什么宁愿在这里跪着也不跟我回去!我告诉你,你今天不跟我走,我真的真的会跟你绝交!”   “我……”戚百草的嘴唇再颤抖,她含着泪难过地最后看了一眼全胜道馆的大门。“晓萤,我跟你走,我跟你回去!”   安安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戚百草肯走就好,她也不用纠结了。这样站在这里看着这对朋友地沟通,她总有一种自己很多余的感觉。果然,还是找到自己一直想找的人尽快离开这里才好吧。   想找的人……安安猛地想到若白。若白,愿意跟她走吗?   “真的吗?”范晓萤一呆,欣喜若狂地从地上跳起。“来来,快起来,咱们回去了!”她捡起地上的雨衣,披在百草肩头,捡了伞撑着回头招呼安安。“安安,来,师姐带你和百草回家咯!”   范母对待戚百草和安安都是一样的热情,拿着干毛巾就迎到门口。“哎哟你们三个,可怜见的……”她心痛地摸摸安安湿漉漉的刘海。“冷吧?你们先去洗个热水澡,把湿衣服换下来,我去煮饺子给你们吃!”   “好嘞,带我们的两个傻姑娘去洗澡啦!”范晓萤晃晃头,左手拉住安雪,右手拉住戚百草,踮起脚尖小跑着冲向浴室。“来洗个热水澡,保证不感冒!”   安安站在浴室的玻璃门边,默默看着范晓萤。这个活泼的姑娘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在雾蒙蒙的浴室里蹦蹦跳跳,到处为她和百草寻找洗浴用品,就像一个温暖的小太阳,让她感到莫名的开心。已经有很久很久,她没有这样开心过了。   湿衣服一件一件落在地上,被暖洋洋的水雾笼罩住的戚百草脸颊红扑扑,羞涩地环住胸口打量着四周。不经意地,她一回头,目光落在已经脱个精光的安安身上,一时间也顾不上害羞,满目诧然。“安安,你这是……”   “安安怎么啦?”范晓萤只听见百草叫安安,她正俯下身子调试浴缸的水温,冷不丁一抬头,看见站在花洒下的安雪,同样吃了一惊。“天啦……”   安安懵懵懂懂地望了望范晓萤和戚百草,然后顺着两个女孩惊讶的目光,低下头看向自己的左肩。   在锁骨下方靠近胸口的位置,一朵墨绿色的桃花正纹在那里。恣意烂漫的桃花张牙舞爪地开放,让人看在眼里却浑然生出一种浓烈的悲怆来。它看上去其实不像是一朵桃花,更像是一块奇形怪状的顽石。可是安安心里模糊地知道,这就是桃花。   “没看出来啊小安安,”范晓萤率先回过神来,笑呵呵地一拍安安的肩膀。“你居然还是个非主流啊,这纹身纹得,太精彩太赞了!”   安安眉头跳了跳。她其实没听懂范晓萤在说什么。无奈之下,她只好转头看戚百草。   戚百草疑惑又新奇,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的胸前。意识到她的目光,女孩子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晕,本能地垂下眼帘。   安安看见戚百草的反应,误以为她还在为被赶出道馆而伤心。犹豫了半晌,她觉得自己也许应该出言劝说一番。可是,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踌躇了一阵才讷讷吐出一句:“我不会安慰人……”   这一句话很轻,在安静得只有水声的浴室里却格外清晰。被这句话震住,戚百草和范晓萤不约而同抬起头看她。   置身于这样目光围堵里,安安更加纠结,话也愈发吞吞吐吐。“你刚才哭的很难过……我不会哄人……”   戚百草目瞪口呆。   范晓萤瞠目结舌。 ☆、数月亮的小师妹   安安恍然间觉得事情的走向仿佛不大对,至少这两人不该是这种反应来的,可是一时间她也弄不明白问题到底出在哪里,只好愕然以对。   “好啦好啦,我的傻安安!”范晓萤憋着笑,戳一戳安安的脸颊。“你再安慰下去,我们真是要吓笑了……你真是太可爱了!”   安安茫茫然地睁大眼睛,不明白到底什么叫做“吓笑了”。   “谢谢你啊安安。”戚百草也回过神来,她已经明白眼前少女的用意,心里涌起一阵阵的感动。她颤抖的双手轻轻握住那双显得过分小巧的冰凉手掌,就像握住救命稻草。“我已经没那么难过了,我相信,师父他会明白我没有做错,他很快就会来接我回去的!”她每一个字都念得很轻很柔,眼底有光彩闪动。   安安抬眼,没有再多说什么。其实她觉得,戚百草离开全胜才是正确的选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对全胜那样不舍。   “对了,安安,百草,带你们去看我家霸气潇洒帅的无与伦比的大男神!”吃过晚饭后,范晓萤想到什么,双眼一亮,迫不及待地拉起安安和戚百草就向门外跑。措手不及的两人对视一眼,只能被迫跟在后面。   夜风微凉,徐徐过空。黑发湿漉漉披在脑后,安安穿着范晓萤给的衬衫和牛仔裤,悄然站在树丛的阴翳中。耳边不绝的,是“哗啦哗啦”刺耳的水声,还有细微的男生交谈的声音。   她站立的位置距离声源处很远,但是因为那绝佳的耳力,使得她想听不见都难。她可以明明白白地听出,那里面有她觉得熟悉的若白的声音,还有一个陌生的声音,夹杂着水声。   范晓萤口中的“大男神”,难道是指若白?安安疑惑地想着,悄悄打量四周。   范晓萤不在,她已经激动地跑去雕栏那边,临走还交代她和戚百草老实呆在这里。安安自觉有很多事不明白,但面对这样的景象,她觉得自己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安安抿住嘴角,侧目看看戚百草那边。戚百草从一开始并没有靠近,只是远远站在树后。据她说,这样的事情不适合她参与。   范晓萤要多久才回来?安安惆怅地想着,抬眼从那仅有一弯新月地墨蓝色夜空里艰难地寻找星星。   只可惜,一颗也没有。安安仰着脸,维持着最初那个竖起一根手指数星星的架势,僵硬地站在原地,觉得她还是一个人数月亮吧。   “你在看什么。”冷淡有磁性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安安情不自禁地一哆嗦。她大概是心情太复杂,若白又经过多年训练,她居然完全没有察觉到若白已经来到身后。   勉力压下心里那一丝慌乱,安安缓慢地回过头。   若白笔直地站在那里,深褐色的发丝打理得整整齐齐,穿一件简单的白色长袖衬衫,目光明亮冷然地落在她身上。   换下了道服,他身上那凌厉淡漠如同冰雪一般的气质并没有丝毫改变。   安安虽然早有准备,还是被眼前的光景弄得一怔,原本盘算好的说辞顺势脱口而出:“我在数月亮。”   “数月亮?”若白微微一怔,心里莫名地浮起笑意来,看着女孩子的那双黑亮的眼睛,也柔和了许多。   “谁这么大胆子,偷窥美少男!”充满了惊吓的呼喝从雕栏后传出。   若白抬眼望了望灯火通明的雕栏,微微挑眉。“你来给范晓萤放风。”   安安一震,无言以对。   下一刻,范晓萤慌乱地跑过枝繁叶茂下的回廊,身形一闪就消失在草丛里。紧随其后的,从雪白的雕栏后追出来一个人影。   胡亦枫步履轻快地紧跑几步,眼尖地瞄见蹲在草丛里努力缩小存在感的范晓萤,一把揪住了就拖出来向外走。“范晓萤,又是你!”他眉飞色舞地笑着,一抬头就看见站在若白身边的小姑娘,却也不觉得羞涩,只是笑盈盈地拍拍范晓萤的脑袋。“你说这是第几次了?这次居然还带着一个牙都没长全的小师妹!还有没有点师姐的样子了你?”   牙没长全?说的是自己?安安恍然地明白过来。她本能地蹙起眉,认真地反驳:“我十三岁长全的。”   若白从心底里涌上来一股无力感。松柏道馆已经有一个永远不正经的二师兄胡亦枫还不算,现在又出现一个分不清玩笑和正经话的小师妹,这让他感到难得的头痛。潜意识告诉他,绝不能让这两个麻烦人物配合起来捣乱。   胡亦枫也是第一次正式和安安搭上话,这第一次搭话的结果算不上好,挺让他无语的。努力无视嘴角的抽搐,他松开不断挣扎的范晓萤,笑嘻嘻在若白身边站定。“怎么,你也是冲着若白来的?只可惜若白今天早就洗过澡,让你们失望咯。”他的眉眼间,有少见的幸灾乐祸。   范晓萤见胡亦枫终于松了手,心里庆幸不已,也顾不上失踪的戚百草和被调侃的安安,独自一人像受惊的兔子一般撒腿就跑。   若白默然站在原地,不言不语,只是淡淡看了一眼胡亦枫。那仓促的一眼里,十足的警告意味。   胡亦枫讪讪地摸摸鼻子。他本来觉得这小姑娘很在意若白,可以顺便拉拉皮条,现在看来,若白的皮条真是不好拉。   若白收回视线,平静地望住安安。“道服我会尽快给你,拿到道服后你跟大家一起参加早晚训练,具体时间回去问范晓萤。”   “是。”安安干脆地答应下,犹豫着抬眼盯住若白,努力想表达清楚自己的想法。“三个要求,你可以告诉我。”   若白一愣,眼色也复杂起来。“你误会了,我没有说过会对你提出三个要求。你那次不算偷袭,不用对我心怀愧疚。”   浅金色的瞳孔猛地收缩,安安呆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若白拒绝她让她意外,可是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这样淡漠的性格和细心敏锐的聪明才智,越发的像是那个人。   若白目光沉沉地扫过她稚嫩的脸庞。“天色不早,不要到处乱跑。”说完,他利落地转过身去,大步流星地消失在夜色里。   “安安,咱们走吧!晓萤她已经回去了。”看见若白离开,一直不敢发出声响的戚百草不知怎么就松一口气,赶紧从树后跑出来拉住安安。   安安低着头,默默捉住戚百草的手掌,紧紧抓住她的五指。她已经有点弄不清楚,自己内心里到底是开心还是失落。   戚百草低头看着她可怜又无助地模样,心不由自主地一柔,没有抗拒她的动作,另一只手温柔地揉揉她柔软纤长的黑发,试探着轻声问她:“咱们回去吧?”   安安点了点头,没有吭声。   “那好,咱们回去。”戚百草见她一副心思沉重的样子,也不好多问。为了哄安安开心,她改用欢快的语气道:“晓萤居然自己先逃跑,咱们找她算账去!”   安安略微停顿,轻轻扬起脸,目不转睛望着戚百草。“我跟你。”   在这一刻有如神助,戚百草完好地理解了安安想表达地意思。当下,她点点头,露出轻松的笑容。   “晓萤!”戚百草神气活现地双手叉腰,犹如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范晓萤眼前。   就在她身后,跟着头发尚未干透、双眼里似乎还带着杀气的安安。   范晓萤识相地意识到不对,嬉皮笑脸地拉住百草一只手。“哎呀,百草百草别生气,人家当时不是害怕嘛!所以,所以就先逃掉了……”   戚百草早就预料到范晓萤会是这样的反应,也没说什么,抿了抿嘴角,看一眼一旁不动声色的安安,冲着范晓萤浮夸地“哼”了一声。   “哎呀,安安!安安小师妹!”范晓萤心领神会,从床上跳下一把搂住安安瘦削的肩膀,一手摸摸那稚嫩光滑的脸蛋。“别生我的气啦,生气会让皮肤不好的!”   安安一愣,寻求救星一样地望着戚百草。   戚百草没有出声,只是弯起嘴角眼眸,笑盈盈地望着她和晓萤,浑然是在看好戏了。   “别摸我的脸。”安安清脆地说,大眼睛不容置疑地望着错愕的范晓萤。“我(就)不生气。”   “噗嗤!”戚百草憋不住地笑出声来。没办法,一本正经讲条件的安安真的好可爱呀,就像个小大人。   “好的好的!”范晓萤忙不迭地点头。“我以后绝不再犯了!”   这样纯粹的无赖气场,安安还不曾在谁身上见到过。如今第一次见到,她俨然无法应付,只能睁大一双眼睛,迟迟无法发表任何意见,呆呆望着范晓萤。   奇怪,是错觉吗?总觉得范晓萤……和若白身边那个少年气场很相似的样子。安安有些懵懂地想。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让读者朋友们更能理解这三个小姑娘排排站是怎样的场面,这里给一个大致的人设与身高比较: 首先是女主,外貌十四岁,身高148cm,体重34kg。她算不上很瘦,因为发育晚,而且不胖,主要是长期锻炼导致身体很结实;然后是百草,我留意过,TV版给出的身高是166cm,至于范晓萤,162cm……所以注意了,每次晓萤百草跟安雪说话,采用的基本都是俯视…… ☆、若白到底姓什么   没有鸟的啼鸣,没有风的呼啸。没有灰暗坚硬的山石,没有冬日微暖的太阳。整个世界,都被一片白茫茫覆盖住。安安站在雪地里,默然地僵硬地站着,等待着。   可是她心里明白,就算一直一直等下去,还是等不到,什么也等不到。   她感觉不到寒冷,感觉不到任何属于自己的心情。她的心里只有一个字——等。就算明知道结果,她还是甘愿在这样的冰天雪地里,没有丝毫声响地等下去。   她恍惚地有点难过,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有什么一直那样悄然地抓挠着她的胸腔。她隐隐约约地记起,那个人在转过身去离开她之前,最后的那个眼神。那种,洞悉一切却却不肯言明的眼神。   他静默地挺立在她面前,用淡然不在意的眼神,隐晦地安慰她,然后,毫不留恋地转头离去。他身上显得过分宽大的黑披风和兜帽,在一片寒风里左摇右摆。   只留下一抹消瘦孤寂的背影。   猛地睁开眼睛,安安手撑着枕头,翻身坐起。她徒劳地睁大着眼睛,惶惑不安地望着这个宽敞的房间,望着不远处玻璃门外冰凉的夜色,望着那边床上酣睡的戚百草和范晓萤。   “唔……”不远处床上的范晓萤翻了个身,在睡梦里呢喃着破碎的语句。   安安的身体不自觉地一阵颤抖,被撩乱的心神渐渐安定。她低下头,扯了扯身上睡裙的领口,从胸前拽出来一个吊坠。将那温热的坠子捧在掌中,她才觉得,空荡荡的心里被什么填补了。   房间的大灯已经关掉,只有角落里的台灯,还在焕发出淡淡朦胧的月白色光芒。安安借着那光芒,细细观察手中的吊坠。   那吊坠不知是什么材质,像是金属,泛着淡淡的青色光芒。她回忆了一阵,却总也想不起来是哪里来的。   身后突然传来极轻微的响动,她听见戚百草刻意压低之后含着惊讶的声音:“安安……你还没睡?”   “睡过(又醒了)。”安安小声说,若无其事地把手里的坠子重新塞入领口,这才转过头,望着戚百草。   戚百草抱着被子坐在床上,担忧地望着她,声音很轻。“安安……出什么事了?你好像很难过。”   安安摇摇头,缓慢地眨了眨眼,用极轻的声音回答:“我做了梦。”那样的语气,似乎被风一吹就散了。   戚百草点点头表示明白。她想,安安也许是做恶梦了。“别怕,我和晓萤都在这里呢。”她露出浅浅的笑容,温柔地安慰。   安安不太明白她的意思。“我不怕。”   “不怕就好,那你睡吧。”戚百草见安安似乎真的没有害怕,不由得放下心来。   安安瞧了她一眼,觉得戚百草不像是要睡觉的样子,倒像是有什么心事,却也没有多问,只是默默重新躺下。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斑驳洒落,安安穿着范晓萤借给的休闲装,慢慢走在松柏道馆内的石子路上。她特意早起,为了去给范晓萤找合适的谢礼。   夜雨过后的空气里,凉凉的,带着一种清新的气味,有青草的香气。安安的目光再草丛间匆匆扫过,触目所及都是一片绿茵茵,心头不自觉地一阵愉悦。   再一次抬起头时,石子路那头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一个人影。那人影高挑俊逸,步履轻盈且有节奏,远远就可以听出是个练家子。   安安步伐一顿,好奇地朝着那边多看了几眼。等看清了那人的形貌,情不自禁地双眼一亮。   深褐色的发丝,星辰一般明亮的眼睛,腰杆笔挺大步流星,不是若白又是谁?只是他正低着头,手里还拿着一本书,像是正一心两用,边走路边看书。   于是等若白走近,就看见自家新入门的小师妹安安,正眨巴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惊讶又欣喜地眼巴巴望着他。   若白阖上手中的书本,抬眉问她:“这么早要去哪里?”   安安也没犹豫,坦然地回答:“出门买礼物。”   买礼物?给谁买礼物?去哪里买礼物?买什么礼物?那一刻若白脑海里闪过数个疑问,但终于还是没问出口,只是淡淡提醒她:“现在时候太早,商店还没营业。”   安安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惊讶地追问:“那要到什么时候?”   若白的目光悄然落在她的双眼。那双眼睛很明亮,浅金色的瞳孔,此时此刻满满都是不知情的诧异。“至少等到八点之后。”   自己特意早起,却只得到这么一个答案,安安一阵失望,惆怅地垂下眼帘。   见她没了别的问题,若白镇定自若地收回目光,继续翻动着手里的书沿着小路向前走去。苍松般挺拔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薄薄的晨雾里。   安安下意识地回头望了一眼若白走远的背影,心里惆怅得更厉害,只好踢着脚下的石子继续慢吞吞往前走,一边思考着商店不开门自己应该先去哪里消磨时光。   等到安安从金店推门出来,已经接近中午。安安把金店的订单回执塞进钱包,捏着在披风夹层里找到的一张银&行&卡站在台阶边,微微仰起小脑袋,目无焦距地朝向乌云密布的天空,脑子里已经开始搜索一切关于这张她没见过的卡的记忆。   只可惜,她根本就完全想不起来这张卡的来源,更记不得里面存的巨款从何而来。   最最奇怪的,莫过于这张卡上的签名,是一个龙飞凤舞的“张”字。   难道……那个人姓张?安安灵光一闪,想到某个可能性,自我肯定地点点头。下次见到若白,顺便问问他是不是姓张好了。   安安很快的做好打算,把银&行&卡重新塞进钱包里,这才慢悠悠地迈动步子,重新踏上四月的岸阳街道。   一边不紧不慢地走着,安安一边默默掰着手指清点自己带到这个世界的全部家当——一部手机,两张奇奇怪怪的在这里也能使用的银&行&卡,以及一个钱包。   范晓萤的礼物已经在金店订做,至少要等三天才可以,那么,要不要给同居一室的戚百草带礼物?安安停住脚步,纠结地蹙起眉。   还没等安安下定决心,她只觉得鼻尖一凉。下意识仰头看时,大颗大颗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从头顶砸落下来,砸了她满头满脸。   下雨了。   街道上的人们有雨具的立刻找出雨具,没有雨具的不约而同找地方避雨抑或加快脚步离开,一时间曾经熙熙攘攘的商业街,只剩下安安还木木地站在原地。   ……好像没拿伞。安安对自己说,无所谓地沿着街道,以固有的步伐和步速继续向前走去。   雨势来得急,雨点沉重又密密麻麻,眨眼间安安的一头长发还有下巴都已经在向下滴水,全身都湿漉漉,睫毛上还沾着水珠,看上去万分狼狈。   或许是冰凉的雨水清醒了头脑,安安眨了眨眼,有如神助地想起来,刚才那家金店里也有不错的玉石,既然已经准备送给范晓萤礼物,到时候就顺便送一样给戚百草好了。   安安还全身心沉浸在玉石种类的斟酌,手臂就被人一把抓住。那力道用得很大,对方仿佛没有半点对女性留手的意思。   安安本来已经做好准备要攻击可能出现的流氓或是劫匪,冷不丁察觉到周遭空气里浮动的熟悉气息,即将出手的攻击也稳稳收住。抿了抿唇,她慢慢抬起头。   若白撑着一把大黑伞,皱起眉头站在她跟前,两个人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二十公分。   安安怔了怔,不知怎么,她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因为这预感,她没有先开口,而是疑惑的歪着头打量面前的若白。   果不其然,若白冷着脸,语速也比平时快了许多:“没带雨伞,也不知道找地方避雨吗?”看着她的目光,隐隐透出责备。   安安没料到若白的怒火为的是这件事,略微一愣之后,便静默地垂下头去,按着自己的本能反应承认错误。“我错了。”   若白还没来得及发作的怒火,猛地遇上这样一瓢软硬不吃的冰水,只能硬生生被冻成了冰火焰。他松开眉又再次皱起,强忍着没有在大马路上发作。“我送你回去。”   安安想了一下,自己出来的目的已经达成,索性就点头答应。“麻烦你了。”   若白不置可否,面无表情撑着伞与安安并肩向前走。   走了两步,安安才想起来自己的疑问,当机立断问:“若白,你是不是姓张?”   若白明显地一愣,没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更不明白她说的“张”是怎么回事。“不是。”   居然不是?安安抿住嘴角,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失望多一些还是迷茫多一些。 ☆、雨过天晴何须伞   若白眼色复杂地望着安安,他心里对于安安这样问是疑惑的,却并没有问出口,只是淡淡望着她,出言提醒:“回去吧。”   “我不回去。”安安抬眼看了看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果断摇头拒绝。   若白眉头皱起:“你还要做什么?你就那么喜欢淋雨?”   安安看见若白脸上那严肃至极的表情,莫名有一种凉意窜上背脊。下意识地,她挺了挺腰杆。“我去买礼物。”   就在刚才她突然想到,虽然若白不姓张有点可惜,但就凭他那冰雪一般让她觉得熟悉的气质,还有他邀请她进入松柏道馆,她也应该送他一份合适的礼物才对。   “买礼物也不急于一时。”若白发自内心地一阵头痛,本能地开口要教训这个每次见面都让他说不清是什么心情的少女。   安安点点头,算是承认他的说法。但眼角余光瞥见伞外不断下落的雨丝,又摇摇头。“今天很适合挑礼物。”   什么叫“今天很适合挑礼物”?若白心中疑惑,若有所思地盯住眼前的女孩子。他实在弄不明白下雨和挑礼物有什么联系。   而事实上安安的想法很简单,要给若白挑礼物,当然应该趁若白在场时参考他本人的意见。此时此刻,她坦然地回望若白,淡金色的眸子里含着某种期待。“若白,你喜欢什么?”   若白抿住嘴角。他自问理解能力还算不错,但猛然听到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问话,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找不清正确的方向了。默默移动目光,他怔怔望着女孩子明亮得金灿灿的眼睛。   灵光一闪,若白隐隐弄明白了些什么,淡然地摇头。“没什么。”   没什么……这是什么回答?安安疑惑又新奇地盯着若白瞧,若白却不怎么配合,干脆把头偏开撇开视线,看似专注地望着周围的雨雾。   若白不说他喜欢什么,该怎么挑礼物?安安有些挫败地微微叹一口气。   “我送你回去。”若白已经留意到女孩子的表情,也大致猜测到他的意思,只不过他觉得没有这个必要。或者相比收到礼物,他更希望她不要留在雨地里而是先回去。   “哦。”安安有点失望,虽然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至少她不乐意再拒绝若白的好意。   若白稍感满意地点点头,握紧手中的伞柄,与女孩子并肩向前走去。   一路无言,若白一直把安安送到范晓萤家门口。   “回去吧。”若白抬了抬手中的伞,语气淡淡。“记得准备几张一寸彩色照片。还有……”他微妙地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安安背后几乎垂到腰间的黑发。“你的头发太长,这样散开会影响训练,尽快处理一下。”   他只见过这姑娘几次,但这为数不多的几次里她每每总是披头散发。过去他可以不去管,但如今不行,因为她马上就要加入松柏了。   “哦。”安安保证似的点头,开始考虑要怎样达到若白所说的处理目标。   “你可以回去了。”若白毫不犹豫地提醒。   安安恍悟地点头,拉开门之前还不忘再躬身一礼。“谢谢你送我回来。”   若白不置可否地退后两步,静静看着安安头也不回地进门去。   安安进房间时,范晓萤和戚百草都还没有回来。   安安在写字台边坐下来,对着桌面上的镜子端详了一阵,决定还是把头发剪掉。于是,她放一张白纸在膝盖上,把长长的黑发理顺在脖颈一侧的胸前,一手拿着剪刀毫不吝惜地就剪。伴随着剪刀挥动的“咔嚓”一声,大把的青丝落在洁白的纸张中央。   安安停手,低下头打量一阵垂在胸前的黑发,微微蹙起眉头。   不,还是太长了……继续吧。安安默默想着,再一次抬起手。   轻快的脚步声蔓延到门口,下一刻,房门被人一把推开,范晓萤蹦蹦跳跳地出现在门边。“诶,安安,你回来了呀……”随口一句招呼还没打完,一眼看见安安的举动,范晓萤的脸色一下就变了。“刀下留人!啊不是,剪刀下留头发!”   安安被这凄厉的大叫吓得手一抖,又一缕长发被锋利的剪刀隔断,徐徐飘落在白纸上。她怔怔地顿住动作,僵硬地转过脸望向范晓萤。   范晓萤已经忍无可忍地冲进门,叉着腰站在她面前,义愤填膺地瞪着她。“安安你这个狠心的!那么好看的头发居然一狠心给剪了!真要削发为尼吗你!”   “不是。”安安认真地辩解。“尼姑的头发(比这)还要短。”   “你还要剪得更短?!”范晓萤痛心地捏起一缕黑发凑近给安安看。“你看看你剪下来的!这不仅仅是头发,这是灵魂是年华呀!”   安安懵懂地眨眼。她完全不明白,头发与灵魂年华有什么关系。   “总之,你给我停下来!”范晓萤皱起眉头,语气坚决地夺下安安手里的剪刀。“都剪得那么丑了,你放过你的头发吧!”   “……丑吗?”安安恍惚地有一种受伤的感觉,她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胸前整齐的发丝。   “当然丑!没有比这更丑的了好吗!”范晓萤连连摇头,苦口婆心地试图纠正安安的审美观。“你把头发都减掉就算了,还自己剪,还剪得这么齐!真是可惜了你的长发及腰啊,原本就不多的女人味这下简直不剩下了!”范晓萤哭丧着脸,无限惋惜。   原本不多的……女人味……安安觉得胸口一痛,仿佛中了一箭,顿时连原本已经想好的反驳都没办法说出口了。   “你为什么突然要剪头发啊?别告诉我你是一时心血来潮……”范晓萤郁闷地捧起那张承载着无数青丝的白纸。   “若白要我处理头发,(说是)太麻烦。”安安回过神来,弱弱地解释。   “……所以你就这么处理吗?”范晓萤低头瞧着那无数长度超过二十公分的发丝,觉得自己真是要被安安给蠢哭了。“你真是个榆木脑袋!若白师兄要是知道了绝对也会同情……不,取笑你的!”   安安还真没想到范晓萤会这样说,一时间意外地睁大双眼:会吗?若白会因为头发的缘故取笑她吗?可是,这不像是若白的风格吧……她有些纠结地想着,无辜地提议:“那我去理发店修剪。”   “不!不许去!”范晓萤简直要七窍生烟,凶巴巴地按住她的肩膀。“再去一趟理发店回来,你的头发会比现在更短了!你不心痛我都心痛了!”   那要怎么办?安安不明觉厉地歪头,茫然地望着范晓萤。   “算了算了!我真是败给你了!”范晓萤不出三秒就拜倒在安安那明亮的大眼睛下,转身从自己的抽屉里抓了一个什么东西出来,塞在安安手里。“呐,我新买的发圈,都还没有用过,送你了!以后,你就把头发扎起来!”想了想,她意犹未尽地威胁:“不许再剪头发!”   安安眨眨眼,诚恳地点头:“我保证。”   于是,女大王范晓萤满意了,转头收拾头发的残骸去了,只剩下安安小姑娘孤零零坐在原地,怀里抱着那个小小的新发圈。   范晓萤送给的发圈是非常具有她个人风格的,这一点很鲜明地体现在发圈上那个色泽饱满的粉蓝色蝴蝶花装饰。   到第二天傍晚,若白回到宿舍时,就看见安安正捧着脸颊坐在他宿舍门口的台阶上,像是在走神。她的打扮与以往不同,歪辫子扎着一个粉蓝色蝴蝶花的发圈,穿粉蓝色装饰毛茸茸兔子耳朵的背带裤和白衬衫,衬着粉嫩嫩的脸颊,竟透出一种别样的萌。   若白停住脚步,远远看着她。他只是觉得,她这身装扮和范晓萤有些相似。   女孩子已经听见他的脚步声,立刻抬起头来,淡金色的双眸亮晶晶。“(你的宿舍里)没人,我在等你。”   若白点点头。“有事吗?”   女孩子跳起来,脸颊边鸦羽色的发丝俏皮地晃一晃。“若白,(咱们)去你的宿舍吧。”   对这句话最先做出反应的却并不是若白,而是刚巧回来并且听清了安安的每一个字的胡亦枫。   胡亦枫的语气里是满满的惊吓:“安安!你要对若白做什么?!”   若白的唇角不受控制地一抽,他侧过脸,冷冷淡淡地睇了一眼胡亦枫。   胡亦枫被这毫无温度的一眼惊吓到,情不自禁地哆嗦了一回,尴尬地干咳两声,正打算说点什么来掩盖刚才那句槽点甚多的质问,就听见安安奇怪道:“(我)能对若白做什么?”   女孩子的语气天真单纯,胡亦枫不自觉地热血沸腾起来。“能做的多了!我跟你说啊……”   安安一呆,疑惑地歪着小脑袋,等待着胡亦枫的讲解。 作者有话要说:  有时候觉得若白爸爸太强悍,那么强烈的父爱【大雾】居然能一直一直憋在心里,默默充当教练员保姆路人之类的,就是不肯表露出来。说是内敛的性格,也敛的太夸张了吧!你这样会憋出病来的!诶,话说我是不是无意间说出一个真相来着? 总之,像男主这样隐藏感情隐藏想法隐藏内心的,真是太不容易了啊摔!你看我们女主天真单纯的眼睛!你忍心骗她你那是父爱不是男女爱吗! ☆、日薄西山鸟归林   下一秒迎接胡亦枫的,是若白在这等阳光明媚的好天气里仍然自带降温作用的目光。   哦,那才是真正冰雪般的眼睛。   胡亦枫很识趣地闭嘴,但他那颗八卦的少男之心并没有就此止住,他只是老老实实跟在两人身后,默默地、偷偷地观察着前面的一切!   若白拉开玻璃门,示意安安进门去,自己紧随其后。   安安也不多客套,从口袋里取出一个牛皮纸袋,放进若白手里。“一寸照片,我取回来了。”她眨了眨眼,眼神明亮地解释。   若白不犹豫地接过,从中抽出照片看了一眼,点点头算是肯定她这一趟的成果。“还有事吗?”   逐客令,赤果果的逐客令啊!胡亦枫眼光一闪,悄然举起手机横在口鼻前,以掩饰住自己即将爆发出口的吐槽声。话说……这萌萌哒的小姑娘又怎么刺激到若白了?   不,等等,他为什么要用“又”来着?   安安乖乖地站在原地,背对着胡亦枫这边,让人丝毫看不出她的反应。   而此时此刻从若白的视角看到的,分明是一脸茫然又纯真的表情,加上完全懵懂的摇头动作。   若白突然有点难以言喻的奇怪心情,似乎有点生她的气,又似乎没有。微微叹一口气,他把照片抽出来放在一旁,立刻就发现纸袋中的玄机:“这是你的报名费?”他抿了抿唇,慢慢地把那一沓钞票从纸袋里抽出来。   哦,这姑娘难道是富二代?探出个头的旁观者胡亦枫亲眼目睹那一沓红钞,整个人都震惊了。那一叠钱,绝壁得有好几千了好么!至少超过一千!   安安定睛看了看若白那看不出什么内容的冷淡表情,隐约觉得似乎有哪里出错了。“对……要刷卡?”她垂下眼暗自想了想,难道松柏道馆不收现金?   ……不是问你这个!若白突然发现,面对这样一个缺乏重点识别器的姑娘,他实在生不起气来。眉头抖了抖,他还是低下头去清点钞票。   屋子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就连不明所以的安安都盯着若白桌上的笔筒开始神游。   唯独旁观了整个经过的胡亦枫,默默站在一旁,眉头乱跳。   数到最后一张纸钞的时候,若白终于来了一句:“不用了。”   “哦。”安安乖巧地点点头。   若白目光匆匆扫过少女在阳光里泛着淡淡柔和白光的脸庞,若有所思地在她胸前的辫梢顿住。“头发是你自己剪的?”剪得实在没什么水准,尽管这个长度还算合适。   安安本来已经完全把剪头发的事抛到脑后,又被若白这样一提起,立即联想到范晓萤毫不客气的斥责,本能地沮丧地低下头。“是。”   而一旁从刚开始见到安安就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胡亦枫,也终于明白过来,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忍不住:“原来是你自己剪的?我还以为是范晓萤呢。我说安安,你可不适合从事美发行业。”   若白没有去看胡亦枫,只是低下眼漠然望着安安。“既然已经剪了,就不要过多把心思放在头发上。”   胡亦枫在心底里骇笑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若白好像是在说:就算你剪的这么丑,不要老惦记着,就不会觉得丑了。   “是。”若白是在说自己太在乎外表了吗?安安有些不确定地想着,很认真地应下。   “道服后天之前给你,你可以回去了。”若白很不客气地道。   安安恍悟地点点头,转身走向门口之前还不忘再躬身一礼。“谢谢款待,告辞。”   第二次逐客令!胡亦枫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若白就那么不喜欢跟女生多接触吗?像这样真的能找到女朋友吗?   目送着安安娇小的背影消失在金灿灿的阳光里,胡亦枫忍着笑,斜斜睨了一眼若白。“这小姑娘也真是奇怪的可爱,客套话那么生搬硬套,她自己知道吗?”   若白已经拉开椅子在写字台后坐下来,听见胡亦枫的调笑,却是头也不抬地没了反应。   胡亦枫顿觉无趣。   当天傍晚安安从商业街回来时,本打算在松柏道馆找范晓萤和戚百草一起回家,谁知走到练功厅门口,看到的却是若白专注于训练的背影。   腰杆挺直的少年一身白色练功服,站在练功厅一角的立靶前,一下又一下抬动右腿狠狠踢出。他的每一次出腿,都必然伴随着一声重重的闷响。   那是……元武道?安安停住脚步。顾不上去想其他弟子不在场的原因,她不自觉地想起她第一次见到若白时的情景。仿佛,若白那时也是用的这样一招。   而如今,若白是在独自训练吗?   收腿站稳,若白似有所觉地转过身。   细碎的刘海下,他的眼睛清亮如乌玉,素来坚毅的面部棱角似乎也柔和了许多。   若白好像没有想到会在这时候这地方见到安安,眼神动了动,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冷淡淡地重新转过了脸去,像是要继续自己的训练。   安安觉得她很理解若白训练时的专注,然而再怎么理解,被若白这样地忽视都是她很难接受的事。她想了想,脱去鞋子,迈步踏上干净得微微发亮的木质地板。“这是元武道?”   若白的动作一顿,他慢慢转过眼,看见小姑娘凝神盯着他的、亮晶晶的淡金色双眸。   “没错。”若白给予肯定的回答。他淡漠的语气里,仿佛带着那么点细微的骄傲。他终于止住训练,转过身来。   果然是元武道?安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我和你对练。”她想了一下,很善意地建议。据她所知,现代武学最常用的教育手段无非是训练和实战,而且实战更能进步。   若白略略一怔,他抬眼望住安安的脸庞,试图从那双明镜似的眼睛里看出她的诚意。“但是你没有学过元武道。”   嗖!似乎有一根尖利的箭矢准确无误射中安安的膝盖,她整个人就有点懵。对啊,她不会元武道,这样又怎么能陪若白对练呢?她懊丧地垂下眼帘。   若白没有动作,只是定定地低头瞧着她。他已经看出她的失望,也看出她对于元武道的兴趣和这番建议里的善意。“我可以教你。”他说。   安安惊喜地抬起头,眼睛也随着微微一亮。能和若白多接触,又能学习元武道,对她来说真是再好不过。“那好,我(跟你)学。”她的语调清脆,眼睛一动不动望着若白,带着对接下来一切的期待。“现在。”   “嗯。”若白点点头。“我先示范给你看。”他交待,在确定安安已经进入安全范围后,迅速摆好架势,“哈”一声呼喝出口的同时,右腿猛地抬高,带着一股凌厉的气息,踢向立靶。   右腿稳稳落地,若白转过脸,平静地解释:“这是元武道中的基本动作之一,前踢。”   安安一直站在一旁眼睁睁地看着,也清清楚楚把若白一连串的动作看在眼里,这时候便配合地点点头。“请继续。”   若白眉头一动,飞快地扫了她一眼,在看清了她那副认真的表情后方才移开眼,重新摆开架势出腿。   其实按照常规教学顺序,通常他在演示过后应该由安安先自行尝试的。   几分钟的时间,若白将所有元武道的基础动作演示了一遍,然后很有耐心地告诉她:“你来试试看。”   “我来。”安安也不多话,脑海中回想着若白每一个动作的细节,双臂摆好姿势的同时,出腿踢去。   因为身高原因,她的腿尽管踢得极高,还远远达不到若白所踢到的高度,仅仅在立靶的中部停住。在微弱的闷响声里,她眨巴着眼睛,试探地看向若白。   这一踢和若白的一脚,力度上差距岂止是一个档次。若白摇摇头,蹙起眉。“用力,用全力。”   安安抿住嘴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按照若白的吩咐,将力道灌输在小腿,再一次踢出。   “嘭”一声闷响,在“咚”地一阵轰鸣里,立靶重重倒在地上。   若白站在一旁目睹着,双眼不易察觉地微微一亮。   安安并没有再回头看若白,只是飞快地蹲下身扶起立靶,继续不停顿地按照若白先前演示的顺序练习每一个动作。   在无数次立靶倒地和搀扶之后,直到最后一个动作结束,安安才转过头,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明亮地望着若白。   若白愣了愣。从这双眼睛里,他竟隐约看出些求表扬求夸奖的意味。   双唇动了动,若白犹豫了一下,默然无语地学着小时候喻馆长夸奖安抚他的样子,轻柔地抚了一抚那高高扬起朝向他的小脑袋。   这个动作新鲜出炉之后,抚摸者与被摸者皆是一呆。   安安先是反应不能地眨了眨眼,接着就惊喜又新奇地盯着若白看。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曾这样温柔地抚摸她的头的人还只有过一个。   然而,她不记得是谁了。虽然这动作亲切又熟悉的很。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若白师兄的男主地位,为毛你们都去关注那个出镜率不高的背影【尔康手】!若白爸爸都要哭晕在女儿怀里【并不】了好吗! ☆、最珍贵的小礼物   已经不是第一次被女孩子用灼热的眼光盯着看,但在若白看来,安安的眼光和其他人的眼光仍然是有区别的,尽管这区别他说不上来,但心头乍起的古怪感也可以作为证据。想到这里,若白不自觉地把目光从女孩子的小脸上移开。“好了,今天就到这里。”   安安还没想清楚那种熟悉究竟从何而来,就听见若白的总结陈词,心头顿时一阵失望。带着这种失望,她愣愣站在原地,眼巴巴盯着若白瞧。   若白被盯得一怔,再想到安安加入松柏道馆的资料还没准备好,索性冲安安道:“你跟我来吧。”   是要继续训练吗?安安眨眨眼,毫不犹豫地跟在若白身后。   于是,等胡亦枫和范晓萤打闹完毕晚训过后回到他和若白的两人宿舍时,看到的就是若白板着脸坐在写字台旁看书,某小姑娘同样板着脸坐在写字台边奋笔疾书的情景。   #表情相似度高达百分之五十是什么鬼#   #在某个宁静的黄昏里我家舍友喜当爹#   #你造不造父女相与夫妻相的真正区别#   #带未成年女孩回家的居然是我的室友#   ……给他等一下!上面的弹幕怎么有种歪楼的倾向啊喂!胡亦枫抽搐着嘴角,强压下心头狂躁不安的吐槽声,走上前去。“嘿,若白,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一片和谐又默契的静寂过后,小姑娘安安很坦然地拿起手下的A4纸问若白:“姓名这一栏里该写什么?”   第一次见识到安安这样高超智商的胡亦枫表示,自己大概又没睡醒,需要洗洗再睡……不,果然还是睡过再洗吧。   若白微微一怔,定睛瞧着小姑娘。“你身份证件上的名字。”   “可是我记不得。”女孩子眨一眨眼,缓慢地解释。   若白翻书的动作一顿,流畅又自然地答:“那就用你常用的名字。”   “哦。”女孩子乖巧地低下头,继续动笔。   匆匆瞄了一眼纸面的若白神色瞬间就僵硬起来。“你的年龄……”   “什么年龄?”胡亦枫揉了揉眼睛,好奇地凑近了仔细一看,顿时大跌眼镜:谁来告诉他,为什么这个小萝莉写在表格里的年龄会是二十四岁啊喂!这绝对是在开玩笑吧对吧!   女孩子显然被问住了,呆呆地托住下巴,皱着眉头认真地思考起来。   胡亦枫囧囧有神地看看仍旧没什么表情的若白,心里的弹幕已经把窗口都掩盖住了。   “不对吗?”小姑娘突然愣愣地发问,满脸的茫然和无辜。她动了动眉眼,讷讷道:“我记不清……我以为(我是二十四岁)……”   胡亦枫恍惚间觉得,一直被他森森吐槽一百年不变的范晓萤,真是个聪明伶俐的好姑娘啊,至少脑子里没有缺根筋。他抬头再看若白,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上,微抿的唇角正略微不自然地抖动着。   不论如何,能让若白都风中凌乱无语凝噎的姑娘,也算是只此一家别无分号吧。胡亦枫自我安慰。如今松柏道馆能人辈出,真真是极好的。   “你还是写十四岁更合适。”若白忍了忍,终于还是忍不下去了。他不清楚这姑娘到底几岁,但要说她二十四岁,绝对没人会相信。   “哦。”安安也不问原因,很听话地把刚刚写上的数字划掉重写。   若白沉默地别开脸,若无其事地继续翻看自己手中的书。   这女孩子这样听他的话,也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胡亦枫在旁侧看了一阵,只好扭头睡觉去:这两个人一说起话来简直让人无法加入好么!   好不容易一张个人信息登记表写完,上面各种涂改的痕迹已经明显得快要把整张纸遮住了。   若白低眼看了一阵,伸手揉揉眉心,重新抽了一张表格出来:“重写一遍,不要再写错。”   “哦。”安安还是那样,什么也不问,顺从地伏案疾书。   “你的道服。”若白把填好的表格收好,从抽屉里拿出来一套崭新的道服给她。他的目光在雪白的布料上轻轻滑过,落在那条干干净净的白腰带。“你的名字还没有绣上去。”他说,伸手想要收回那条腰带。“我找人尽快弄好。”   “不用了。”安安下意识地收回手,使得若白抓了个空。她立刻意识到这行为不大好,尴尬地鞠躬:“抱歉,我自己来就好。”   若白微微愕然地望着她。他还没有见过哪个学员会自己去绣腰带。   “打扰了,告辞。”安安后退一步,深鞠一躬后,大步流星地推门离开。   若白淡淡垂下眼帘。   这个女孩子,真是超出他对大部分女孩子的所有认知。   等到安安捧着新道服回去,天已经黑下来,范晓萤正焦急地等在门口。一见到安安,范晓萤急不可耐地扑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就机关枪似的说个不停:“天哪小安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了!我们今天晚训结束得早,我和百草还以为你在家,结果回来一看你不在,又不知道你的号码,再回道馆找你你又不在,我们等得好着急的说……”   安安被这一连串的吐字弄得有些发懵,睁大眼睛思索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范晓萤的意思,当下便愧疚道:“对不起……我去找若白……”   “啊?若白师兄?”范晓萤的耳朵灵敏地捕捉到她最关注的那个名字,双眼一下就亮起来。“小安你找若白师兄去了?有什么事?”   “拿道服。”安安把手里捧着的道服晃一晃。她淡金色的眼眸清亮,可见心情很不错。   “哇,太好了,那小安你是不是明天开始就正式加入松柏啦?”范晓萤难掩激动。“你终于真正成为我的小师妹啦!”   安安干脆利落地一点头,承认范晓萤的说法。   “好耶,那你明天早上和我一起去吧!”范晓萤咧开嘴笑,一把拢住安安的肩膀,笑得春光灿烂。“有什么不懂的,我教你!”   安安歪着脑袋看看范晓萤红扑扑的脸蛋,一下想起来自己从商业街带回来的东西。“我带了礼物给你。”   “诶诶,什么礼物?”一听到有礼物给自己,范晓萤的眼睛亮晶晶的。   安安看她很兴奋,也就把礼物盒子从口袋里拿出来给她看。那是金店里惯用的红丝绒盒子,一眼看过去就知价值不菲。   “哇哦,这是什么?”范晓萤新奇地捧着盒子左看右看。“让我猜猜,这里面是手链还是项链?感觉好精致的样子!”   安安很耐心地听着范晓萤的发问,听完后只能摇摇头。“不是(手链或项链)。”   “啊?那是什么?”猜了两次都不中,范晓萤的兴趣更浓重。她屏住呼吸,轻轻打开盒盖。   那是一只卧着的小猫,仅有成年人的拇指大,通体黑色,一双金绿色的眼珠熠熠生辉,浑然在灯影里闪耀着玻璃般的光泽。   “胸针。”安安见范晓萤一眼不眨只是傻傻瞪着那猫咪看,还以为她没看懂这是什么物事,不由善意地开口解释。   “胸、胸针?!”范晓萤惊呆了!她用力地揉了揉眼睛再看,终于确定自己没看错之后,各种难以言喻的心情也就接踵而至,她忍不住地张大嘴巴:“天哪小安你是在逗我?这么珍贵的萌萌哒的小猫居然只是一枚胸针?它完全可以摆在豪车里做摆件了好么!”   安安摇摇头:车里的摆件没有这么小体积的。   “不过,我真的我喜欢呀,谢谢你啊小安。”范晓萤捧着小盒子,如获至宝,欣喜得眉眼都带着笑意。“对了,小安,这小猫是什么材质呀?水晶还是玻璃?还有那双眼睛,就好像真的猫眼一样!”   安安摇摇头,又点点头。“不是水晶,不是玻璃,猫眼是的。”   她的回答秉持一贯的简练风格,范晓萤专心致志地从头到尾听了一遍却还是没弄懂小猫的材质,暗以为安安不愿意说,只觉得这礼物价值不菲,私下里盘算着等下次安安过生日也送她一样别致的礼物。   想到这里,范晓萤清了清嗓子,假装无意地问:“对了小安,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我们大家会陪你一起过的!”   话说其实她这样的问法,无论表情再怎么随意也够突兀的。   安安听在耳中,神色也微微一变。她抬了抬眼,语调平静:“不用,我不过生日的。”   “啊?”范晓萤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安安已经做出一副话题结束的模样,直勾勾望着墨色浓重的夜空了,而且还是忧郁的四十五度角。   果然还是问得太突兀了?范晓萤果断自我反省。唔……那还是下次有机会再问好了。   打定了主意之后,范晓萤觉得,她手里的小猫咪似乎更耀眼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可以猜猜这个礼物是怎么来的? ☆、不足挂齿新学员   第二天清早,安雪站在若白身边,面对着练功厅里灼灼的众人视线,表情坦然地垂首而立。   “这位是新加入的学员,安安。”若白并不洪亮却格外清晰的声音在整个训练场里回荡,他侧一侧头,蕴含着询问意味的目光就落在安安脸上。   安安怔了一怔,很快理解若白的意思,向前一步,认真地一鞠躬。“大名不足挂齿,请叫我安安就好。”   大名不足挂齿……若白唇角不明显地一抽。虽然他的想法的确是觉得安安不知道她的大名,却实在没想到这姑娘会来这么一出。   周围的学员们同样被这句话砸蒙了,一个个睁大眼睛好奇又无语地瞪着安雪,站在前排的几个人甚至探头去看安安腰间绣着名字的白色腰带。   腰带?若白忽地想起昨天安安的话,她说,要自己把名字绣在腰带上。   若白的神色很微妙地一顿,眼神不由自主地随着众人落在安安腰间。   浅白色的腰带边缘,黑色丝线绣出飘逸潇洒的“安安”二字,无论是书法或是绣工,都很不错。   若白眼神一动,很快挪开目光。“好了。”他朗声打断周围的窃窃私语,侧眼望了望安安。“秀琴,你和安安一组。”   众人哗然,人群里的吴秀琴也惊讶地睁大了双眼。唯有安安,眸光沉静如水,双手负在背后,腰杆挺直,岿然不动。   “开始训练。”若白完全无视了大家的议论和两个当事人的反应。   吴秀琴抿住嘴唇,皱起眉头,略微疑惑地打量了几眼娇小的少女,很快拿了脚靶拨开四散的人群走上前去。“我是秀琴,开始训练吧。”   安安点点头,似懂非懂地瞄了一眼吴秀琴手中的脚靶。这东西她还没注意过用途呢。   吴秀琴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唇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伸手就把脚靶塞给她。“来,你拿着,举高点,睁大眼睛看好了。”   安安很配合地抓紧握柄抬高手臂,慢慢后退几步站稳,双目灼灼,盯着吴秀琴。   肆无忌惮地瞟了一眼小姑娘,吴秀琴深吸一口气,旋身就是一脚,势如破竹。   “嘭”一声闷响,安安稳稳站在原地,举着脚靶的手臂动也不动,只是眸子里多了些许疑惑。   “怎么了?”一甩额前遮挡住眼睛的刘海,吴秀琴轻蔑地看向安安。看她的表情,莫非连后旋踢都不知道?   “你在借力打力。”安安蹙起的眉头豁然松开,她的眸子亮晶晶的,凝目望着吴秀琴。这次已经不再是疑惑,而是笃定。   吴秀琴几不可查地微微一愣。的确,她刚才那一踢,首要目标不是脚靶,而是安安拿脚靶的手臂。确切说,她想通过合适的角度和力道,让那脚靶从安安手中脱开。只是她没想到,安安不仅看出来,竟然还直白地说出来。   “可是借力打力不是这样。”安安眨一眨眼,很镇定地陈述。   “你!”吴秀琴气得直咬牙。她看出来就算了,居然还这样给自己指点错误!弄得好像她才是师姐一样!   安安远远地冷淡地望着吴秀琴。她从来不是爱多管闲事的人,像这样指出秀琴的误区已经是极限了。但看看吴秀琴那不友善的目光,她觉得自己似乎应该再说什么。停顿了一阵,她勉为其难道:“我们以后是搭档,内讧没有好处。”   秀琴使劲抿着嘴唇,把怒火和不平压下。“继续吧。”她当然知道这丫头说的很有道理,看起来,这丫头也很懂得用力的技巧。   眼见着秀琴似乎恢复了理智,安安也没再继续多说,只是干脆地摆好姿势,继续举她的脚靶。   一时之间,整个练功厅里只有弟子们训练时的呼喝声。若白慢慢地在场地边缘踱步,犀利的视线不时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让安安和秀琴一组,的确是看中安安实用的战斗技巧。那些技巧,是专注于元武道的秀琴尚且缺少的东西。道馆挑战赛即将到来,让馆内实力最强的两个女弟子互相训练和提高才是最妥当的做法。   若白收住脚步,默默看着安安和秀琴两人活跃的身影。不自觉的,他想起傍晚那橘黄色的夕照下,黑色唐装的少女矫健的身姿,还有那轰然倒下的立靶。   尽管安安的战斗和元武道并不完全吻合,但愿她能在道馆挑战赛之前尽快熟悉元武道的一切。   晨练解散后,范晓萤回家去不眠,安安则遵照她的嘱托,沿着道馆内的石子路,不紧不慢地边踱步边寻找戚百草的身影,也好向她转告范晓萤的离去。   就在小路边的草坪上,安安眼尖地看见戚百草的身影。只不过,戚百草并非是一个人。   吴秀达和杨睿正与戚百草面对面站着,那气氛远远看去就知道并不愉快——吴秀达满脸通红、青筋暴跳,杨睿手掩着嘴、东张西望,戚百草眉头紧皱、嘴唇抿起,看上去更像是在吵架。   安安不大明白情况,她想了想,静悄悄穿过草坪走去。   吴秀达饱含挑衅地瞪着戚百草,高抬着下巴。“怎么样,戚百草,你没话说了吧!大家都在笑话我败给一个女孩子,不肯听我解释,为了雪耻,我要跟你比试!现在!”   戚百草双拳紧握,沉默不语,只是冷冷望着眼前的两人。   “喂喂,你像根竹竿一样杵在这里是什么意思!”吴秀达等了又等,不见对方有反应,气得连连跳脚。“你听见没有!我要挑战你!”   “我不打架。”戚百草吸了一口气,冷声道。   “这不是打架是比试!”吴秀达瞪大眼睛,梗着脖子,十分不友好。   “如果是比试,那就等我回到全胜道馆,请你堂堂正正地和我比试。”戚百草冷然地凝视着吴秀达。“这样私下打斗,有违元武道的精神。”   “哼哼,想得倒美!”吴秀达冷笑着。“全胜永远不会让你回去的!就算你现在跑到全胜的大门口,跪下磕头磕到死,也没有人会要你的!”   安安远远瞧着这一幕,对自己说,他们像是要打起来了。   戚百草死死咬着下唇,双拳紧握。   “杨睿你让开!”吴秀达满意地发现戚百草的情绪变化,迅速推开身边的杨睿。“我现在就要替松柏教训你!”他的双脚开始有节奏地在地面弹跳,双眼紧紧盯住戚百草。   戚百草缓慢地垂下眼帘,拳头也渐渐松开来。看样子她已经成功地制住情绪。   吴秀达却完全没有留意到,事实上他每次看到戚百草那副冷静自持地模样就感到气不打一处来。毫不犹豫的,他一跃而起,右腿一点不留情面地踢向戚百草的脑袋。   安安微微蹙眉。她一眼看出这一脚里蕴含的份量。本来她还不觉得有什么,不过切磋而已,如今看来,吴秀达是下了狠手了。   他这么恨戚百草?安安想着,下意识地一脚踏上松软的草坪,一冲而上。   腿脚裹挟着风,眼看即将撞上神志恍惚的戚百草的额头。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安安已经冲到近前,一个侧身右腿高抬轻旋,一下将秀达这一击扼杀在半空,把那条腿死死别住。   “你……”秀达意外地望着神兵天降的安安。他完全没想到,一个刚刚加入道馆的小姑娘,竟然还有足以和他抗衡的力道。   “安安!”从自己的世界里清醒过来的戚百草一眼看见当在自己身前的安安,大惊失色。她不清楚安安的实力,何况安安刚接触元武道,在她看来完全有可能被秀达打伤。那一瞬间,恐惧和担忧已经完全攫住她的心。“安安你没事吧!”   “哇!厉害耶!”杨睿在一旁叹为观止。“小安安你居然挡住秀达的下劈!太棒了!我给你点赞!”   安安不动声色地松了力道,右腿落在地面。“现代武学讲究克己、复礼、礼仪、廉耻,你这样私下打斗不妥当。”   “我这是挑战!”吴秀达额上青筋暴跳,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安安身边的戚百草,毫不客气地大吼。   “但你差点打伤她。”相比秀达的急躁,安安显得格外冷静。   “挑战里受点伤怎么了!”吴秀达还没意识到刚才险些发生什么,语气越发强硬,看着安安的目光也带了怒意。   “够了!”一声厉喝从远处炸响,其中的怒火已经很明显了。   这就如同平地一声惊雷,一下子震惊了在场的少年和少女。不约而同地,他们向着声源处望去。   那是两个人影,为首的中年男人穿着对襟的白色唐装,眉头紧皱;跟在后面的少年一身黑色道服,白皙的面容上是一双冰雪一般淡然的眼睛。   若白身边那是……谁?安安奇怪地歪了歪头。   而吴秀达,早已经没了方才的趾高气扬。“噗通”一声,他跪在地上,面色惨白,抖如筛糠。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真的删除了百草好多戏份啦~ ☆、知错能改善莫大   “秀达。”那中年男人沉下目光。“你跟我来!”   简单的一句话,跪在原地的吴秀达却全身一阵痉挛,嘴唇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良久,他才缓慢地一叩首,喃喃道:“是!师父!”   师父?安安一呆,有点明白若白为什么一直不插话了。原来,这位是松柏道馆的馆长吗?   喻馆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一眼低着头的吴秀达,这才抬眼,看向不远处并肩而立的两个小姑娘。“你就是安安?”   “是。”听到自己的名字,安安立刻上前一步,有礼貌地鞠一躬。然而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她隐约觉得自己好像遗漏了什么。下意识地,她偷偷瞧了瞧站在一旁的若白。   若白的神情看上去没有任何异样,他仍是腰杆挺直地站在那里,双眸剔透如冰雪,面容淡漠。   没来由的,安安灵机一动,学着方才秀达的模样,试探地换了一句:“师父……”   “嗯。”喻馆长点点头,爽快地应下这一句称呼,看着安安的眼睛里也多出些欣慰和赞赏。“方才的事我都看见了,你做的不错。”   安安点头:“是。”   喻馆长满意地笑笑,转而看向戚百草。“你就是全胜道馆的戚百草吧。”   “是。”戚百草讷讷地应了,面色微红,手足无措。   “你放心,我们松柏,还是很欢迎你的。”喻馆长安慰,飞快地扫了一眼秀达。“现在我跟若白要带秀达去练功厅,安安,百草,你们也一起来吧。”   被点名的两个女孩不约而同地一愣。   喻馆长略微蹙起眉,倒背着手转了身,率先沿着石子路向前走去。   若白低着头,淡淡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女孩们,步伐平稳地跟在喻馆长身后。   安安被若白那一眼看得回过神来,伸手一拉戚百草的手腕,轻快地跟上去。   双脚稳稳踏上光洁明亮的木地板,喻馆长沉着脸转过身来。“秀达,你知错吗?”   吴秀达全身一抖,“噗通”一声跪在地面。“师父,我知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师父你就原谅我这一回吧!”   “原谅?”喻馆长轻轻叹一口气。“真正能原谅你的不是我!是被你无端攻击的女孩,是被你弃之不顾的元武道精神!你走吧,我不该再留你了!”   “师父!”吴秀达大惊失色。“师父我再也不敢了!求求你师父,不要把我赶出松柏道馆!”   “师父!”一声属于女子的尖利叫声,从练功厅门口传来。紧接着,纸门边跌跌撞撞出现吴秀琴的身影。她飞快地跑进门,在秀达身边跪下来,扬起头哀求地望着喻馆长。“师父,秀达还小不懂事,是我没有教好他!如果您要惩罚,就请惩罚我吧!”   若白紧抿着嘴唇,慢慢垂下眼,不吭一声。   “师父!”胡亦枫就在这时从门外冲入,随着跪在地上恳求:“师父,秀达年少气盛,一时意气用事才会做错事,求您给他一次改正的机会吧!”   “是啊师父,您就饶过秀达这一次吧!”   “师父,秀达已经知错了!”   参差不齐的叫喊声里,松柏道馆的弟子们纷纷跑进门来,一个个跪在地上为秀达求情。   喻馆长慢慢地审视着周围的弟子们,长叹一声。“学习元武道,是让你们健体强身,而不是好勇斗狠。向别人私下挑战,在对方没有应战的前提下出手偷袭,不是元武道学员该有的作为。像这样,如果继续学习下去,将来只会为害社会,还不如就此离开道馆!”   “师父,我……”吴秀达张了张嘴,却没能发出声音,只有颓废地低下头。   安安摇摇头,拨开人群站在秀达身边。“秀达没有偷袭。”   吴秀达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睁大眼睛含泪望着娇小的少女。“你……”   “秀达在出手前,已经告知过百草。”安安没有看秀达,只是目不转睛望着喻馆长。“百草当时在走神,秀达在不知情前提下出腿后难以收回,绝不是刻意偷袭。”   戚百草看看跪了一地的学员们,心中一阵酸涩,不知怎么就想起几天前被赶出全胜道馆的自己,索性也走上前。“安安说的没错,秀达不会是要偷袭我的。更何况,秀达的攻击已经被安安挡下了。”   “你们真的都是这样想的?”喻馆长打量着眼前瘦瘦的两个女孩子,不知为何并不觉得十分惊讶。   “自己的失误不能从别人身上找原因,秀达是挑战,绝非偷袭。”安安坦然地迎接喻馆长的目光。   庭院里一时间安静下来,只有秀达哽咽的啜泣声。   所有弟子不约而同定定地望着比肩而立的戚百草和安安,就仿佛他们是第一次见到这两个女孩。就连一贯不动声色的若白,也破天荒的多看了几眼她们。   “师父,既然如此,是否可以考虑不用把秀达赶出松柏?”若白沉默片刻,终于打破沉寂。他的眼神清澈,带着一种和缓的温柔。“至于私下挑战的过错,也可以让他留下来好好弥补。”   “那好。”喻馆长沉吟片刻,终于点头同意,表情也缓和许多。“秀达,你要记住,你能留下来,是因为这两个女孩子的宽容。”   若白蹙起的眉头轻轻舒展开,他无声地抬眼看向对面笔直站着的少女。   安安没有留意到若白,她只是抿着嘴唇低头望着跪在地上的秀达。   “谢谢师父!谢谢若白师兄!”秀达一阵激动,还顾不上抹去面上的泪痕,就俯身道谢。然后,他转过身感激地望着两个女孩。“谢谢你!安安!谢谢!戚百草!”   安安摇摇头:“不谢。”   戚百草则略微窘迫地摇头:“不用客气!我也只是说出实情而已!”   “秀达,该怎么处罚你,若白自有安排。”喻馆长微微颔首,看了一眼若白。   “我明白了!”最终得到这样的结果,吴秀达万分庆幸地连连点头。   “还有你,安安。”喻馆长微微含笑,望着眼前的女孩子。“若白说你从前并没有接触过元武道,但你却可以接下秀达的一击。”   安安眨一眨眼,负手在背后,站得笔直。“我学过武,不是元武道。”   “哦?”喻馆长眉眼一动。“你从前也有师父?不知道是哪位高人?”   这个问题被抛出,所有人的目光就集中在安安身上。他们很多都见识过安安的身手,同样很疑惑这个问题。   安安怔了怔,她一时间还真是被问住。本来她不应该有所隐瞒,无奈她翻遍仅存的记忆后总也找不出答案,只好坦诚道:“我记不得。”   细微的议论顷刻间炸响在人群里,弟子们望着满脸诚恳的安安,窃窃私语。   “师父。”若白低沉地唤了一句,迅速凑到喻馆长耳边。   短暂的沉默,所有人好奇又疑惑地盯着仿佛正在讨论什么的若白和喻馆长。   “安安,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告诉若白。”喻馆长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若白,露出讳莫如深的表情来。略一停顿,他严厉地望向在场的学员们。“道馆挑战赛马上就要开始了,都打起精神来!”   所有人不自禁地精神一振。   喻馆长淡淡地扫视周围的每一张年轻的脸庞,长出一口气后,拍一拍若白的肩膀,放心地转身离开。   “都起来吧。”若白眼光沉了沉,径直走过去招呼还跪在地上的几人。“准备训练。”   范晓萤走过来一把捧起安安的双手,大眼睛里有鲜亮的光芒在晃动。“安安你真的接下了秀达的下劈?你真的太厉害了!”   安安垂下眼帘望了望范晓萤温热白皙的手指,再次抬眼时,仍是那样一副认真执着的神色。“道馆挑战赛……是什么?”   范晓萤睁大眼睛,嘴角开始抽搐。良久,她仰天长叹,捶胸又顿足:“天啊!我还以为人生中终于遇见了一个天才少女,可是为毛这少女一直都是一副找不到重点的样子啊喂!”   这哀嚎的分贝实在是不低,一下传遍了整个练功厅,被惊吓到的弟子们面面相觑。   若白眉头跳了跳,终于忍无可忍。“够了!范晓萤,一百个蛙跳。”   “若白师兄!”范晓萤面色一变,就要开口辩解。   若白冷眼望着她,不容置疑的模样。“两百。”   “可是……”范晓萤委屈地瘪嘴。   “五百。”这两个字从若白口中吐出,掷地有声。   范晓萤顿时就像冬日里的花朵,萎蔫得厉害。她垂头丧气地抱着头蹲在地上开始跳,一边跳还一边大声地数数。   安安定睛瞧了瞧若白,再瞧瞧地上可怜巴巴的范晓萤,决定还是陪着一起跳。想到这里,她果断地抱头蹲下,跟在范晓萤身后。   “开始训练。”若白不为所动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在目睹所有人散开自由训练后,冷淡地停留在安安身上。不过须臾,然后迅速移开。   倒是范晓萤,察觉到安安的举动后,边跳边回头看了她一眼,悄悄比了一记大拇指。 ☆、那些被铭记的梦   “安安,你喜欢鸡血石还是红玛瑙呢?”少女活泼俏皮的语调在耳边炸响。   安安随意地一抬眼,就看见面前的桌面上摊开着两个锦盒,内里各放了一枚手镯,都是赤红的颜色,但打眼看去就知大不相同。左首那一枚鲜红通透,内里有团状血絮微微浮动;右首那一枚色泽鲜亮,隐隐有水纹透出。伴着从前方落地玻璃窗洒落的淡金色阳光,水样的波光在空气中流动。   安安不自觉地微微一笑。“都不喜欢。”   “啊?”面前的少女失望地哀叹一声。“不管不管,你必须要选一个!你选一个我送你!”   “我不要红手镯。”安安很坦诚地摇头。   “不要也得要!”少女的态度强硬,语调却软软糯糯。“马上要有好事发生了,你还不用一些正红的首饰多可惜!”   安安心里一奇,笑着问她:“什么好事?”   那少女微微一顿,好半天才扭捏着道:“我要结婚了,你知不知道?”   结婚……安安心头突兀地一跳,维持着面上的笑容,迟疑地追问:“跟谁?”   “当然是……”那温软樱红的双唇一开一合,明明近在咫尺,声音却越来越轻,到最后,每一个字句都悄然隐没在空气里,全然没了话音。   “跟谁?”安安下意识地再问,谁知道撑住桌面的手肘一滑,整个人不由自主地一踉跄,朝着冰冷坚硬的地面扑过去。   如此遽然的撞击,安安惊吓了一跳,猛地睁开双眼。   眼前却没了那白肤粉唇的娇俏少女,她唯一能看清的,是一双深黑明亮的眼睛。那双眼睛距离她极尽,她可以清清楚楚看见那黑曜石般的眸子里倒映出的她的盛满惊吓的浅金色眼眸。   安安一呆,她有些不大明白,为什么方才眼前还是一个可爱的美女,如今却变成一双这么近的眼睛。   “为什么在这里睡觉?”低沉的嗓音在耳边轰响,那双眼睛眨了一眨,渐渐远离安安的脸庞。   安安终于回过神来,定睛再看,象牙色的皮肤,深褐色的碎发,还有那双晶莹剔透的冰雪一般的眼睛,正是若白没错。而且,若白正抱着她。   抱着?安安恍惚地意识到什么,脑海里模糊的记忆也随之复苏。   晨练之后,若白宣布解散,学员们都回去学校上课,最后只有她还悠闲,索性就在道馆的草坪上随意挑了一棵树爬上树梢睡觉……如今若白这是又回来了吗?   理清楚前后,安安犹豫地解释:“随便挑的(一棵树)。”   若白闭了闭眼,他感觉自己眼角眉梢都有什么在不断地跳动,实在是头疼得厉害。对,没错,就是被面前这姑娘给闹的。   他从七点多回学校去上课,到现在十点左右再回来,这姑娘居然就在练功厅门口的一棵树上蜷缩着,睡觉也不安稳,偏偏挑在他经过的时候从树梢滚下来,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到现在他善意地关怀一句,居然还给他找不着重点。   若白在心里叹一口气,扶着安安在地上站稳,这才严肃地叮嘱:“以后不要在树上睡觉。”   安安抬眼望着他。她的长发随意地搭在肩上,白皙的皮肤在光照下显得近乎透明,看上去十分脆弱。她的眼睛里有熹微的光芒在晃动,就像是会说话。   若白顿了顿。被这样纯然无辜的眼睛望着,他再怎么严厉的话语也没办法继续交待,只好警告地看她一眼,转身离去。   “若白。”安安却不准备就这么放他离开,她不知怎么就想起上次若白教导她练习腿法,不假思索地叫住他。“我想跟你练习。”   若白转过身来,平淡如水的目光徘徊在她的脸庞。   安安微微扬起脸望着他,淡金色的眼睛里有一些模糊的光斑在闪动。看上去,她似乎心烦意乱。   若白摇摇头,很有耐心地解释给她:“你现在的状态不适合练习元武道。”   安安失望地垂下眼。她明白若白的话有道理,但让她自己一个人呆在原地她又有些做不到。   若白低下眼,看见女孩子头顶深黑色柔顺的发丝。不自觉的,他放缓了语气:“范晓萤和戚百草就在后面。”也许是不忍心见到她这样孤单的模样。   安安顿了顿,轻声道:“谢谢。”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着道馆的大门跑去。   若白微微叹一口气,他没有去看安安的背影。   安安是在大门前的空地上找到范晓萤和戚百草的,戚百草正拿着扫把清扫地面,范晓萤正兴高采烈地同戚百草说着什么。   “诶,小安你来啦!”看到安安,范晓萤显得格外开心,一把拉住安安的一只手掌,推搡着她让戚百草看。“百草百草,你知不知道小安有多厉害?她可以在秀达出腿的瞬间,‘嗖’地一声闪过来,用手抓住秀达的小腿挡住攻击喔!我决定了,从今天开始,若白师兄是我的男神,小安就是我的女神!小女神!”   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名字和若白的摆在一起,安安觉得,心中的感觉难以言喻。   “真的吗?”戚百草愣了愣,很快露出灿烂的笑容。“安安,我就知道你一定可以的!”   “那是!我们小安可厉害了!”范晓萤就仿佛被夸赞的是自己一般得意,叉着腰狂笑起来。   安安在一旁默默抖了抖眉梢,无言以对。   “啊,对了,小安你知不知道,韩国的昌海道馆要来咱们松柏交流啦!”范晓萤想到什么,双眼一亮,用力地摇晃着安安的手臂。“到时候小安你可一定要出场,让她们看看我们松柏的天才少女小安安!”   昌海道馆?安安茫然地眨眨眼睛:“什么……昌海道馆?”   “就是昌海道馆呀!”范晓萤惊讶地看了一眼安安。“安安你不知道吗?昌海道馆是韩国最出色的元武道馆之一,历史悠久,高手辈出!据说有很多大师都出自那里,包括那个少女宗师李恩秀!”   ……李恩秀又是谁?安安不明所以地歪着头。   “所以!”范晓萤也不管安安到底懂了没有,笑嘻嘻地总结陈词:“小安你可一定要好好练,到时候也会有机会和昌海道馆的弟子交流的!到时候他们就会知道,不止他们有天才李恩秀,咱们也有天才小安安!”   安安点点头又摇摇头。她还是不明白昌海道馆到底有多厉害。   “好啦,小安咱们走!我去挑最漂亮最大方的衣服和发圈给你!保准让人眼前一亮!”范晓萤越说越激动,最后干脆把安安一把拖了就走。   安安唯有无奈地跟着走,仅仅来得及向戚百草摇摇手算是告别。   而戚百草,抿住嘴唇朝着安安微微一笑后,继续兢兢业业地低头扫地。   “来,小安你试一下这件嘛!”范晓萤伸手取下架上嫩绿色的公主裙,笑眯眯地放在安安面前比划着。“这件清新又萌萌哒,你穿上绝对可爱到爆!”   安安迟疑地望了望那件衣服。“最近用不上(新衣服)。”   “怎么用不上了?”范晓萤诧异地睁大眼睛。“昌海道馆可是要来交流了诶,你不穿一件镇场面的新衣服真的可以吗?”   安安只觉得脑中灵光一闪,慢慢地解释:“要穿道服。”   “叮”地一声响,范晓萤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中了一箭:她居然把这个硬性要求给忽略了!她简直不敢想象明天穿蓬蓬裙去之后若白师兄大男神的表情了有木有!   “好吧……”范晓萤只能讪讪地把衣服放回去,惋惜地叹气。她遗憾的目光慢慢扫过安安深黑色的发丝,顿时双眼一亮。“对了!虽然不能穿裙子,不过还可以换用萌萌的发圈和发夹嘛!走啦小安,咱们去挑发圈!”   安安只能被动地任由范晓萤拉着冲进精品店,不过她觉得自己的表情大约很僵硬。   这一晚,安安睡得不太好。梦里梦外,她总是会想起那个模糊的少女的身影,想起那温软的声音和调皮的笑意,还有那在斑斑点点的金色阳光里晕开的红色玉石。天刚蒙蒙亮,她就完完全全清醒过来,随意地披了外套走出门去,沿着松柏道馆内的石子小路漫步。   她走得很慢,一边走一边仔细地聆听周围的一切动静。这样的清晨里清脆的鸟的啼鸣,脚步踩在石子面上时细微的步伐音,还有树叶飘落在青草坪上轻微的响动。这一切在她的耳内无限放大,组成生生不息的外界印象。   终于,安安停住脚步,下意识地回头看去。   她已经听出,身后渐行渐近的均匀有力的脚步声。   片刻之后,安安清楚地看见那双清澈如同高山泉水的眼睛,那属于少年的消瘦却毅然的臂膀。   安安眨了眨眼,惊讶又欣喜地唤:“若白。” ☆、遑论战斗与命运   安安看得很清楚,在她的呼唤出口的那一刻,若白原本不急不缓的脚步不易察觉地一顿。然而下一刻,他就恢复那副平淡的模样,慢慢走到她面前,低下头望着她。   若白其实有点惊讶,他习惯早起晨练,却没想到安安也会这样早地来到道馆。看她的样子,似乎又只是在散步。他犹豫了一下,还没想好该怎么和女孩子打招呼,就听见安安说:“咱们对练吧。”   若白一怔,复杂地望着她。她的眼睛很清澈很明亮,浅金色的眸子就像明镜,俏皮可爱的小马尾垂在耳侧,标准的范晓萤式发型。   “走吧,对练。”若白摇摇头,摒弃内心里纷乱的思绪,淡淡对着女孩招呼,然后率先朝着练功厅走去。   轻轻踩上练功厅的垫子,安安端端正正走过去站好,抬眼看见对面稳如磐石的若白,不自觉地胸中一阵熟悉的兴奋感。   似曾相识。   血液在体内莫名地激荡起来,安安毫不犹豫地率先出腿,动作流畅而干练有力。   若白瞳孔一缩。他看出来了,安安这次是真的全心全意在战斗,无论是速度还是力度都不同以往,比陪同秀琴训练时更加用尽全力。   这,就是她真正投入战斗的模样,和他曾亲眼目睹的任何一个女孩的战斗都不同。她有速度,也有力度,更有一些其他女孩子没有的东西。   若白眼神动了动,他没有像元武道比赛时那样反击,仅仅用手臂格挡攻击。在接连几次之后若白就明白,他和安安组合对练并不十分合适。首当其冲的就是身高差距,安安比他矮了一头还多,要踢中他身上的有效得分部位并不容易。   若白微微皱起眉,他觉得,是时候让这场不公平的战斗结束了。   然而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安安似乎渐渐适应了战斗节奏,再加上她极佳的弹跳力,几次险些踢中若白。在这样的情况下,若白也不好叫停。   安安最后奋力踢出的凌空一脚,停留在若白的肩颈旁,然后,迅速收回,稳稳落地。   若白侧过头看了看他本应被踢中的位置,平静地垂眸审视着她。“你本来可以得分。”   安安抬起脸看着他,摇头。“你没有主动攻击我。”若白相当于在充当她的陪练。   若白顿了顿,不知为什么他其实有点想笑,却又笑不出来,最后只能用一张严肃的面容对着她。“你的水平还可以更高,但你不该对对手手下留情。”   安安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瞧着他。“你不是对手。”   所以就可以手下留情?若白觉得他听懂了她的潜台词,但还是不甚赞同她的观点。“既然是对练,就把它当作比赛。”   安安有些沮丧地低下头。“是。”   若白想了想,决定给她一些合适的建议。毕竟这个女孩在她看来,是相当有潜力的,说不定可以带领松柏走向更高处。“你的战斗很拼命,不单单是为了胜利。”他语气冷静地总结。“那么,是为了什么?”   安安微微眯起眼。若白的眼睛很明亮,这给她一种被看透的错觉。“为了命运。”   若白听得清清楚楚,他忍不住一怔。他不是很明白她的意思,但她看上去不愿意多解释。   “这次的道馆挑战赛,好好准备。”若白没有再深究下去,只是平淡地吩咐。   “是。”安安也不多问,乖巧地低头行礼,转身离去。   若白仍然站在原地,不动声色地看向少女行走时脸颊一侧微微晃动的发辫,轻轻蹙起眉。   她剪头发倒是剪得干脆果断。若白默然地想着,唇角安静地翘起。   还剪得那么乱糟糟的。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安安和吴秀琴彼此适应得很快,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已经配合默契。安安为了确保秀琴不受伤,常会调整战术和攻击方式;倒是秀琴,因为有如此灵活多变的搭档,实力上涨了一大截。   昌海道馆的学员们抵达松柏的那天是个周日,松柏的弟子们比平时起得更早,一大清早就精神抖擞地站好队列等在松柏道馆门口。若白站在所有弟子的最前面,神色仍是淡漠的,只是眼睛更亮了些,在蒙蒙的薄雾里灼灼生辉。   忽而,从道馆外传来一阵汽车开近的声音!   接下来伴随着刹车声出现在大门口的,是一辆锃光瓦亮的银白色面包车。   安安站在队列里,远远望着那辆面包车开来,听见背后传来的范晓萤刻意压低的声音:“好奇怪啊,电视新闻报道说昌海道馆来中国的有十八个人呢,这么一辆车装得下十八个人吗?”   安安抿着唇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   面包车的车门被一把拉开,从中跳下来一个肤色黧黑的穿道服的少年,紧随其后的是一个稚气未脱扎麻花辫的道服小姑娘。   “天哪,小安,你看那个小女孩,她好像比你的年纪还要小……”范晓萤惊骇地凑在安安耳边。   安安听在耳里,却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倒背着双手站在原地,安安静静的。   接下来,从那辆面包车上又跳下来三个人影,无一例外都是稚嫩的女孩子,一个一个看上去都不超过十四岁,最小的一个看上去只有七八岁。   眼睁睁看着面包车的车门被重新拉上,松柏的弟子们已经无法再安静下去了。对于昌海道馆这暗含着鄙视意味的访问,队列里嘘声一片。   若白微微蹙眉,不悦地回头扫视躁动不安的弟子们。   若白作为松柏道馆的大师兄和平日里的训练指导,积威深重,被这样一看,所有人顷刻间安静下来,老老实实站好。   若白走上前几步,和为首的少年握手致意。   “你好。”那少年礼貌地鞠一躬,用并不流利的中国话和若白交流。“我们是,昌海道馆,派来交流的。我是,闵胜浩。”   “你好,欢迎你们。”若白仿佛对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没有察觉,只是异常平静地同闵胜浩打招呼,微微侧身。“馆长在等你,请。”   若白和闵胜浩一起朝着道馆的待客厅走过去,安安等人则随着队列由胡亦枫带队走向练功厅。   安安本以为会在路上看见戚百草,却意外的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人影。转眼再看看前面那几个小姑娘,为首的那个看上去和她现在的年纪相仿,她又觉得,百草不来也有她的道理。   这样的切磋,想必不会有什么重要的意义。虽然……安安移动目光,看向走在胡亦枫身侧那个神色倨傲的麻花辫小姑娘。   那个女孩,不会很弱。至少,一定强过大她几岁的范晓萤许多。   按照若白之前的吩咐,松柏的弟子们在练功厅边缘盘坐成一排。只不过,他们已经没有先前或兴奋或期待的情绪。虽然一个个坐得整齐笔挺,眉宇间却多了些愤懑与沮丧。   整个练功厅,俨然已经被低气压笼罩住。   “这昌海道馆也太过分了吧!”范晓萤气愤地拍着大腿。“就派这么几个小屁孩过来!这摆明就是看不起我们呀!”   “就是啊。”不远处的吴秀达一脸愤恨地连声附和。“肯定都跑贤武那边去了,叫的上来名字的就来了一个闵胜浩!闵胜浩居然还去找馆长了,只剩下咱们和这几个小屁孩切磋……”他的声音越压越低,当然是因为见到那几个穿着道服的小姑娘已经走到近前。   安安没有去参与范晓萤和吴秀达的讨论,也没有注意听讨论的内容,她只是睁大眼睛疑惑又新奇地望着那个麻花辫小姑娘腰间的带子。   那是黑色的带子,和若白、吴秀琴的有些相似,边缘用金线绣着一个韩文名字——金敏珠。   安安抿了抿嘴。她已经发现,这个女孩子年纪虽小,气势和步法却是很多松柏的学员都比不上的。再加上那条黑腰带……难道说,她的战斗力足以媲美吴秀琴甚至若白?   “怪了,这小屁孩谁呀?我怎么觉得这么眼熟呢。”吴秀达挠挠头,困惑地自言自语。   安安也没隐瞒,淡淡地把那个名字念给大家听:“金敏珠。”   “金敏珠?”吴秀达敲敲自己的脑袋,恍然大悟。“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她就是元武道大师金一山的女儿,上次大闹世青赛差点把方廷皓的冠军奖杯搅黄的那个!”   许是听见自己的名字,那女孩子本来还在左顾右盼,这时候一下子向着吴秀达和安安看过来,眼神冰冷狠戾。   “咳咳,我说……”范晓萤拍拍吴秀达的肩。“她的眼神好凶啊,她是不是能听懂中文啊?”   安安没有再吭声。既然闵胜浩懂中文,那么金敏珠能听懂也不稀奇。   “你们之中,谁最厉害?”金敏珠在垫子上大踏步地走了几个来回,最后趾高气扬地停住脚步,居高临下地望着松柏的弟子们。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 ☆、白带子和黑带子   “嗬,”范晓萤冷笑,指点着那麻花辫的女孩子。“谁都比你厉害!”   女孩子不屑地翻了一记白眼,嘴角勾起。“你,打不过我的!你们全都打不过我!”   松柏的众人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个嚣张的女孩。单单从年纪上来看,绝大部分人相信,从他们道馆随便挑出来一个就足够应付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了。   若白面无表情地走进门来,站在一侧看着这一切。   注意到这个新到来的元武道学员,金敏珠转头,随意地打量了若白几眼,快步走上前去。“你,是这里最厉害的,我是金敏珠,我要,挑战你!”   若白微微抬起眼帘,淡淡看着近在咫尺指住他的女孩,表情还是那一号,没有任何表示。   范晓萤看见这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居然要挑战她家男神,简直看不下去了:“小屁孩,你以为你是谁啊你,就想挑战我们若白师兄?对付你这种人,用不到我们若白师兄出马!你连跟我比,都没有资格!”   安安无辜又委屈地别开视线。晓萤一口一个“小屁孩”,是真的没有发现她现在和金敏珠处于同一年龄段吗……   “若白师兄,我想和金敏珠比一比。”静默了许久,宋萍萍从队列里站起身,快步上前来。她的眼睛里,脸上,充满了对于这场比试的乐观和自信。   若白看她一眼,压下心里的担忧点点头。   两个女孩子面对着面互相鞠躬行礼后,宋萍萍握紧双拳迅速摆好架势!   金敏珠不以为意地,大刺刺地两腿开立现在原地,没有选用任何攻击防御动作,似乎完全不担心自己被击中。只是她的一双眼睛,凉凉泛光。   确切说,是经过多次战斗后才磨砺出的杀气。安安垂下眼帘。她已经可以预见到,接下来的对战是怎样的一边倒局面了。   宋萍萍看在眼里,又羞又气,大喝一声,就向着金敏珠冲过去!   金敏珠飞出一步,在腾空而起的一霎,抬腿闪电般向着还未来得及出脚的宋萍萍踢去!   只听一声闷响,宋萍萍整个身体竟被她踢得倒飞出去,狠狠摔落在地上,捂着胸口连连呻吟。   松柏的众弟子们,勃然变色!   若白冷静地站在原地,示意秀琴扶宋萍萍下场,刻意无视了金敏珠那轻蔑的眼神。   “还有谁,想挑战我?”金敏珠把头一扬,短短的麻花辫子翘起,看上去俏皮而娇憨。只可惜,她那桀骜的神色,完全破坏了小女孩本应有的活泼和天真。   练功厅里,一片死寂。   “不说话?”金敏珠面上愈发得意。“难道你们,都害怕了?”   若白身份摆在那里,作为大师兄不能轻易出战,那么,是不是应该……安安抿住嘴唇。   “谁怕你了!我来!”范晓萤最受不得这样讽刺的话,立刻从队列里跳出来。笔直地站在金敏珠面前,她努力压下胸中的怒火,握紧双拳拉开姿势,一跃而起。“叫你狂!出招吧!”   晓萤的气势提得很不错,抢先朝着金敏珠踢出几脚,但被对方轻而易举地闪过。疾风一般的光影一晃,范晓萤已经被踢飞出去,沿着和宋萍萍一样的弧线,被踢中的还是同一个位置。   若白忧心忡忡地皱眉。   弟子们已经按捺不住,一拥而上围住倒在地上的范晓萤。   安安快步上前,把范晓萤从地上扶起来,只扫了一眼就确定,金敏珠用的是巧劲,只是挑飞而没有伤到晓萤。   “没事吧。”若白也走上前,关切地询问。   “先是萍萍,然后是晓萤,都被一脚踢飞了,而且踢飞的位置都是同一个。”吴秀达咬着牙,气的赤红着脸。“她是故意的吧她。”   “我说过,不行的!”金敏珠上前几步,满脸鄙视地用双手比出一个大大的叉。“你们,水平太差,都不是,我的对手!”   安安抬起眼,看见若白那看似平静实则复杂忧虑的双眼,再低头看看绣了自己大名的白色腰带。“若白,我去。”   若白垂下眼帘望着她。她的眼睛一如往昔般清澈透亮,没有愤懑,没有恼怒,没有急躁。   这很好。若白淡淡想。不被愤怒冲昏头脑的,才是真正的理智。他没有犹豫地点头。   “小安加油!好好教训这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小屁孩!”范晓萤捂着胸口,咬牙切齿。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现在对于这个金敏珠简直恨得牙痒痒。   “安安,加油!”松柏的学员们不约而同地鼓励她。   经过多日的训练,安雪的实力他们也看在眼里,可以说是不弱于秀琴的存在。何况,安雪也是初学者,又是白腰带,年纪也和金敏珠差不多,胜了也不算是仗势欺人。   “我不和你比。”金敏珠的眼神扫过安安的腰带,轻蔑地哼笑。“你是白腰带,不配和我比。”   “实力高低和腰带颜色无关。”安安走上前一步,平静且理性地陈述事实。“就算我不学元武道,也不会输给你。”   “你!”这番安安自以为合情合理的申述在金敏珠看来就是不客气的放狠话,这让她这个一贯放狠话的角色有些不适应,恼怒地瞪了安安一眼。“好!那我就好好教训你!”   “我没看错吧……”吴秀达使劲揉揉眼睛,拍拍范晓萤的肩膀。“安安怎么好像金敏珠的翻版啊?”那种赤果果的讽刺,真的是安安吗?   “别胡说!”范晓萤想也不想地否认。“我们小安小宝贝那么乖巧可爱,跟金敏珠那个小屁孩能比吗!”   金敏珠冷冷瞥一眼范晓萤,转头对着比她还矮小半头的少女哼笑。“按她的说法,你也是,小屁孩!”   安安眉头不自觉地一跳,下意识地回头,委屈地看了一眼范晓萤。   范晓萤被这充满了控诉的一眼看得心虚不已,只得“呵呵”干笑。平日里安安一向冷静自持,缺少少女应有的活泼和俏皮,所以通常被大家认定是同龄人。这时候猛然看到安安真正的同龄人,他们反而没意识到安安的外表真正年龄。   “我是,你也是。”无奈地,安安这么回答。   金敏珠的双眼里,折射出森森的光线。她仇视地盯着安安。   安安也不理会她的愤怒,只是站在原地,远远地望了她一眼,迅速拉开距离。   她一向还没有战斗前敬礼的习惯,而金敏珠也没有,这正好省去她的麻烦。因为她不爱在进攻前呼喝,为了不显得偷袭,她还是很善意地交待了一句:“开始了。”然后率先出击。   安安的打法是多年磨练和生死经历得来,是最最凌厉实用的打法,以打伤敌人消灭行动能力为优先,从没有什么多余动作。这时候同样,她轻而易举地跳起,用最最简单的横踢,扫向金敏珠的脑袋。   金敏珠嘴角噙着笑,凉凉地看她一眼,毫不犹豫地握拳抬腿,采用迎面攻击充当防御,准备硬生生接下安雪这一击!   金敏珠的力量是优势,不逊色于戚百草。安安很清楚地观察出这一点。这种情况下,硬碰硬并不是最好的方法,尽管她不认为自己在力量方面比不上金敏珠。头脑发出指令,身体同时动作,她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硬生生把踢出的一条腿迅速弯折,腰部极柔软地一拧,闪过金敏珠那一脚。   任何一种优势都会成为战斗的助力,她超强的柔韧性也不例外。   借用占住地面的腿为支撑点,另一条腿在弯曲蓄势后即刻弹出,毫无意外地正中还在收腿的金敏珠的腰腹,踢得她向后一个趔趄。   安安的表情没有分毫变化,这一击她刻意控制了力道,刚好破坏金敏珠的平衡又使她不至于倒下。而接下来的一击,才是关键!   踢出的腿再次收回,略微一弯一偏转后,重重弹出,倾斜地踢中金敏珠的胸口!   连贯的几次出腿就如同暴风骤雨,被席卷住的金敏珠在弟子们的眼里,只是踢出一脚还没来得及收回,就跌跌撞撞地后退了一步,紧接着,就被安安踢中了胸口。   一击中的,周围的弟子们齐齐惊得愣在原地。   若白并没有丝毫意外的神色,只是淡淡地站在原地,看着金敏珠被这一脚踢得横飞出去,侧腰部落地,重重摔在地面。   安安淡漠地收回腿,平静地望着倒在地上皱起小脸的金敏珠。   松柏的弟子们终于回过神来,不约而同地欢呼起来:“安安赢了!安安赢了!”他们奔跑着一拥而上,把娇小玲珑的安安围在人群中央,在范晓萤的带领下,齐声呼喊安安的名字。   安安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一双眼睛清澈见底,看不出任何胜利后的得意之情,只是远远看着地上的金敏珠。   若白没有过去,他远远地静默地站在那里,凝望着被人群围住的女孩子。 ☆、梦里花落知多少   这样一个结果,若白一点不觉得意外。在他看来,依照安雪的实力,加以训练后能打败昌海道馆的李恩秀也未可知。   那几个昌海道馆的小姑娘见自家师姐被踢飞出去,惊慌失措地围拢上前,连声叫着“师姐”。   “哼!”在自己最得意的时刻遭此侮辱,金敏珠躺在地上,又羞又气,索性开始咬着牙踢打地面。   “哎呀,真是太可怜啦。”范晓萤见状,忍不住就走上前去,双手环胸斜睨着金敏珠。“我告诉你,刚才我们几个全都是让着你的!你看看,你连一个白带子的都打不过,你们昌海也不过如此嘛。珠珠小妹妹,你还是回去再练几年吧!”   安安摇摇头,慢慢走上前去,在范晓萤身边站住。   金敏珠似有所觉,猛地抬起头,黑溜溜的大眼睛对上那双淡金色的眼眸。   “现代武学讲究克己复礼,你身上却都没有。切磋是为了进步,你想要的只是胜利吗?”安安平静地望着金敏珠,一口韩语说得很是流利。   松柏道馆的弟子们全都惊呆了。范晓萤伸手捂住嘴巴,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安安居然会说韩语!不过……她说的是神马?   若白安静地听着安安口中吐出的每一个读音,黑曜石一般的眼睛渐渐发亮。   金敏珠一呆,小麦色的脸蛋泛起一缕红晕。她很快回过神,又羞又怒地瞪了一眼安安,用手撑住地面一跃而起,端正地站在安安眼前。   她的个头在十四五岁的少女里算得上高挑,比安安还要高出半个头。她站在安安面前,不友好地瞪着她。“你!比我,矮!”   安安怔了怔,默默别开视线。算了,和小孩子比身高,赢了输了都丢脸。   松柏的弟子们齐齐囧着脸,看着此等神转折。话说,金敏珠为什么用中文?是希望他们也跟着一起取笑安安吗?转头看看那边捂着嘴偷笑的三个韩国小姑娘,弟子们默。   金敏珠撅着嘴,一甩脑后的小辫子,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出门去。那几个韩国小姑娘一个一个跟在后面。   若白不自觉地微微一笑,很快调整好表情,淡淡吩咐:“走吧。”带头跟在几个小姑娘后面。   弟子们很自觉地排好队跟上去,胡亦枫跟在若白身后,顺手把安雪扯到他身边去。   闵胜浩正等在道馆门口的面包车旁,手里攥着一把折扇,一看到走在前面的金敏珠,迎头就是一记。“你又,惹是生非!回去以后,罚禁闭,一个月!”   金敏珠可怜巴巴地捂着脑袋,委屈地瞪着闵胜浩。   “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们,告辞了。”闵胜浩磕磕巴巴说着中文,同若白鞠躬致意。   金敏珠偷偷喵了一眼背对着她的闵胜浩,快步绕过若白,拨开队首的胡亦枫,直直地盯着安安。   “敏珠!”闵胜浩大惊,还以为这孩子又要惹麻烦了。   若白转过头,目光停留在安安的脸庞。这姑娘仍然是那副表情,眼睛几乎可以倒映出金敏珠倔强的脸。   金敏珠抿着嘴,不甘不愿地朝着安安鞠了一躬,再次抬起头时,目光坚定,神色里却少了一分倨傲。“我承认,你很强,你赢了。下次,我赢!”顿了顿,她认真地补充:“我会,好好,训练!下次训练营,你报名,我等你!”   特意用了中文,是希望所有人亲眼见证吗?安安定睛看着她,轻轻伸出一只手。“他们都叫我安安。”停顿了一下,她的眼睛里,流动着金色的认真的光泽。   “好!我记住了!”金敏珠使劲地一点头。“你记住,我,金敏珠!我要,打败你!”即将转身的时候,她突然用韩语问了一句:“你为什么是白带子?”   安安抬眼望着她,语调平静,出口的仍然是韩语:“因为我学习元武道不超过十天。”   “不!不可能!”金敏珠大惊,乌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不到十天,不可能,是这种水平!”   “当然可能。”安安毫不意外地看着她。“在学习元武道之前,我学武多年。”   金敏珠愣愣地望着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闵胜浩一把按住脑袋,拢着肩膀强硬地拖上车去。   车门被人从内部一把拉上,来自昌海道馆的一行人的拜访与切磋,就这样画上了句号。   安安静默地站在原地,目送着那辆银白色面包车远去。而松柏道馆的弟子们,早已按捺不住的涌上来,将她围在中间。   “小安小安!你真是太厉害了!”范晓萤激动又骄傲地挺了挺胸脯,一把扣住安安的肩膀。   “安妹妹,啊不,安女侠!”吴秀达讨好地凑近。“你那一招太帅了我都没看清,能不能再来一回?顺便,教教我?”   安安果然被这一句求教吸引了注意力。她侧过头,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秀达。   吴秀达被这认真的观察莫名地激励到,顿时站得笔直,挺胸抬头收腹,力求取得安安的青睐。   安安看了半晌,略带失望地摇摇头。“年纪太大,柔韧性不足。”   年、纪、太、大!吴秀达被森森地打击到了,捂着胸口半天缓不过神来。   “那,那!”杨睿一把推开吴秀达,羞涩地望着安安。“小安安,我呢?”   安安抬眼望了望杨睿那充满期许的眼睛,毫不犹豫地拒绝:“你最好放弃,以你的体格达不到那样的速度。”   以、你、的、体、格……觉得自己被直接鄙视了的杨睿只能黯然抹泪。   “好了好了!我们小安那么厉害,随便一招你们就学不来!”范晓萤朝天翻着白眼,不客气地把几个男生一把推开。“走了走了,小安,找百草去,回家吃午饭了!”   若白远远看着女孩子被人群遮挡住的身影,目光悠远而清亮。   夏日的傍晚,天空是一片水彩画般的柠檬黄。那种黄色铺天盖地,将玻璃窗那雪白的边框也映得微微泛黄,最后洒落在灰色的大理石窗台,将石面分割成光明和黑暗两部分。   安安的手里抱着一大团花球,就坐在窗台边的高脚凳上。那花球很是别出心裁,用的是香槟玫瑰,却又不是真正的玫瑰,而是嵌了彩丝的纸玫瑰。每一朵玫瑰都有独特的姿态和形状,浑然和真正的玫瑰没有什么两样。足可见,那制作者的工艺之高超。   安安把花球翻转过来,她看见花球底部那鲜艳的缎带和彩纱。还有,那混在一片杏红里的,她玉白的手腕上光泽浓重的手镯,鸡血石的。   感觉……就像是要去参加婚礼。安安对自己说。   是谁的婚礼?安安眨了眨眼,她想起上次梦到的那个女孩子,说是要送她手镯的那个女孩子。   所以,现在依然是在做梦吗?安安恍惚地想,慢慢地捧着花球站起来。在这个过程中,她留意到她身上浅粉色的抹胸纱裙。裙摆蓬起,看上去更像是一件礼服。   清脆的脚步声骤然在耳边炸响,安安惊讶地回过头去。   她看见一抹圣洁的白色,还有那朝着她走过来的女孩子耳边蜷曲的黑发。接下来传到她耳边的,是清脆的笑声和调侃。   “安安你可恶!我都给你打好多次电话了,你都没有理我!我还以为你丢下我走了!”   安安忍不住地微笑:“你不用这样着急,我不会错过你的婚礼。”   “哼,知道就好!”女孩子气鼓鼓地嘀咕着。   “可是,”安安抿住嘴角,一脸无辜地解释:“你的电话我没有听到。”   那女孩子惊讶地“诶”了一声:“你的手机呢?”   手机?对啊,手机。安安恍然地想,难怪总觉得缺少了什么,原来是手机吗?她下意识地低头看看,她的身上并没有口袋,手里也没有手机。   那么,手机在哪里呢?安安有点忧愁地想着,开始用目光在周围寻觅。   可是,一无所获。这个大大的房间里空空荡荡,只有窗户边缘米色绣着郁金香的窗帘正伴着微风摇曳。   安安不自觉地叹一口气。“算了,找不到。”   “那好吧……”女孩子似乎很是惋惜。“这样,等婚礼完成我送你一部新的。”   “不用了。”安安笑着拒绝。“本应该是我送你礼物,怎么反倒变成你送我手机了。”   “因为你是我的伴娘呀,手机算是给你的谢礼咯。”女孩子俏皮地打趣。   安安的心里有些难言的滋味,她犹豫着摇摇头,一句话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就算是新买的手机,毕竟不是原来那一部了。”   “安安你别这样嘛。”女孩子微微的叹了口气,像是在安慰她。“人家只是回去一趟践行约定,又不是永远不回来了。实在不行,你还可以去找他是不是?”   “找?”安安愣了愣,这个字眼让她觉得豁然开朗,就仿佛落水的人找到了新的稻草。“怎么找?”   “这还不简单!你就去……”整个房间里,回荡着女孩子清甜的笑声。 ☆、论父女爱的培养   去什么?去哪里?安安一把掀开被子坐起身,茫茫然地望着周围的一切。   天还没有亮,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范晓萤和戚百草均匀的呼吸声交错。夜风呼呼吹过窗外,窗边垂落的窗帘也随着微微晃动。   安安停顿了许久,缓缓抬起双手,捂住脸。她终于想起来,她来到这个城市,身上的确是带着一部手机来的。可是,她从来没有听见电话铃声响起过。   或者……是坏掉了吧。安安猜测,决定找机会寻个店面去修一修。   然后安安就想起来,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她的那一部手机了。   在范晓萤房间里遍寻不获之后,安安只能先去晨练,打算继续在道馆休息室属于她的小柜子里找手机。   这一天的晨练过得很平静,一如往常。晨练结束之后,安安只用了不到一分钟就在柜子的角落里找到那个许久不见的手机。   安安把手机捏在手里,迟疑了许久,等到手机外壳都变得温热才犹豫着问站在她身边翻柜子的胡亦枫:“二师兄,修手机去哪里?”   “二师兄这个称呼……是范晓萤教你的?”胡亦枫的嘴角开始抽搐,连带着看安安的眼神里也充满了各种不明的意味。   安安不明所以,诚实地点点头。   “你叫我亦枫师兄就好了,不用跟着范晓萤学的……”胡亦枫掩住嘴咳了咳,一副无语凝噎的模样。“不过……修手机?你手机坏掉了?”   “半个月(没有响铃)。”安安想了一下,坦言。   半个月?什么半个月?坏掉了半个月?胡亦枫有点反应不过来,但还是很热心地问她:“你手机呢?我看看。”   安安点点头,顺从地把手里的手机递给胡亦枫。   “LG……翻盖机……”胡亦枫睁大眼睛望着那个手机,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我说安安,你看上去可不是……”不是那么OUT的女生……下半句话胡亦枫在回想起安安那一身纯黑色半点不少女的唐装后,识趣地没有说出口。   安安迟钝地眨一眨眼,迷茫地扬起脸。   “那什么,我劝你,换一个手机。”胡亦枫哽了半天,只能提出自认为合理的建议。“你这个泰国老旧,恐怕手机店里合适型号的部件也都没了。”   “谢谢。”安安恍然地点头。她觉得胡亦枫说的,仿佛就是真相了。自我肯定地点点头,她转过身就要离开。   “咳咳!”胡亦枫左思右想,还是伸手拦住安安。“安安你等一下!”   迎着女孩子纯真无辜的大眼睛,胡亦枫转了转眼睛,笑呵呵地问她:“你知道买手机在哪里买吗?知道买哪一种合适吗?”   安安诚恳地摇头。商业街上的店面她只去过金店,还是为了给范晓萤买礼物。   “那你需不需要……”胡亦枫嘴角勾起得逞的笑意,想到自家若·光棍·面瘫·室友·白,不自觉地重操拉皮条的旧业:如果让若白陪着这小姑娘去买手机,应该是个好主意吧。   这小女孩一看就不怎么接触社会,万一被人骗了呢?让若白一起去,既可以买便宜实惠的手机,又能防止流氓混混的骚扰【请自觉无视姑娘的武力值】,还能培养父女【大雾】感情……对!胡亦枫你真帅!真聪明!   胡亦枫想入非非地微笑起来。   “什么?”眼睁睁看着胡亦枫话只说了一半就开始呵呵傻笑,安安懵懂地歪着小脑袋。   “这样吧,我看你也不大擅长挑手机,干脆我请若白陪你去吧!”胡亦枫好容易回过神,义正言辞地给小姑娘提出可行性建议。   安安眼眸一亮。她知道胡亦枫说的是实情,而且若白这个人让她觉得很熟悉也很舒服,如果能跟若白一起出门去,那当然是极好的。   虽然安安还没说什么,不过人精似的胡亦枫自然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很乐意,当下就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回去就跟若白说一声!至于时间嘛……今天下午怎么样?下午三点左右,我一定让若白去找你!”   “谢谢……”道谢即将出口时,安安猛地想起胡亦枫刚说过没多久的称呼问题,立刻从善如流地改口。“谢谢亦枫师兄。”一边说着,安安抿住即将弯起的嘴角,诚心诚意地鞠躬致意。   “不客气不客气。”胡亦枫面上丝毫不在意地笑,心中内牛满面:若白呀若白,人家小姑娘第一次冲我鞠躬,居然还是因为你……多好一个小姑娘啊,比范晓萤温柔又礼貌,你居然还对人家不假辞色……   玉石中午等到若白回到宿舍时,看到的就是胡亦枫满脸纠结地抱着抱枕坐在沙发上的情景。   “怎么?”若白一看就直觉,一定有什么他应该知道目前却还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若白啊。”胡亦枫听见他的声音,条件反射地把手里的抱枕一丢,那印花的抱枕顿时在空中画出一道活泼的弧线。   若白定睛望了望那落在床上的抱枕,无奈地看向胡亦枫。“嗯?”   “你听我说啊,现在有一件特别特别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胡亦枫一本正经地说着,目光灼灼望着若白。   若白淡定地回以询问的目光。   “安安呢,她的手机坏掉了,据说已经……”胡亦枫一张口,满意地看见若白在听见安安的名字后目光不明显地一顿。唔,还是夸张一下吧,免得这位仁兄意识不到重要性。“很久很久,不能接电话了。”   若白的眼神停留在胡亦枫的脸庞。胡亦枫此时此刻看上去非常严肃,眼睛里也没有平日里那样或慵懒或兴奋的笑意,可见安安手机坏掉是事实。“那又怎么了。”   “安安需要换一部手机,可是你想想,她年纪小又没什么社会经验,就这么一个人去一定会被那些可恶的奸商坑害的!”胡亦枫振振有词地说着,貌似义愤填膺地一拍大腿。“若白,依我看,还是得你这个最最负责的大师兄出马,陪她一起才好!”   若白不动声色地别开脸。“她身边有戚百草和范晓萤。”   没说不愿意……那就是愿意咯?眼见拉皮条有望,胡亦枫心头一阵激动。“戚百草嘛,你懂得,每天要擦这里扫那里还要学习,哪里有时间陪着安安?至于范晓萤那个丫头,最近一直没什么鬼影子,听说都好几天没空搭理安安了!这时候你不去,还有谁去啊?”   若白听得一怔,下意识地回忆了一下。的确,戚百草永远忙得团团转,而范晓萤,好像最近确实没有跟安安在一起。   如果安安在这里,可能她会很老实地告诉若白,最近完全是她自己因为夜长梦多导致精神衰落,所以才早起晚归不经常和范晓萤走在一起。不过只可惜,安安不在场。   于是,若白在回想了一遍娇小细瘦的安安小姑娘那纯良如同孩童的眼神后,自然而然地觉得,自己跟安安一起出门是个很有必要的选项。默然想了片刻,他问胡亦枫:“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自己绕着弯说了半天终于得见成效,胡亦枫险些要高兴得一跃而起了。“我觉得吧,你两三点左右去正合适!”   若白没多说什么地点点头,算是完美接受这一建议。看看时间已经差不多,转身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   而在若白看不到的角落,胡亦枫暗自比出一个“V”。他真想跟安安说一句——幸不辱命!   然而他根本已经忘了,安安从始至终没说什么,这一切全都来源于他自己脱口而出的皮条,啊不,建议。   “诶诶,小安,你等会也要出门呀?”范晓萤还在收拾书包的时候,就看见安安正认真地在她现用的那个小衣橱里翻找着什么。   “手机坏了,(要)去修。”一想到自己等会要和若白出门,偏偏若白又是范晓萤喜欢的人,安安情不自禁地感到心虚,说话也愈发地磕磕巴巴。   “哦……那你要穿什么样子的衣服?”范晓萤倒是没多想,安安这样说话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更关心的还是安安等会出门的装扮。在安安住在她家的这些日子里,安安的日常打扮基本都是她帮忙挑的,这就大大地满足了她——这是一种类似于小女孩打扮洋娃娃的心理。   安安探头瞧了瞧自己柜子里基本完全由范晓萤挑选的琳琅满目的衣服,可怜兮兮地摇头。   “哦呵呵呵呵……”范晓萤叉着腰,仰天长笑,嚣张又得意。“我就知道你没有准备衣服!贴心的晓萤小天使都帮你准备好了哦!”她的手中不知何时又多出两个纸袋。“新的!我保证,绝对会很适合你的!”   又是新衣服……安安一呆。在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范晓萤是鲜有的会不厌其烦为她准备衣服的一个。她直直地望着范晓萤,大眼睛里仿佛有水光莹莹。 ☆、岁数不对的恶果   “不要太感动哈,因为哀家就是这样一个大方又善良的人!”范晓萤笑眯眯地抚弄安安额前乌黑的碎发。“不过捏,你要回答我一个问题!”   安安顿时有一种懵感。   #先前的感动喂了狗#   #所谓体贴都是幻觉#   #眼泪什么的当没有#   “哎呀,不要那么紧张嘛!”范晓萤掩口轻笑。“我就是想问问,你跟金敏珠说的那几句韩文都是什么意思!”   安安傻傻地睁大眼睛望着晓萤充满了期待的大眼睛。这件事已经过去好几天,晓萤居然现在问?   “哎呀,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范晓萤懊恼地捶胸顿足。“还不是那个胡亦枫!我一有空就强迫我陪他玩手游!这么重要的八卦……事情,我都忘记问了!”   安安默默别开眼。她实在很想告诉晓萤:“八卦”这个词你说的很清楚,别装出一副口误的样子了……真的。   在心里叹一口气,安安无奈地一句一句解释给范晓萤。   “唔……那我还有另一个问题!”范晓萤听完,大眼睛眨巴着,俯下身凑近安安。“小安,小安安,你的韩语是怎么学来的?难道你原本是韩国人?你说的吉林和韩国很近吗?你从前是不是住在吉林和韩国的分界啊?”   除了四十五度角望天,安安不知道怎样表达自己惆怅的心情。   吉林和韩国……搭界吗?   犹豫了半天,安安还是诚恳道:“不是,我是中国人。”停顿了一下,她又补充:“北京人。”   范晓萤怔了怔,奇怪道:“北京又是哪里?”   安安愣了一阵才想起来,这个世界里的地名和她所知道的还不一样。   莫名的一阵心累。   好在范晓萤也没有再多问,爽快地把纸袋子塞给她:“呐,拿去穿吧!就当是上次你那昂贵的胸针的回礼啦。”   安安乖顺地接过,目送着范晓萤背书包走向门口。   即将推门出去的时候,范晓萤自言自语了一句:“还想着什么时候当生日礼物给你呢,看来是不成了……”   生日?安安垂下眼帘,默默从纸袋里抽出被包裹好的衣服。展开后,她整个人都傻眼了。   范晓萤给的一共是两套衣服,一套是裙摆前短后长的纯白色雪纺裙,另一套,也许是参照了安安那套黑色唐装,是一件旗袍,白底装饰大朵天蓝色太阳花,淡金色的盘扣。   安安拿着那件旗袍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一阵,终于确定,这件衣服也许范晓萤是下血本了——做工精致,尽管那太阳花是印染上去而不是绣上去,但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而且,这衣服很合她的眼缘。   安安犹豫再三后,还是跟范晓萤道谢:“这衣服我很喜欢。”   “喜欢吧?我就知道!”范晓萤看上去很得意。“我一看见它就觉得很适合你了!”说罢,背了书包,晃晃悠悠开门离去。   两点过一刻的时候,安安听见均匀有节奏的敲门声。   门慢慢打开的一刻,笔直站在门外的若白同时抬眼看向门内。   安安就站在门口,一手搭在门把上,大眼睛措手不及地睁大,疑惑又惊奇地望着他。   彼时安安已经收拾妥当,就穿着那件印花旗袍,天蓝色清新抢眼,衬着她白皙到透明的皮肤和乌黑的倾斜的刘海,一时间也有种阳光灿烂的感觉。   若白把一切看在眼里,目光微微一凝,又很快移开。“准备好了吗。”   他的一系列反应略带些不自然,却偏偏细微至极,让不熟悉他的人完全看不出来。   事实上此时此刻的若白只是觉得,安安仿佛很适合穿旗袍。   安安自从来到岸阳还是第一次穿久违了的旗袍,虽然没期待得到称赞却也没想到若白会反应如此冷淡,顿时一阵挫败感涌上心头。   其实,没被嘲讽就够了吧……安安慢慢自我安慰着,迅速拿了钱包和必要装备,跟在若白身后。   “你想买什么样的手机?”接连走过两个路口,若白沉默了一阵终于发问。他大概也明白了,他和安安出门,他不开口安安一般不会主动说话。为了防止这一次出门无语到底,他还是主动开口更好些。   安安迟钝地眨眨眼,迟疑了一阵,才恳切道:“能接电话。”   不,这句话就相当于没说。若白很想这么说,又觉得不妥。“还有呢?”   “……能打电话。”安安很认真地思考了一阵才回答。   简单的四个字,效果却非同凡响。掷地有声不说,即刻在两人身边形成一个席卷了若白心头的真空带。   若白再一次认识到,这位小师妹鸡同鸭讲的功力非同小可。他果断决定,还是到了手机专卖店看看情况再说。   “欢迎光临,二位想看看什么类型的手机?”售货员小姐热情而礼貌。   若白抿唇,转头想看安安的反应。   而安安,只是茫然地眨巴着眼睛,抬眼看若白。   若白唇角微抽。他倒是忘了,这姑娘好像对手机没什么研究。想到这里,他指了指身边的小姑娘,对售货员道:“是她要买,她喜欢就可以了。”   售货员小姐恍然大悟地望了望稚嫩的少女,很快从玻璃柜台后拿出来一个粉色的手机给她。“来,小妹妹,看一下,这个喜欢吗?”大概是觉得小女孩都偏爱绚丽的颜色,她在挑选时有意选了粉嫩嫩的手机。   安安一眼看见那个灿烂的颜色,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那位售货员察言观色,微微笑着问:“那,小妹妹,你喜欢什么颜色?”   安安也没多想,毫不犹豫道:“黑色或是白色。”   “……好的。”售货员小姐心好塞。她没想到这样年纪小的可爱的小姑娘,居然会喜欢成年人偏爱的简单色彩。想了一下,她找出朵唯的白色款。“来,你可以看下这一款,朵唯的倾城L3,女性手机,设计偏时尚,功能齐全,屏幕5.0英寸,像素是1300万,机身存储16GB,运行内存是2GB……”   售货员小姐说起来滔滔不绝,偏偏安安基本都没听懂,只能歪着小脑袋目无焦距盯着她手里那台手机。   若白第一时间留意到她的心不在焉,干咳一声。“可以试用一下吗?”   售货员小姐点点头。“当然。”说罢把手里那一台开机后递给安安。   安安眼皮不抬地接在手里,定睛一看,就傻了眼。   她还没见过这样触摸屏的手机,也没留心过别人怎么用,现在拿在手里竟然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略微犹豫了一下,她果断塞在若白手里。“若白,你帮我试。”   若白微微惊讶地挑眉。“你要用的手机,不试试看吗?”   安安诚恳地摇头。“我不会。”   “小妹妹,现在大家普遍用的是触屏智能手机,你也应该学着用才对。”售货员小姐无奈又好笑地摇摇头,很善意地插话。“不会可以让你哥哥教你。”   哥哥?这个词砸下来,安安和若白齐齐一愣。   “若白不是哥哥。”安安第一时间摇头否认。   “不是哥哥?”售货员小姐吃惊地长大了嘴巴。“小妹妹这么早就有男朋友了?”   “……”安安哽了哽,原本即将脱口而出的一句“若白是若白”莫名地噎住。“也不是男朋友。”她深呼吸了一下,坚决道。   若白平静地站在旁边,修长的手指在那台手机的屏幕上飞快地跳动了一阵,淡淡锁了屏放在柜台上,低头对安安解释:“这台不划算,换一台。”   “哦。”安安很听话地点头,见若白抬腿走了,立刻顺从地跟在若白身后,飞快地远离了这个玻璃柜台,完全没有意识到先前若白说的是“换一台”而不是“换柜台”。   只留下方才的售货员小姐风中凌乱的尔康手:别走!大不了我不问了还不行吗!换手机类型我来就好了!   #又一份奖金提成就这么没了心好累#   #那么帅的男人居然是个冰山好可惜#   #这俩人竟不是情侣我不相信爱情了#   售货员小姐忧伤地扬起头,45°角望向天花板的一角。   在手机专卖店里转了一圈后,若白替【重音】安雪挑中了魅族的魅蓝note2白色款,热心的另一位【重音】售货员小姐还送给一个手机壳外加一张手机卡。   安安看见那张手机卡的第一反应就是摇头:“我有手机卡。”   售货员小姐会意地微笑:“这款手机是双卡,你可以两张卡同时使用。而且这张卡里赠送了五十元话费,很划算的。”   划算?划算吗?安安眨眨眼,询问地抬眼看若白。   若白略微思索后点头。   见若白都点头了,安安自然相信划算这一说法的真实性。毫不犹豫的,她鞠躬真诚道:“谢谢!”   售货员小姐抽着嘴角,回以僵硬的微笑。这姑娘身上总有种违和感,是错觉吗?   拎着装了新手机的纸袋走出店门,安安就发现,若白已经停住了脚步。   发生什么了?安安歪着头,不明所以地望着身边的若白。而若白,也正侧目望着她。   两人相对沉默。 ☆、谢礼必要不必要   终于意识到如果自己不开口这姑娘可能会沉默到地老天荒,若白无奈地发问:“还有什么要买的?”   安安呆了呆之后,很认真地抬眼,双眼无焦距地盯着头顶的天空,默默开始追忆。   唔……她还缺衣服,可是买衣服很麻烦,让若白陪着去似乎不太好?纠结地想了片刻,安安总算想起来,让若白陪着买手机,她应该送若白谢礼才对。可是,送什么才好?   这么想着,她不自觉地转头,从上到下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若白。   她最擅长挑选的当然要数玉器和古董,如果要送若白,当然要挑选更实用更有价值的东西,比如……安安的目光停留在若白的脖颈。   若白皮肤白皙,脖颈修长,侧线温雅,如果能装饰以适宜的挂饰,想必会很好看。安安对自己说。   反观若白,被安安那直白不懂得掩饰的视线盯得浑身不自在。尴尬地咳了两声,他故作严肃:“想到了没有?”   安安点点头又摇摇头,迟疑着问若白:“若白,你喜欢玉器吗?”   若白微微一怔,他立刻就明白了什么,严肃着脸摇头。   安安轻轻地叹了口气,她实在有点失望。若白这样子,分明是要拒绝她的心意了。那么,只能取消挂饰这个想法了。   把所有想法飞快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安安垂头丧气地低下头。看来,只能不免俗地请若白吃饭了。“若白,我请你吃晚饭。”   若白明白她的意思,微微蹙眉。“不用了,只是举手之劳。”   “不。”安安摇着头据理力争,她也说不清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想法,总之她觉得如果不趁此机会和若白一起吃一顿晚饭简直是浪费。“你牺牲时间,我很感激。”   若白沉默了一阵,还是无言以对。安安一向直白,如今看来岂止是直白,根本就是想什么说什么。话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好拒绝,只好刻意中止先前的话题:“要吃什么?”   这算是答应了?安安双眸一亮,很迅速地在脑海里列出所有可能的饭菜种类,从各种菜系到欧美各国菜肴,绞尽脑汁想了一阵才想起来,她不知道去哪里才吃得到。   “……不知道。”她闷声说,有些懊丧。   若白显然也没指望她说出什么具体的菜式或是地点来,平静地一点头:“这附近有一家店,去那里吧。”   “哦。”既然若白有主意,也用不着安安去纠结。小姑娘乖巧地跟在若白身边,沿着长长的步行街慢步。   “如果手机不会用,回去让范晓萤和戚百草教你。”若白想起安安不会智能机操作的事实,出声提醒。   “好。”安安很爽快地答应,停顿了一下又问:“你有手机吗?我想要你的号码。”   “可以。”若白对于安安主动要他的手机号还是有那么点惊讶的,他们在同一个道馆,经常见面,在他看来手机联系也不是那么必要。不过,给她也未尝不可。“等会写给你。”   “好。”安安很满意地答应着。   几分钟后,安安随着若白来到他所说的那家店——一家兰州牛肉拉面。   “你喜欢吃哪种面?”两人在一张靠窗的桌子边面对面坐下来,若白拿了菜单递给安安,首先发问。   “我不挑食。”安安无辜地望着若白。“若白,你点单。”   若白微微一怔。   安安把若白的反应看在眼里,恍然地发觉自己似乎是哪里出了问题,于是下意识地补充:“想吃什么就点,钱我有的是。”   若白眉头跳了跳。这会儿他很想问:这句话你从哪里学来的?   把菜单随手放在一旁,若白告诉走过来的服务员:“两碗牛肉面,只要肉不要筋。”   旁观的安安恍悟地点头:原来,若白爱吃牛肉面?   而若白,从服务员那里借了纸和笔,很快写下一行数字,放在桌面上推给安安,简洁地介绍:“我的手机号码。”   “好。”安安拿起那张纸条塞进钱包,认真地告诉若白:“等我学会怎么用手机,就会打给你,你就知道我的号码了。”   如此简单平常的一件事,她用的是最最认真坚定的表情,淡金色的眸子里还闪着明晃晃的光亮。   若白心头不自觉地一动。“嗯。”   买了手机又吃了饭,再走小路回松柏道馆,两人踏进松柏的大门时,已经是傍晚。橘红色的云朵浮动在天空,戚百草怔怔站在大门边。   “百草,”毕竟跟戚百草相处了半个月之久,安安没有犹豫,即刻迎上前去。“你怎么在这里?”   “安安,你回来了?”戚百草看见打扮得阳光一般夺目的少女,不自觉惊叹地睁大眼睛。旋即想到刚刚发生的一切,她黯然垂眼。   “我先回去。”若白看戚百草一眼,自觉戚百草的情况他帮不上忙。   “若白前辈!”猛然听见若白的声音,戚百草总算是注意到若白的存在,顿时一阵尴尬。再仔细一看,若白跟安安还是一起的,那尴尬一下转变成疑惑:若白师兄什么时候和安安这么相熟了?   安安看戚百草那副出神的样子,隐约觉得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也没心思跟若白继续说话,于是点头道:“再见。”   告别倒是干脆。若白心头一阵莫名的无力,利落地转身离开。   戚百草匆匆瞥了一眼若白的背影,抓住安安微凉的手掌。“安安,我师父他来过了……”虽然她有点好奇安安和若白师兄去做什么,不过现在显然不是问的时候。   安安很早就意识到曲向南对戚百草的重要性,一时间全部注意力都集中过来。“你师父有事找你?”   “我师父他……让我改投松柏门下,我答应了,喻馆长也同意了。”戚百草用力地咬住下唇。   安安愣了愣,只觉得脑海中有什么一晃而过,却没能成功抓住,只能点头道:“欢迎你加入。”这是她看来,最适合她作为松柏道馆弟子出口的一句话了。   戚百草顿了顿,有点没弄明白安安的思路,只能顺着自己的想法继续:“师父说等我参加道馆挑战赛的决赛,他会来观战。”   “那你要加油。”安安没想太多地鼓励。“打入道馆挑战赛的决赛。”   “嗯!我会加油的!”戚百草用力地点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亮晶晶。   第二天清晨的晨练,若白和戚百草一起,走进练功厅,淡淡把她介绍给学员们。“从现在开始,戚百草和大家一起练习。”停顿了一下,他的目光淡淡扫过站成队列的学员。“戚百草,你和安安一组。”   安安?!   这句话一下子震惊了所有在场的人员,就连范晓萤也张大了嘴巴。戚百草初来乍到,但安安的实力在这半个多月里他们有目共睹,也一直作为女生里最强的秀琴的陪练。可是,戚百草真的有那样足够匹敌安安的实力吗?   “至于秀琴,你重新和亦枫一组。”若白抬眼,在一片嘈杂的议论里,淡淡开口。   秀琴僵硬地站在原地,远远望着若白,仿佛不相信那句话是从若白口中说出来的。她知道亦枫和自己一组也很合适,她只是不甘心,不甘心一个刚刚熟悉起来又对她帮助很大的队友离开她。毕竟,不是哪个人都像安安那样实力超群又眼光犀利,能够准确挑出她的长处和短处再加以修正、兢兢业业给别人提高水平的好陪练的。   “是!”戚百草不明白大家为什么那样惊讶,她只是觉得,安安的实力很不错,现在她们两人分在一组一定能互利共赢,并因此而欣喜若狂。   “好了。”若白击掌,示意所有人安静下来。“道馆挑战赛很快就要开始了,从今天开始,每天的晨练和晚练各增加一个小时,周六周日全天训练。”   “道馆挑战赛又轮不到我们,总共就三个名额,肯定是选最厉害的呀。”杨睿望天,小声地呢喃着。   “对啊,想都不用想,男生肯定是若白师兄和亦枫师兄,女生肯定是秀琴师姐。”茵茵也跟着唉声叹气。   “诶,我觉得安安的实力也很强,说不定能超过秀琴师姐呢!”萍萍小声反驳。   安安默默别开眼装作没听见。她个人觉得,这样在当事人面前讨论,好像不怎么好。   而秀琴,微微蹙眉看了一眼身边站着的安安,嘴唇翕动,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   而若白,眼神动了动,停留在安安身上。安安微微低着头,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只能看见她额前细碎的黑发。   “若白师兄!”没等另一个当事人秀琴表达一下自己对于大家讨论的看法,戚百草已经按捺不住地开口了。“我也想参加道馆挑战赛!” 作者有话要说:  不得不说咱们小安骨子里是有那么点冷漠和骄傲的成分的,虽然她自己一点自觉都没有,但的的确确她发自内心地觉得大家都打不过她……好吧,她也有这个资本。 ☆、不像大名的名字   这次包括秀琴和安安,甚至还有若白,所有人盯着戚百草。   安安觉得她能理解百草的想法,为了见到师父而战斗,当然是以成功进入决赛为优先。但是,这样堂而皇之地提出来,总感觉不是很合适的样子。   “你以为你是谁呀!”茵茵已经忍不住叫嚷起来。“每个道馆女生名额只有一个!当然是要选出最厉害的一个女生,就算不是我们秀琴师姐也会是安安,总之轮不到你的!”   戚百草唇角那坚定自信的笑意微微僵住,她惶惑不安地抬眼,看看左边神色僵硬的秀琴,再看看右边目光清澈却面无表情的安安。   可是……她是真的希望拿到冠军,让师父为此骄傲。戚百草暗暗回想着师父留给她的亲笔信,胸中一阵难以言喻的滋味。   “好了。”若白出言,中止了这场言语上的攻击。“在松柏道馆,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所以下个星期,我们将举办一场馆内选拔赛,最终胜出的人,将代表松柏参加岸阳市的道馆挑战赛。如果你们都想参加,就拿出自己的实力来。”   所有人元气满满地应下。   就是为了这场馆内选拔赛,松柏道馆的弟子们起早贪黑地练习,戚百草更是其中练习尤为刻苦的一个。天不亮她就起床,夜深人静之后还在练功厅里继续练习。练功厅里的灯,几乎是整夜亮着的。   安安对这一切表现得平淡且漠然,她只是完美地做好一个队友。如果戚百草想练,她作为搭档就一定会陪练,而且戚百草不停止她也不停下,从没有任何一句抱怨,甚至连疲惫的姿态也没有。到最后,戚百草都不好意思起来。   有好几次,若白就站在纸门旁边的暗影里,默默看着那个娇小的少女,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为戚百草拿脚靶、指点姿势、亲身示范,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却闪着淡金色的光彩。可以看得出,她很享受练习元武道的过程。   有时若白也会不自觉地想起,安安似乎还没有打过他的手机。也许是太忙,忘记了。   或者,在安安的潜意识里,觉得训练更重要吧。   但奇怪的是,每次他经过或是刻意来到练功厅旁观,安安仿佛总是能发现他的到来。大概是知道他本来不想引起她的注意,每次她只是冲他看一眼或是点点头,就继续陪着戚百草训练。   而若白不知道的是,安安那敏锐的听觉。每当有人走近,她基本都能发现。有时候,还能通过脚步声辨别是哪个人。其实安安最熟悉的脚步声,也就是范晓萤、戚百草和若白了。   周五的下午,安安像往常一样,到练功厅集合,等着戚百草和范晓萤放学回来,松柏的弟子们一起晚练。然而当她到练功厅门口才发现,气氛有些不一样。弟子们都还没有开始练习,反而在草坪上把什么人团团围住,热烈地抢着说话。   安安停住脚步,远远看着那边的人群。隔着这样远的距离她仍然能看得出来,那是两个人,一个少年和一个少女,少年如同太阳般明亮,那少女如同月亮般柔静温雅。   安安没有留恋地移开目光。在不远处的大树下,她找到若白的身影。   若白远离人群站着,站得笔直,垂目望着地面,神色依旧淡淡的,好像并不关注那被包围住的两人。可是,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从手指到背脊,都僵硬着,紧绷着。   若白转过头,看见安安。   她同样躲开人群站在僻静处,没有去看那日月一般的兄妹,只是安安静静望着他。   若白怔了怔,冷漠地别开脸。   “我说呢,原来是廷皓哥哥和婷宜姐姐啊!”范晓萤兴奋的声音从包围圈的里层传出来。“难怪放学的时候整个学校都轰动了。你们这次去韩国去了好久好久啊,在韩国的昌海道馆是不是学到了很多东西呀?”   “在昌海能学到什么东西。”是秀琴的声音,带着点骄傲。“昌海馆长的女儿都被咱们打败了。”   “是啊是啊!”松柏道馆的弟子们不约而同地响起上次的金敏珠。   “昌海道馆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前几天昌海道馆来跟我们交流了,被我们打得人仰马翻!”   “就他们那水平,同时上四五个肯定都不是廷皓哥哥的对手!说不定是昌海道馆发现咱们进步得太快,马上就要打不过咱们了,才请廷皓前辈和婷宜前辈过去交流,想要偷师!”   松柏的弟子们对那少年和少女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热情与崇拜,争先恐后地讲述着松柏道馆的英雄事迹,以及他们对那对兄妹的信任和支持。   “我和哥哥来之前,在昌海道馆也听说了。”女孩子的声音十分柔和,如同春风拂过水面。“是一个叫安安的女孩子将金敏珠打败的,对吗?”   “咦,婷宜姐姐你也知道了啊!”晓萤似乎很高兴。“没错,是小安打败了金敏珠!她可厉害了!”说话间范晓萤不经意地一扭头,看见人群外的安安,就急忙向她招手。“小安!快过来!这是贤武道馆的廷皓哥哥和婷宜姐姐哦!”   不认识。安安张嘴就想这么说,但定睛看看周围几近疯狂的弟子们,她闭上嘴巴,快步穿过人群走过去。   人群里的少年目光明亮夺目,在看清了走过来的小姑娘后,露出饶有兴味的笑意。   被簇拥着的女孩子眨了眨眼,温雅地冲着她微笑:“你就是安安?”   安安点头。   “回国之前,敏珠说你很强,只是不知道你具体有多强,希望我能和你实战一次。”方婷宜走近,目光柔和地打量着安安。接下来她就近乎惊讶地发现,安安有一双浅金色的眼睛。而且,年纪看上去比她预料的更小。“你是新来松柏道馆的吗?从前没有见过你呢。”   “是。”安安怔了怔,很快意识到自己这样会显得没礼貌,立刻鞠躬道:“前辈好。”   方婷宜吃惊地一愣,然后微笑起来。“真是个可爱又敏锐的小女孩呢,哥哥你说是吗?”   “当然。”方廷浩会意地轻笑,目光肆意地在安安身上流连。   “可惜这会儿我没有穿道服。”方婷宜微微歪头,俏皮又温柔地望着安安。“不过这次我会在松柏道馆小住几天,有机会的话,咱们实战一次,好吗?”   “好。”安安不意外地鞠躬。“谢谢前辈愿意指教。”   “哥,咱们先去找喻馆长吧。”方婷宜笑吟吟地转头看向方廷皓。   “你呀!”方廷皓无奈地点点自家妹妹的鼻尖。“真拿你没办法,又这样自作主张。走吧!”在即将转身的一刻,他张扬的目光,扫过一无所知的安安。   安安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方氏兄妹被簇拥着离去。下意识地,她转头看向先前若白在的那个位置。   空无一人。   天渐渐黑下来。   安安躺在大树粗壮的枝干上,静默地出神。   明天就是道馆挑战赛的馆内选拔赛,该怎么做,她还没有想明白。就目前的形势来看,百草是绝对打不过她的,可是百草很希望打进决赛成为冠军。最重要的是,百草希望见到她的师父。   如果用了全力,百草就无法进道馆挑战赛顺利见到师父;如果不用全力,是对百草的不尊重。   或者,战胜百草,然后告诉若白自己不想比赛?安安想到一个可能性。   紧接着,她又懊恼地垂下眼帘。如果那样做的话,就是对若白的不尊重了吧。之前若白还叮嘱她,让她好好准备的。   想到这些,安安忍不住揉了揉额头。她决定,还是再好好想想。   用脚轻而易举地勾住高处的树梢,安安轻轻松松倒挂在枝桠间。做完这一连串的动作,她下意识地瞥了眼树下。   这才发现,树下站着一个人。   居然是那个方廷皓。   不知道他来了多久,也许因为是她一直在出神,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   方廷皓兴致勃勃地扬起脸望着她,唇角噙着笑,左耳墨蓝色的钻石耳钉在月光下闪耀着光泽。“你终于发现我了?小美女?安小姐?”   这样轻佻的口气,让她有些不习惯。但是,那个“安小姐”的称谓,让她感到熟悉。安安犹豫了一下,为了礼貌问题,还是轻巧地翻身落地,站在方廷皓面前。“我不姓安。”她抬了抬眼反驳。   “哦?那你姓什么?”方廷皓挑眉。上次金敏珠只是说起安安这个不像大名的名字,却没有说这是否就是全名,这让他实在有些好奇。难道安安是她的名字,前面还需要加一个姓氏?   “我……”安安迟疑了一下,深呼吸一回,终于还是语气平静地回答:“我记不得。”   “哦?”方廷皓笑吟吟地点点头,眉眼弯弯,好笑地望着她。“你是不记得还是不想告诉我?” ☆、战斗和战斗之间   “不是。”安安怔了怔,她实在不明白方廷皓为什么会以为她在故意隐瞒。抬了抬眼,她认真地解释:“我就是安安。”顿了一下,她补充:“名字只是称谓。”   “安安是吗?”方廷皓面上浮起笑意,淡淡咀嚼着这个似乎平凡无奇又似乎另有深意的名字。“这名字有意思。”   安安点点头。“谢谢夸赞,你的名字也很有意思。”   方廷皓脸上有意调整出的洒脱笑容差点没绷住。这种情况和对话,跟他脑海里设想的剧本可实在是不符合。按照常理来说,这女孩子应该娇羞地给他方大帅哥解释一番这个独特的名字的由来才对啊?   “我听过你的名字。”安安觉得脑中灵光一闪。她总觉得方廷皓的名字很熟悉,想了一阵,终于想起来了。貌似,前些天在秀达嘴里听到过。   “哦?现在见到真人,是不是很激动?”方廷皓自然而然地想到前些天直播里他作为元武道的世青赛冠军出现,想必这姑娘一定是看见了,现在一定很崇拜他吧,说不定会要签名求拥抱呢。   “……”安安迷茫地看了他一眼,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激动。“秀达说,你的奖杯被搅黄了。”   方廷皓嘴角狠狠一抽。不是从电视上看到他也就算了,貌似不认识他的口气也算了,为毛是“秀达说”?为毛记住的是奖杯被搅黄了而不是他拿了冠军!“咳咳……”他掩住嘴角咳了咳,以此掩饰自己即将吐血的心情。“没事,后来我又拿到了。”他立刻解释。   等等,情况不对啊!方廷皓随意的笑脸僵住。他为毛要跟这个青春期都还没影子的小姑娘解释这种东西啊?就算他拿到了奖杯,也应该有别人来讲述才更显得厉害吧!自己讲这种事根本就low了一个档次啊!   “哦,拿到了就好,恭喜你。”安安看他似乎很着急的样子,赶紧安抚。   方廷皓默默别开眼:这种母亲安慰孩子的口气是怎么回事啊!   深深地吸了一口夜间微凉的空气,方廷皓决定,说点什么来挽回自己的面子。   只是,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开头,就见眼前的女孩子双眸微微一亮,清脆地叫了一声:“若白!”然后抿着嘴角朝他鞠躬道:“告辞!”然后就头也不回地一溜烟跑走了。   方廷皓不明所以地一阵惆怅,下意识地朝着少女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只看见那活蹦乱跳的娇小的背影,还有远远站在小路边的一个高挑清瘦的熟悉人影。那个穿黑色道服的人影同安安说着什么,然后就和安安并肩,沿着小路走远了。   对,走远了。   方廷皓听见耳边传来的呼呼的风声,觉得自己此刻看上去大约很悲凉很萧瑟。   就连他的宝石耳钉都黯然无光了呢。   若白……方廷皓慢吞吞地咀嚼着这个熟悉又不熟悉的名字,莫名地一阵咬牙切齿。   什么时候,若白那根木头也学会和他方大帅哥抢姑娘注意力了?还抢的那么顺风顺水!安安是吧,你个没眼光的,你给我等着……   其实若白刚到没多久,算是偶然经过,但他注意到草地上的安安和方廷皓却有一段时间了。从他远远看到某两个很眼熟的人影之后,他就有意无意地放满了脚步。没走出几步,他就确定,那的的确确就是他联想到的那两个人,一个是他新来没多久天赋不错的小师妹,一个是他认定了要超越的对手,虽然他很诧异这两个人是怎么凑在一起的。   然而没过两分钟,若白还没看到安安和方廷皓退出他的视线范围,就看见安安已经朝着他跑过来了,而且还准确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若白低头瞧了瞧自己身上被夜色完美地掩映的黑道服,再一次觉得安安除了耳力之外,眼力也蛮不错。顿了顿,他还是转向那兴奋得不大明显的小姑娘。“怎么不去休息?”   安安抬眼看着若白那冷淡的面容,跑近了本来打算说点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也有些说不清的委屈,只好反问若白:“若白怎么不去休息?”   若白被这问话惊住,头一次见到小姑娘如此口齿伶俐,他也有些反应不过来。“我刚训练回来。”他不自觉地坦诚。   安安眨了眨眼,脆生生提议:“那咱们休息。”   不知为什么,这建议入耳的一瞬间,若白恍惚地觉得心有点累。不过他也知道,跟这姑娘讲重点和道理是很困难的,只好配合地点头答应。“走吧。”   安安不经意地弯了弯眼眸,走在若白身边。两人一高一矮,身形很快隐没在阴翳里。   第二天清晨,所有的弟子们穿着雪白的道服集合在练功厅里。厅门口的纸门已经被拉开,灿烂的阳光洒落在被擦得闪亮的垫子上。   安安站在队列里,下意识地侧眼看了看百草,百草正在深呼吸,看上去明显很紧张。   安安的目光在周围转了一圈,这才发现,弟子们都是一副很紧张的样子。有的将双拳握得死紧,有的直直瞪大眼睛,有的在不停深呼吸,就连一样冷淡的秀琴都紧紧抿住嘴唇,更别提那不断扯着自己腰带的范晓萤了。   若白的身影越走越近,他被拉长的影子投射在垫子上。抬腿跨进门后,他远远站在那里,背后是金灿灿的阳光。   方廷皓和方婷宜就跟在他身后,两人在练功厅里寻了个角落坐下,只是默默观看。   “上午进行女子组的馆内选拔赛,下午是男子组。”若白朗声道。“本次采取淘汰赛制,优胜选手将代表松柏道馆参加今年的道馆挑战赛。”   他仍旧是一身墨黑的道服,腰系黑带,身姿笔挺,冰雪版的眸子里闪着淡淡的光泽。“如果没有问题,热身十五分钟,女子组的比赛正式开始。”   “是!”弟子们齐刷刷地高声回答。   很快热身结束,松柏道馆的女弟子们开始比赛。第一轮抽中的,是戚百草和范晓萤。   敬礼过后,戚百草率先发动攻击。她的进攻异常猛烈,速度也比往日更快,出腿虎虎生风,额前的黑发随着她的每一个动作在空中飘曳。   安安盘着腿坐在一旁。据她观察,百草真的比以前强了许多。   而若白,在旁观过后心思还要复杂。他飞快地瞄了一眼安安,确定后者没有发现之后,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也许比起练习元武道做冠军,安安更适合当陪练。   “戚百草……”方廷皓坐在一旁,喃喃念了一句。   方婷宜听见自家哥哥的声音,转过头细细打量着正在比赛的少女,微笑起来。原来如此,哥哥喜欢的,是这样拼命三郎似的女孩子吗?她还以为哥哥喜欢的是恩秀那样完美的存在呢。   或者……那个安安也不错?方婷宜被自己脑中闪过的这个念头逗笑了。   而此时此刻的方廷皓,其实并没有去注意戚百草。在他的角度看来,他只不过下意识地念出来对阵的两个选手的名字罢了。至于范晓萤的名字因为念得太轻导致婷宜没有听见,怪他咯?   “她的身体素质很好,但是太紧张了。”方婷宜面上浑不在意地抿唇,心里却一阵气闷。昨天她在初原那里见到这个戚百草,一眼就看出来初原对这个女孩子很特别。   也许是实力有变化,也许是战术有改进,总之戚百草战胜范晓萤,只用了两分多钟。   安安观战后,对此表示满意。相比最初戚百草只会进攻不懂防守,现在她已经会快速的防守和闪避了,看来自己的舍命陪君子还是有点用处的。   松柏道馆的女学员一共十二个,很巧合地,安安在第一轮的第六组,对战宋萍萍。这是抽签的结果。   “我的天啊,这实力差距也太大了吧……”宋萍萍惊呆地掩面。   安安不置可否地与宋萍萍相对而立。她已经想明白,不管结果怎样,她在战斗面前必须尽力。   “小安,我会尽力的!请指教!”宋萍萍握紧双拳,努力地拉开脚步站稳。   安安暗暗点头。虽然宋萍萍好像有点害怕,不过可以看出她的努力和不服输。这很好。   大喝一声后,宋萍萍一跃而上,先发制人。   安安向后一闪,轻轻松松躲过宋萍萍的一记横踢,腿一抬,正正踢在宋萍萍的胸口,踢得她向后连退几步。   安安扫了一眼宋萍萍,单腿旋身跳起,一个后旋踢正中宋萍萍的右肩膀。她自己用的力和攻击点都清楚,很确定宋萍萍不会为此受什么重伤。   本来在观战时觉得无聊的方婷宜,这下眼睛就亮起来。“那个安安,感觉很强。她的攻击不同于那个戚百草的横冲直撞,每一击都是很有技巧的,用特殊的旋身和收腿加大下一击的出腿力道,所以一击强过一击。而且,头脑也很不错,知道攻击哪一个点能避免对方的受伤更能胜利。哥哥,她和你的风格有一点像。”她想到自家哥哥在比赛时那华丽的旋身纵跃,不自禁地笑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给一下年龄设定,按照小说内容,戚百草在最开始应该是初三的学生,十四岁,金敏珠十岁,若白初原等人应该差不多大,十六岁到十八岁,所以叫做“少年”。tv版本为了防止早恋,所以百草等人十六岁,金敏珠十四岁,若白和廷浩十八岁,初原最大,大约是二十岁左右甚至大于二十,因为看样子他已经大学毕业了-_-||咱们女主外表十四岁,心理年龄说是三十四,甚至可能更大←_←说是早恋的同志们,让我也是晕了。 ☆、直面胜利与失败   “嗯,是有一点像。”方廷皓扬眉轻笑,他想起昨夜女孩子在树上看见他之后那个干净利落的后空翻。   “我很期待和她的战斗。”方婷宜轻声说,眼睛亮晶晶的。   能激起婷宜的斗志,这不错。方廷皓没说什么,暗地里却很是欣赏那个叫安安的女孩子。相比放松了许久的婷宜,她更像是一直习惯于战斗,把战斗当作本能。   安安这个名字,一定不是她的真名。可是,她的真名到底是什么?怎样的名字才配得上这个有一双特别会说话的大眼睛的女孩子?他又很难免地想起昨晚遗留的疑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那个女孩子很重视这个名字。   真是个奇怪的女孩子。   很快裁判宣布,安安胜。   在接下来的一轮比赛里,秀琴、戚百草和安安三人组大放异彩。通过这一轮之后,秀琴和戚百草战斗得到的获胜者,会与安安战斗。   这样的判定大家都很自然地接受,仿佛安安本就应该跳过这一轮。无形之中,松柏的所有人把安安当作师姐般的存在。   几分钟后,秀琴与戚百草的战斗开始。   “我还以为她是懂得防守的,结果现在只会一味的进攻。”方婷宜嘲讽地微笑。这个戚百草,她还以为有多了不起,居然会去撩拨她的初原哥哥。   远远坐在对面观战的安安,清清楚楚听见方婷宜的讽刺。本能地,她抬起眼,直直看向方婷宜!   其实安安并没有多么愤怒,她只是觉得很奇怪,方婷宜那句还算是中肯的点评里,蕴含了太多鲜明的感情色彩。或者说,方婷宜很讨厌戚百草。   方婷宜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对面那箭矢一般戳来的目光,她背脊一僵,本能地迎上那道目光。下一刻,她看清了女孩子浅金色的眸子里浓浓的疑惑,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那样说戚百草。   怎么可能?方婷宜不自觉地摇了摇头。这么远,她真的能听清楚那句话吗?一定是巧合!   但下一刻,安安就挪开了目光。她听见戚百草倒下时的闷响声,下意识地转眼看向练功厅中央的垫子。   戚百草正面朝下倒在垫子上,气息微弱,面色惨白。   “五!六!……”裁判还在读秒,无动于衷地站在那里,声音并不高亢却很是嘹亮。   安安抿住嘴唇,默默地盯着垫子上的戚百草。她没有料到,戚百草没能发挥出正常实力,也许是过于紧张……不,就算是正常实力,她想要战胜吴秀琴,也很难。   数到八秒时,戚百草在一片弟子的嘘声里,从垫子上摇摇晃晃地爬起来。   “比赛继续!”裁判后退一步,高声宣布。   就连坐在一旁的若白,也对戚百草的执拗有些动容。   吴秀琴吃惊地望着戚百草。她想不明白,这个女孩为何这样执着地追逐胜利。难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战斗她还不明白,她们两人之间的差距吗?   那么……吴秀琴微微眯起眼。就让这个戚百草看清楚,她们两人根本不在同一个档次!咬咬牙,吴秀琴助跑一步,矫健地跳起。   方婷宜嘲讽地呼出一口气,把眼光从戚百草身上移开。她已经可以预想到这女孩接下来的惨状,可以不必看下去了。她慢慢抬眼,望向练功厅外的庭院。   春日里,庭院的草坪绿茵茵的。干净整洁的石子小路上,有一个人影轻轻走过。   “初原哥哥!”方婷宜面上一喜,笑容立时绽放开来,快步跑出门去。   方廷皓冷冷淡淡地看了一眼纸门外,哼笑一声,继续观看比赛。只是,他的面色已经没有先前那样轻松随意。   戚百草已经听见方婷宜喊的那个名字。身形一僵,她的眼睛忍不住循着方婷宜的身影,落在那个高挑的人影。虽然她的眼睛已经看不清楚,但她可以想像得到少年那秀气的脸庞上干净清透的笑容。   不屑地看一眼虚弱得简直无法完好站立,居然还在出神的戚百草,吴秀琴冷笑一声,迅速积聚全身的力量,大喝一声,右腿飞踢而出,凌空劈下!   戚百草正中这一记,身形一晃,重重倒在地上。   “百草!”范晓萤大惊失色地起身扑过去。道馆的其他弟子们也被那重重的声响吓住,纷纷涌过去,围住戚百草为她查看伤势。   安安站起身,学着戚百草方才的样子,看了一眼门外。   一个黑发黑眼的少年和方婷宜相对而立,笑容温暖地正说着什么。   那个人……他可以影响戚百草的情绪?安安茫茫然地想着,拨开人群走近,在百草身边蹲下来。   若白简单的检查了一下,淡淡总结:“她晕过去了,无法继续比赛。秀琴KO胜。”   安安微微地呼出一口气,手指轻轻触碰戚百草部分红肿的脸颊。她不怎么懂得医科,但是她觉得,戚百草好像没受什么重伤。   “我来看看吧。”清润的嗓音传到耳边,有一点点熟悉。   安安一怔,猛地抬起头。光影里,她看见少年白玉似的脸庞。   正是方才和方婷宜在庭院里说话的那一个。   喻初原很迅速地一把横抱起戚百草,放在一旁的长椅上,开始检查起来。   方婷宜也跟了过去,面上还带着某种意味深长的笑容。   若白清散人群,平静地审视着弟子们。“现在进行女子组最后一场比赛,安安,秀琴。”   安安张了张嘴:“我……”她本想说,我不参加道馆挑战赛,却在一抬头时对上若白的眼睛。   若白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双眼睛冰雪一般淡漠,仿佛已经洞悉她的想法。   安安猛地一顿,终于回过神来,老老实实闭上嘴巴,慢慢走到垫子的一头,站定。   对面的秀琴双拳紧握,稳稳当当地站在那里。她的眼神冰冷,带着某种安安熟悉的倔强和要强。   安安在心里叹一口气,拉开架势站好,而后,在若白宣布“开始”后,第一次率先进攻。   她的速度经过几分钟的休息,终于提升到极致。因为平日对秀琴战斗方式的熟悉,她轻而易举借秀琴抬臂防御前胸时,一脚踢中她的腹部。   秀琴向后一仰,再次直起身子时,深黑的眼睛里已经盈满了狂傲的煞气。   安安早已经预料到她的反应,在秀琴狠狠踢出一脚的同时,她用力地压下秀琴踢出的腿,脚下一蹬借力,在空中一个转体,回旋踢中秀琴的肩膀一侧,将其生硬地踢翻出去。   若白作为裁判跟在一旁,眼睁睁看着她一跃抢在秀琴倒下前,单脚落地,另一条腿在空中一弯后再次弹出,重重击中秀琴胸口!   这样生猛的追击,凌厉却有章法的攻势,让若白不经意地联想到方廷皓,那个屡屡挫败他、挫败松柏的方廷皓。   若白面无表情,瞳孔却微微一缩。他无声地抬起眼帘,看向那个远远站着的少女。   这是他所见过她攻击最剧烈的一次,这个女孩子,简直是遇强则强。   秀琴捂住胸口倒在地上。   “本场馆内选拔赛女子组最终赛,安安KO胜!”若白在安安和秀琴之间站定,声音并不响亮,却足够回荡遍整个练功厅。   “恭喜你咯,小安安。”一只手在安安肩头轻拍一下,待她转过身,刚好迎上方廷皓低头时那微微一笑。   “谢谢。”安安很礼貌地鞠一躬,转身想去跟若白说话。   事实上她觉得,这场战斗她胜之不武。毕竟她休息了一场,而秀琴,几乎是从头战斗到尾。或者,秀琴更适合参加道馆挑战赛。而她,连道馆挑战赛是怎样的都还不清楚。   方廷皓早就看出苗头,一把扯住她的衣袖拖回身边。“我说你啊,是看上那个若白了是吧?整天绕着他打转,都不愿意跟我多说几句话?”   “什么?”安安一愣。什么是“看上”?忽略掉这个让她一头雾水的词语,她只好针对后半句问话作出解释:“不是(不愿意),你想说什么,我跟你说。”   方廷皓心头一阵挫败,讪讪地松了手。“算了算了,你去吧。”   “哦。”安安也不跟他客气,干脆利落地一点头,抬腿就朝着若白走过去。   仍旧站在练功厅中央的若白,平静的目光在越走越近的安安面上稍作停留后,缓缓对上方廷皓那桀骜的视线。   不知出于什么心情,方廷皓冲若白眨眨眼,嘴角边勾起一抹了然的笑容。   若白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定睛看着安安。   安安正扬起脸望着他。她的心思有点复杂,还没想好该怎么说。   若白已经猜到她想说什么,语气平淡道:“好好准备,道馆挑战赛。”然后转身,一脚跨出门槛。   安安一晃神,视线也跟着落在门口,却只看到透过纸门洒落在地上的朦胧却略显暗淡的光线。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就先统计一下大家对结局的看法,预计可能有三个走向: HE——圆满大结局,具体指安雪留在旋风少女世界的结局; BE——杯具结局,这个范围很广,死男主死女主也包括在内; NE——这个范围也很大,比如说安雪穿越回长白山和小哥在一起神马的; 那么,大家喜欢哪一种?告诉我是HE,BE还是NE就好,不必指定是哪一种……另外,如果有人想看多种结局,我可以每种都写一下。 ☆、势均力敌的交流   戚百草已经清醒过来,肩上挂着白毛巾坐在那里,低垂着眼帘,看上去一副即将哭出来的模样。而喻初原和方婷宜,正微笑地跟她说着什么。   “百草!你没事吧!”范晓萤看清楚情况,担忧地扑过去,拉住戚百草的一只手。   “初原哥哥,百草她已经没事了,咱们先去吧。”方婷宜飞快地瞥了一眼安雪,笑吟吟地摇晃着初原的手臂。   “那好,百草,我先走了。”喻初原好脾气地答应着站起身,目光里仍是掩饰不住的担忧。“还有,晓萤,如果百草的伤没有好转的趋势,一定要尽快通知我。”   “放心吧初原哥哥,百草她身体底子好,不会有事的。”方婷宜面上的微笑温柔可人,眼睛里却闪动着冰冷的光泽。她淡淡瞟了一眼戚百草,转而拉住安安的手。“安安,恭喜你啊,可以参加道馆挑战赛了。我说过想跟你实战一场,就今天下午,好吗?”   “诶,若白,你说这个安安,有没有可能打败方婷宜啊?”走在若白身边的胡亦枫,笑嘻嘻地拍拍若白的肩膀。   若白沉下目光,并没有看胡亦枫,也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着望天。   天空湛蓝,有大团云絮慢慢浮动。   如果安安可以打败方婷宜,那么松柏道馆……若白忽然想到方廷皓。   不,就算安安打败方婷宜,松柏道馆仍然无法取得冠军吧。   从骨子里、心底里涌上来的强烈的疲惫和悲伤,一下笼罩住他。他看也没看亦枫一眼,大步流星地走远。   “……好。”安安眼尖地看见,在方婷宜提到“道馆挑战赛”时,僵直坐着的戚百草痉挛了一下,很细微,并不明显。但于情于理,她都应该答应。传闻中有名的元武道明星主动指导,她不该拒绝。   下一刻,安安看着方婷宜露出灿烂却优雅的笑容,看着她挽住初原的手臂,袅袅婷婷离去。   “百草,走吧,咱们回去。”范晓萤看出戚百草明显的不高兴,笑盈盈地拉住她,冲着安安眨眼睛。   安安一下明白过来,从另一面拉住戚百草。“走吧,回去了。”   “安安,晓萤……我是不是很没用?”戚百草沉默了半晌,忽然问。她的嗓音低沉而沙哑。“我以为我可以为师父争光,我以为我可以站在领奖台上让大家知道我是曲向南的弟子,可是我……”   范晓萤拉着戚百草的手微微一抖,她睁大一双眼睛,求助地看着安安。   安安慢慢地叹一口气。“你尽力了吗?你后悔吗?”   戚百草听得一愣,呆滞地盯住安安白皙得透明的脸庞。   她想起自己接连一周的努力,想起每天启明星下的奋力拼搏,想起每天月夜下的挥洒汗水。还有刚才的比赛……就算最后初原师兄没有来,自己也一定会输的吧。都已经看不清楚了。   “我尽力了,不后悔。”戚百草轻声说,语气却格外坚定。   “道馆挑战赛还有下一次。”安安想了想,她不擅长劝人,只能这样告诉戚百草。“走吧,回去。”   这一次戚百草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顺从地由安安和范晓萤挽着,走出练功厅。   当天下午进行的男子组馆内选拔赛中,若白和胡亦枫以绝对优势胜出,取得参加道馆挑战赛的资格。对此,松柏的弟子们纷纷表示兴奋。因为在若白战胜胡亦枫的最终赛中,若白的实力明显有大幅度进步!   一时间,整个导管都笼罩在激烈的讨论声中。两位师兄的功夫突飞猛进,安安似乎也比秀琴师姐厉害得多,他们完全可以相信,今年打入决赛,问题不大!   若白的速度和技巧都有增加。安安看了一阵,在心中断定。不自觉的,她整个人都轻松愉悦起来。   傍晚的彩霞映红了练功厅外的天空。   若白宣布:“今天的馆内选拔赛结束,在明天晨练后,正式公布今年代表松柏道馆参加道馆挑战赛的弟子名单。”他的声音清朗,听起来心情还算不错。   练功厅的纸门被人轻轻拉开,走进来身穿雪白道服的少女。那少女在橘红的夕照里,淡淡一笑。“安安,我已经准备好了。咱们来实战一场吧。”   是方婷宜。   她的长发扎成高高的马尾,看上去骄傲却清纯,单手拎着红色的护具。   安安从练功厅一侧站起来,慢慢踩上那平平整整的垫子。站在高挑的婷宜面前,她显得娇小而清瘦,但她的眼神始终那样平静清澈,没有畏惧也没有兴奋,只有一味的静谧。   松柏的弟子们惊讶于元武道明星少女方婷宜的主动邀战,又期待着安安与方婷宜对战的结果,忍不住就交头接耳起来。整个练功厅里,几近沸腾。   “五分钟后交流赛开始。”跪坐在场地边缘的若白站起身,简单的一句话止住所有喧嚣。“安安,你先去准备。”   “是。”安安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若白,见后者完全没有看向她这边后,很快收整心情去装备护具。   戴好第二只半指手套时,安安听见背后传来的木板的咯吱声,一抬眼就看见地面上投射下的拉长的人影,位置来自她身后。   她转过脸去。   若白站在门口,单手拎着青色的护具,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对战婷宜,你有信心吗?”他沉声问。   “我不会输给她。”安安坦然地迎接若白的目光。   若白微微蹙眉。“量力而行。”这话与其说是勉励,倒不如说是劝告。   安安理解地点点头:“师兄请放心。”她干脆地接了护头,大步走出休息室。   若白在两人之间站住脚步,双臂一左一右指向两人。“青,红,敬礼!”   安安慢条斯理地扣住青色护具的搭扣,抬眼看向对面的婷宜,看见那双眼睛里明亮却漫不经心的笑意。   “预备——”若白后退一步,面沉入水,缓慢地抬起手。   安安和方婷宜同时后退一步,双拳紧握,拉开步伐。   “开始!”若白的手稳稳落下,他迅速收回手,站在原地。   方婷宜的嘴角轻轻弯起。“安安,我昨天看完了你的全部比赛。”   安安眨一眨眼,从方婷宜的表情来看,她似乎不准备出动出击了。那么——   安安后跳一步,猛地旋身弹起,旋转加速过的右腿,裹挟着凌厉的气势,破空击向方婷宜的左颈侧。在即将击中的一刻,她猛地弯腿,再次弹出时,准确地踢向方婷宜的胸口!   “你就是靠着这种方法,击破吴秀琴的防线的。”方婷宜显得不慌不忙,她的睫毛轻轻扇动,在千钧一发之际下腰,躲过这一踢。   安安目光一凝,踢出到半空的腿早有预料般狠狠下劈!   方婷宜蹙起眉,堪堪起身,双臂架住那条腿,狼藉地后退一步才稳住身体。   若白双眸一闪。安安的攻击,似乎比上午对战秀琴时更加灵活多变!   收腿,侧身,站定的同时,安安已经注意到,方婷宜的反击接踵而至。毫不犹豫地,她一偏头拉开距离,抬起左腿,硬生生撞上婷宜的右腿,将其架起在半空中!   松柏的弟子们不约而同地担忧地屏住呼吸。   若白却暗自松了一口气:若是单拼力量,安安绝不会输给婷宜。   果然,这生生的一撞,方婷宜整个人踉踉跄跄后退了一步。她显然没有料到,安安的左腿力量不输给右腿。毕竟,在上午的战斗中,她没见过安安出左腿。   安安不慌不忙地将左腿猛地落地支撑,右腿踢出,踢向婷宜胸口,以迅猛的态势!   然而,这一击被战斗经验丰富的方婷宜堪堪躲过!   方婷宜曾说,戚百草只会一味的进攻……安安脑海里隐约晃过戚百草失望的大眼睛,目光一闪,脚下虎虎生风,迎着方婷宜笔直地冲过去!   战术再一次变换,若白皱紧了眉。   接下来的几秒里,安安左腿右腿轮番上场,简直是按着方婷宜穷追猛打,逼得方婷宜只能抬臂防守。即便如此,安安的力道也第一次突破往日的表现,每一击落下,踢在方婷宜臂上都是一声闷响,接连几脚出去,方婷宜脸色都变了。   “安安用的不是蛮力。”胡亦枫看得目不转睛。“虽然看上去是生硬的进攻,但方婷宜的伤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吴秀琴抿住嘴角,若有所思。她倒是想起来,安安第一次跟她战斗时说的那句话。   ——可是借力打力不是这样。   “难道……是借力打力?”吴秀琴带着疑惑,轻声问。   “不会吧,那么高深?”范晓萤咋舌。“我怎么觉得安安是在学百草的打法呀?”   被点名的戚百草一惊,注视着安安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满满都是忧虑。   “即便真的是借力打力,对体力的消耗也非同小可。”胡亦枫叹一口气。“安安如果想胜利,必须要速战速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很奇怪,若白爸爸你苹果电脑和手机买得起,一瓶好墨水和宣纸居然就买不起了……考黑带到底要多少钱啊需要你倾家荡产? 关于戚百草和喻初原,还有胡亦枫和范晓萤的故事,就留到番外吧。 ☆、日月同辉的兄妹   “我以为你会比戚百草更懂得战术和技巧。”方婷宜惋惜地轻叹一声,脸上浮起奇异的笑容。   安安不理会她,继续穷追猛打。   若白面无表情地站在一旁,墨黑的瞳孔紧紧锁住场内那两个灵活的身影。   终于,安安出腿的速度渐渐缓慢。   机会来了!方婷宜愉悦地轻笑,轻盈地一转身避开安安的侧踢,眨眼间,身影已经出现在安安眼前。她修长却有力的腿猛地抬起!   “糟了!”胡亦枫面色微变。“婷宜要用她最得意的下劈!”   安安冷冷地抬眼,冰冷的目光准确地游移在方婷宜高高抬起的右腿和那满含笑意的双眼之间。淡金色的眸瞳孔中寒光乍现,她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方婷宜抬起的腿雷霆万钧地劈下那一刻,安安眉头一跳,以右腿为重心,左脚撑地,猛地旋身躲开。这一次旋转用足了力道和技巧,在那攻击落下的同时,她整个人已经闪出方婷宜的一米之外。   下一刻,她盯住方婷宜,右腿横踢而出,左腿弹跳而起!   “……双丨飞踢?”方婷宜微微一惊,本能地侧身对准安按钮,右腿后踢,指指安安的胸腹!   安安整个人在空中,借着左腿弹起的力道翻转半圈,右脚尖轻轻一点婷宜的左肩,左脚已经接踵而至,横扫过方婷宜的头侧。   方婷宜被这股力量狠狠翻倒,向下趴在地面。   “这是双丨飞踢,却又不是双丨飞踢……”胡亦枫终于看出一些门道。“安安她,针对实际战斗中的情况进行了改进!如果没有绝佳的柔韧性,这一招很难成功!”   “停!”若白向前跨出一步,伸出手臂截在安安和地上的婷宜之间。“交流赛到此为止。”他的眼睛明亮,恍若星辰。   整个练功厅里鸦雀无声,弟子们沉默着,看看方婷宜,再看看安安。   方婷宜从地上爬起来,摘掉头上的护具,微微一晃脑袋,任由那长而黑的马尾在脑后摇动。她的笑容温和冰凉如同月光,脸庞白皙得近乎苍白。“安安对吗?你很有天赋,不过还需要努力。如果是道馆挑战赛,你的对手不会像我这样腿下留情。”她紧紧抿着唇,带着固执的倔强。   安安站在她面前,头上的护具已经摘掉,黑发间洁白的水晶雪花泛着寒光,面上没有得意的笑容,也没有任何或同情或怜悯的神色,仍是淡淡的。   “谢谢婷宜前辈指教。”安安想了一下,还是按照礼节鞠躬。   方婷宜凉凉地笑着站起身,回以一鞠躬。“松柏道馆有你这样厉害的后辈,我很欣慰。希望在道馆挑战赛中,有机会和你交手。到时候,我会全力以赴。”   原来婷宜前辈是手下留情了?松柏的大部分弟子们恍然地低下头,略微收整内心里对大放异彩的安安的崇敬之情。   若白静默地站在一旁,嘴唇苍白,眼神却黑亮。   方婷宜即将出门去的时候,突然回过头来,冲着安安嫣然一笑。“安安,记得玩得开心。”   什么玩得高兴?安安完全不明所以地睁大眼睛看着方婷宜那飒爽的背影。眼睁睁看着那个窈窕的身影消失在庭院里,她才想起来,今天下午的选拔赛,方家这对兄妹没有来观战。就连方婷宜,也是等到选拔赛结束才来切磋的。   大概已经离开了吧。安安淡淡想着,下意识地回过头,就看见正在又蹦又跳欢呼的弟子们,笑嘻嘻冲着她比出大拇指的范晓萤,双眼闪亮亮望着她的戚百草,还有人群外神色淡然的若白。   这次看见若白,她终于想起来,她说过会给若白打电话,却一直没有打,只是存下了那个号码。   等会出去再打吧。安安很快做好决定,步伐平稳地走向并肩站着的戚百草和范晓萤。   “安安,你真棒!”范晓萤毫不吝惜自己的笑容和赞美,大刺刺给了她一个拥抱。   “安安,你真的很强。”戚百草也走过来拥抱她。“虽然我没能打进道馆挑战赛,不过我相信,你能拿到冠军!加油!”   安安心头一动,抬眼,就看见戚百草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内里是明亮绚烂的光芒。显然,对于她打败方婷宜,戚百草是真心为她高兴的。   “谢谢。”安安小声说。   “哈哈,今天小安打得这样好,咱们可以回家吃饭啦!”范晓萤嚣张地叉着腰大笑。“我这就打给我妈,让她准备庆功宴!”   “好。”安安轻轻耐心地答应着,与范晓萤戚百草肩并着肩,走出门去。   即将踏出门槛时,安安回头,看向先前若白站立的位置。   松柏一般挺拔的少年仍旧站在原地,双眼清亮,内里有星光闪动。   安安抿住嘴唇,悠悠然低下头去。   穿过绿茵茵草坪上的小路,三人来到道馆内的主干道。就在道边,停着一辆蓝幽幽的双人座跑车。安安认得这辆车的品牌,是保时捷。   这辆跑车,她还没有见到过,很陌生。   “哟!小安安!”跑车上探出一个少年的脑袋,墨镜反射出淡金色的光芒,嘴角是漫不经心的笑容,一手按住方向盘,一手冲着她夸张地挥动着。   安安本能地停住脚步。这不是她第一次被人这样呼唤,但方廷皓喊出来她还是觉得有哪里很奇怪。她顿住动作,疑惑地望住方廷皓。   他居然还没有走。   “廷皓哥哥来找你诶,小安。”范晓萤露出狡黠的笑意,用肩膀撞了撞安安,一手拉住戚百草。“走吧,百草,咱们俩庆功去。”   “啊?”戚百草明显没有反应过来。“那,安安她……”   “小安有人陪她庆功啦,用不上咱们的!”范晓萤兴高采烈地说着,想到刚才方婷宜最后说的那句“玩得开心”,不禁脑补得更多。“连婷宜姐姐都默许廷皓哥哥这样做了!人家是经过家长认可的!”   安安茫茫然地望望眉飞色舞的范晓萤,不明觉厉地歪了歪头。什么庆功?什么默许?什么家长认可?她怎么完全不明白?   “小安你放心!”范晓萤煞有介事地拍拍安安的肩膀。“我和百草就先回去了!你回来晚一点也没关系!别走丢……哦不,你走丢也有人开跑车送的!   安安总算大致明白了:“我没有要跟方廷皓走。”   同样不明白情况的戚百草惊讶地睁大眼睛。   “喂喂,小安安,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吧?我可是在这里一直等你,你连句话也不跟我说就走?”方廷皓一咧嘴,干脆打开车门跳下车,走到安安面前。“你上次把我一个人丢在院子里,这次如果再拒绝我,可说不过去了吧?”   “我……”安安怔了怔。她本应该拒绝,但方廷皓说得可怜巴巴,感觉仿佛她真的对他有亏欠一样。没办法,她叹了口气。“好。”   “哎呀,小安你早点答应就好了嘛!”范晓萤把一切看在眼里,意味深长地笑。“那好,不打扰你们,我和百草先走咯!”说完她也不管还在愣怔的戚百草,硬拖了就走。   只留下无言以对的安安和得意洋洋的方廷皓。   方廷皓笑吟吟地瞥了一眼安安,一把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来吧,安小姐。”   事已如此安安也只能无奈地承认,方廷皓实在是会把握人的心理,居然还知道她对“安小姐”这个称呼有种特别的感觉,就故意这样叫她。   “去哪里?”安安顺从地坐上车,看着方廷皓快步从车后方绕上前,坐上驾驶座。   车上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张扬却清新的香气。方廷皓嘴角噙着笑,凑近了为她系好安全带。   他的身上,就带有那种香气,热腾腾的。   安安没有看他,本能地向后缩了缩。“你还没有说去哪里。”   方廷皓不在意地轻笑,不紧不慢地发动车。“你们刚才要去哪里?”   “回家。”安安有些隐约的不悦。现在她看来,这家伙根本是在逗她玩。   “你们原本要回家吃饭是吧?我带你去吃饭。”方廷皓狠狠踩下油门,突然飙起的车速使得她向后仰倒,高高扎起的马尾撞在靠背上,额前的黑发乱糟糟。   “为什么?”安安觉得奇怪。她跟方廷皓,只不过第二天认识。   “你上次把我一个人扔在那里,我怕黑,差点吓个半死。”方廷皓似笑非笑地瞧着她。“你说你应不应该请我吃饭赔罪。”   安安不相信地摇头。“你不会怕黑。”   “你怎么知道我怕不怕黑。”方廷皓放慢车速,扬起嘴角。“这种事还是本人最清楚吧。不管怎么说,你请我一顿饭总不过分吧?”   安安沉默着低下头开始思索。从她第一眼见方廷皓,做过最过分的事也就是打了他妹妹而已。如果要请他吃饭,也未尝不可。“那好,我请你吃饭,算是赔礼。”她清脆地说。 作者有话要说:  参照大家的意见评论,关于本文有如下解释: 1.为了保证女主和男主的出场率,选定的另外两对CP,也就是胡亦枫×范晓萤,喻初原×戚百草,由正文剧情变成番外篇,而且大部分采用本人原创。【别问我方廷浩和谁在一起,这位名义上的男配居然还没出场我这个作者也是醉了】; 2.投票结果显示,大家普遍不希望BE,大部分喜欢HE,部分喜欢NE【我也是纳闷了小哥和若白三次元里明明是同一张脸为毛大家都在关注小哥】,所以出结局时会多角度多分枝。【别问我什么时候结局,请看看角落里已哭晕的某男配】; 3.我承认我不是好作者,挖坑太多,目前来说必须要填上的就有六七个,不过因为个人爱好关系,我保证先填旋风的若白爸爸再填盗墓里的小哥,然后是新少四的无情【别问我为毛都是杨洋演的剧里人物,我是羊毛这是公开的秘密】; 综上所述,最后全文更新路线大概是这样的:正文基本路线→HE结局→NE结局→迎风夫妇番外→草原夫妇番外→BE结局【想看的可以看一下,因为不同结局走的线路不一样到时候可能会在开头指定具体承接点】~ ☆、西餐店内庆功宴   “是吗?那我可就挑地方啦,你付钱?”方廷皓饶有兴味地挑眉。   “你尽管挑,我有钱。”安安回想了一下,她的两张卡都在钱包里,如果现金不够可以刷卡。   “你还真是大方。”方廷皓一时间忍俊不禁,一打方向盘,径直开动汽车。   富丽堂皇的西餐厅,加长的桌面,银质餐具和水晶酒杯,烛台和鲜花,这一切都明明白白地表明,此处所谓的一顿饭价值不菲。   安安意识到,自己必须要动用银行卡了。她有些怔怔地,在侍者拉开的椅子上落座。   “请看一下菜单。”侍者微笑着,送上一个平板电脑。   安安接在手里,仔细看了两眼,嘴角就僵硬地抿起。   “怎么了?怎么不点菜?”方廷皓微笑着,笑容里渗透出些许戏谑。他就知道,这样的小姑娘能有多少钱?看菜单看傻了吧!   安安摇摇头,把菜单递还给他。“我不会用。”   方廷皓嘴角一抽。“那好,我看看。”这等科技社会,居然还有不会用触屏的!   “这样吧,我给你推荐几个。”方廷皓端着平板电脑看了一阵,嘴角一弯,迅速起身走到安安身边。“来,你看看,这个梨布丁佐鲜巧克力慕斯,喜欢吗?”   安安眉头一跳。慕斯她知道,不过前面那一大串是什么?   “不喜欢?”方廷皓察言观色,嘴角轻挑。“那就这个,古拉式传统牛肉浓汤?”   安安条件反射地摇头。“我不爱喝牛肉汤。”   “啊?那就再换一个!”方廷皓大气地一挥手。“挪威熏三文鱼!”   安安嘴角一抽。她不明白这个方廷皓是不是故意和她过不去。“我不吃鱼。”更不吃熏鱼!   “那好吧……”方廷皓无奈地一摊手。“你喜欢吃什么?”   安安抿唇,其实她更爱吃中餐,但都已经坐在西餐店里,这话当然是不能说的。“你继续找。”   方廷皓差点没把手里的平板电脑扔出去。不是吧?还来?他说一个她就给否定一个好么!认命地叹一口气,他叹道:“那我说我要点的,你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安安一点头。这菜单她已经大致看了几眼,目测一顿饭下来差不多是她送范晓萤那个礼物的价格,倒不算贵。“你说吧。”   这丫头难不成是富二代?方廷皓有些纳闷地想着,熟练地跟侍者报菜名:“一份伊比利亚火腿沙拉配蜜瓜,一个芝士龙虾汤,一份七成熟的牛排,甜点要总厨的熔岩蛋糕!”   这都是什么东西……安安木然地坐着,一动不动。   “诶诶,你还没说你想吃什么呢?”随手把平板电脑递给侍者,方廷皓挑一挑眉毛,笑盈盈睨着安安。   安安默然地斜他一眼。“我要一杯甜牛奶。”   方廷皓嘴角一抽:“你不饿?”不,关键是……为毛是牛奶!   安安奇怪地看他一眼,基本从这一眼里完完整整洞悉了心口不一的方廷皓真正的想法。“(因为)我比金敏珠矮。”   方廷皓忽然有点无言以对。所以说,这是在补钙好长个子么喂!“……那好,给她一杯甜牛奶。”   在未来等候上菜的几分钟里,年轻的方家少爷和稚嫩外表的安小姐就这么隔着长长的桌子坐着,相对无语。   等到侍者终于端上餐盘,方廷皓捏着刀叉大大咧咧地吃了几口,这才再一次找到话题:“你真的不饿?”   安安的心里第一个想法就是——虚伪的客套。   不假思索地,她摇了摇头:“Always-eating-western-food-is-not-good-for-the-body。”她的声音很清脆,英语也说得格外流利。   方廷皓捏着刀叉的手一顿,差点把餐具掉在地上。他张了张嘴,很想告诉安安:就算你用英语,人家waiter也听得懂……哽咽了半晌,他还是没说出口。   安安倒是显得很平静,端起热气腾腾的甜奶啜了一口。“那要我换韩语吗?”   在西餐厅说韩语,真亏你想得出来……方廷皓很想顺口吐槽一句,转念一想……这姑娘居然还会韩语?一时间看着安安的眼神也不一样了:“你……”他本来想问“你是不是有韩国血统”,不过想也知道这话问了也是白问,干脆就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猜的。”安安淡定地吐出两个字。   方廷皓顿时觉得,这顿饭没法吃下去了!这姑娘根本就不给面子啊喂!使劲抿了抿嘴角忍下即将出口的吐槽,他干脆垂下眼专心吃自己的饭。   方廷皓那边吃饭不带一点响声,安安则悄没声地喝光一杯甜奶,淡定举起陶瓷杯子。“再来一杯。”   方廷皓严重怀疑这姑娘不是不饿,根本就是想喝奶喝到饱!   安安只喝到第二杯甜奶,就听见从方廷皓身上传出来的手机铃声。心头一动,她猛然想起来,她还没有给若白打电话。   方廷皓接通电话,皱眉闷声应了几句,说:“好,我马上过去。”放下电话,他的目光落在安安身上,明亮且愉悦。“我有事需要先走,你可以自己打车回去吗?”   安安会意地站起身,从钱包里抽出一张银行卡。“结账。”   “我带你过来吃饭,怎么会让你一个女孩子付钱。”方廷皓“噗嗤”一笑,显然心情还不错。“来吧,结账。”   “不。”安安打断他的动作。“说好我请你,自然要兑现(承诺)。”她的目光坚定不容拒绝,抢先一步将银行卡递给侍者。   方廷皓看得一愣。他素来风流潇洒,带女孩子出来吃饭也不是第一次,但真正让女生付钱这还是第一次。   “我先走了。”安安接过侍者刷过后递回的银行卡,淡淡冲着方廷皓一点头,转身步伐轻盈地踩着明亮如镜的大理石地面,走向大厅门口。   “小安安!”忍不住地,方廷皓按住桌面站起身,喊了一声。   女孩子停住脚步转过头,用询问的目光望住他。   “下次,下次我请你!”方廷皓清了清嗓子,声音回荡在宽敞的大厅里。   安安漫不经心地转回了头去,踏着她的小皮靴,不紧不慢地走远了。   小皮靴后的黑皮流苏还在一晃一晃。   方廷皓对着安安的背影无语凝噎:第二次,这个小女孩第二次把他扔下!   安安一贯随性,想到什么就做什么。所以当她出门之后,立刻拨通了若白的电话。   短暂几秒的等待后,她听见若白那极富磁性的声音:“你好,哪位?”   安安抿住嘴角,轻声唤:“若白。”   电话那头的若白微微一顿,语气也迟疑起来。“……安安?”   安安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她只想到要打电话给若白,却没有想到该说什么才好。凉凉的夜风里,她怔怔捏着手机现在原地,无言。   “……安安?”若白等待了许久,却听不到安安的丝毫动静,不免语气也急促许多。   “若白……”安晃了晃神,她本来想说“这是我的新号码”,仔细一想又觉得是废话,迟疑半晌才认真道:“新手机,没有坏。”   告诉若白手机没有问题,他一定会放心的吧。   若白心头泛起一阵笑意,勉强压下这种突如其来的喜感,他沉声答应:“嗯。”   “谢谢。”安安想起若白认认真真站在柜台前为她挑手机的模样,她的话音也随着情绪愈发温软。   若白微怔,一时之间竟没有明白这句感谢从何而来。   安安抬眼望了望天。晚霞散尽,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可见她和方廷皓一顿饭吃了至少一个小时。那么,该回去了。   “再见。”她轻声地说完,果断挂掉电话,把手机塞进口袋,继续沿着街道向前走。   而电话那头的若白,还没有回过神就发现电话已经挂断,一时间竟然无言以对。   “怎么,是安安小师妹?”坐在沙发上翻杂志的胡亦枫早听见若白唤“安安”,这时候就不怀好意地笑起来。“居然这么快就挂断了?”   若白没有作声,只是沉默地放下手机。   胡亦枫对若白的反应表示失望。眼珠转了转,他想到不久之前遇上范晓萤时听到的传闻:“对了,你知不知道,今天安安被方廷皓带走去吃饭了。”   方廷皓……若白的眸色暗沉下去。他回过头,冷冷地看了一眼胡亦枫。“有时间听那些不确定的传闻,还不如多做三百个蛙跳。”   寝室里猛地安静下来。   三秒钟之后。   胡亦枫内心里叉着腰仰天长笑的小人猛地跪了:不是吧!又是蛙跳!自从若白当上松柏道馆助教之后,所有的惩罚措施怎么就都变成蛙跳了啊喂! ☆、审美观这种东西   风很凉,吹动安安身上绿裙子的裙摆。她慢慢停下脚步,侧头望着马路边灯火通明的商店。   她终于想起来,她还没有自己挑过衣服。目前为止所有的裙子裤子都是范晓萤买的,而道服是若白给的。   那么……索性去挑一回吧。下定决心之后,安安脚步轻快地朝着商店的玻璃门走去。   于是,当范晓萤听见敲门声跑去开门时,看到的就是站在门口改头换面的安安。   “小安!你!”范晓萤震惊得说不出话。   她居然还不知道,安安原来长得这么有可塑性!那件黑色绣暗红色花纹的旗袍一上身,妥妥的黑暗系古典美少女!   “小安,你太让我失望了!”范晓萤简直要热泪盈眶了。“白浪费这么好的资本,你怎么不买靓丽一点的颜色和花纹呢!”黑底子加红色曼珠沙华图案看上去活脱脱一个女杀神好么!   “我买了。”安安对此表现得异常淡定,或者她早就预料到范晓萤的反应了。她晃了晃手里另外几个纸袋。“在这里。”   “是吗是吗?我看看!”范晓萤怀揣着兴奋得砰砰乱跳的小心脏,一把拉开纸袋。   然后,她差点没忍住把手里的纸袋扔出去。   靓丽和这些东西是一种概念吗!范晓萤悲愤了。安安买的明明除了黑底红花旗袍就是白底银纹旗袍,再不然就是黑底白花旗袍!话说……为什么都是旗袍?   范晓萤抽了抽嘴角。“安安,你怎么买的都是旗袍?”   安安停住动作,很认真地歪着脑袋想了一阵。“习惯。”   习惯?习惯穿旗袍?范晓萤纳罕。   然后她想到安安那身黑色暗纹的长袖唐装,默了。   算了,姑娘本身审美如此,以后留着慢慢纠正吧,看百草的情商也知道,很多事急不来的。   而范晓萤放弃修正安安审美观的结果,就体现在第二天清早松柏道馆女弟子们的表情。   “天哪小安,你居然穿成这样!”茵茵惊呆了。“好浓重的杀气!”   “……晓萤,这衣服是你准备的吗?”完全不相信这居然是安安本人审美的戚百草也是醉了。   “不!不是我!我的选择一直都很少女风的!”范晓萤悲凉地捧住胸口。哦,心好痛,真是躺着都中箭!   “很难看吗?”安安把所有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森森地疑惑了。   “不,不是!”萍萍连连摇头,艰难地寻找着合适的措辞。“只是……沧桑感太重,仅此而已。”   “……是吗?”安安更加疑惑。   女弟子们不约而同地点头,包括一向冷淡的秀琴。   安安心头莫名的一阵挫败,她沮丧地低下头,伸手摩挲着光滑的丝绸面料。   发现安安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后,女弟子们难得一致地,齐齐祭给说话得体的萍萍一根大拇指。   萍萍干笑。   “咳咳,我说小安,你以后买衣服还是换一种风格吧!”实在看不下去的范晓萤,只能挺身而出。哎,早知道安安会穿成这样出门而且出门还那么早,她昨晚就应该劝她扔掉那几件杀手服!   “换成怎样?”安安不明觉厉地眨眼。   “嗯……你试试看这个!”范晓萤毫不犹豫地把原先准备给安安的拉拉队队服拿出来。   戚百草默默捂住眼睛:那个队服太暴露了!裙子太短了!   “好。”安安半点不迟疑地接过,转身去更衣室换衣服。   几分钟后,安安再次出现在女弟子们面前时,赢得了大家不一而同的点头。   “太好了小安!超短裙也很适合你!”范晓萤得意地揽住安安。   “对啊,你穿黑色太冷艳了,我都不敢跟你说话了。”一脸严肃的萍萍。   “是啊,红色多活泼,最适合咱们这样年轻的女孩子了。”自卖自夸的茵茵。   “你穿红色比黑色好多了,至少可以直视。”一脸别扭目光漂移的秀琴。   安安很专注地聆听完每一个人的评价,最后得出一个结论:下次买旗袍就买白底红花的吧。   “好啦,时间差不多啦,换道服晨练去!”范晓萤低头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笑吟吟地拍手。   很快集合完毕,若白宣布:“今年由我、亦枫和安安,代表松柏出战道馆挑战赛。”   片刻的静默之后,掌声雷动。   “刚才的是拉拉队的队服,可惜小安你不做拉拉队,要不然你看,你穿多好看呀!”范晓萤站在安安身后,惋惜地轻声叹气。   “拉拉队?”安安一愣,奇怪地回过头。“我为什么不做拉拉队?”   “小安你当然是去参加道馆挑战赛了,哪有时间做拉拉队呀。”范晓萤回答得理直气壮有理有据。“你去比赛,加油什么的我们来就好了。”   道馆挑战赛?加油?安安条件反射地转头看戚百草和秀琴。   戚百草冲她眨了眨眼,俏皮地笑:“安安,加油!”   而秀琴,抿了抿唇后扬起下巴望着她:“好好比赛,可别给松柏丢人了。”   “谢谢。”安安把他们的反应看在眼里,心头一松,客气地鞠躬。“我一定不辜负各位的期望。”   “好啦好啦,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哦。”范晓萤故作轻松地拍拍她的头。   安安用力地一点头。   “好了。”若白淡淡看了一眼角落里呵欠连天的胡亦枫,再转过眼看看双眼亮晶晶站在那里的安安。“现在解散,分组训练。”   “开始吧。”安安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扬一扬手中的脚靶,向戚百草示意。   “嗯!”双眸一亮,戚百草露出灿烂的笑容,略微侧身,一记后旋踢,准确踢在安安手中的脚靶,发出“嘭”一声脆响。   安安收回手摇摇头。“借力打力不是这样。”她已经看出戚百草的尝试,但尝试的方向就不对。   “呃……那该怎么办?”戚百草先是为自己的失败而沮丧,但下一刻,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期待地看向安雪。安安这样说,是不是代表她会亲身示范呢?   “拿着。”安安果然把手里的脚靶递给戚百草。   太好了!安安真的要演示给她看!戚百草努力平复着兴奋的心情,后退了几步,将脚靶举高。   “拿松一点。”安安最后叮嘱了一句,缓慢地后退三步,单腿踩住地面,侧身跳起,娇小的身形猛地转过一个角度,右腿旋转向上踢出。   戚百草被安安那难得加快的速度惊了一惊,本能地按着安安的说法,松了松手头的力道。在那腿风扫过的同时,一声轻响,她手中的脚靶已经脱手飞出,在所有弟子的头顶上空划过,沿着一条抛物线飞出又下落,轻轻撞上不远处的立靶。“咚”一声闷响,立靶倒在地面,脚靶也随着掉落。   戚百草看得呆了。   “看明白了吗?”安安没有去管周围被这动静吓了一跳的弟子们,侧过头,专注地用询问的目光望着戚百草。   “大概……明白了……”戚百草张了张嘴,讷讷出声。   “明白就好。”安安随意地点头,慢慢穿过人群走到练功厅的角落,捡起那个落地的脚靶。   在弟子们惊呆的目光里,若白无奈地叹一口气,拨开人群走过去,在安安跟前站定。   安安疑惑地抬眼看他。“若白?”   “你要示范,不要搞出这么大动静。”若白在心中斟酌了一下,才轻声告诫。   大动静?安安茫茫然地睁大眼睛,歪着脑袋望着若白。   看着她露出这样的神情,若白一时间竟有一种对准她脑袋弹一下的冲动。他这样想了,也的确这样做了。   安安下意识地捂住被弹得发红的额头,眼睛睁得更大,看着若白的眼神就仿佛从来没认识过他。她还从来不知道,若白有这种弹人脑袋的爱好。   好在若白在弟子们之间的威严还在,大家纷纷专心练功,没人留意到这边的动静。然而就算是这样,这一切还是吓住了两个人——作为安安队友全程观看了剧情的戚百草,以及一直在默默关注自家男神的范晓萤。   “继续。”若白忍下心头的笑意板起脸。   “……是。”安安仍是怔怔的,条件反射地朝着若白鞠了一躬。   戚百草默默垂下眼帘,已经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或者她此刻的内心世界里也是凌乱了:为什么若白师兄弹安安脑袋的时候两个人的反应都好有趣,简直像是……像是什么呢?父女【大雾】?   “呜呜若白师兄大男神弹了小安的脑袋……”范晓萤在内心里以泪洗面。“萍萍你说若白师兄是不是不爱我了怎么不弹我脑袋了……”   萍萍囧着一张脸无言以对:你以为若白师兄的弹脑袋是你的专利吗……而且,师兄什么时候爱过你啊? ☆、绝对的力量优势   当天下午,松柏道馆内进行内部对抗赛。   “第一组,胡亦枫,安安。”若白倒背着手站在练功厅中央,示意被叫到名字的两人出列。   其他弟子们围坐在大厅的四周,安安静静观战。   安安立刻站起身,慢慢走上前去,向着对面的胡亦枫微微鞠躬后,迅速拉开步子,踩着如风的步调,有条不紊地攻过去。   戚百草就坐在外围,目不转睛地盯着安安,目光从她的肩部移向小腿,再落到脚下,那目光里充满了疑惑和纠结。   安安感受到这股高度集中的目光,却没有回头,只是专注地对战。她每一次出腿稳重有力,迅疾如风,整个过程中胡亦枫都紧皱着眉头。反倒是充当裁判的若白,眉宇间少了往日的沉重,多了些轻松与欣慰。   “停!”差不多到了三分钟,若白示意战斗终止。   安安几乎在若白叫停的同一时刻,转过身奇怪地望着戚百草。“百草,你为什么一直看我?”   “安安……”戚百草的神情很复杂,她怔怔瞧着安安,刻意压低了声音。“我看到一本腿法书上说,凡进攻前必有起势……”   安安点点头,她已经明白戚百草的意思了。“你观察出什么(结果)?”   “没有。”戚百草失望的深深叹一口气。“因为我发现,即便是同一种踢法,你的出腿也不太一样。我好想明白你强在哪里了,你的踢法可以随时变动。”   “若白,我看这安安小师妹潜力很大啊。”胡亦枫走到若白身边,低声耳语。“我还没见过谁练元武道踢出去的腿可以随时变方向呢。”   若白不置可否地看他一眼,语气仍是淡淡的。“入列。”   胡亦枫自以为中肯的评价却只得到这么两个字,只得捂着受创的小心脏重新坐在下首。   #别以为你嘴边的笑容我没看见你这个偏心的家伙#   #当亲爱德室友弃我于不顾让我滚粗只顾着看妹子#   #换花样的偷看也是种偷看你才没有多么的高大上#   “下一组,戚百草,范晓萤。”若白可不知道胡亦枫心里被刷的满满的屏,兀自站在那里淡定地点名。   被点名的两人立刻出列,在垫子上站定,摆好架势对峙。   四周一片静谧,只有两人跳动的步伐敲在垫子上的轻响不时高频地传到所有人耳边。   百草不攻击,晓萤也不攻击,两个人就这样默然无语地对着跳?安安惆怅地望天。   “哈!”片刻的静寂后,范晓萤耐不住性子率先出腿,气势凌厉的前踢,踢中百草的大腿根部,踢得百草硬生生后退好几步才稳住身形。   “百草,你没事吧?你今天怎么了?”范晓萤惊讶又担忧地止住动作,猜测着比出一个口型:“你被秀琴师姐打傻啦?”   安安一边看,一边默默摇头。百草只知道应该研究起势,却不知道具体该看哪里,只是根据自己的情况和晓萤的小动作去臆测,当然是片面无用的。她之前和方婷宜进行交流赛,并没有发现方婷宜刻意去观察她的动作来躲避,反而更像是本能。   或者说,百草和方婷宜,资质始终是有区别的。   安安低着头,回想了一阵。一直以来,她在躲避对手攻击时,也并没有刻意去观察,但她和方婷宜又不一样,更像是战斗经验的结果。   就这短短的片刻功夫,戚百草和范晓萤的战斗还在继续。一眨眼的时间过去,戚百草被范晓萤一脚踢中胸口滚翻在地上。   “百草!”范晓萤也慌了神,赶紧冲过去扶起百草。“你没事吧?”   “我没事!”戚百草用力晃一晃头,退后几步站稳。“咱们继续!”   “还来?”没心没肺如范晓萤,也在戚百草一次一次的摔倒间渐渐忧心忡忡。“百草,你……”   “我没事!”戚百草赶紧截住她没出口的担忧。“晓萤,继续吧。”   “哦,那,来咯。”范晓萤心里仍然担心,却还是很配合地继续发动攻击。   两人一个攻击一个被攻击,来来回回用了几个回合。   终于,在范晓萤又一次攻击即将到达前,戚百草后退一步,在准确躲避攻击的同时,一脚踢中范晓萤的胸口。   “停!”若白没有去看惊讶地睁大双眼的戚百草,也没有去看躺在地上唉声叹气的范晓萤,只是高声中止战斗。紧接着,他的目光穿透空气,看向坐在角落的安安。   “安安,你代替范晓萤,对阵戚百草。”若白没有丝毫停顿,语气平淡。   “是。”安安也不犹豫,迅速起身,站在戚百草面前。   戚百草则是呆了一呆,仿佛不大明白若白的用意。   “要开始了。”安安善意地提醒,浅金色的瞳孔里闪过一道闪电般的光泽。她的目光迅速地集中在戚百草的脸庞,然后蔓延到全身。   戚百草不假思索地,双脚开立在垫子上站好。她的眼睛灵活地盯住安安,目光开始飞快地在安安全身上下游走。   安雪淡淡地看着戚百草的动作,稳如磐石地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只有眼神,鹰隼一般的眼神,在戚百草身上停留,观察每一个细节。   片刻寂静之后,安安意识到,戚百草要观察,就绝不会主动出击。略略一考虑,她助跑一步,轻盈地跳起,身上宽松飘逸的雪白色道服的一角,也随着她的进攻而飘在空中。   没有任何花哨夸张的动作,没有任何急躁冒进的情绪,有的只是漠然如水的沉静。安安紧抿着嘴唇,她的眼睛依旧清澈,满满倒映出戚百草睁大的黑眼睛。高高抬起的右腿,带着凌厉如刀的腿风,稳稳落下——   第一次遇上安安这样特别的对手,就算是意志坚韧不拔如戚百草,也不禁慌乱起来。她一面努力平稳心绪,一面更加努力地寻找着安安动作的细节。   ……是下劈吗?戚百草若有所悟,左脚撑住地面,迅速旋身。   安安始终平静的目光微微一顿,她没有看戚百草,就好像单纯凭借自己的想法和策略,猛地一抬腿,小腿横向扫过,踢向戚百草的头侧。   她这一脚没有下足力道,但是用了巧劲,轻飘飘却轻而易举把戚百草挑飞出去,落在一片郁郁葱葱的草丛里。   戚百草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晃神,她还是没能弄明白,她以为安安用的会是下劈,却为什么变成了横踢?   “你应该多实战。”安安收回腿建议。她的表情没有多少变化,只是一脸认真,一双眼睛如同明镜。可是戚百草觉得,她和刚才战斗里的模样有哪里不同了。   安安打量着戚百草。戚百草很有力道,也有些天赋,但因为实战经验不足,反而比不上刚接触元武道不足一月的她。可是她对戚百草有希望,毕竟戚百草是她见过最最坚韧不拔的女孩子。   “是。”戚百草停顿了一下,垂着头应声。此时她的心里已满是惆怅:果然,安安还是那样灵活多变,自己真的可以看出她的起势吗?   “继续。”若白冷漠的声音打断还在交流的两人。   “是。”不等戚百草反应过来,安安朝着若白鞠一躬,再次拉开距离。   要开始了!戚百草振奋精神,从地上爬起来,摆好防御姿势。   “我不会手下留情。”安安提醒,话音未落,已经踩住木质地板一跃而上。   暴风骤雨一般的攻击,从前这是戚百草的特色,如今却变成了安安最锋利的武器。风一般的奔跑、跳跃、旋身,她的每一击都准确无误地击中戚百草,就算那力道已经刻意控制过,场内的戚百草却如同暴雨里的花朵般,被击打得左摇右晃,毫无还手之力,更遑论看透攻击。   这就是安安真正的实力吗……戚百草无力地想着,几乎要立刻倒在地上。在她旁观方婷宜与安安的切磋时还仅仅是感到安安很强,到如今,她才明白安安到底有多强。那么,和安安打成平手的婷宜师姐,同样也很强吧。   初原师兄……一定会更喜欢那样天之骄女的婷宜师姐吧。   想到喻初原,戚百草心头一颤,原本颤巍巍的躲避也越发心不在焉。   一直注意着戚百草的安安眉头一皱,不自觉地加大力道。   “嘭”一声,戚百草被踢飞出去,在地板边缘滚出三圈才停下来,紧紧咬着下唇,齿缝间是嫣红的血渍。   “百草!”范晓萤尖叫一声,她从队伍里跳起来,不敢置信地望着安安。“安安,你!”   安安怔怔地望着范晓萤,她还不明白范晓萤为什么反应如此激烈。   “练习赛走神,你在想什么?戚百草。”若白已经站起身来,走到垫子中央。他眉心微皱,冷冷地俯瞰地上的戚百草。“如果无心训练,你大可以不用过来。” ☆、道馆挑战赛开幕   “对不起……”戚百草用手撑着地面爬起来,低着头,翕动着嘴唇,轻声地说。她慢慢地抬头,看了看若白,又看了看若白身侧茫然无措的安安,很快地转身,冲出练功厅。   “百草!”范晓萤大惊失色,她焦急地看了几眼若白,却没能从后者脸上看出什么明显的情绪,也只好把脚一跺飞快地追出去。   “继续训练。”若白看也没看一眼那一前一后跑出去的两人,面无表情地宣布。   安安默默地坐回到队列里,低垂着眼帘,半晌无言。   直到当天的练习赛结束,若白宣布解散之后,安安仍是愣怔地坐在原地。   若白原本即将跨出门槛的脚步顿了顿,终于还是倒回原地,在安安面前站定。   安安抬起头,眼睛大大的,似委屈似无辜地望着他。   “如果你为了打伤戚百草烦恼,并没有那个必要。”若白低头看着她的眼睛,沉声说。   安安淡金色的瞳孔暗了暗,抿住嘴角没有作声。尽管她在烦恼,却并不后悔打伤戚百草。练习赛中有伤痛在所难免,何况戚百草当时状态不佳,她更倾向于趁此机会打醒她。   若白的眼神动了动。“范晓萤不会怪你。”他猜测着说出自己的想法。   安安这次目不转睛地瞧着若白了。若白一句话,就概括出她的心事。她也不过是担心范晓萤不懂她的善意罢了。   “回去吧。”若白微微叹了口气。   安安总算从地上站起来,最后看了一眼若白,快步跑出门去。   就如若白所言,当天晚上安安回去后,范晓萤并没有再生气,反而调笑说安安帮了百草,至少百草可以和初原师兄多一些接触。   安安听了半晌却没能听出个所以然,只能点头含糊地接受这一说法。   至于戚百草,同样没有责怪安安的意思,倒是显得很开心,说是她已经对起势有所领悟了。至于是怎么顿悟的,她脸红了一阵,没有交代清楚。   对此,安安表示祝贺。   接下来的几天里,一直平平静静,没有什么大事发生。安安依旧每天随着范晓萤一起去练功厅晨练晚练,时不时和恢复精神的戚百草对练,练完再和若白对练。这样的日程安安自己很满意,取得进步的戚百草很满意,就连若白,在连续几天规律的实战训练后,黑眼睛里也透出温和愉悦的光亮。   像往年一样,这一年的道馆挑战赛在市立体育馆举行。全市大大小小七十六座道馆全部参加比赛,开幕式的那天,体育馆外彩旗飘扬锣鼓喧天,每个道馆的代表队举着各自道馆的牌子,浩浩荡荡列队走入体育馆中。   场厅中央整整齐齐站满了身穿道服英姿飒爽的少年少女们。他们一个个精神百倍,各个都被寄予了无限的期望,即将为了各自道馆的荣誉而战!   安安作为参赛选手之一,和若白、亦枫一起,站在队列中,等候赛场分配。而道馆的其他女生们,纷纷穿着红艳艳的短裙捧着花球,坐在拥挤的观众席里。   开幕式一结束,马上就开始第一轮的比赛。整个道馆挑战赛分为三个阶段,预赛、复赛和决赛,除了上届冠军贤武道馆直接晋级复赛,其他所有道馆都必须先经过预赛。   松柏道馆在今年道馆挑战赛中第一战,是对阵海宽道馆。   第一场,胡亦枫对阵海宽道馆的张民。   在这场比赛中,胡亦枫一改往日的困顿和懒散,从乌溜溜的眼神中透出沉沉杀气,很快以绝对优势的比分取胜。   第二场,若白对阵海宽道馆的平川。   安安就坐在台下,远远探头瞧着场内的少年。   雪白的道服,腰系黑带,冰雪一样的眸子淡淡地望着对手,面上仍是没什么表情。从气势上,已经稳稳压住对手。   这样的情况下,若白胜利并没有任何悬念。打从第一局开始,若白的眼睛里就透出一股凌厉,出腿悍然反应迅速,到第二局更是直接KO对手。   在啦啦队的尖叫声里,若白手捧着头盔走出场内,立刻被呼啦啦涌上的学员们围在中间。他们赞叹着,欢呼着,庆祝已有的胜利。   安安也跟着人群走过去,看着若白意气风发地同胡亦枫说话。尽管若白的面上没有丝毫笑意,她还是感觉得到,若白的心情很不错。   是因为胜利吧。安安想,慢慢抿住嘴角。   若白站在包围圈里,只是微微侧头就看到远远站在那里的安安。女孩子微微扬着脸,一双眼睛明亮,像是在看着他又不像。   若白看得一怔,本已经抬腿要过去,却在看到范晓萤等人已经凑上前的那一刻停住脚步。   “小安小安,若白师兄赢了一场,亦枫师兄赢了一场,接下来就看你的啦!”范晓萤一手掂着花球,笑盈盈看着安安。   “安安,你可一定要加油!”萍萍拉着安安的手,认真地鼓励。   “小安安,我们相信你,你一定能赢的!”茵茵睁大眼睛拍拍安安的肩,递上早已准备好的护具。“那个蓝英再厉害,绝对不是你的对手的!”   安安把他们的鼓励都听在耳中,唇角轻轻划过一个弧度:“我不会输。”她用坚定的语气,轻声地说。   “安安,加油!安安,加油!”女孩子们退回原地,手中的花球簌簌作响。   安安慢慢扣好头上红色头盔的搭扣,紧了紧手臂上的护具,停在场内垫子的一头,冷冷望着对面的对手。   “青,红,立正,敬礼!”裁判戴着白手套的手指,直直指住安安。“准备——”   “哈!”海宽道馆的蓝英,迅速地后跨一步,双拳紧握,半点不客气地瞪着安安。   安安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在原地稳稳站住,拉开姿势。淡金色的眸子里,有闪电般的光泽一晃而过。   “开始!”裁判一声令下之后,快步退到场地边缘,把大片的空地留给两位选手。   蓝英率先出击,迎着安安,狠狠一脚踢出,直指前胸。   力道狠戾,攻势刚猛,每一次出腿都伴随着前冲。安安一眼看出这一脚的厉害,一旋身躲开攻击范围。   那蓝英见一击不成,立刻调转方向,前踢,下劈,横踢一击连着一击,迅疾如同闪电。   安安把每一击都看在眼里,抢在攻击落下前一刻侧身躲开,两个人就这样一方攻一方守,眨眼间绕着赛场的垫子转了一圈。   “安安!加油!”“安安,踢她,狠狠踢!”不时传来啦啦队的呼喊。   安安看也没看啦啦队一眼,左脚单脚踩住地面稳稳起跳,右腿旋转着呼啸而至,寻隙狠狠劈落。   蓝英被这一击狠狠命中,闷哼一声仰倒在垫子上。   “安安!加油!”范晓萤等人见了,兴高采烈,喊得愈发欢快。   蓝英侧身一滚从地上跳起来,咬着牙,忍着肩头的剧痛,冲向安安。   安安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一伸腿将迎面而来的前踢压下,下一刻便借着这一压的力道凌空翻身,双脚猛地夹住蓝英的脖颈,着力一拧后跃落地面,而后气息平稳地后退几步,淡淡看着躺在地上的蓝英。   而蓝英,生生受下这一记,已经无法醒转。   裁判读秒完毕,高声宣布:“红方,KO胜!”   方廷皓走近比赛场厅时,刚好就看到安安凌空横身旋转后落在地面那一幕。女孩子身上的头盔红艳艳,护具红艳艳,衬着从头盔缝隙里露出的细碎的黑发,一双淡金色的眼睛反射着头顶洒落的白炽灯光,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小太阳。   方廷皓利落的脚步顿了一顿,嘴角缓慢地勾起。   松柏道馆的弟子们早已经迫不及待,等到裁判的话音落下,所有人便欢呼着冲向场厅中央,簇拥着那个娇小的少女。以秀达为首的几个男生,干脆把安安抬起来,高高抛起再接住。   安安对此表现得不知所措。她向来性子清冷,还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热情招待,只能四肢僵硬地任由他们动作。   若白远远地站在人群最后,目光淡淡地停留在安安身上,从她惊讶地睁大的眼睛,到她从护具外露出的纤细白皙的手指,到她因为紧张而绷直的双腿。   “真没想到,这安安小师妹元武道天赋高就算了,第一次参加道馆挑战赛还能不急不躁的,真是可成大器啊!”胡亦枫瞟了一眼若白,见他虽然没什么明显表情却双眸透出温润的光泽,心知他心情愉悦,干脆放大了声音调侃。   若白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就平静地转过身去。   “什么嘛……”胡亦枫颇有些失望地撇撇嘴。若白的皮条,还是那么不好拉……   转过身的同时,若白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想起,安安在赛前说的那句——我不会输。   嘴角无声地弯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  主要改动已经基本完成,接下来是安安的记忆恢复时间…… ☆、交错掉的时间轴   解下护具,安安走出场厅准备寻个洗手间洗洗脸,就看见多日不见的方廷皓,正微微依靠着走廊的墙壁站在角落,像是在等什么人。   安安没有停顿地走近,预备着从他身边擦肩而过,却在那一瞬被人从背后一把抓住脑后的马尾巴。那人用的力不算大,目的大约就是让她停下来。   安安停住脚步,感受着脑后的力道慢慢松开,这才悠悠转过脸,望着方廷皓。   “小安安你可真是好狠的心,明知道我是在等你,故意装作没看见我。”方廷皓一手捂着胸口,好一副受伤的模样,悲哀的表情。   安安顿了顿,有些尴尬:“我不知道你在等我。”   “这样啊……”方廷皓眼珠转了转。“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原谅你了!”他大度地一摆手。   安安点点头,很是松了一口气,转过身就要继续走。   然后就听见背后传来方廷皓满满都是幽怨的声音:“现在知道了,居然还要头也不回的离开我……”   安安情不自禁地一哆嗦,赶紧转过身重新面向方廷皓。“你有什么事?”   “没事啊。”迎着安安清澈的大眼睛,方廷皓的嘴角缓慢地翘起。“我只是想补上我欠你的一顿饭而已,刚好你今天战胜了蓝英,怎么样,要不要跟我出去庆祝?”   安安条件反射地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一旦联想到上次那满满一桌的西式餐点,立刻就没了胃口。   “你就这么不喜欢跟我吃饭?”方廷皓的表情顿时垮下来。   安安摇头,诚恳道:“我不吃西餐。”   “因为对身体不好吗?”方廷皓理解地点点头,尝试着从这姑娘的思考角度看问题。   “因为不喜欢。”安安认真地解释。   方廷皓顿时觉得心有点累,不敢再爱了。不过,出于对小姑娘的强烈兴趣,他还是追问:“那我带你去吃中餐?你喜欢吃什么种类?川菜?粤菜?”   安安定睛瞧了瞧他,不大理解他为什么要执着于一顿饭。这时候她对于和方廷皓的谈话早已经兴致缺缺,能够继续站在这里纯粹是良好家教的功劳。   好在下一刻她就看见一个可以拯救她于水火的熟悉身影,浅金色的眸子霎时亮起,明亮的光辉荡漾,仿佛朝阳。“若白!”她惊喜地唤了一声,快步朝着若白跑过去,还不忘丢下一句“抱歉先走了”。   若白,又是若白!方廷皓心里咬牙切齿着,面上笑着,目光灼灼盯住走廊那头出现的若白。   “大家提议吃大餐庆祝,现在都在等你。”一眼看见自己出来寻找的小姑娘,若白有条不紊地说明来意,注视着女孩子的黑眼睛里也盈满了柔和。   “那就走吧。”安安毫不犹豫地点头同意。   若白正要答应,就感觉有一股强烈的视线一直注视着自己。那视线执着的很,又透着一股怨气,让他想装作没感觉都无法。   无可奈何,若白微微抬眼,看向那视线投来的方向。   于是,他清清楚楚看见走廊里笔直站着的方廷皓,此人面上犹带着一丝咬牙切齿的笑意。   方廷皓这是什么表情……若白不明所以地皱了皱眉,再看安安,似乎很急着去吃大餐的模样,索性忽视心里那一丢丢的怪异,随着安安顺着走廊向前走。   若白这家伙也装没看见他!方廷皓觉得,自己还没有哪一天像今天这样想去松柏砸场子过。   “我说安安,你今天KO蓝英的那一招是什么?你自己研究出来的吗?感觉好强啊!”吴秀达一见到安安,就笑得合不拢嘴,满面满眼都是崇拜。   安安一怔,目光微微移动,就看见松柏的学员们正不约而同好奇地望着她,看样子都想知道答案。   “别人教的。”安安张了张口,解释也脱口而出。   “诶?谁教的?这么厉害!”范晓萤一听就来了兴趣,赶紧伸手揽住安安的肩膀,含笑的目光堪堪扫过在座众人。“不会是若白师兄吧!”   “若白?”安安疑惑又讶异地重复了一遍,不大明白晓萤怎么会联想到若白。下意识地,她侧过头,看向坐在主位的若白。   若白一袭白衬衫,端正地坐在那里,眉眼清俊,一双黑眼睛如同霜雪般冰凉清澈,带着一种让安安恍惚的熟悉感。   安安抿住嘴角,愣愣地回想了一阵,却总也记不清楚究竟是谁教给她这一招,只好讷讷道:“我……”   她正想老实交代自己记不清楚的事实,然而范晓萤等人早已经听见那句“若白”的呢喃,顿时就把她的自言自语当作答案了:“果然是若白师兄!若白师兄太厉害了!”   不是若白……看他们议论得兴起,安安只能默默拍拍自己的额头,放弃继续争论这个问题。   倒是若白,听见一系列误会后的夸赞,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仅仅无声地多看了安安几眼。   事实上安安最后的一招,他也不曾见过。不过他已经看出来,安安那并不是在说他,也不会把这桩乌龙放在心上就是。   然而安安心里依旧在纠结:那一招究竟是谁教给她的?   “你们先继续吃,我去结账。”若白看看大家吃得差不多了,站起身来。   “若白师兄我跟你去!”范晓萤嘴里还含着东西,说话也说不清楚,一见到若白要走开,赶紧跟着跳起来。   若白淡淡瞥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快步走向柜台。   安安抬头随意地看了看若白和范晓萤一前一后走远的身影,无奈地摇一摇头,低下头继续一边走神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把玩着手里的陶瓷勺子。   就在此时,一阵清脆的手机铃声从安安身上传出来。   “安安,你的电话吧?”戚百草见安安好似没有反应过来,小声提醒。   “抱歉。”安安猛地回过神来,从外套口袋里掏了手机出来,扫一眼屏幕上显示的号码就接起电话。   奇怪的是,屏幕上没有显示号码,只有一行乱码。在电话接通后,那头也只有一阵不规则的沙沙声。   “……喂?你好?”安安微微蹙起眉。她已经感觉到这件事的奇怪,不过她猜想也许是信号不好。   “……安……”模糊不清的声音,因为信号源不稳定而有一些扭曲变调,不过至少能听出来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安安搭在手机背部的手指不易察觉地一僵。这个声音,实在是熟悉的很。   “谁呀?”茵茵第一个发觉安安的表情有些僵硬,又不好打扰,只有悄然用口型询问坐得离安安最近的百草。   戚百草一脸无辜,用力摇摇头。   在座的松柏学员们一头雾水。   “若白?”回想了几秒钟,安安很快想到,这声音应当是若白的。   “若白师兄?怎么可能?”茵茵耳尖地听清安安在说什么,这下就算不礼貌也再忍不住,本能地惊叫出声。下一刻,她惊诧地转头瞧了瞧柜台边站着结账的若白的背影。   没错,若白师兄并没有在打电话。   而若白,虽然还在对账,还一直暗暗注意着这边的情况。一听到茵茵嘴里蹦出自己的名字,若白立刻扭头看过来。   然而他看到的,是惊吓得瞪大了双眼的学员们,以及表情怪异还在打电话的安安。   安安皱着眉头,努力地试图听清那头在说什么,却是徒劳无功,仅能听出来几个含混不清的大概的词汇:安安,十年,这里。   安安……十年?“这里”又是哪里?安安用牙齿咬住下唇,茫茫然地想。   “怎么?”意识到学员们好像出了什么问题,若白迅速结完帐走回来。同样跟着回来的,还有范晓萤。   “若白师兄,安安她……”秀达的表情十分的纠结。“她好像接到了你的电话……”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你说什么?”若白皱紧眉头,目光立刻流转到安安身上。   而安安,则是抿着嘴唇挂掉电话,双目游移,若有所思。她一手尚且握着手机,另一手就开始弯曲手指,仿佛在计算着什么。   “安安,你怎么了?”若白觉得秀达说的一定是他真正的想法,但这想法不可信。安安究竟接到了谁的电话,只能问安安自己。   安安浑身一抖,双眼茫然地抬起头,奇怪地问他们:“这是哪一年?”   “当然是二零一五年啦。”范晓萤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就嘴快地抢答了。   “二零一五年?”安安双眼睁大,喃喃地重复了一遍。“那么,十年……”   “什么十年?”范晓萤歪着头,怪异地打量着安安。“原来安安你也听陈奕迅的歌吗?”   安安呆了呆,双眼猛地一亮,好像明白了什么。但下一刻,她转头看向若白。   “若白?”她弱弱地唤了一声,像是唯恐若白就此消失掉。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读者有木有精神分裂的前兆?小哥重出江湖!安安已精分!作者已精分! ☆、脱离控制的记忆   “安安。”若白眉眼动了动,向前跨出一步。他心里隐约升起一丝不安。   事实证明若白这一步跨得恰到好处,因为下一刻安安就头重脚轻一阵不稳,跌跌撞撞走出一步后扑倒在他怀里。   “安安?”若白一怔,手掌立刻探向女孩子的额头。   凉丝丝的前额,触手柔滑,半点不像是生病发烧。   “安安!”范晓萤等人大吃一惊,不约而同围拢上前。“若白师兄,安安她怎么了?”   “只是太累了。”若白顿了顿,用平静的语气说出自己的猜测。“我送她回去。”说罢,转身就走。   “若白师兄,我也来!”范晓萤心中焦急,再想到安安目前是住在她家的,赶紧小跑着跟在若白身后。   淅淅沥沥的雨声敲击着玻璃窗面,雨水时不时在玻璃面上汇聚成一股再流下,只留下一道道蜿蜒的水渍。隆隆的雷声里,闪电划过夜幕下灰黑色的天空,白光猛地照亮整个房间,使得房内锦绣桌布上的青色琉璃花樽反射出幽幽青光。   安安就在这个房间里,老老实实地跪着。她并不是直接跪在地板上,而是跪在中央的地毯上,但这种时候的地毯也算不上柔软温暖,反倒让她觉得既坚硬且冰冷。   人已中年的贵妇人就坐在桌边,青丝纠结着少许白发被整整齐齐地盘在脑后,缎面的旗袍上绞丝牡丹散发着星星点点的金光,玉石般苍白通透的手指爱怜地抚弄着那花樽表面的刻纹,她的嘴角噙着一丝寒凉的笑意。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这沉默压得安安几乎抬不起头,就算她明明白白知道面前的人不会伤害她。   “你母亲她,叫你安安?”贵妇人说话很沉很稳很慢,很有一种大家族当家做主者的威严。   安安情不自禁地战栗起来,她细细地说了一声:“是。”   因为母亲告诉她,对面前的贵妇人,说话一定要敬重有礼。   “这个名字虽好,少了些大族女儿的气概。”贵妇人语调平和,仅仅在陈述一个事实一般。“还是改了好。”   “可是……”安安觉得有点不情愿,她不甘地想要抬头,却不敢对上那双黑珍珠一样的眼睛,只好小声分辨:“我喜欢这个名字。”   “喜欢么?”贵妇人哼笑,带着浓浓的不屑。“果然是江南骨血……”   安安摇摇头,她不明白“江南骨血”和她喜欢“安安”这个名字有什么关系。   “你母亲可曾告诉你你的大名?”贵妇人没有过多纠结,径直追问。   安安怔了怔,她这时候意识尚且不清楚,但仿佛有什么已经在胸中奔流不息。就是这股力量,驱使着她,把某些自己都未曾想到的东西脱口说出:“霍平安,取义平安。”   “平安,哪里平安了。”贵妇人有些恍惚地呢喃了片刻,终于沉下语气。“这个名字不好。”   安安有些委屈又有些迷茫,平安这个名字,熟悉又不熟悉,陌生又不陌生,她竟然记不起是怎么来的。   她,不是叫做安安么?   “不如,叫做昭昭吧。”贵妇人沉吟少顷,一锤定音,意味深长、居高临下地望着她。“霍昭昭,但愿你担得起这个名字。”   昭昭?安安觉得不安。这个名字,是什么意思?   “不懂是么?”贵妇人了然的语气。“你以后会懂的。”   “秀秀呢?去把秀秀叫来。”贵妇人没有再理会地上的安安,只是淡淡地对着周围吩咐。   下一刻,某个隐在暗影里的人影立刻走远。   “吱呀”一声,合拢的门扇被人轻轻推开,橙黄色温暖的灯光自安安背后洒落,将地面上菊色的地毯也映照得暖融融。   安安惶惑不安地回过头。   她看见一个站在灯影里的小小的影子,那个影子慢慢跨进门来,走得很慢,也很悠然。   然后,在她身边停住脚步,微微俯下身瞧着她。   安安睁大眼睛。   那是一双黑白分明的杏子眼,黑黝黝的瞳孔里倒映出一个小小的她。   眼前的女孩子穿着藕荷色小旗袍,梳着一对小小的麻花辫,细碎的黑发遮挡住额头,新奇地盯着她看。看了一阵,女孩子咧开嘴笑起来。“你好,安安,我是姐姐。”   “姐、姐?”安安磕磕巴巴地重复着,那女孩子的表情很俏皮,还有一种她许久不曾见过的温柔。   “对,姐姐,你也可以叫我秀秀。”女孩子弯起眉眼,声音甜甜的柔柔的。   “姐姐……”安安怯怯地呼唤,但她心里还在默念着那个名字——秀秀。   秀秀和昭昭,到底有怎样的区别在其中?   “秀秀!”贵妇人看了半晌,有些坐不住,语气里带着警告。   “奶奶,你不要急啦。”秀秀抬起脸,娇憨地吐舌头。   “……随你吧。”贵妇人很是无奈地叹一口气。   “谢谢奶奶!”秀秀喜不自禁,一把拉了安安的手掌,转了身朝着那融融的洒落灯光的门口跑去。   “安安?”低沉有磁性的男音在耳边炸响。   安安猛地睁开双眼,只觉得自己的右手仍被秀秀握在手中,下意识地向右一侧身,整个人就随着这一动作不受控制地向下翻落。   “安安!”那呼唤越发急促,安安只觉得手掌一紧,一双手臂就扶上她的肩背,一施力稳住她的身体。   安安迟钝地眨了眨眼,定睛再看,周围的一切渐渐清晰。   没有晦暗不明的雕花木门,没有菊色的地毯,也没有泛着冷光的青花樽,眼前是一片金灿灿洒落的太阳光,阳光里是一张逆光正对着她的脸庞,线条明朗而熟悉。   安安睁大着眼睛,直直盯着那张脸,还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回事。   “你做噩梦了?”方才那声音很耐心地问她,语调柔和。   这声音,萦绕在她耳边脑海,挥之不去。   “若白?”安安愣怔着,试探着唤了一句。   “是我。”一声细微的叹息,若白伸手,把险些从床上滚落下来的安安扶着,坐在床头。   他本是担忧地送情况不明的安安回来,因为好人做到底干脆抱她上床,结果这姑娘不知是不是做噩梦,表情复杂里透着浓浓的难过,最后居然一把抓了他的手不肯松开。他没办法,只能让范晓萤和戚百草帮着把安安扶着躺下,他在一旁坐下来守着。   但是,如果是噩梦,为什么她在梦中一个劲叫“姐姐”?若白蹙眉。   “若白……”安安半轻松半惆怅地呼出一口气,顺着若白的力道,靠坐在床头。她的神智已经清醒许多,这时候再看,她才发觉自己置身于范晓萤的房间,躺在范晓萤为她布置的床上,若白坐在床边,她抓着若白的手。   若白的手?安安一呆,本能地松了手,将自己的手背到身后。心里,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原来,她抓的不是姐姐的手,而是若白么?   “对不起……”安安低下头,苦涩地道歉。   “没关系,你……”若白注意到她的语气和神态,本想问一句“你有个姐姐”,但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妥,只临时改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安安茫茫然看着若白一步步走向房门,那一刻,竟有一种若白正慢慢离她而去的错觉。   就仿佛,很久很久之前,若白已经这样离开过她一般。   可是,她认识若白,只有一个月。   安安下意识地双手抱住头两侧,努力想压下这种感觉。   “诶!小安你果然醒啦!”范晓萤正在这时推门进来,一看见安安,惊喜不已。但下一刻,立马就发现了问题:“小安你怎么抱着头?是头痛吗?”   “不是。”安安赶紧放下手,却又说不清楚自己的想法,讷讷半晌,终于道:“我冷。”   这个借口找得实在不好,毕竟她身上还盖着被子。安安很快意识到这一点,脸不自觉地红了。   “啊?冷?我再给你拿一床被子去!”范晓萤完全没有发觉不对劲,很天真地信了。   安安觉得脸颊更烫,只好硬着头皮拉住范晓萤:“不用了,我躺一会就好。”   “那好,你先躺着!”范晓萤不疑有他,不含糊地答应着。“等会饿了告诉我,咱们去吃晚饭!”   “好。”安安唯唯诺诺答应着,由范晓萤扶着躺下来。   “小安,你今天怎么会突然晕倒了?”范晓萤托着腮坐在一旁,疑惑不解。“若白师兄说你是太累了,可是我觉得不像诶。”   “我……”安安张了张嘴,她自己也不太清楚。“大概是太累了……”   “还真是啊?”范晓萤张大嘴巴,一脸叹服。“不愧是我的大男神若白师兄,诊断这么准!”   安安无语。   “不过小安你真是太幸运了!”范晓萤一想到若白,忍不住就眉飞色舞。“若白师兄亲自抱你回来诶!我也想被大男神抱一回的说……”   安安觉得,这一回大概是被范晓萤说中了,她真的有点头痛。 作者有话要说:  读者群群号come-on:459179559 ☆、当疼痛不再疼痛   太阳穴一突一突地跳动,安安默然跪在厚重的地毯上,只觉得全身都在隐隐作痛。她粗略地低头瞧了一眼,手掌到手臂,脚踝到大腿,甚至脖颈胸口,每一处都肿胀作痛。尤其是手臂和小腿,青肿得让人目不忍视。   上次梦中那贵妇人就坐在地毯中央的圆桌旁,看上去却苍老了许多,头发愈发花白,只是那脸庞脖颈手臂,仍是一径的玉白无瑕,衬着那乌黑的眼珠,颇有几分触目惊心的苍凉感。   “该学会的,霍臻可是都教给你了?”慢悠悠端起青花盖碗抿了一口茶水,那贵妇人看也不看她一眼,说话仍是慢条斯理,字字清晰。   “是。”安安只随意地扫了几眼就不敢再看地低下头,她觉得这贵妇人身上有些她不敢企及的威严。   “你伤的很多。”贵妇人放下盖碗,冷冷睥睨着她。“疼吗?”   安安怔了怔,不大明白这一句本该充满了关切的话为何听上去这样讽刺。犹豫了一下,她不敢撒谎,老实交代:“疼。”   “疼,那是因为你太看重你自己。”贵妇人果然还有下文,嘴角上翘,那笑容冰冷耐人寻味。“你知道对你来说,什么最重要吗?”   安安点点头,又摇摇头。她的思路不怎么清晰,只觉得这女人对她要求颇高。   “哼,你母亲临死告诉你什么?”贵妇人不甚满意地冷哼。   安安不自抑地打了个寒颤,她愣愣地,把耳边含混响彻的那句话重复出来:“一切……为了,你的父亲……”   “没错,一切为了你的父亲。”贵妇人面无表情地垂目望着她。“你清楚这句话里的含义吗?”   安安低下头去。“清楚……”   “清楚?”贵妇人扬眉,阴阳怪气地问她:“那你说说,你父亲的夙愿是什么?”   安安开始情不自禁地哆嗦起来,她努力跪的更稳,颤巍巍答道:“保护霍家……”   “大点声!”贵妇人眉头一拧,疾言厉色。   “保护霍家!”安安咬着牙,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很好。”贵妇人缓慢地点头,语气却破天荒地柔和了许多。“你年纪还小,霍家目前用不着你保护,你现在必须做到的,是保护好秀秀。”   “是。”安安已经提不起丝毫的反抗之心,她只是想起秀秀,那个温柔如春风、肖似她早亡母亲的女孩子。保护好姐姐,她一直都这样想。   “出去吧。”贵妇人沉默了片刻,声音冷冷的。“等你真正懂得什么是保护,你就不会疼了。”   安安沉默着从地上爬起来。“是。”她轻轻地应声,转身,拉开雕花木门。   阳光丝毫未曾遭受阻拦,直直射入她的瞳孔。淡金色流光溢彩间,她看见站在藤萝架下的女孩子。那女孩子梳着一对麻花辫子,穿粉红的小唐装,一双大眼睛乌溜溜的。   安安微微笑起来,掩上门冲着女孩子唤:“姐姐。”   “安安,咱们走吧!”女孩子笑得眉眼弯弯,冲着她伸出手来。“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什么好地方?”安安有些迟疑。她忽然想起,她应该好好保护姐姐才对。   “你猜猜看?猜对了有奖励哦!”霍秀秀只是笑,柔软的手掌拉住她冰凉的双手。   安安开始认真地想,她想了又想,还是想不出来,只能无辜又委屈地摇头。   “嘻,安安小笨蛋!”霍秀秀得意起来,笑声清脆。“当然是吴邪哥哥那里,吴邪哥哥说今天要陪我们玩呢!”   安安小笨蛋……安安觉得这个称呼其实不错,很亲切,也很温暖。她顺从自己心意地笑起来,任由霍秀秀拉着,朝敞开的院门外走去。   安安从梦里清醒过来的时候还是半夜,窗外还下着雨,雨声遮盖了黑暗里所有的动静,而空气冰凉且潮湿,萦绕在四周。   安安愣怔了一阵,觉得雨下得一定很大,就连她的眼眶,也跟着潮湿起来。   将近天明时,雨停了。安安早早起身洗漱,换了道服跑去松柏道馆晨跑。   随意地跑了两圈,安安就在小路旁的木头长椅上盘腿坐下来,一边随手梳理被晨风撩乱的碎发一边静静想着自己连日来做的几个梦。或者,那不是梦,就是真实的过去吧。   她想着想着,想到梦境里俏皮温柔的姊妹,便会心地笑起来。她没有笑出声音,只是很愉悦很静默地微笑,对着脚下草叶上沾着的露珠,对着雨后潮湿的空气。   然后,她听见从小路一头传来的脚步声。下意识地,她抬头看过去。   若白一身纯黑的道服,腰杆挺直,正远远走过来。仿佛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抬了抬眼,视线很快落在她的面庞。   安安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若白想着,目光流淌过她明珠似的眼睛和扬起的嘴角,不由得凝住。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面上有笑容。从前的日子里,即便再怎么高兴,也不曾见她笑。   平日里很稀有的东西一旦呈现,效果往往更加惊人。饶是一贯持重的若白,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安安盯着若白瞧了几眼,便缓慢地站起来。“若白。”她噙着笑很轻声地唤,算是打招呼。   若白稳住心神,向着她点头致意。“你跟我来。”   他想起之前方廷皓将各个道馆对手的资料借给他使用,如今是时候让安安看看接下来的对手——江北道馆的梅玲的资料了。   “好。”安安不明白若白的意思,但还是乖巧地跟在他身后。   “梅玲,十九岁,参加过两届元武道锦标赛,打法迅猛,最擅长的动作是侧踢。”若白言简意赅地介绍完,把手上的视频资料推给安安观察。   安安盘腿坐在坐垫上,睁大眼睛安安静静地观看整段视频,默默把关于对手的资料记在脑海里。   “有什么想法。”若白等了片刻,却听不见安安的动静,淡淡转过头看她。“被吓到了?”   安安摇摇头,坦然地迎视若白的双眼:“我不会输。”   若白默然地看着那双流光溢彩的淡金色眼眸,没有作声,却有源源不断的笑意从心底倾泄出来。   “嗯。”他轻声说,像是在回答她,又像是在回答自己。   翌日上午,市立体育馆内。   蔚蓝色的垫子上。   两个女孩子相视而立,彼此行礼之后,各自拉出架势。梅玲一身青色护具,攥紧双拳,边颠步边不停地发出一声声大喝,中气十足。   相比之下,娇娇小小站在那里的安安,仿佛在气势上就弱了许多。她没有喊叫,也没有颠步,只是稳稳站在原地,双眼清澈透亮,紧紧盯着面前的梅玲。鲜红的护具下,黑色的短马尾正俏皮地搭在肩头。   “果然是她。”看见那小脸上熟悉的认真表情,方廷皓忍不住会心地一笑,侧头看向坐在身侧的沈柠。   沈柠的嘴角上扬,饶有兴味地盯住场上的女孩。“梅玲有一股悍劲,而这个安安,却有一股深沉的大将之风,我很期待她的表现。”   方廷皓想了想,不紧不慢地点点头。“这个安安,曾经和婷宜切磋过。”   “哦?”沈柠挑了挑眉,似乎不怎么相信地瞥着方廷皓。“婷宜怎么说?”   方廷皓顿了一顿,很快展颜一笑,神采飞扬。“是个可塑之才,不过年纪还小,有成长空间。”   “是吗。”沈柠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那我可要好好看看。”   胡亦枫瞧了瞧端正坐在椅子上的若白,试探着问他:“你怎么鼓励安安的?小师妹潜力不错,值得褒奖。”   若白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直直地向前看,双目紧锁在安安身上。“她不需要鼓励和褒奖。”他的语气十分笃定。   信心这么足?胡亦枫觉得自己仿佛明白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暧昧地笑一笑,没有继续追问,只是安静地看比赛。就这么随意的一眼,倒叫他发现了些更重要的东西。“诶,若白你看,对面那个是不是沈柠教练和方廷皓?”   若白一怔,顺着胡亦枫示意的方向看过去。多看了几眼之后他确定,那个坐在贤武道馆座区后排,没什么存在感的的的确确是近年来名声大噪的沈柠教练,而坐在她身边的正是方廷皓。   这么隐晦的出场方式,看样子目的在观察选手了。若白心中明了,抿住嘴唇没有回答。   胡亦枫等了等,若白却没了回音,只得自讨没趣地撇了嘴继续看比赛。   “松柏加油!松柏加油!”场外,松柏道馆的女拉拉队成员们,摇晃着花球,口号喊得震天响。   场中,梅玲已经率先发出攻击,一声大喝后闪电般侧踢向安安!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若白爸爸和女儿【大雾】安安的爱情线索,说实话还太早,女孩子还小,这时候若白就算有好感度,也全加在【父爱】的选项了【好大雾】,总之绝不至于是爱情……至于方廷皓,原因更简单了,一直被少女追捧的元武道明星,第一次遇到这么不给面子的女生,当然会越来越感兴趣了。 读者群已经建好了,有兴趣的可以加,群号在作品文案那里~ ☆、还不完的是人情   安安的目光猛地集中在梅玲那划破空气向着她踢来的脚尖。她缓慢地眨了一眨眼,迅速侧身后旋,避开那一脚,与此同时,反身后踢已经踢出,正中梅玲防守薄弱的肩膀!   “嘭”地一声闷响,梅玲踉跄着后退几步才勉强站稳身体。她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完全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样被踢中的,她还以为接下来的结果会是她踢中安安!   裁判挥手示意。   场旁的工作人员翻下记分牌,安安得一分。   梅玲咬着牙,慢慢后退几步拉开距离。她曾观摩过安安上一场与海宽道馆蓝英的战斗,对安安的打法也有所领悟。这个娇小稚嫩的少女,腰肢柔软,弹跳力惊人,而且很擅长后旋踢,打法灵活多变,是个不容小觑的敌人,她早有所悟。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的失分会这么快到来。   场下一片寂静,双方道馆的弟子们都惊呆了。安安这一击中的,距离第一场开始还不到一分钟。   “安安加油!安安加油!”短暂的凝滞之后,松柏道馆的弟子们率先缓过神来。松柏道馆的座区内,顿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加油声和呐喊声。   安安没有反应,她缓慢地开立双腿,双臂稳稳架开,做好十足的防御姿势。对于这一场战斗,她并不心焦。   “哈!”仿佛堪破了安安的战术,梅玲大喝一声,助跑一步后一跃而起,直逼安安的面庞!   安安略微后仰,轻而易举躲过迎面而来的一记下劈,而后一倾身,抢在那一脚落地之前,左脚架住梅玲的右脚,整个人腾空跃起,右脚高高抬起,裹挟着一股锐利的杀劲,猛地落下!   正中肩膀。   梅玲一声闷哼,然而右脚被卡住动弹不得,只得试着用左脚反击。然而这一击前踢还没有踢出,对方的又一次攻击已经接踵而至。   安安娇小玲珑的身躯轻如燕,以落在梅玲左肩的右脚为着力点,左脚紧随旋上。   随着安安一次后空翻完成落地,被踢中下颌的梅玲也随着一声闷响,扑倒在地。   一直关注着赛场的沈柠微微一笑。“她很懂得战术,时机安排得很巧妙。”   方廷皓颇为赞同地点头,面上是轻松的笑意。“婷宜对我说,她觉得安安有点像我。”   “像你?”沈柠一怔,一本正经地打量了几眼方廷皓,“噗嗤”地笑出声来。“我觉得不像。”   “嘿,我觉得她比赛的时候还蛮有我当初的英姿的。”方廷皓浑不在意地嬉皮笑脸。   安安再得三分,场中悬殊分明!松柏道馆的啦啦队员们兴奋又着急,又蹦又跳,齐声呐喊:“安安加油!安安最棒!”   若白笔直地坐着,双手沉稳地搭在膝头,面上仍是淡淡的没什么表情,只有一双乌玉似的眼睛,亮如晨星。   整场比赛并未维持太久,到第一场即将结束前几秒,安安一记回旋侧踢,成功KO梅玲!   “她的潜力很不错。”沈柠缓慢地绽开笑颜,在手中名单里“安安”的名字后面,打了一个大大的勾。   方廷皓也随着笑起来。“嗯,恭喜你,又看到一个潜力股。”   沈柠抬眼,嗔怒地瞧了他一眼。   “好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下一场见吧。”方廷皓抖抖休闲西服的领口,站起身来,冲沈柠一扬手。“拜~”   松柏道馆啦啦队的女孩子们尖叫着扑上场中,男弟子们也紧随其后,一双双手臂有志一同,将安安高高抛起再接住,以此表达他们的激动喜悦之情。   “好了。”若白终于从椅子上站起来,双手负在腰后,神色平淡,语气严厉。“不过是赢了一场比赛就高兴成这样,后面的对手只会越来越强,你们,准备好了吗!”   安安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到若白这样严肃的模样,然而此刻不知何故,她胸中一阵激荡,只觉得熟悉与不熟悉的感觉纷纷冲上头脑,让她觉得不知所措。   “准备好了!”弟子们不慌不忙地齐声大喊。   若白微微呼出一口气,最后看一眼傻愣愣被弟子们包围住的安安,无奈地摇一摇头。   “诶诶,咱们先让安安去换掉衣服吧!”范晓萤捏了捏安安身上硬邦邦的护具,赶紧提议。“要不然这硬硬的穿在身上多难受呀。”   “那好,安安你先去换衣服吧!我们去休息室等你哈!”茵茵也赶紧附和。虽然安安的道服并没有汗湿,不过既然比赛完了,还是换下来比较舒服才对。   “好,我去了。”安安点头同意,告辞了众人,向着更衣室走过去。   把身上的道服和护具换成贴身柔软的短袖和短裙,安安一把拉开更衣室的门,就看见西装革履的方廷皓以一种完全不适合他目前装扮的速度,飞快地从走廊那头狂奔过来。   安安捏着门把站在原地,呆了一呆,不大明白方廷皓是遇上了怎样的紧急情况。   就在这时候,方廷皓也已经一眼看见门边的安安,霎时,眼睛一亮。他脚下不停步,笔直地朝着安安冲过去。   而安安的第一反应,是后退一步关上门。然而这个动作她只完成了一半,仅仅后退了一步,就被方廷皓一把捂住嘴生硬地推进更衣室,顺便阖上了门。   安安被捂着嘴向后推,背脊撞上了冰凉的铁制衣柜门才停下来。她嘴巴被捂住不好开口,而方廷皓又不像是有恶意,她也就没有计较这种失礼行为,只是睁大眼睛疑惑地瞧着方廷皓。   方廷皓把门锁好,这才凑近安安的脸庞,悄声问她:“我松开手,你不要叫,好不好?”   安安定睛看了看锁好的门,这才想起,这里好像是女更衣室。而方廷皓,是个百分百的男人没错。   想到这些,安安无辜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你这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啊?”方廷皓到这时候才觉得自己命途多舛,好不容易碰上一个能解围的,结果居然是这个反射弧歪曲的小丫头。没办法,门也进了,嘴也捂了,他已经没了退路,只能可怜巴巴看着她,希望她能伸出援手。   安安眨了眨眼,很希望方廷皓能从眼神里明白她的意思:男人进女更衣室是不对的。   然而方廷皓并没有看懂安安那充满了劝解的眼神,主要是他不怎么理解这姑娘日常的思维方式。事已至此,他只能试探着劝她:“你看,你可欠了我那么个人情呢,帮我一个小忙都不可以吗?”   事急从权,到了这地步,他只能把沈柠选中安安的功劳全压在自己头上了。   安安怔了怔,她努力回忆了一下,却没能想起来自己有欠过方廷皓什么人情。她觉得,人情应该已经在上一顿饭那里还完了才对。   “你不知道?你会知道的。”方廷皓也不愿意多解释,索性让这件事先悬着。“不过我保证,我真的帮了你一个大忙,等你知道了,一定会感谢我的。”   安安狐疑地看了看方廷皓的面部表情。这人生就一张充满了男人味却又十分精致的脸,英俊程度堪比若白,此时的表情也显得正气凛然,实在不像是在骗人。犹豫了一下,她点了点头。   “那好,你听我说。现在,外面有一个元武道学员……”方廷皓若有若无地瞄了一眼关得紧紧的门,嘴角悄无声息地翘起。“他叫方廷皓,我也叫方廷皓,但是呢,我的名气要大一些,所以他不服气了,发誓要跟我分出个高下来,这会儿正追着我不放。”   安安听得一愣一愣,只能疑惑地眨眼睛。据她所知,方廷皓的元武道练得很不错,随便来几招,不就可以打败对方了吗?为什么要躲?还躲在女性更衣室?   “唉,我呢……”方廷皓看一眼安安那双泄露心事的眼睛就知道她的意思,只能故作忧郁地叹气。“比他的水平高出了不止一点点,要是跟他打一定一秒KO,怎么能这么打击一个充满了上进心的武者呢?你说是不是?所以呢……”他瞄了一眼似乎听得很认真的安安。“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人代替我打败他,顺便指点他,让他不知不觉间明白他,和我方廷皓的差距!”   安安一直沉默地听着方廷皓的慷慨陈词,只是眉头一直在跳动。   她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那么,”方廷皓一把抓住安安的肩膀,微微俯身,双眼专注地盯住安安浅金色的眼眸。“安安,你这么聪明,眼光好,身手灵活,愿不愿意帮帮忙,指点一下这个为名声所累的可怜人呢?”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说法,门外就传来一阵剧烈的拍门声:“方廷皓!你给我出来!我就不信我这次打不赢你!” 作者有话要说:  在这里问一下,等到旋风完结,大家喜欢我先更哪一本? 1.吴邪BG 2.小哥BG 3.无情BG ☆、杨洋の生贺番外   初晨的风微凉,淡金色的阳光从干净得透明的玻璃窗外洒落。   安安轻轻伸了个懒腰,慢腾腾踱步到床边,伸手拉开窗扇,静静站在窗边,一边小小地打呵欠一边兴致极好地望向窗外的枝繁叶茂。   她身上还穿着淡粉色的棉布睡裙,长长的笔直的黑发一直垂到腰间,两耳侧还各有一绺俏皮地落下。她的双眼惬意地眯起,那双罕有的淡金色的眸子里,似乎有金灿灿的阳光反照。   安安优雅地单手撑住下巴,嘴角噙着一丝薄薄的笑意,举目远眺。   远远的,一个人影正伸手拨开掩映的绿叶和藤蔓,沿着石子路向着这边走过来。那个人影一出现,立刻就吸引了安安全部的注意力。   黑发,黑色连帽衫,黑色皮裤和短靴,那人走得不紧不慢,面色没有丝毫波动。   是若白?安安疑惑地想着,眨了眨眼。按理来说,若白不应该这样早来找她,而且还打扮成这样。   正当她遥遥打量着对方,对方已经若有所觉地止住脚步,一手搭住抵至肩头的树枝,淡淡抬眼,向着她看过来。   冰雪一般纯净明亮的眼睛,过长的刘海却将其中一只遮挡了一半。他的面上没什么表情,十分的淡漠。   难道真的是若白?看上去有些奇怪……安安略一犹豫,定睛再看,就见那人已经在树荫里站定,站得笔直,松柏一般笔挺,只是默然地瞧着她。   这下安安可以明白,不管这是不是若白,总归是来找她的。她没有多想,转身披了外套出门去。   安安快步走出门去,在常春藤架下,看见那个熟悉却消瘦的人影。她收住脚步,盯着他瞧了几眼,终于确定,这不是若白。   她和若白,明明昨晚刚刚见过面。若白的头发可没有这样黑,也没有这样长。   不是若白,那会是……安安惊讶地打量着他,有些不确定地想着。不可能,那个人不可能出现在这里吧……   那人动了动眉眼,定定看着她,没什么动作,也没有开口。   安安还在思考该怎么开口询问,冷不防就听见范晓萤兴奋的声音:“若白师兄?你来啦!”   安安一呆,抬头就看见范晓萤冲着这边快步跑过来,眼角眉梢都带着活泼的笑意。“若白师兄也太着急了吧?不过是一晚没见而已,这么早就又把我们小安安喊出来了?”   那人淡淡扫了一眼范晓萤,目光重新停留在安安面上。“不是。”他轻声说。   “不是?什么不是?”范晓萤不明所以地歪头。   “他不是若白。”安安很善意地替他解释。   “什么啊,安安你就别开玩笑了!”范晓萤冲着安安挑一挑眉,浑然是一副调笑的神情。“你看这张脸,这表情,这身姿,活脱脱就是换了一身衣服的若白师兄嘛!”   “他真的不是若白。”安安有点发愁。事实上就凭此人的脸蛋,毫无疑问会被大部分人认定是若白,这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她想了想,决定还是不多跟范晓萤解释。“晓萤,我出去一下。”   “快去吧,我懂得!”范晓萤摆摆手,不把她的否认放在心上。“对了,去换件好看点的衣服嘛,你看你,难得若白师兄找你出去都穿得这么随意!”   “那好,我先去换衣服。”安安叹一口气。看样子还好她没有多解释,根本就是解释不通的。她顿了顿,试探地望向那人。“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可以吗?”   那人没什么表情,也没看她,只是在绿荫下的石凳上坐下来,算是默认。   安安见此情形,也算是松了一口气,快步跑进房间去换衣服。   范晓萤笑盈盈地瞅瞅安安的背影,再瞅瞅一动不动坐在那里的年轻男人,压抑不住的八卦之心顿时又澎湃起来:“若白师兄,你这是要带小安安去约会吗?”   那人不动声色地瞟她一眼,无动于衷地别开脸,视线无焦距地望向远方。   范晓萤等了又等,却没能等到任何该有的回答,心里也是好心焦:“若白师兄你也太神秘了吧,好不给面子的说……”虽说若白师兄从前就是个面瘫脸又不爱说话,可是从来没有这么无视她过呢!   眉头微微蹙起,那人的视线飘忽着落得更远,仿佛十分的不想听见范晓萤的声音。   范晓萤突然有点憋屈得想跳河。若白怎么说也是她曾经的大男神,又顶着那样一张帅脸,就算现在已经成为小安安的男朋友,她还是满心崇拜的。被这样一个大帅哥好师兄无视,她的内心简直是崩溃的。   话说……若白师兄难道是昨晚和安安吵架了?要不然为什么今天对谁都是爱答不理的?想到这里,范晓萤一个激灵。不行!她得提醒安安!若白师兄生气可是很可怕的!   范晓萤坚定地转过身,向着家门口冲去。   然后,在门口险些和出来的安安撞了满怀。   “你怎么这样慌张?”安安被气喘吁吁的范晓萤弄得一愣。   “哎呀安安,你可千万要小心!”范晓萤皱着眉头,无限担忧地握住安安的双手。“你看没看见若白师兄那脸色?简直和锅底有的一拼!你是不是惹他生气了?”   “没有。”安安诚实地摇摇头。何况那不是若白。   “没有吗?”范晓萤托住下巴,若有所思。“如果不是你,那一定是别的事情……若白师兄那么严肃的人,会不会迁怒你啊?”   安安继续摇头。若白不是随便迁怒的人,而且那真的不是若白。   “唉,算了算了。”范晓萤苦思冥想了半天仍然得不到结果,只好拍拍安安的手臂,在言语上支持她。“你放心!我和百草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她停了停,又补充:“还有亦枫和初原师兄!”   “哦。”面对范晓萤这样热情的关心,安安只好勉强点头答应。然后,她无比自然地绕过范晓萤,径直走向那个笔直坐着的人影,最后在他跟前停住脚步。   年轻的男人轻轻抬眼,就看见女孩子穿着淡绿色的旗袍,黑发垂在胸前,眉眼弯弯地望着他。   他怔了怔,仿佛不大习惯她这样温婉清雅的打扮。但她面上的笑容让他看在眼里,那熟悉的笑意还是让他缓和了神色。   “咱们边走边说吧,你有很多话要问我,我也想问你。”安安弯起嘴角建议。   他不置可否地起身,与她并肩向前走去。   “你怎么从长白山来了这里?”安安走出几步,率先提出自己最最奇怪的问题。   他没有作答,只是沉默地侧眼看她。那目光平静如清水。   安安觉得她能大致理解他的意思,索性把自己的经历慢慢讲给他听:“我告别了姐姐和吴邪哥哥之后,去长白山地下找你,大约是走错了路,没找到你,才到了这里。”   他安静地听着,目光轻且快地扫过她的脸庞。像是在确认着什么。   “看来你也是了……”安安轻叹一口气。“那你还想回去吗?”   他停住脚步,侧过脸专注地盯着她的眼睛。   他的眼睛还是那样清澈,满满的倒映出她的脸庞。   安安云淡风轻地微笑:“我吗?我还是随缘吧,也不是想回去就可以的。”   他若有所思地怔了怔,一字字慢慢地问她:“若白是谁?”   安安伸手拂去自己身上的叶片,抬眼。“和你有些相像的一个人,我想你们会很有共同语言。”   他顿了顿,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沉着目光,低头看着她。   安安瞄了一眼,确定自己身上的绿叶已经尽数拂去,这才伸手,好心地拂去他肩头的叶片。“你和他有一模一样的脸,脾气也有些相似,虽然不是同一个人。”   他没有作声,只是敏捷地一把抓住她放在他肩头还未收回的手,垂了眼帘不语。   “我是不是变了很多?感觉你似乎不愿意承认认识我。”安安“噗嗤”地笑出声。   他深黑的瞳孔一缩,冷淡地别开眼,手掌也顺势一松。   安安不在意地抽回手,顺手从旁侧的木架上掐下一片嫩绿的常春藤叶,平铺在手绢上,伸手笑觑着他。“送给你。”   他低了眼,看了看那片似乎泛着淡绿色泽形状完美的叶片,再看看那一角绣了墨绿色桃花的精致手绢,半晌方道:“你没变。”   是说随手带手绢的习惯吗?安安点点头,唇角绽开前所未有的灿烂笑容。“谢谢,你也没变。”   他好像半无奈半懊恼地看了她一眼,接过那手绢和叶片。   安安俏皮地冲着他眨眨眼。“要走了吗?不介意抱一下吧?”看他的眼神,根本像是在道别了。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那好吧,我主动。”安安认命地喃喃自语,抢前一步,伸手抱住年轻男人挺直结实的脊背。   她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衣料下的肌肉微微一僵。然而下一刻,温暖的臂膀环上她的肩。   她一如既往般娇小,在消瘦的他怀里,被笼罩得严严实实。小小的脑袋微微靠在他的胸口,安安不自觉地轻声笑起来。   凉风掠过耳际,传来叶片的簌簌声响。安安清楚地听见范晓萤夸张的叫嚷:“小安安!吃早饭啦!”   无意识地动了动手指,安安低头瞧着自己白皙的手掌,再抬头瞧瞧空空如也的回廊和脆生生的常春藤蔓,觉得自己大约做了一场梦。 作者有话要说:  0909是杨洋的生日,但那一天我在做金工实习的电焊没能更新,这里补上,是小哥的,也算是好结局,但更像是NE吧,因为最后那个拥抱的抱法……懂一点的就知道,这压根不是情侣的抱法。 小哥和安安,大概可以说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的程度,约莫就差一层窗户纸了吧,但是照正文来说估计很难捅破了,除非NE大结局……其实定情信物都已经换过了,彼此也懂得喜好和忌讳,经历相似性格互补,只可惜彼此要背负的都太多,很难有什么太美好的结局……(我绝对没有剧透) ☆、十一の穿越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  一场无疾而终的番外,就像某一场无疾而终的爱恋…… 这个番外是若白穿越到盗墓,他遇到了安安,又不是安安,只是平行世界里的安安。这个安安一直长到了二十多岁,只有一个家族联姻的感情不太深厚的未婚夫是小九爷,没有见过张起灵,也不认识若白。若白遇上另一个安安,注定就是这样的无疾而终。因为安安和安安,毕竟不是同一个安安了。 算是让大家体验一下盗墓世界里安安的作为安小姐的风采,出身大家族,她一向情绪不外露,又很懂得利用人际关系,总之善良和冷酷,天真和复杂在她身上矛盾并存,整个人其实很神秘。   春雨润如酥,若白慢慢地行走在人往人来的街道上。   这是一个他完全不熟悉的世界里一个他完全不熟悉的城市。据当地人说,这个城市叫做北京。   在此之前,他完全没有听说过北京。他不知道这个城市的具体方位,而且当地人也没有听说过他的故乡岸阳。一切的一切,让他难得地茫然失措。   所有的思绪沉浸在迷路的惆怅中,若白几乎是凭着直觉在走路。等到他终于回过神来才发现,他已经置身于一条小巷。   这小巷很长,参差不齐的石板铺就,看上去古朴又幽深。小巷两旁是各种摊位和店面,无一例外都是木质的招牌。也许是因为正值清晨,周遭的早点铺子已经开张,附近的空气里浮动着潮湿温热的雾气。   若白若有所觉地微微顿住脚步,侧了侧头。就在他站立位置的右前方,是一家玉器古玩店。而此时此刻,那木头店门刚好打了开来。   来到这个名叫北京的城市的第二个小时,若白终于见到安安,但那又仿佛不是安安。   同样的容貌,同样的绣花旗袍打扮,但整个人无论神情或是气质,都与他熟识的那个安安不尽相同。或者说,有种淡淡的违和感。   至少,眼前的这个女孩,面上总是带着笑意的,安安却不是。   眼前的女孩看上去约莫二十岁,走路很稳也很慢,穿着纯白色绣大朵桃花的旗袍和同花色的绣花鞋,黑发在脑后用一根精致的桃花玉簪子仔细地盘好,踩着有节奏的脚步,走下形状不规则的石阶。   也许是察觉到若白的视线,那女孩子转过了头,看向若白的方向。   她几乎没费什么力气,一眼就寻到若白的身形,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若白这才确定,这女孩的眼睛和安安的大有不同,即便同样是浅金色。   安安的表情不多,但她的眼睛很有神,就好似会说话。她无论高兴或是悲伤,都明明确确含在眼睛里。   可是眼前这个少女,尽管她在笑,眼睛却犹如琉璃,没有任何情感。   然后,她的眼光停留在若白身上。下一刻,她向着若白走过来,语气平和:“你怎么会在这里?”   若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莫名地开始加快,这一刻他几乎要以为,安安认出他了。   可是,他清楚地知道这不可能。在他在北京经历的短短两个小时里,他已经有过两次被人叫成“张爷”或是“小哥”的经历了。而且最奇怪的是,他发现自己身上的装束变了,从普通的牛仔裤白衬衫变成了一身奇怪的黑色衣服。   努力按下狂跳的心脏,若白淡淡看了她一眼。“你认识我?”他问,心里还是存有些许期待。   安安轻轻弯起眼眸,这个神色在她做来,显得分外优雅温和。“我当然认识你,张起灵。”她的声音放得很轻,说到最后一个词的时候,是若白刚刚好听清的程度。   张起灵……这是那个“张爷”的名字吗?若白自嘲地笑起来。   安安仍旧在微笑,不以为意的微笑。“如果不介意,还请跟我来。”   若白明白,这种时刻这种地点,改变的岂止是身份。他没有犹豫太久,抬步走向她。   安安的嘴角维持着一个愉悦而胜利的弧度,她抬眸审视着若白,仿佛这种反应是她早已预计好的。   “安小姐……”始终不远不近跟在安安身后的是一个年轻的黑西装男人,那男人这时候便露出不赞同的神色,质疑地望住若白。   安小姐?若白就犹如被人兜头浇下一盆冰水,猛地意识到什么,他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的女孩。难道她真的是安安?可是她为什么似乎没有认出他?   “有时间担心这许多,还不如赶紧告知吴家少当家一声。”安安嘴角的弧度没有任何变动,她噙着笑,淡淡睨了一眼身侧的年轻男人。   那男人表情微微一僵,倒是没有再反对,只是沉默着走远了。   安安似乎很满意地加大笑容,转了眼盯着若白。   若白突然有一种,自己是她刚刚找到的某样东西的错觉。   一个小时后,若白和安安一起,来到一家金碧辉煌的酒店。不知道安安身边的男人和服务人员交代了什么,他们被指引着来到二楼的走廊,敲响了一间房门。   房门很快被人从内部打开,一个年轻男人出现在门口。他的身材修长,穿很干练的休闲裤和皮夹克。他的肤色很白皙,刘海有些略长,堪堪擦过睫毛。他修长的手指缝间,是一根还在燃烧的香烟。   那男人惊讶地看了一眼他,笑道:“安小姐好手段,真把多年失踪人口给找着了。”   安安意味深长道:“不是我找着他,该是他找着我。找着我,也就是找着你了。”   男人拉开门,无奈道:“我哪里能和您这老江湖比……快请进吧。”   若白注意到,这男人总是在有意无意盯着他看。或者,又是一个认识张起灵的。   屋内烟雾缭绕,浓浓的一股香烟味道。   安安不甚明显地皱了皱眉,笑着拉开玻璃窗。“你该戒烟,会熏着了我姐姐。”   那男人很随意地在沙发上坐下来。“男人还是抽烟的多,不是谁都像你家的解当家。”   若白听得眉心一皱。他心里其实很介意,什么叫“你家的解当家”?   “八字没一撇的事情,说它做什么。”安安对这一话题表现得不怎么热衷。“那么紧张,事到临头了却不急着验明正身吗?”   “这不是正在验了?”男人摇摇头,转头瞧着若白,已经正色许多。“小哥,我是吴邪。”   若白抬眼看着他,没有言语。吴邪这个名字,实在是陌生得很。   “得。”吴邪叹了口气,揉了揉自己深褐色的短发。“又忘光了。”   他乍看似乎很失落,其实从语气里又透出一股喜悦来。   安安挑了挑眉,慢慢道:“那不急,十年里总要来一回的。你们可以继续,我走了。”   若白蹙起眉,迟疑了几秒,内心的话语终于脱口而出:“我不是。”他不明白,为什么每个人看到他的第一眼都认定了他是张起灵?张起灵到底是谁?   “你不是什么?”安安怪怪地瞅着他,笑吟吟的。   “我不是张起灵。”若白深吸一口气,深藏许久的话也随之流淌出来。   旁边坐着的吴邪沉默了半晌,语气怪异地问安安:“你请了个演员来逗我吗?我怎么不知道你跟小花学来了这个爱好?”   安安笑出声来:“这不是爱好,我也没有学,他是我从街上捡来的。”   若白听得直皱眉:小花又是谁?   “张起灵那厮,全天下都不记得了都会记得自己叫张起灵,这回的失忆居然还是姓名失忆症?”吴邪嗤之以鼻。   安安“哦”了声,用恍然大悟的语气,转向若白,一字一顿地叮嘱:“记住,你就是张起灵,可不能忘了自己的名字。”   若白觉得有点头痛,他干脆从沙发上站起来。   “你哪里去”吴邪简直哭笑不得。   若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若无其事的安安。“让张起灵回来。”   吴邪“噗”地笑了,看着若白的眼神里多了些说不清的意味。“我说,他是不是被人给穿越了?”   这句话看似是调笑,却听得若白一阵心惊肉跳。穿越……也许吧。   “有些道理,我去找个算卦的回来看看。”安安一本正经地站起身。“走吧,小哥。”   若白怔了怔,没有多言就跟在她身后。奇怪的是那个吴邪也没有阻拦,只是默默望着他们两人的背影。   走下楼梯之后,安安想了想,问他:“你不是张起灵,你是谁?”   “若白。”若白犹豫了片刻,还是吐出自己的名字。   “若白……”安安仰天,喃喃地念了一遍。   “你记得?”若白忍了忍,却没忍住,还是问她。   安安呼出一口气,有些惋惜:“不记得。”   若白心头跳了跳。“你几岁了?”   “我吗?”安安的语气很轻很随和。“我成年了。”   若白心头一阵无力,他不大明白安安为什么不肯坦白年龄。   安安大概猜到他的心思,眉眼弯弯地回过头:“你一定不知道,女人的年龄是秘密。”   若白一呆,真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其实,男人的年龄也是秘密。”安安凑近他,从表情到语气都是神秘兮兮的。“你知道吗,张起灵该是我的爷爷辈。”   若白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什么:“你不认识张起灵?”   “不认识,但见过照片。”安安调皮地眨了眨眼。“我姐偷拍的,很像你。”   若白没有再说话,只是觉得心头轻松许多。   “你在找人吗?找谁?”安安侧头望了望他,主动搭话。   “找……安安。”若白沉吟了一下。“她也很像你。”   淡金色的瞳孔微微收缩,安安一眼不眨地瞧着他,那神情,仿佛见到了另一个张起灵。 ☆、到手的姑娘走了   方廷皓颇配合地长叹一声,仿佛惆怅满腹地在椅子上坐下来,以求助的目光紧盯住安安。   安安被那胶着的眼神盯得愣了愣,只好点头道:“我去。”说罢也不顾方廷皓的反应,径直开了门走出去,还不忘妥贴地将身后的门关好。   “诶,方廷皓他人呢?”门外年轻的男人见门开了,立刻兴奋地迎上来。见门口站着的不是方廷皓而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顿时黑了脸。“快让他出来!我要跟他比试比试!”   “比试?”安安扬了扬眉,她的目光很快把面前的男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这个人肌肉结实,重心平稳,想必也是元武道高手。“我来。”   “你?”那男人哼笑了一声,轻蔑地扫了她一眼。“让你一个小丫头来和我比试?就凭你,以为能和我一战吗?”   “当然能。”安安定睛望着他,云淡风轻地弯了弯嘴角。   “你!”男人被这笑容给激怒了,连连跳脚地指着比他矮了一头的安安,脸涨得通红。“你瞧不起我是不是!好!我就让你看看,高手和菜鸟之间的差距!”   安安点点头,慢条斯理地后退两步,拉开架势。“请出招。”   “哼!”男人咬牙又切齿,狠狠地剜了一眼安安,立刻朝着她冲过去,右腿猛地抬起!   安安慢慢抬眼,淡淡扫了一眼迎面落下的那只脚,只是侧了身轻轻一闪,立时脱出攻击范围。她抿住嘴角,瞥了一眼那男人的侧影,风驰电掣般侧踢出一脚。   正中后腰。   “啊!”那男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收势不及,一个趔趄跪倒在地,手还下意识地扶住腰杆。   于是,当听到门外惨叫声担心安安出问题的方廷皓一把拉开门时,长相欠妥的男人表情狰狞地面朝门口单膝跪地这伤眼的一幕,顿时生生撞入他的眼帘。而不远处充当背景的小姑娘,面上尚且带着某种疑似失望和嫌弃的表情。   方廷皓忍不住抽了抽嘴角,冲着对方抬了抬下巴。“你这是在勇敢表达心意吗?对不起,我只喜欢女生的,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安安抬眼看了一眼方廷皓,只觉得这家伙的世界观和她的有那么点差别,倒也没想太多,只是专注地低下头望着那个“需要指点”的男人。“力道不错,速度欠缺,灵活度不足。”   “你!”那男人简直气得七窍生烟。他居然被一个明显距离成年还有好几年的小姑娘打败了!还打得这么惨!还被对方用怜悯的语气给指出了优缺点!   方廷皓可没有预料到事情会这样发展。他呆愣地看了看满脸认真的小姑娘,差点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丫头,居然真的去认真给人家喂招指点去了?   “你走吧。”安安指点完毕,很善意地提醒。“以后多实战。”   “你这丫头!”那男人单手撑地跳起来,红着脸指点着安安,眼看即将爆发。   “咱们走吧,让他独自静静。”方廷皓憋着笑,一本正经地向安安提议。   安安回想了一下方才对方那拙劣的攻击和横冲直撞的战术,饱含同情地点点头,随着方廷皓转身离去。最后,只留给男人意味深长的一眼。   “方廷皓!下次别让我看到你!”对方那个怒火中烧,打却又打不过小姑娘,只能恼火地原地蹦跳。   “真是太感谢你了!”走出一段距离,方廷皓放慢脚步,冲着安安感激地微笑。尽管他方才为了诓骗安安出手而信口胡诌,但这种感激之情却是实打实的。   安安摇摇头。她现在只觉得方廷皓这个人每次出现都伴随着无穷无尽的扯皮和麻烦,还是赶紧分道扬镳比较好。她很快打定了主意,立刻加快脚步,沿着走廊向前走去。   “你别急呀,你等等我!”意识到安安在试着摆脱他,方廷皓赶紧小跑着跟上去,陪着笑脸试探地套近乎:“你又帮了我一个忙,我上次说要请你吃饭却让你破费,不如今晚我请你吃饭,一来还了你上次请客的情谊,二来感谢你的援助之手,三来也好为你庆贺今天和梅玲战斗的胜利……”   安安突然停住脚步,转过头,扬起脸望着方廷皓。   方廷皓正一条条列举自己的理由,眉飞色舞,猛然撞上那双淡金色流光溢彩的眼睛,不禁有些愣神。   这个人很会说话,更会装蒜。安安对自己说,坚定地朝着方廷皓摇摇头。“不必。”她生怕方廷皓再抓着各种人情理由不放,索性张口解释:“这次帮忙还你所说的人情,那顿饭是我乐意的,你不欠我什么。”   这丫头可真是固执得不留情面!方廷皓挫败地叹一口气:“你……”   他话刚开了个头,就听见范晓萤那兴高采烈的熟悉的叫声:“安安!”   辩论中的两人同时惊了一惊,不约而同朝着声源处转过头去。   下一刻,走廊那头便多出范晓萤穿着鲜红色啦啦队短裙的活蹦乱跳的身影。   范晓萤并没有看见安安在哪里,只是试探着边喊边寻找,不过到这时她也终于看清楚眼前的一切——安安居然和那个方廷皓站在一起,好像还在很愉悦地交谈!   范晓萤忍不住回想了一下上次方廷皓开着小跑车邀约安安的情景,她觉得,自己大概发现了某个很不得了的世界大秘密。不过……她该不会打扰了安安和未来的妹夫吧!   想到这里,范晓萤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不知道她现在装成蘑菇溜走,还来不来得及?   安安已经看清楚范晓萤,隐约觉得这位的出现简直就是天降的救星,赶紧迎上去。“晓萤。”   范晓萤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下意识地抬眼看了看,确定方廷皓的脸上并没有出现什么类似于恼怒的神情之后,才放心地出言调侃:“安安,你和廷皓哥哥在聊天吗?这次又要出去庆功吗?”   “是啊。”“不是!”同时蹦出的字句,截然相反的内容,不止开口的两人怔了一怔,就连作为看客的范晓萤也是惊呆了。   安安皱了皱眉,含蓄地带着不满看了一眼方廷皓,这才冲着范晓萤解释:“我没有要去。”   “哎呀,难得廷皓哥哥主动邀请,安安你这样拒绝真的大丈夫吗?”范晓萤笑嘻嘻地拍拍安安的肩膀,顺利地从方廷皓处得到一束赞赏的目光。   哟呵呵呵,做人间的丘比特为小安安撮合姻缘,自己简直不能更萌萌哒!范晓萤颇自得地甩一甩脑后的马尾巴。   安安话刚一出口就被范晓萤堵回,心情也有那么点郁闷。微微叹一口气,她开始思考怎么回绝。   正在她思考时,传到耳边的,是一阵熟悉的脚步声,来自走廊那头的地面砖。   本能地,安安双眼一亮,期待地抬眼望去。   “对啊,我可是诚心诚意地邀请你。”方廷皓见安安没有再开口,还道是吃饭有望,赶紧继续劝说。   “就是说嘛,安安你辛苦训练那么多天,又胜了一场,还不兴出去玩一玩吃个便饭吗?廷皓哥哥可是正牌绅士,人长的帅又有耐心,一定让你满意!”范晓萤冲着安安挤眉弄眼地笑。   脚步声停在拐弯处……安安抿住嘴角。奇怪,若白怎么不往这边走了?停在那里,是要做什么?   犹豫了一下,安安还是果断地暂时撇下方廷皓和范晓萤,朝着近在咫尺的拐角大步流星走去:“若白!”   若白?这个熟悉的名字浮动在空气里,方廷皓觉得自己整个人立马就不好了。若白一出现,即将到手的姑娘肯定马上变成人家的姑娘的!   听完了部分现场直播的若白,慢慢抬起眼帘。   安安就站在拐角的墙边,眼睛亮晶晶,黑发在鬓边摇曳,带着一种活泼的俏皮。可以看得出,小姑娘的心情很不错,带着强烈的兴奋和激动。   若白顿了顿,沉下语气:“现在,回道馆训练。”   她的水平在道馆挑战赛的女选手中名列前茅,但要在方婷宜面前稳操胜券,绝不能停留在这个水平。若白的目光在安安的面颊上移动,心中已经有所考虑。   “好。”若白的吩咐和提议一向很有道理,安安习惯地没有多问,立刻转了身,朝着范晓萤和方廷皓挥一挥手算作告别,果断跟在若白身后离开。   范晓萤眨巴着大眼睛,看看若白的背影,再看看身边好像很郁闷的方廷皓,仅仅用了一秒就在帅哥和男神之间做出选择:“廷皓哥哥,我也回去训练啦,拜!”说罢迫不及待地转了身颠颠跟上已经走远的两人。   被遗留在原地的方廷皓,只能死命地扯扯领口的领带,暗自告诉自己:训练嘛,元武道嘛,没什么可生气的……才怪啊!安安你个见异思迁的死丫头给我等着!若白你个道貌岸然的木头给我等着! 作者有话要说:  @浅凝童珀——说好的方廷皓出场率……么么哒。 对不起大家,我最近真的略忙!所以,更新不定时!还有,因为某些剧情推进原因,有时候似乎若白和廷皓的戏份会少很多,但我会慢慢补回来的! 关于接下来更什么,请你们不要再说左耳的许弋……虽然我喜欢写杨洋的同人,但目前我只想填坑不想另开新坑,毕竟坑还有三个没填,所以请蠢蠢欲动的大家三选一谢谢……因为目前为止支持小哥和支持无情的人数一样多,所以投票继续ing,大家也可以去读者群投票…… ☆、鲜花环绕的病症   岸阳作为元武道的故乡,有着大批大批元武道的铁杆拥护者。他们追求心底的公平正义,追求优雅凌厉的武学风姿,也追求高雅规律的生活习惯。每日清晨,大量元武道学员在道馆内、公园里、河岸边,以勃勃英姿和蓬发向上的精神,由一个个重复却不枯燥的元武道基础动作,开始新的一天。   正值道馆挑战赛赛期中,每日的第一抹阳光里,松柏道馆的练功厅内早已经人头攒动。学员们或举靶或踢靶,神采奕奕地活跃在干净整洁的垫子上。   若白照常倒背着双手漫步在练功厅四周巡视,安安仍旧与胡亦枫一组,胡亦枫举靶,安安踢靶,两人配合默契,神采飞扬。   “出大事啦!出大事啦!”在不间断的学员们练习发出的呼喝声里,从门外跑进来的萍萍的声音就显得异常突兀。   萍萍显然是着急了,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她在大厅门口停下来,慌乱地挥动手臂,向着队列里的安安示意。“安安!安安!外面出大事啦!你快跟我走!”   学员们顿时止住练习安静下来,纷纷转了脸看向忙乱的萍萍,再看向维持着攻击姿势一脸懵懂的安安。   安安怔了怔,慢慢收回腿站稳,还没来得及张口询问点什么就被萍萍一把拉住双手。   下意识地,安安朝着若白的方向瞄了一眼。不意外的,她看见若白那略微发怔又带点不悦的表情。犹豫了一下,安安还是很配合地跟着萍萍向外跑去。   这一下几乎成为学员们中止晨练的导丨火丨索,不久之前还斗志昂扬的学员们不约而同停了训练,朝着两人离开的方向追过去。   安安几乎是被萍萍强拖着来到后院草坪的。往日那安安静静的绿茵,此刻已经大肆装饰了鲜花和彩带,甚至在两棵小树之间拉好了横幅,横幅上是洋洋洒洒的大字:献给最可爱的女孩——安安。   猝不及防地看见自己那样醒目的名字,安安有些错愕地,扫视四周。   草坪周围已经围满了人,有松柏道馆的学员,也有一些不认识的陌生人。在人群的中央,横幅之下,用各色鲜花围成的爱心图案里,零零星星站着七八个人,有人弹电子琴,有人敲鼓,有人弹吉他和贝斯,方廷皓就站在最前面,穿一身耀眼的天蓝色西装弹着吉他,不紧不慢地微笑着唱歌。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玫瑰花香,安安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痒,本能地拉开萍萍的手掌,悄悄后退了几步,远离那刺鼻的香气。   光天化日,鲜艳的横幅,夸张的写意文字,鲜艳夺目的玫瑰花爱心,还有那让人难过的香气,安安觉得,方廷皓这个人,果不其然总是伴随着麻烦出场。但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她还是决定看看方廷皓到底要搞什么鬼。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再退后两步,伸手掩住自己发痒的鼻子。   方廷皓唱得很深情,不过安安并没有听明白太多,只是隐约听见一句——“你就像烟火的美丽”。并且,许是看见了人群里的安安,他扬起嘴角,朝着安安笑。   一曲终了,方廷皓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大捧粉红粉红的玫瑰花,笑意盈盈,款款走向安安。   随着他的步伐,围拢着的人群慢慢退散两旁,使得原本隐没在人群里的安安再次沦为场面中心。   “最美丽的花,要送给最神秘最可爱最纯真的女孩。”方廷皓一字一句,用他充满磁性的嗓音,告诉安安。他顿了一下,慢慢将花束捧到安安面前。“希望你会喜欢。”   安安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对于那一束鲜花,她心里有着浓浓的抗拒,却又说不清是为什么,也许是从心底里就不喜欢花吧。   安安茫茫然地想着,出于礼貌,她还是慢慢向前走了两步,伸手就要接下那一捧花。   “哇哦!”周围看好戏的人群眼尖地留意到安安的举动,顿时一片喧嚣,大胆的甚至吹起了口哨。   方廷皓亲眼目睹安安的表情变化,唇角悄然漾起笑波。   “收下吧。”方廷皓见安安动作一僵,笑着温柔地劝说。“不要拒绝一颗痴情的心,因为它会为你而脆弱。”   安安的手指几不可查地一颤,她抬起眼望了望一脸诚挚的方廷皓,再想想刚刚传入耳内的那个“痴情”,心里又有些怪怪的。   什么是痴情呢?为什么会脆弱?她不明白。   好在,这时候已经不需要她做决定了。下一刻,人群之后传来若白冷然的声音:“你们在干吗?”   弟子们同时浑身一抖,缓慢地转过身去。   一身纯黑色道服的若白,眉头蹙起,表情冷漠地出现在草坪那头。   “都回去训练。”若白飞快地扫了一眼呆滞的安安,说出的话掷地有声不容反对。   不知怎么,安安竟然偷偷地松了口气。方才面对着那束色泽明丽的玫瑰,她居然都不敢呼吸了。   “若白,我在这里追女生,你也要插一腿啊?”方廷皓挑了挑眉,饶有兴味地斜睨着若白。   哼,这小子屡次出现破坏他的好事,现在知道他的厉害了吧?这脸色,真是精彩……   安安默默地揉了揉鼻子,又揉了揉鼻子。她开始确定,不是她的错觉,在这一大堆鲜花的簇拥下,她真的觉得呼吸困难。而且,有点想打喷嚏。   “道馆外随便你做什么,道馆内,任何人不许影响训练。”若白的表情并没有丝毫变化,他大步流星地走上前来,一点不客气地瞪视着方廷皓。   方廷皓仿佛早预料到若白的态度,对此,但笑不语,仅仅用眼角的余光看向一旁老老实实挨近若白站着的安安。   安安情不自禁地抽了抽鼻子,在确定空气里的花香味依然浓郁之后,猛地打了个喷嚏。   万籁此俱寂,安安的喷嚏声是如此清脆。   若白一时忍不住,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很快又抿住,只是冷冷淡淡扫视围观人群。   但凡在场的松柏道馆学员,无一不是被这一眼所震慑,纷纷放弃眼前的好戏,转身回归练功厅。   安安也没多想,举步就跟上人群。不过仅仅跟了两步,她就不得已地停下脚步,捂住口鼻开始打喷嚏。   正要抬腿离开的若白暗吃一惊,停在安安身旁。他并没有作声,只是默默低了头看着她。   安安的喷嚏没有停止,反而愈演愈烈。在接下来的一分钟里,她简直是一刻不停在打喷嚏,打得眼泪汪汪,鼻尖也红彤彤的。   “怎么回事。”若白最初还以为是单纯的受冷或是适应不了花香味,但等了一阵后却不见安安有所好转,反而频率和幅度都有所上升,心头也隐隐焦急起来。   就连本来已经走远的女学员们也担心地退回来,簇拥着安安试图弄清楚她的情况。   草坪上依然鲜花遍地,方廷皓背着吉他站在鲜花阵中央,在惊讶又兴味地围观了一阵之后也终于发现不妥,担忧地走近安安。   方廷皓的身上也有花香,而且因为一直站在鲜花丛里,花香浓郁。除了花香,还有一些昂贵的男士香水的味道。   安安依旧低着头打喷嚏,随着方廷皓的走近,没有丝毫好转的倾向。那双明亮的杏子眼,此刻也微微泛红,眼眶里还带着晶莹的泪滴。   若白站在一旁,着急又担心地望着安安。安安看上去很难过,他却没办法帮忙。   “呀,不会是过敏吧!”范晓萤脑袋最灵光,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伸手指指不远处的鲜花。“安安是不是不能在鲜花旁边待太久?”   这个设想立刻得到所有人点头认同,就连方廷皓也不得不承认,他本人兴许就是始作俑者。   “安安,走,咱们去没有花香味的地方。”范晓萤心里着急,赶紧搀着安安,急切地希望小姑娘赶紧摆脱这个充满了过敏源的地方。   然而安安泪盈盈看不清路,呼吸也不舒畅,一走起路来手脚发软,整个人都依靠在范晓萤身上,根本挪不动脚步。   若白也没迟疑,当着方廷皓的面一把横抱起安安,略微调整一下姿势,让小姑娘依偎在他胸前,快步沿着小路向前走去。   走出两步,若白淡淡瞥了一眼方廷皓。“你身上也有花香。”   语毕,若白立刻加快脚步,由女学员们簇拥着离去。   唯独留下错愕的方廷皓,在原地纠结又恼火地跳脚:若白那小子的意思,不就是说让他离安安远一点吗!这种情况会发生,他也没想到好吗!   而那边的安安,晕头转向地躺在若白怀里,眼前什么也看不清。   戚百草在一旁急得团团转,不过很快灵光一闪:“若白师兄,不如去找初原师兄吧!”   若白愣怔了一回,终于想起来,初原学的是医学专业。想到这里,他立刻抱了安安,朝着初原的小木屋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的留言我都看到了,目前来说支持小哥的多一些,所以在此先统计一下,大家喜欢什么画风的小哥BG? 1.吐槽第一人称:这个不必说,是我的强项,也是小哥BG逆转的第二个版本,是当初支持率最高的一个版本,不过因为吐槽较多曾经被废弃,现在如果重来,我会调整画风; 2.轻幽默第一人称:这个其实我不怎么擅长,不过我会慢慢尝试,因为时间还长,可以慢慢来; 3.纯叙述第一人称:也是逆转曾经的某个版本,不过据大多数人反应,虽然悬疑,但是枯燥无味,比较无聊; 4.吐槽第三人称:类似于上帝视角,却又不完全是上帝视角。这是逆转的第一个版本,支持率不怎么高。 大家喜欢哪一种呢? ☆、花粉过敏的后果   等到一群人浩浩荡荡来到初原面前,安安已经恢复了许多,虽然仍然在打喷嚏,但频率和幅度都有所好转。可是,这并没有能够让在场人员放下心来。   因为安安流鼻血了,而且流得很多,一直没有止住,初原不得不在为安安寻找抗过敏药的同时再为她冰敷。   十三四岁的小姑娘,巴掌大的小脸,眼眶微红,好容易止住血的红通通的鼻尖顶着小巧玲珑的冰袋,可怜巴巴地坐在靠背椅上,那场景让人看在眼里就心生怜惜,引得在场心地善良的女孩子们不约而同地拥上前去关心。   安安面对着大家连声的询问,有些反应不能地眨了一眨眼,又是一个喷嚏。   “啪”地一声,冰袋被震得掉落在地上。   安安被这声响吓了一跳,本能地低了头要捡。她刚刚弯下腰,就看见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掌已经先她一步,抓起那个冰袋。   安安呆了呆,似有所悟,视线悄无声息顺着那条手臂缓缓上移。   是若白。若白就蹲在她面前,右手拎着那个冰袋,此刻正抬了头一眼不眨盯着她——确切说,是盯着她的鼻子。他的眼眸乌沉沉的,让人看不出情绪。   安安却可以感觉到,那双眼睛里被隐藏的深切的担忧。   若白却没有作声,他仅仅默不作声地站起身,慢慢靠近安安身边,而后左手力道适中地抬起安安的下巴,右手拎着冰袋,轻轻放在安安的鼻梁中部,确保冰袋与安安的鼻部肌肤充分接触。   安安乖乖地任由他动作,一双浅金色的眼眸焕发出灼灼光辉,她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的若白,从她的角度,可以清清楚楚看见若白额前深褐色的碎发,他浓淡适中的修长的眉,还有那眉下狭长的眼,眼眶内清澈透亮的黑眼珠。   看着看着,安安恍惚地觉得,她的脸蛋似乎开始发热起来。   也许……是距离太近了?安安不确定地想着,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吸了几口冰凉的带着冷香的空气。   “阿嚏!”清脆嘹亮的一声,周围满目担忧的女学员们纷纷傻了眼。   范晓萤吃惊地张大嘴巴,伸手用力地揉了揉眼再看,结果还是一样的惊悚:安安她,居然朝着若白师兄的脸打喷嚏了!那么近的距离!她都可以看见那穿破空气洒落在若白师兄脸上的飞沫了!   若白先是微微一顿,那冷淡的面色越发僵硬起来。   安安有些迟钝地回过神来。她觉得,自己做错了一件大事,兴许会导致很严重的结果也不一定。毫不犹豫地,她伸手开始掏口袋,试图找到什么东西来缓解若白的怒火。   只可惜,她现在身上穿的是道服,而道服是没有口袋的。安安摸索了半天,还是一无所获。   “……你在找什么?”若白深吸了一口气,沉下声音,仿佛这个动作就可以把怒火连同空气一起压迫入肺部。   “手绢。”安安也没想隐瞒,很老实地回答。   “不必了。”若白冷着脸拒绝。   空气一时间似乎已经凝滞住,小木屋偌大的外厅里,没有一个人发出声音来。   若白怔了怔,也许是觉得自己的拒绝太过生硬,又放慢了语气补充:“没关系。”   “哦……”尽管若白说了没关系,安安还是觉得有些抱歉。想了一下,她还是小声补了一句:“对不起……”   若白没有回答,他仿佛没有听见,也没有什么异常反应,仍然很认真很严肃地为安安冰敷,很仔细地观察着她的表情,随时改变冰敷位置和按压力度。   适中的力道,还有那凉丝丝的触感,安安渐渐开始犯困。在她看来,眼前的若白那熟悉而俊逸的脸庞已经模糊起来。   若白淡淡分神瞄了一眼安安的双眼,立刻就看出来安安的疲惫,索性就放轻了力道,顺着安安前俯的力道,悄没声地伸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慢慢靠在他肩头。   “若白师兄……”范晓萤把若白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终于还是忍不下去地出声。   若白师兄居然伸手把安安拉在怀里了!若白师兄该不会是喜欢安安吧!那,那她还有机会吗?范晓萤不安地想着,一时没稳住,那一句呼唤在屋内萦绕,分外响亮。   若白手上动作没有任何停顿,他只是抬了抬眼,朝着范晓萤看了一眼。   无声无息的一眼,范晓萤立刻就意会地闭紧了嘴巴。   嘤嘤嘤,看来若白师兄的芳心是真的给了安安了怎么破……范晓萤暗地里觉得,她已经整个人都不好了。   好在,安安大约是真的困了倦了,并没有被范晓萤这一句吵醒,她仍是双眼微合,迷迷糊糊地靠在若白左肩头,呼吸均匀且轻微。   格挡住外厅和内厅的珠帘被人轻轻撩起,发出细微的珠子碰撞声。下一刻,端着托盘的初原出现在外厅门口。他先是略微惊讶地看了一眼站的笔直的若白和靠在若白身上的安安,嘴角便悄悄翘起。接下来,他迈动脚步,轻轻走向若白。   察觉到脚步声,若白维持着那个姿势,朝着初原的方向转过脸。   他的面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一双黑漆漆的眼瞳清澈见底,唇角微微抿起,看似与平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   初原朝着他微微一笑,伸手指了指不远处柔软的床铺,示意他把安安抱过去,再举一举自己手里装了药和绷带的托盘作为解释。   若白有片刻的犹疑,但他很快就做出决定,轻手轻脚地横抱起安安,慢慢放在床上,再为其盖好被子。   安安是在一阵温暖的淡雅香气里清醒过来的,,彼时已到正午时分,金黄色暖融融的阳光磅礴地自床侧透明的玻璃窗洒落,一部分落在木质拼接地板上,将那地板映照成金红的颜色;又有一部分飘洒在被面,将那浅灰色羽毛图案的被面点缀了一层淡金的色泽。床脚不远处是一副象牙珠子穿成的门帘,并不十分成功地阻隔住来自外厅的一切。   安安茫然地望了望覆在身上柔软的被子,这才想起,初原在初步诊断后对她说:这是花粉过敏症,过敏源是玫瑰的花粉,也许还有其他种类的花粉影响,尚不能确定。   玫瑰?安安忽地想起曾经那个模糊的梦境里,她手中那个香槟色彩纸做成的玫瑰花球。她觉得,她好像有点明白那花球为什么用纸花了。   细微的珠子碰撞声响起,一个高挑的人影出现在被掀起的珠帘后。   那人有着修长的眉和眼,瞳孔如墨玉般乌黑通透,唇角微微抿起。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背脊挺直。   安安朝着那人看了一眼,喃喃念出他的名字:“若白……”   若白没有应声,他只是看了看安安,顺手掀开珠帘,步履平稳地走近。他的手里,提着一个三层保温饭盒。   他在安安惊诧的视线里越走越近,轻轻将饭盒放在床头边的桌面上,这才侧了脸慢慢地问她:“饿不饿?”   他的半边脸沐浴在阳光下,从安安的角度看过去,可以看见那流光溢彩的黑曜石般的眼睛,那长长的睫毛,甚至那光洁的脸颊上细小的绒毛。   安安愣神地瞧着他,没有多想也没有迟疑,只是按照自己内心的想法,怔怔地点头。   把她的反应尽数收入眼中,若白顿了一顿,唇角无声地弯起。“吃饭吧。”他缓声说,声音低沉有磁性。   安安唯一的反应,只能是乖乖地点头。   若白满意地抿住嘴角,转身将饭盒打开,露出其中热气腾腾的饭菜。最底层是热乎乎的白米饭,中层是香醇的豆腐汤,上层则是嫩绿香甜的菠菜。   安安瞄了一眼,略微惆怅地呼出一口气。   从前她并不怎么挑食,然而最近记忆越来越清楚,有些地方也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比如,她现在更爱吃烹制得酸酸甜甜的肉类,例如糖醋里脊和糖醋排骨。这饭盒里一清二白的,实在让她郁闷。   “不喜欢?”若白敏感地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抬头冲着她挑眉。   安安开始回想自己是不是出现幻觉了,不然怎么会觉得若白的眼里闪动着某种可以称之为幸灾乐祸的光芒。想到这里,她条件反射地摇了摇头。   “花粉过敏,最好不要吃高蛋白的食物。”若白已经看明白她的不情愿,无奈地解释给她听。“还有辛辣或是酸甜的,也不能吃。”   两句话,否决了安安的所有偏好。对此,安安只能无言以对地接了若白手里的饭盒,默默吃饭。   若白在床边的靠背椅上坐下来,静静看着安安一筷子一筷子地吃饭,眉眼不自觉地悄悄弯起,就连那抿住的嘴角,也翘起一个美好的弧度。 作者有话要说:  若白爸爸主场……若白的粉丝在哪里! 廷皓哥成功地为撮合男主和女主献出了一点力【泥垢】,退隐江湖…… 不过不要担心,下一章仍旧是男配主场,毕竟若白爸爸这种忍者神龟型,不逼一逼是不会有效果哒~ ☆、春风不度玉门关   到第二天太阳升起时,安安那看似十分严重的花粉过敏症状似乎已经消失无踪,小巧玲珑的姑娘依旧活蹦乱跳地活跃在训练场上。而过敏事件的始作俑者方廷皓,貌似也已经淡出所有松柏道馆学员们的视线外。   然而就在当天晨练结束之后解散,安安走出练功厅时,一眼就看见站在练功厅门口柳树下的方廷皓。   他穿着纯黑色镶银扣的衬衣,仿佛很随意地插着口袋站在嫩绿的柳枝旁,没有多余的动作,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确切说,他整个人都焕发出太阳般耀眼的光芒。   一看到安安,他的眼睛微微一亮,立刻迎上前来。“小安安,你的过敏症好点了没?昨天我虽然走了,但我的心还是在你这里的。看到你那么难过,我担心了好久。”   安安有些怔怔地瞧着他,不大明白这人为何能用一副正经的表情说出那些让人很难接口的暧昧语言。迟疑了一阵,她还是很给面子地回答了:“我好多了,谢谢。”   “唉,你也不用跟我客气。”方廷皓深深叹一口气,向着安安走近几步。“你会变成那样,都是我考虑不周到。我以为女孩子都会喜欢玫瑰花,所以特意挑了鲜花给你,却没想到你对玫瑰的花粉过敏,让你吃了苦头。相信我,这样的错我下次不会再犯了。”   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安安,语气认真严肃,表情真诚友好,让人很难不去相信。安安想了想,还是点点头。“没关系,我原谅你。”她完全没意识到方廷皓的言外之意:这样的事还会有下次,只不过从送鲜花变成送礼物罢了。   “那就好。”方廷皓并不意外地扬起笑脸。他已经大致明白安安的性格,这姑娘但凡没有触及到底线,大约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只不过,还不清楚她的底线在哪里。   安安轻轻一点头,料想方廷皓想说的话都已经说完,抬起脚步就要走开。   “小安安,等一下!”方廷皓眼尖地注意到她的动向,赶紧拦在她面前。“我找医生问了一下,像你这种花粉过敏症状很难根治,不过可以慢慢调养……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买了东西给你!”说话间,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装得满满的纸袋。“抗过敏药,口罩,蜂蜜,还有鼻贴片和保温杯,我都挑了最好的给你……”   安安看了看那个鼓鼓囊囊的纸袋子,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不用了,谢谢。”这种情况下再接受这样妥贴周全的礼物,还是来源于方廷皓,让她觉得不怎么妥当。   “你不要我的关心,是不愿意跟我有牵扯,还是你根本就没有原谅我?”方廷皓苦笑了一下,哀伤地望着安安的眼睛。“你是不是很不喜欢我?你是不是觉得我有哪里不好?”   一连串的询问,使得安安根本无法再接话。而此时此刻,散场的学员们已经留意到这边的动静,更多的是注意到方廷皓这个元武道名人,所以渐渐围拢过来。他们站成一个圈将安安和方廷皓围在其中,然后伸手指点着两人,议论纷纷。   安安被看得一阵不安,再想到方廷皓那一连串类似于自暴自弃的追问,只好放弃跟他讲道理:“没有,我原谅你了,你很好,我没有不喜欢。”   “没有不喜欢?”方廷皓双眼一闪,哪里还有方才那失落的表情。“也就是说你很喜欢我?”   安安有些发怔。她觉得从理论上探讨,方廷皓说的是对的。然而从理智上说,她又觉得就这样贸然答应下是不对的。一时间,她开始纠结起来。   “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若白的声线,猛然在众人喧嚣的讨论声里炸响。   方才还聚集在一起的学员们呼啦一下散开。   安安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朝着若白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头。   若白正站在人群外沿,他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定定地望着安安,像是在衡量着什么,又像是在犹豫着什么。   安安蓦然一惊,心里还没想明白该怎么做,脚下已经不受控制地朝着若白走去。   “我说若白,我跟小安安说两句话你也要管?”方廷皓看见若白的一刻,双眼已经不悦地眯起。“我这次可真没有高调表白,更没有打扰他们训练。”   岂料若白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就自顾自转过身去,走了。   安安一急,已经抬腿跟过去。   人群跟着四散走远,最后仅仅剩下了几个活泼的小女生,不断追着方廷皓要签名求合照。   方廷皓突然觉得有点烦,他甚至顾不上敷衍他的粉丝,专心地朝着安安的背影喊:“小安安,东西你忘拿了!我下次再过来送!”   安安快步跟在若白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在林荫路上。   若白走得飞快,一直没有放慢脚步等身后的安安,也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他似乎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   安安没有作声,只是跟在后面。她说不清楚现在她内心里的想法,只是直觉到,如果这一次她不好好跟着若白,也许会有非常非常严重的后果。   若白终于停住脚步,他回过头看向安安。他的表情很平静,看上去没有异常。   “你跟着我做什么?”他问,语气很平和,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安安也跟着停下来,她不自觉地抓了抓额前的碎发,有些不安地开口:“若白,你去哪里?”   “我去学校。”若白淡淡地回答她,语调里多了那么一点柔和。“你先回去吧。”   “若白,你会回来吗?”安安张了张嘴,一句话紧随着脱口而出,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没有想到,自己会问若白这个几乎等同于废话的问题。   若白明显地一愣,看着安安的眼睛里,却盛满了温和的波光。“会。”   “哦……”安安回过神来,有些讪讪的,都想不清楚该说什么才好。讷讷半晌,她终于喃喃道:“再见。”   “再见。”若白忍俊不禁地朝着她微微一笑。   那笑容里带点愉悦,在清晨的阳光里焕发出浅浅的光芒。   安安看得一愣,等到回过神来,若白已经走远了,只留下一个遥远的挺拔隽秀的背影。   当天的晚练依旧是按时完成,结束后解散时,若白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用一种很特别的眼神朝着安安多看了两眼,然后轻声地叮嘱她:“尽早休息。”   “哦。”安安也不大明白原因,只道是若白还担心她的花粉过敏症,老老实实答应着之后就跟随着人群走出练功厅。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松柏道馆后院内灯火不多,刚刚好把几条小路照亮。安安沿着小路向前走了一段就放慢脚步,考虑着在一个明亮些的地方等范晓萤和戚百草。   然而她还没想好位置该选在哪里,嘴巴已经被人从身后一把捂住,紧接着就被那股力道给拖进了阴影里去。   安安实实在在地吃了一惊,她半点也没有听到什么脚步声,可见那人是一直在原地站着等她的。到这种时候,她居然第一个联想到方廷皓。   “嘘……你别叫,我就松开你,好不好?”很有磁性的男人声音,裹着温暖的气息从耳边吹过来。   那是方廷皓的声音,他正凑在她耳边说话。   安安莫名地有些尴尬,她赶紧点了点头。   “原谅我,我觉得这个方式来见你更方便。”方廷皓果然信守诺言,松开捂住她嘴巴的手掌,拉着她转过身来。“我是个名人,出现在哪里总有人围观,我不想在和你说话的时候都有一大群人盯着看。”   安安眨了眨眼,直直地瞧着方廷皓。从之前方廷皓公开唱歌之后她以为,这人必定做什么事都巴不得所有人知道,如今从他的表现来看,显然这个结论不完全正确。   犹豫了一下,安安悄声问他:“你找我,什么事?”   “当然是关心关心你。”方廷皓柔声说。   头顶的树叶把微弱的月光和灯光都遮住,两个人站在阴翳里,安安看不清楚方廷皓此时的表情,但她觉得,方廷皓大概正朝着她微笑。   安安放慢了语气同他客套:“我没事,谢谢关心。”   “上次给你的东西你没有拿,我也是特意再送过来给你。”方廷皓说着,把手中的纸袋塞到她手里。“这次你可不能拒绝我的心意,不然我就天天来。”   安安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觉得有点头痛。或者说,她不怎么理解方廷皓作为元武道高手,居然每天如此清闲。“你应该多训练。”她迟疑了一阵,还是不免出言规劝。   方廷皓听得一怔,他低下头望着安安,用一种奇异的大彻大悟般的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  廷皓哥哥卷土重来……廷皓的粉丝们何在? ☆、心悦君兮君不知   安安被看得好一阵毛骨悚然,只好无辜地回望着方廷皓。   “我知道了。”方廷皓却突然说,他的眼睛在黑夜里闪闪发亮。   “……什么?”安安迟疑地发问。她把方廷皓的反应看在眼里,突然就有一种非常不好的感觉。   “小安安,跟我来吧!”方廷皓的声音里骤然充满了张扬的笑意。他顺手把纸袋塞到安安怀里,在其单手接住纸袋后,一把拉住安安的手掌,半强迫地拖着她,快步穿过草坪向前走去。   时值春末,夜风微凉,两人的手掌紧紧贴合,安安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掌心的温度——滚烫。   安安茫茫然间被迫跟着走,一边小声地问他:“去哪里?”   “你原本打算去哪里?”方廷皓一边轻笑一边扬起声音问她。   安安很认真地回想了一下,诚实地摇摇头:“没想好。”   “那你想不想继续训练?”方廷皓微微侧头看她。在斑驳的从树梢洒落的月光里,女孩子的脸庞半明半暗,明的一部分皎洁胜似月光,暗的一部分则透出一种朦胧的神秘美感。   安安的眼睛情不自禁地微微亮起,她专注地抬眼盯着方廷皓的笑脸。   方廷皓是元武道高手,现在这个元武道高手主动问她想不想训练,她当然是乐意的。   方廷皓看出她的乐意,冲着她点点头,算是肯定她的想法:“走吧,我带你去特训!”   这个提议让安安觉得兴奋,她没有犹豫地点头答应,同时加快了跟随着方廷皓的脚步。   夜色渐浓,深蓝色的天空下,贤武道馆依旧灯火通明。   方廷皓拉着安安,在贤武道馆的大门口站定,笑盈盈地侧了脸问她:“你知不知道贤武道馆?”   安安回忆了一下昔日范晓萤她们谈天时的内容,点头道:“去年道馆挑战赛的冠军。”   “小安安知道的真不少。”方廷皓赞了一句,温柔地拍拍她的脑袋。“贤武道馆有一处很不错的场地,很适合特训,现在我带你去。”   “哦。”安安也没想多问,干脆利落地抬脚要走。   方廷皓赶紧一把拖住她。“你先别进去!”他扶了扶额,满脸黑线。   “为什么?”安安奇怪地瞅着他。“不是要特训?”   “当然要特训!”方廷皓回答得正气凛然,连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两个分贝。他眨了眨眼,低头瞧着安安,语调也变得神秘兮兮:“那可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场地,我要给你一个惊喜,怎么能让你就这么跑进去了?就这样进去,你不会意识到它有多么美妙!”他的眼睛很黑,映着不远处的灯光,内里有灼灼白光闪烁。   安安微微蹙起眉。她听了听,虽然方廷皓的说辞似乎很合理,但她已经可以肯定,这其中有问题。然而她细细一想,既然已经来到这里,她没有那个必要再退缩了:“那要怎么进去?”   “我已经想好办法了!”方廷皓变戏法似的掏出一条丝巾来。“你看,用这个丝巾,蒙住你的眼睛,等到地方了再取下来,是不是很浪漫很惊喜?”   安安的眉头稍稍一跳,她定睛看了看那条丝巾。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意的结果,那丝巾是纯黑色的一条,折叠后透光度显然不高。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决定见识见识方廷皓真正的心思。“好。”她脆生生地答应道。   方廷皓一喜,赶紧绕到安安背后,用适当的力道为她系好丝巾。末了,将手伸到安安眼前,晃了又晃。   安安没有反应,她的双唇无声地抿起,仿佛有些紧张。   方廷皓忍不住地一笑,伸手拉着安安一只手臂搀住她,引着她向馆内走去。   “前面就到地方啦。”方廷皓小声地在安安耳边提醒,语气温柔。“现在,你可以睁开眼睛了。”   安安已经体会到某种弥漫在空气里的气氛。听到方廷皓的声音,她果断地扯开蒙住眼睛的丝巾。   满室辉光。明亮宽敞的大厅,自头顶洒落的淡金色的灯光,还有那瓦蓝瓦蓝的地板上用白色与红色工艺蜡烛摆出的“我爱你”的花体字样。   安安笔直地站在原地,低头看着地面上摇曳的烛光,没有动作。   她觉得,她好像早已经料到馆内会是这样的光景,又好像没有料到。或者,好像在她心里,无论怎样让人吃惊的举动,都是方廷皓可以做得出来的。她不觉得惊讶,也不为方廷皓的欺骗感到生气,这一切似乎早已经顺理成章。   “怎么样?喜欢吗?”方廷皓浅浅笑着,颇期待地望向她。   安安盯着那明亮的几个字看了好一会,才奇怪地问他:“你这是在做什么?不是要特训?”   尽管她明白,今晚已经完不成所谓的特训,她还是不大清楚,方廷皓真正的目的。   “特训是吗?元武道是吗?”方廷皓并不意外地微笑着,朝着她走近几步。“我,方廷皓,从四岁开始练习元武道,到今天,已经拿了无数个世界冠军奖杯。而我所在的贤武道馆,更是国内首屈一指的道馆。我知道,你喜欢元武道,那么,水平如此之高的你,应该属于更强力的道馆。从今天开始,你就是贤武的一员了。”他朝着安安伸出手,仿佛笃定了她不会拒绝。“来吧,跟我一起训练,还能一起出国比赛,冲向国际。以你的资质,足够击败李恩秀。”   安安没有伸手,她沉默着,后退了几步,这才缓慢地抬起头,问他:“为什么是我?”   方廷皓给出了一个很大的诱惑,但这不足以诱惑她。她加入松柏,最大的收获并不是元武道,而是若白。在若白身上,她找到那种令她熟悉的感觉,那种找寻许久才得到的东西。而她练习元武道,很大程度上是因为若白喜欢。   “这就是我的回答。”方廷皓侧头看了一眼地面上那几个大字,双眸清亮地望住安安。“安安,我很喜欢你,我希望你快乐,希望你得到最好的。像你这样的女孩子,单纯,善良,聪明,有灵气,你应该得到最好的。”   安安凝神盯着他,没有去管地上那三个她完全不明所以的字。她无比确定,自己在他口中听到了一个特别的词。她想了一阵,却无法可想,只好试图从方廷皓那里得到答案:“喜欢?”   喜欢,这个词,她在范晓萤的口中无数次听到过。可是,到底什么是喜欢?从前她只以为,这个词更适合用在食物或是衣服。   “对,喜欢。”方廷皓点一点头,目不转睛地等待她的答案。   安安冥思苦想了一阵,迟疑地问他:“什么是喜欢?”   “喜欢……”方廷皓哽了一哽,不可思议地抬眼看她。   女孩子睁大一双浅金色的大眼睛,无辜又纯真地回望着他。   方廷皓终于意识到,这个姑娘根本没有任何关于爱情的概念。他纠结地抓了抓头发,含混地解答她的疑惑:“喜欢就是……喜欢就是,在一起很开心,不在一起会想念……”他解释了两句,不知怎么就说不下去,只好睁大双眼无奈又尴尬地盯住小姑娘。   安安听得不明不白,因为方廷皓解释得不明不白。她就着方廷皓的语句,歪着头想了一阵,总觉得还有哪里怪怪的。   “那个……咳咳。”方廷皓觉得,这个问题不宜再解释下去了。“详细的你可以以后再问范晓萤她们,不过现在我想知道,你喜欢我吗?”   喜欢……方廷皓?安安惊讶地望了一眼方廷皓,在内心里开始仔仔细细地回想。   她喜欢方廷皓吗?方廷皓说,喜欢就是在一起很开心,不在一起会想念……可是,她和方廷皓在一起不算太开心,不在一起又不觉得想念……想到这里,安安不自觉地皱起眉:该怎么回答才好?   方廷皓把安安的表情看在眼里,深深叹了口气:“你不要露出那么纠结的表情吧,我也知道是我操之过急了……这样吧,我能问问你最喜欢谁吗?”   安安如释重负地抛开先前那个问题,开始仔细地考虑此时此刻她最想见到谁。   这个问题当然很快就得到结果,安安双眸一亮,脆生道:“我母亲。”   她最想见到的是母亲,就算她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也许,是因为她太久没有见到母亲了,就算她已经不记得母亲的模样。   方廷皓嘴角狠狠一抽,整个人当场就不好了。但他忍了忍,问她:“还有呢?”   “秀秀。”这个回答更加的毫无疑问,事实上安安对梦境里的秀秀姐姐印象深刻,早就想见到秀秀本人了。   ……那个秀秀又是谁啊!方廷皓一阵心累。他已经没有勇气再问下去了。顺序这样排下去,他方廷皓能不能排在前十名还难说。 ☆、喜欢与喜欢不同   “这样吧,换个问题。”方廷皓长出一口气,仿佛做出了某个至关重要的决定,双目一瞬不瞬盯住安安。“你喜欢若白吗?”   若白?安安的脑海里划过那双冰雪一样的眼睛。跟若白在一起,她的的确确会开心,可是如果离开了若白,会想念吗?她不知道。   这么想着,安安不由得迷茫起来。   还好啊还好……方廷皓看在眼里,偷偷地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若白在这姑娘心里的地位有多特殊,现在看来,跟爱情好像还没什么关系,或者,只相当于爸爸【泥垢】的地位?看来,他还是有希望的。   “那么,”他想了想,决定让这姑娘找找重点。“你有可能喜欢我吗?”   安安怔了怔,睁大眼睛望着他。她实在是不明白,这个问题从何而来。“不知道。”她迟疑了一下,还是诚实地回答。   “好吧。”方廷皓无奈地叹一口气。“这样吧,我跟你商量一件事,你把它记在心里,好不好?”   “……好。”安安觉得,方廷皓看上去似乎很难过的样子。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头答应。   “安安。”方廷皓的双眼微微一亮,他慢慢走近安安,轻轻低下头,对上那双焕发出熠熠光芒的浅金色眼瞳。“你能不能,有一点我在追求你的自觉?”   安安觉得她更疑惑了。“什么是追求?”   “追求吗?”方廷皓这回认真地考虑了一下,决心让这个问题在安安看来更加通俗易懂些。“你瞧,我喜欢你,所以我把这件事告诉你知道,通过送你礼物来让你开心,想要跟你在一起,这就是追求了。”   原来如此!安安恍然地点点头。她觉得,有什么新世界的大门似乎已经朝着她敞开了。   “那么,我想问问,还有别人追求你吗?像我这样。”方廷皓本来是想问“若白有没有追求你”,不过他转念一想,担心安安会因为这一个问题而更加关注若白,所以决定换一个问法。   安安很仔细地回想了一阵,果断道:“晓萤。”   方廷皓真的很想很想一巴掌拍在这姑娘脑袋上让她清楚地知道脑子到底在哪里,但他对着小姑娘额前乌黑的碎发和那刘海下明亮的桃花眼比划了半天,还是没能下得去手,只好改成拍自己:“我是说,有没有追求你的……男生。”   男生?安安默默地回忆了一下,诚恳地摇头。到目前为止,跟她谈到喜欢的男生,唯独方廷皓而已。   “那就好。”方廷皓更加的放心了。看来若白那小子,依然还是那么不主动啊。“这样吧,安安,你能不能记住我,记住这第一个追求你的人?”他决定为自己主动争取一把了。   安安不明所以地歪头。她还是弄不懂,记住方廷皓有什么用。   “如果你要找个男生跟你在一起,帮你解决困难,陪你开心陪你难过,能不能首先考虑我?”方廷皓很有耐心地为她解释。“毕竟,我是第一个。”   “好。”安安总算明白了一些,她不经思索地点头。在她看来,这一切合情合理,方廷皓确实是第一个追求她的男生没错。   “那就好。”科普完毕又没有被拒绝,方廷皓觉得自己简直是棒棒哒。“现在,我陪你特训。”   终于听到自己真正感兴趣的内容,安安双眼不自抑地一亮。   方廷皓把她的反应看在眼里,几乎要扶额叹息:是他的错觉吗?总感觉在这丫头眼里,他一个帅气逼人的大活人的地位还比不上元武道的样子?   不过,既然答应了陪她特训,方廷皓自然会说话算话。他也没有继续多想,很快换了道服,同安安对练,顺便指导她的技巧。   等到安安终于特训完毕并且由方廷皓强迫着再一次科普了不同种喜欢的区别之后,月亮已经高高挂在深蓝色的夜空。而当拒绝方廷皓的开车送别后回到松柏道馆的大门口时安安才意识到,已经到门禁时间了。   安安略微苦恼地解锁手机,待看清了上面显示的时间后,并没费什么劲就下定决心,在左右看看确定附近没有人经过、大门内也没有脚步声之后,她随意地助跑几步,踩住墙面边缘一跃而起,凌空一个轻灵的鹞子翻身,稳稳地矮身落在地面。   稍稍紧张地抿一抿唇,安安眯了眼侧耳听了一阵,在确定附近并没有什么人在走动之后,果断放轻了脚步,沿着主干道,向着休息室的方向走过去。当时突然被方廷皓拉走,她的衣服手机钱包都落在休息室衣柜里没有取走。   然而就在她刚刚迈出几步后,一种很奇异的感觉忽然涌上心头,接着一种奇怪的念头就侵袭了大脑皮层,使得她不得不停住脚步,清空了意识来思索。   方廷皓说,喜欢是分种类的。像她那样对母亲和姐姐的想念,是亲情的喜欢;像她对晓萤和百草的维护与关心,是友情的喜欢;在这些与性别无关的喜欢之外,还有一种喜欢,而这种喜欢可以演变成一种她毫无所知的东西。   那种东西叫爱情。   方廷皓说,关乎爱情的喜欢,总是伴随着强烈的开心和不开心。见到了会开心,见不到会想念,对方忧伤时自己随着忧伤,对方喜悦时自己跟着喜悦,且一旦喜欢了,一定会乐意为对方做很多事……   这种喜欢的解释听上去浅显易懂,可是,所谓的爱情,又是什么呢?   安安茫茫然抬起眼,对着夜空怔忪了好一阵。不知不觉地,她想起那个曾在她梦里出现过的、黑斗篷的背影,那双冰雪般眼睛的主人。她隐约记得,他姓张。   可是,若白不姓张。   可是,若白和他应该是同一个人才对,至少,若白给她的感觉很熟悉。   正当安安对着一片夜色纠结,从她背后就传来某个让她觉得耳熟能详的声音:“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休息?”   安安几乎是一脸惊悚地回过头去:她居然完全没有听见若白的脚步声!   女孩子惊慌失措的目光在昏暗的光影间跳动,很快,轻飘飘落在月光下大门后阴影里那个人影。也许是察觉到她的注视,那人影顺从她的心意,慢慢地走出来,走近她。   白皙的脸庞,黑黢黢的眸子里晃动着斑驳的光芒,就仿佛有无数颗星辰在其中闪动。   安安下意识地咬住下唇。看着若白一步步接近,她竟有些紧张。   若白在她面前停下来,略有些疑惑的眼神,停留在那双充盈了忐忑不安的浅金色眼眸。“不去休息,站在这里想什么?”   “我……”安安张了张口,不知为什么,即将脱口而出的那句“我在想方廷皓说的喜欢”被她生生忍住。犹豫了一下,她小声地问:“若白,什么是爱情?”   玉盘似的明月就在此刻被无意经过的云朵遮挡,安安使劲眨了眨眼,然而那张近在咫尺的白皙的脸庞,她却总也看不分明。她无法弄明白此刻若白的表情,只觉得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住。   若白生气了?安安迷惑地想着。或者……若白是希望,在这种时候她想元武道更多些,而不是去想这些并不十分必要的事情?   阴影里若白沉默了一阵,事实上也许这个过程并没有多久,然而安安觉得,这世间足矣喝完一盏茶了。   若白问她:“为什么问到这个?”   安安想了一下:“有人告诉我,喜欢分很多种,其中一种可以变成爱情的,跟我对母亲和秀秀的喜欢是不同的。”   若白没有接口,也没有询问秀秀是谁,或者已经从她的语意里明白秀秀的身份。他安静地听着,他的呼吸绵长,轻微地传递到安安耳边。   安安仿佛得到鼓励,认真地服从本心说下去:“听他说这样的喜欢,见到时会开心,见不到会想念。我见到若白很开心……”只是不知道见不到会不会想念。想到这里,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若白停顿了一下,没有追问安安所说的告诉她的人是谁。他的语气很平静,超乎寻常的平静:“后天就要参加道馆挑战赛,今天还在想这些。三百个蛙跳。”   安安有些沮丧又有些委屈地呼出一口气:果然,若白还是生气了……她大概真的不该去想什么爱情的吧。“是。”她小声说,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若白。   不知什么时候月亮已经从云层后探出头,这一眼使得她清清楚楚看见,若白微微蹙了眉现在原地,表情正如她想象般严肃,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他的耳根已经悄悄红了。   安安使劲揉了揉眼睛,待要再多看两眼也好确定时,若白已经转过了身去,只留给她简短干脆的一句吩咐:“蛙跳留在明天,尽早休息。”   “是。”安安说不清她内心里的想法,然而她总觉得,若白的脚步怎么看怎么比平日仓促了许多。   也许,这一切都是错觉吧。   直到此时安安才想起:她在见到若白之前并没有听到任何脚步声,难道说,若白就一直一直在大门后面等她?一直等到她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更新来了! 预告一下:小哥党的大福利~ 下一章里,通过女主的回忆,小哥、秀秀以及秀姐夫【猜猜是谁】都会出场,届时让大家见识一下安安和小哥之间的混乱因缘~以及,女主未婚夫【大雾】PK强悍小哥,女主本人PK保镖大部队! ☆、假作真时真亦假   “安安,帮我个忙好不好?”面前的女孩子翘起嘴角微笑,慵懒俏皮得像只猫咪。她的皮肤那样白,白得近乎透明。在粉嫩嫩的双唇边,是一对可爱迷人的梨涡。   安安顺从地任由她握住双手,脑子里还有些不清楚,甚至想不明白眼前这个穿藕荷色旗袍的女孩子是何许人也,只有一种浓重的亲切感在蔓延。“好。”她心里尚且在迟疑,嘴上却已经毫不犹豫应下。   也许是本能,毫无保留去相信的本能。   “嘻嘻,安安你真好,都没有问我是什么忙呢。”女孩子神秘兮兮地笑着凑近,那双纯黑色的瞳孔慢慢贴近安安的双瞳,甜美的双唇一张一合,声音轻得仅供安安听清:“我的初恋要来了呢,你代替我去见他吧,我要看看他到底认不认得出我。”   安安微微点头,怔怔看着女孩子满意地笑着,拉着她走出门去。   可是,这个女孩子是谁?她口中的“初恋”又是谁?   堪堪走了几步,安安心里始终有些不安,只好喃喃开口希望那女孩子回过头来,一句称呼也脱口而出:“姐姐……”   姐姐……为什么是姐姐?安安默默问自己。她突然想起霍秀秀,那个童真记忆里冲着她笑的麻花辫旗袍的温柔女孩。   “嘘……”女孩子转过脸来,笑盈盈地将洁白修长的手指竖起在唇畔,眼睛慢慢地眨了眨。“不要说话。”   安安听话地不再言语。从女孩子那一回眸她已经觉出来,这分明就是昔年的霍秀秀没错。那么,那个所谓的“初恋”,又是谁?   说不清怎么回事,眼前的场景一团模糊起来。安安使劲揉揉眼睛再看,却是置身于一间装饰古朴的敞厅了,吊高的天花板,水晶吊灯,雕花屏风,四周是装饰了铜绿色荷花的雕梁廊柱,屏风边是一张小根雕桌子,绕桌子坐了总共三个人,她自己也在其中。而坐在她左右两侧的,一个是印象里那贵妇人,虽然看上去苍老了些许。另一个是一个陌生的中年女人。   安安还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了,只听一阵脚步响,屏风后就走出来三个人,黑西装的三个男人。为首的那人刘海后梳,一头深褐色的短发,皮肤白皙,相貌清秀;紧随其后的两人,左首是一个表情严肃的胖子,右首则是一个刘海略长的年轻人。从脚步上判断,这三人里,唯独那刘海偏长的年轻男人是个练家子。   那为首的年轻男人怔了怔,笑道:“霍婆婆,我是吴邪。您好,没打扰您休息吧?”   安安没去注意他们的谈话,她只是觉得,整个过程里,那后面的练家子好似一直在往她这边瞧。   那位贵妇人端着茶盏,冷淡地看他:“果然和吴老狗有点相似,别人和我说我还不信,原来这只臭狗真没绝后。”   那自称“吴邪”的年轻男人愣了愣,立刻弯起嘴角笑起来,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苦涩尴尬。   贵妇人摇摇头,叹了口气。“笑起来就更像了,看样子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安安把她前后的两句话在脑海里并列了想,只觉得这其中有许多她尚且不了解的内丨幕,也不好插嘴,只好沉默,装作看不见这风风火火走来的三人。   好在那练家子也没有什么特殊动作,盯着她看了一阵之后,很快收回了目光,安安静静站在吴邪身后。   几个人的客套时间算不上长,总之等安安再看过去时,吴邪已经在空出的一张裱花凳上坐下来,而桌上的贵妇人和中年女人,不约而同就变了脸色。   贵妇人冷着脸,抬高了声调:“谁让你坐下的?站起来!”   吴邪怔了怔,显然也没想到气氛会一下子变成这样,却又执着地摇着头,语气坚定不容拒绝:“您不答应我我就坐这里。”   “秀秀。”那贵妇人哼笑了一声,不紧不慢地唤了一声。   安安已经有所领悟——此刻她坐在这里,恐怕顶的是秀秀的身份,那么这一句呼唤她是必定要有所响应的。想到这里,她立刻站起身来,准备走出门去叫保镖。   然而安安刚刚走出两步,沿路的屏风边就闪出来一个黑色高挑的人影,严严实实挡住她的去路。那人比她高出了一头左右,光是影子就足够把她整个人遮住。   安安在心里叹了口气,慢慢抬起头。   一双黑沉沉的眸子,正冷漠地低了眼看她。那双眼睛很黑很黑,内里蕴含着冰雪般的冷芒。   这个练家子,看样子比她的水平更高。安安心里有了论断,于是不准备以卵击石,而是后退一步,转身就坐回原位,什么也没有说。   那练家子顿了顿,仿佛没料到她会这样容易就放弃,却也没说什么,只是飞快扫了她一眼,就退回吴邪身后站定。   “算我怕你了。”贵妇人笑了一下,那笑容很古怪,内里有某种说不出的深意。“不过你先别问,你现在问我什么都不会说。你就坐在这里,一直坐到四点半。如果你坐得住,我就不再难为你。”   “坐这儿?”吴邪眉毛挑了挑,看样子很是惊讶。   “对,就是坐在这儿。别急,我肯定你不会无聊的。”贵妇人抿住嘴角,斜了眼看他。“现在已经快要四点,很快的。”   吴邪嘴唇动了动,没有再作声,只是看上去有些不安。   接下来,四周的灯光忽地全部消失,中央巨型的水晶吊灯猛地亮起,光影攒动,周围老旧的器具、窗帘、地毯在光影闪动间,显得昏黄而华丽。   楼下传来躁动不安的议论声,人声鼎沸。   安安心里一下升起些兴趣,忍不住好奇地举目眺望。这个房间的角度很好,隔着梁柱望下去,可以看清楼下的桌子和玻璃展示台,有人正搬了话筒在调试,看上去像是一场即将开幕的拍卖会。   很快,一个穿红旗袍的年轻女孩走上台去,拿了麦克,语调清脆地开口:“拍卖会马上就要开始了,闲杂人等请退场,我们马上就要关门了,场内保持安静,服务员开始分发拍卖名册和打手印。”   那女孩的声音乍一听很沉稳,却透着一种安安并不陌生的俏皮。她只看了一眼就确定,那是霍秀秀本人没错。   雕花屏风被涌入的服务员搬开,露出曾被遮蔽的一切。整个二楼,竟是一个环形敞厅,无数个相同的房间围成一圈正对中央下方的大厅。就在左边的房间,独独坐了一个人,一个穿粉红色衬衫的年轻男人,正在玩手机。   服务员中的一个端了一只托盘走到桌边,托盘上的红布中,放着一本小册子。那服务员本来挂着笑,但当他看见了吴邪,脸色一下就绿了:“太太,您这个朋友坐错位置了吧?”   贵妇人抬了抬眼,不咸不淡道:“怎么,你也不相信还有人敢坐这个位置?也是,十几年里,一直没有人敢再坐这里,不过今儿拍的东西百年一遇,出现几个不要命的也算应景,还不好好伺候着这位老吴家的少爷,好让你开开眼。”   那服务员唯唯诺诺应着退下去,而那贵妇人,则似笑非笑看向安安。“你姐姐让你来看看,我也就顺便教教你,所谓点天灯,也就是今儿这位吴家的二世祖小太爷要做的事儿。”   话音刚落,安安看见,对面的吴邪脸色一下就白了。   安安眨了眨眼,不过她觉得她自己脸色也未必就好到哪里去,因为这位霍家的家主大人显然已经认出她不是秀秀而是昭昭了。   点天灯,在拍卖这一行里就是包场子的意思,无论这一轮卖的是什么东西,出到了什么价,都由点天灯的人出钱买下。这等烧钱行为,不是谁都做得来的。   吴邪皱着眉头,也不知道是不是明白过来眼下的情形,心神不定地坐在那里没有动作。他身后的胖子已经走近,就凑在他耳边说着什么。   下一刻,原本充斥着叫价声和喊价声的大厅,猛地安静下来。站在吴邪身后那个长刘海黑眼睛的练家子,已经反应极快地助跑两步,攀住边缘的栏杆就跳下去。   与此同时,隔壁那粉红衬衫的男人也已经单手撑着扶手,翻身跃下。   大厅里惊呼和尖叫响成一片,房间里更是混乱——胖子已经大吼着抄起凳子冲着破门而入的伙计冲过去,桌子全翻了,碗碟食物碎了一地,几个伙计已经躺在地上,唉唉叫唤。   这等场景入了眼,那贵妇人突然就笑起来,笑声清脆嚣张,和秀秀真有那么几分神似。   安安已经顾不上许多,扶住栏杆向下再看,那练家子和粉红衬衫的男人就在中央的玻璃柜台边缘对峙着,只不过那衬衫男背靠着柜台,而练家子傲然挺立。 作者有话要说:  说好的回忆杀来啦,这也算是安安长大后和小哥的第一次见面~猜猜看,小哥为什么老盯着安安看? ☆、无为有处有还无   那贵妇人笑够了,意味深长瞧着吴邪,单手悄无声息地把住安安的手臂,这才用一种怪异的语气问他:“你想好了?得罪了这儿的老板,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啪”的一声,吴邪伸手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来。他的嘴角似不悦地抿起,双手缓慢地抻了抻西服的领口,终于款款道:“如您所说,这饭店开得太久,老板当得太丨安稳,得有人给他点刺激了。咱们好人做到底,送佛到西天,今儿就给这里的大佬刺激刺激。”   在这样嘈杂混乱的小房间里,他的态度愈发温和,语调也愈发平静,如果忽视被他随手摔在地上的陶瓷茶杯可怜巴巴的一地碎片。   安安轻飘飘看了他几眼,飞快地记下明面上足够看出的一切细节后,冲着那贵妇人一点头,绕过还在厮打的人群走出门去。   门口几位穿着黑西服的年轻男保镖立刻围拢过来,在楼梯间井然有序地分开成两股,其中一部分跟上安安,另一部分涌进门去寻那贵妇人。   为首的保镖凑在安安身侧轻声地问她:“小姐,是否要出手?解少爷还在一层。”   安安不在意地一摇头:“你们先去取车。”她却完全不知道那所谓的“解少爷”是何许人也。   那保镖立刻沿着楼梯快步走下,去执行来自自家小姐的命令。   安安扶着楼梯扶手慢条斯理往楼下走,即将到底时,下意识朝正厅那边看了一眼。先前还完好无损的玻璃柜台已经变成一地碎渣,那年轻的黑发黑眼的练家子双手举着一个黑色的玉玺,大刺刺地站在狼藉的大厅中央翻捡着查看。而那粉色衬衫的男人,已经歪歪斜斜倒在地上,捂着喉咙咳嗽。   不知怎么,安安突然有点想笑。   大约是听见脚步声,那男人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边咳边睨了她一眼,用某种难以言喻的神情。   鉴于这男人看上去颇有几分眼熟,安安想了一下,勉为其难地走过去,在他脚边停下来。   年轻的练家子顿时停了端详玉玺的动作,转眼冷冷地看着她。“你究竟是谁。”   安安抬了抬眼,朝着他礼貌地颔首:“霍秀秀。”   昏黄的灯光下,那双冰雪般的黑晶晶的眸子里光彩一凝,他冷淡地看了她最后一眼,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那粉红衬衫的男人深深叹一口气:“果然是女大外向,你不把我扶起来,还去跟我的对手搭讪。”   安安实在懒得同他逗趣:“你爱走不走。”说罢自己由保镖们簇拥着就走,看也不看他一眼。实则她内心里已经有猜测,那样熟络亲近的语气,显然就是那位“解少爷”了。   解少爷微微一笑。“秀秀是大家小姐,你也是。”他只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再无声息。   安安发自内心地感到一阵惆怅:也许她真该学学霍秀秀的姿态语气,至少不必像现在这样总是被其他人认出来。顶着一张霍秀秀的脸,却无法成为别人眼里的霍秀秀。   安安再一次见到吴邪一行人,是在十几分钟后的街角报亭。三个人就站在门边气喘吁吁,像是跑了很远的路。   开车的保镖仿佛知道她的心思,适时把车停在路边。安安摇下副驾驶的车窗,在刺耳的车喇叭声里冲着他们做鬼脸:“来吧,上车!”   吴邪和那胖子对视了一眼,话不多说,三人果断跳上后座。   安安思考了一回霍秀秀可能有的行为模式,回过头冲着吴邪笑:“吴邪哥哥,初次介绍,我叫霍秀秀,久仰你的大名啦。”她自以为学到了霍秀秀的神,这回该不会被人怀疑并非娇生惯养的霍家小姐了。   吴邪怔了怔,约莫是信了,干咳了一声:“你好。”   那胖子还在“呼哧呼哧”喘粗气,倒是那练家子,脸不红气不喘,一眼不眨盯着她:“这不是你的脸。”   显然吴邪和胖子很相信他的判断,一听这话,双双以怀疑的目光盯着安安。   安安眨一眨眼,伸手摸索到耳后,很快扯住皮料边缘,自面上撕下薄薄的一层。她笑了一下,煞有介事拱一拱手:“江湖规矩,英雄不问出处,美女不问岁数。”   吴邪等人不约而同看得一怔。事实上,如果说方才霍秀秀那张脸是清纯中透出魅惑,那么如今安安这张脸,可以算是清丽里透出纯真,尽管看上去岁数没什么变化,却让人感觉比方才那十七八岁的女孩模样更稚嫩了些。再联系她口中无比娇憨的招呼语句,更让人觉得她尚未成年一般。   然而这样一来,吴邪也多多少少明白了些:或者眼前的女孩易容,正是不希望别人把她当小姑娘看待。当然,这种明白是否无误还有待证实。   那胖子“呵呵”笑了两声,像是在打圆场:“还真是美女!就是年纪小了点。”   这话何其的破坏气氛,吴邪当时就喷笑出来,唯一表情维持严肃的,也就是那个练家子了。   安安想了一下,没多放在心上。在她看来,只要她对吴邪不做什么有碍生命的事,就不会和那练家子对阵,那么就没有什么威胁。于是,她放下心,很配合地打圆场:“本来只是测试一下你们的眼力,看来还不错嘛。”   胖子恍然地“哦”了一声,搓着手兴致勃勃道:“现在测试完了,是不是找到合适的丈夫人选了?”   安安不解其中真意,还道是他们猜知她和霍秀秀的约定,不由得一阵沮丧:“差不多吧……你们也好聪明呢。”   此话一出,原本正打算给多嘴的胖子一拳的吴邪动作猛地顿住,那胖子也惊诧地张口结舌着愣住,就连那个表情冷漠的练家子,都飞快地扫了她一眼。   而安安,依旧专注地面朝前方坐在车座上,完全没有留意到三人的异常反应。她只是在想,从她见到那个练家子的一刻,身体里就多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仿佛他们在很久很久之前就见过面那样。这种感觉很熟悉也很亲切,再夸张些足够让她热泪盈眶,颇有种他乡遇故知的错觉。   可是,这分明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才对。   二十分钟后,汽车驶入一个四合院,院子里,那位多次见面的贵妇人正坐着喝茶。   一见到几人到来,贵妇人微微一笑,抬头道:“坐吧。”转而又看了眼安安,语调悠然缓慢:“离家的姑娘约莫是玩疯了,你还是去看看。”   安安大致明白她的意思,无非是说霍秀秀还没有回来,想也知道这时候是跟那位解少爷在一起的,便答应着吩咐司机掉头再去寻。而吴邪一行人,则下了车陪同贵妇人坐在小院里。   仅仅几分钟的时间,安安犹如云里雾里回不过神。当她再次聚焦视线,看到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那女孩子就亭亭站在她眼前,肤如凝脂,目如黑潭,长长的黑发在脑后用一枚翠色的玉簪盘住,一身浅粉色绣花旗袍完美地勾勒出她姣好的身形。她的眼睛里,唇角,都含着笑意,温柔却俏皮,活泼却可爱的笑意。   安安不假思索地握住她柔软光滑的双手,讷讷地唤了句:“姐姐。”   霍秀秀弯起眼眸,笑嘻嘻道:“谢谢你啦,安安,我现在要去见见老熟人吴邪哥哥啦,顺便送点好酒好菜给他们,你说好不好?”   “当然好。”安安说,抬眼冲着她露出笑脸。   “那好,我走啦,一会你一定要来!我要让他们认识我最可爱的妹妹!”霍秀秀兴致颇高地说着,冲安安摇摇手就快步走去。   安安瞧了瞧她窈窕的背影,好一阵才想起来,那位练家子的眼力很不错。   至少,如果霍秀秀待会要易容顶着她安安的脸去见吴邪,一定会被当场拆穿。只是,不知道霍秀秀是否真的会这样做。   等到安安领着保镖,带着霍秀秀叮嘱过的枕巾被褥来到吴邪等人暂居的房门口,听见内里一片寂静。   安安有些惊讶,她还以为霍秀秀会同他们相谈甚欢,现在看来,却是已经离开了。   犹豫一下,她一把推开门,正正撞上迎门坐着的吴邪和胖子惊诧的目光。那个练家子正坐在一旁,本来背靠着沙发垫,一下挺直了脊背。   安安笑道:“怎么这么紧张?这里不会有其他人来。”   吴邪呆了呆,奇怪道:“你奶奶究竟有几个孙女?”   霍秀秀跟他们说什么了?安安心里纳闷,下意识扫视整个房间,然而并没有什么异常。   下一刻,整个房间里骤然乱成一团。那个原本松散坐着的练家子猛地弹跳起来冲向她,与此同时,她身后的保镖不待发号施令便一拥而上,杀气腾腾瞄准还坐着的吴邪和胖子。   安安骇了一跳,条件反射地后退一步稍稍侧身,堪堪躲过那练家子踢来的一脚,却来不及防范对方袭来的一记手刀,只觉得肩头一阵麻痹的疼痛,整个人就跌跪在地上,右手也被人掰着压在背上,丝毫动弹不得。 ☆、他和他独一无二   安安忍着痛,扭了脸去看那压制住自己的人。就在转头的一刻,她清楚地看见那双深黑色冰雪一般淡漠的眼睛。略微狭长的形状,深黑的虹膜,她甚至看得见那瞳孔中倒映出的她错愕的雪白脸庞。   仿佛有重锤一记砸中心头,一时间有什么在眼前清晰起来。安安猛地瞪大双眼,循着自己的本能和涌上脑海的记忆,喃喃唤出一句:“师父……”   年轻的练家子脸色微变。他就像是刚刚回过神一般,定睛瞧了瞧少女近在咫尺的白玉一般的脸庞,目光终于落在那一双阳光里愈发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眼睛。   师父?哪里有师父?他怎么会是师父!安安听见一个声音这样说。借着对方一晃神的工夫,安安一甩肩部关节,一弹跳出一米开外。   那练家子也随着她的动作回过神来,一眼看清楚她的动作,毫不犹豫地紧随着攻击过来。   眨眼间安安试图出击的右腿被他抬脚卡住。   本来没想出手,这下安安也不得不下狠手。她飞快地一旋身脱离对方的控制范围,助跑几步后轻盈地单脚踩住一侧已经脱皮的旧墙面,凌空一个鹞子翻身,落在对方背后。   岂料,那人就像是洞察她的进攻策略一般地回转身来,单臂接下她的一拳后,手掌划过她的手臂,很快掐住她的肩关节。而另一只手,已经准确无误地卡在她的喉咙口。   “让他们停下。”那人淡淡扫了一眼周围正与吴邪等人战作一团的保镖,语气平稳,似乎从来没有过刚才的战斗。   安安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觉得,这种三招之下被人拿下的感觉,很熟悉。而眼前这个强大到不似人类的男人,更熟悉。毕竟,强大到这等地步的人,总会给人留下很深的印象的。   “停。”安安没有动弹丝毫,只是扬声下指令。   保镖们悄无声息地退回她身后,部分脸上还带着伤痕,可见胖子和吴邪的战斗力也不容小觑。   “矮油不错啊小哥!”那边面上青了一块的胖子还在欢脱地开口调侃。“失忆了战斗力还是这么牛叉!擒拿小姑娘一手一个准!”   “你闭嘴吧你。”吴邪扶着额头,脸色十分的不好,也不晓得是不是受了伤。   练家子并没有松开安安,他仍然维持那个双手卡住她要害的姿势,目光无声无息地在她面上堂而皇之逡巡着。   这样直直的注视安安还没有体会过,心里总觉得不自在,只好垂下眼来掩饰不安。   然而那练家子顿了一顿,按住她肩头的手立刻松开,转而捏住她的下巴,轻轻抬起。   这个动作霎时惊住了安安,更惊住了周围的众人。   胖子惊吓地提高了声音:“小哥你干嘛呢!你就是看上这丫头了也不能强迫人家不是?”   “胖子你……”吴邪刚要吼几句,转眼看清楚那边一男一女的动作,只好闭了嘴,但目光里分明表露出尴尬。   “小姐……”为首的一个保镖压低了声音呼唤,语气里带着明明白白的担忧。   安安慢慢回过神来,眨了眨眼,她顺着那股力道看向对面的眼睛。原因无他,她好像猜到眼前这人的意图了。   她没有去关注眼前那张秀气的脸庞,她只是在默默回忆,她为数不多的记忆里,那个属于师父的形象。   她的师父,霍臻,是她的奶奶也就是霍家当家——那位贵妇人,道上叫做“霍仙姑”的,亲自指定的霍家旁支里的高手。记忆里的霍臻,因为血脉不纯,皮肤算不上很白,容貌却出色,尤其是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亮如水。他不常笑,总是很严肃地教给她所需要的一切,包括战斗技巧,听力技巧,弹跳技巧,分析逻辑等等。最重要的是,霍臻的实力她从没有能准确地估计。   因为在霍臻手下,不论她如何努力,总也走不出三招。可是霍臻说,她的实力已经足够了。   的确,对付寻常人和一般的保镖,绝对足够了。由此可见,霍臻有多强。   可是,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霍臻了。可能有三四年,可能有十几年,因为那个人的影子,已经逐渐淡出她的意识,只留下那些令她印象深刻的细节作为剪影的一部分。   那么,眼前这个人,会不会是霍臻?安安想着,不由得迟疑起来。   练家子对着她的脸研究了一阵,终于松了捏住她下巴的手,肯定道:“你是霍昭昭。”   “嘿!厉害啊小哥!”远处的胖子呵呵笑着比出一记大拇指。“这俩女的你以前都不认识,竟然能认出来谁是谁!”   真名都被人家知道了,原因当然跟霍秀秀有关,必定是为了解释她们容貌的事情。安安心里清楚,面上云淡风轻地一笑。“没错,我是霍昭昭。”   吴邪怔了好一阵,才挠着头问她:“昭昭,可以这么叫你吧?你和秀秀平时都是这么玩的吗?”   安安意会过来霍秀秀跟吴邪的交待,点头,说起谎连眼睛都不眨:“你说的没错。”   练家子不知想到什么,抓住她咽喉的手掌僵了一僵,平静道:“这是你第一次易容。”   ……被当面拆穿谎言的感觉实在不大好。安安抽了抽嘴角,迎着吴邪和胖子惊诧瞪大的双眼,生硬地扯出一个笑容。“无伤大雅的小玩笑,请不要在意。”   为什么这个人会这样敏锐?居然还那么强……安安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在崩溃的同时,又隐藏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   猛然从触感强烈的梦境里清醒过来,安安茫然了好一阵,才发觉眼前的光线都被人影遮挡住,一只微凉的手掌正拍打着她的脸颊。   “醒了?”低沉有磁性的嗓音,逆光里黑曜石一般的眼眸泛着柔和的波光。   是若白。   安安仍然没有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点点头。   若白好似松了一口气,迅速收回手,站起身来遥遥望着她。“你有些发烧,今天的训练暂停。”   ……训练?安安终于反应过来,惶然睁大双眼盯住若白。   少年的脸庞在光影里半明半暗,深褐色的发丝柔顺地垂在额前,那双眼睛明亮如同秋水,正淡然地望着她。   似曾相识,却又和梦里的那张脸大有不同。   察觉到女孩子细微的情绪变化,若白走进几步,询问地对上她的眼睛。“还有问题吗。”   淡金色的眼瞳,琉璃一般倒映出他无表情的面容。   “下一场比赛……”安安张了张口,发出声音后才发觉,她的声音是如此沙哑。本能地舔了舔嘴唇,她讷讷地继续问下去:“在什么时候?”   “下周。”若白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丝毫担心和忧虑。“对战坚石道馆。”   坚石道馆?安安晃了晃发痛的脑袋。她隐约感到,这个道馆的名字很熟悉。   “不用考虑那些。”若白大概猜到她的想法,飞快地打断她的考虑。“你必须尽快养好身体。”   “好。”安安听话地没有多问,只是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无焦距地望向若白。然而,她并没有真切地看到什么。确切说来,她这时候头在痛,眼睛和脸颊甚至四肢都在发热,也没有什么力气去追问许多。平日里优越的听力和视力都已经成为摆设,能听清看清的,唯有近在眼前的若白而已。   “把药喝了,好好休息。”不知何时,若白已经倒好了温水,一手拿着杯子,另一手掌心中放着药片和胶囊,不容置疑地望着她。   安安抿了抿嘴角,明白若白的担忧,接过那些药毫不犹豫地喝下。   若白冷静且坚决的眼神随着她的动作渐渐柔和下来,伸手接过杯子时,顺手抚了抚她柔软的黑发,为她理顺额前被汗水沾湿的发丝。   “睡吧。”若白放轻了语调,喃喃的声音,就像是呓语。   安安模糊地想,也许她真的是在做梦。她果断地由着若白搀扶的力道,重新躺在温暖的床铺,闭上眼睛,放缓呼吸。   整个过程只有十分钟,轻微的脚步声很快远离她而去,伴随着门扉阖上的轻响,消失在她世界的黑暗里。   若白,霍臻,还有那个人,吴邪哥哥喊他,小哥。   曾经她以为,她找到了她一直在寻找的人。可是如今看来,他们根本就是不同的两个人……不,兴许是三个人,因为没有人可以证实,霍臻是不是小哥。   不知为什么,她突然想起早早离开她的母亲,还有,跟母亲很有几分神似的霍秀秀。   “姐姐……”安安小声地念了一句,在梦里啜泣起来。“我想你……”   即将睡着的时候安安觉得,她好像听见了很近很近却很轻很轻的一声叹息。 作者有话要说:  我自觉这一章已经很明确地表示出一切渊源了,童养媳【泥垢】和师徒恋【去屎】什么的简直不能更棒! 我们的安安,记忆基本恢复,就差最关键的一点啦~所以,有木有看出姑娘的性格变化?从木头小姑娘→心思深沉富家千金,也是很萌萌哒! 接下来进入本文真正的主题——取代,关于姑娘脑海里根深蒂固的家族观念、对小哥的执念VS另一个世界的友情+若白爸爸,到底哪一方更胜一筹?若白爸爸能否取代小哥成为安安的真爸爸【什么鬼】真爱?多个结局分支到底怎么走向?敬请期待! 更新不定时,还是那句话,敬请谅解。 ☆、那个被遗忘的他   安安的此次生病发烧,仍旧像前些天的过敏那样恢复得很快。仅仅隔了一天,她那娇小却灵动的身影,就再一次活跃在训练场上。   夏初入夜后的松柏道馆,四周寂静十分,唯有偶尔的虫鸣声回荡在练功厅外。以安安的耳力可以轻松地听出,这附近并没有什么人经过,一切都安安静静的。   安安和若白一起,正在练功厅中练功。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对练过,为了迎接下周的比赛,若白和她一直在彼此配合着练习那些早已经牢记在心的基础动作。   若白敲了敲手里的脚靶,重新举到合适的高度,淡淡地提醒安安:“继续。”   安安也不着急,很快调整好姿势,脸不红气不喘地迎上去,左脚右脚轮番出击,用力均衡,每一击的完成,都伴随着清脆的回响。   若白一步步对着她的进攻而后退,不时为她的姿势而调整出合适的角度。他的双眸深黑,专注且宁静,流淌在纯黑的脚靶和女孩子脚上雪白的练功鞋之间,悄无声息地。   当若白的右脚终于踩上厅里地面上垫子的边缘时,他停住脚步,收了手,低着头用审视的目光望着站在他眼前的女孩子。“你的状态不错。”他沉默了一阵,语调平静。   可是安安从他的话音里听出来赞许。她不是很清楚若白真正的意思,但也知道若白好像猜到她前几天生病是因为情绪不对了。她想了一下,认真地承诺:“我的心情不会影响到比赛。”   “那就好。”若白没有多说什么,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只是示意地晃了晃手里的脚靶。   安安本来应该重新摆好架势的,但是纸门外那细微的瞒不过她耳朵的响动让她的步伐略微停顿了一下。   若白察觉到她的异常,抬眼望着她:“怎么了。”   他的眼睛那样黑,黑得清澈见底,让安安觉得,她好似没有什么事是瞒得过他的。   安安也没有想隐瞒,很诚实地回答他:“是晓萤和亦枫师兄。”   若白怔了怔,脸上的表情很有些复杂,不过他并没有对此评论什么,因为他还没来得及评论,门外就传来接连两声物体坠地的闷响。   ……能搞出这种乌龙,也是没谁了。   若白很想扶额,但是他没有,他只是维持着那个表情,拉低了声调来吸引走神的小姑娘的注意力:“继续。”   “是。”安安有些困惑地瞄了瞄若白。她还以为晓萤和亦枫来是有事情的,现在看来貌似没什么事?可是若白的表情仿佛不大对……   安安很努力又很快地想了一下,然后就想起来一件事:“三百个蛙跳。”   对,之前她好像因为用心不专,被若白罚了三百个蛙跳,可是当晚她就病了,导致那三百个蛙跳没有完成。   若白脑门上的青筋似乎跳了跳,他眼皮也不抬,表情也不动:“继续。”   “是。”安安很小声地回答,因为她觉得若白看上去一副压着怒火的样子。暗暗吸了一口气,她很快拉开步幅摆好架势,蓄力完成后,右腿即刻就要踢出——   “咚!”一声响,这次的声音并不怎么大,然而安安已经没办法去无视它了,若白也不能。   练功厅的纸门已经拉开了一个缝隙,不宽的缝隙,但是缝隙里趴伏着两个人,范晓萤和胡亦枫,她们都是侧身的,而且紧密地挨在一起摔进来,这时候迎着若白和安安两双眼睛,他们的眼睛也睁得老大。   或许是因为若白在场,他们的眼睛里很一致地有一种叫做“惊恐”的情绪。   若白的眉眼动了一动,他的表情一变也没有变,但是他站直了身体,慢慢的、一步一步朝着那卡在两扇门间的两个人走过去。他的身手很好,下盘扎实,走在垫子上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声音,但是门口的少年和少女表现得就像是体验了一把唐山大地震。   “那个,若白……”胡亦枫尴尬地咳了咳,别扭地动了动身子,在确定了自己因为和范晓萤一起卡在门缝里而动弹不得之后,表情也十分僵硬。“能不能……先让我俩出去?”   他自问非常仗义,在这种时候还记得捎带上范晓萤,虽然这闹腾的姑娘才是今天这起事故的罪魁祸首。   “若白师兄,呵呵……”范晓萤除了干笑,还是只能干笑。   安安眨巴着眼睛,满脸疑惑无辜地从若白的背后探出头。“晓萤,亦枫师兄,你们在做什么?”   她把外面的一切听了个大概,只是她不明白范晓萤和胡亦枫一前一后来门口偷看之后又在外面石板路上抱着摔在一起之后,为什么还会在争执一段时间后因为再一次偷看而摔进来。   其实她不觉得她和若白练元武道有什么好看的。   若白头也没回一下,背对着她,声音冷冷的:“立靶。”   安安觉得她的嘴角不知怎么就抽动了一下,她很乖巧地转过身,心领神会地一个人踢立靶去了。   至于若白如何淡定地拉开左右的门扉再把被卡住的两只揪着领子拖出去、外面又如何响起了某种惨绝人寰的哀嚎和熟悉的蛙跳节奏,安安表示她没注意。   这等情况下,安安却突然想起昔年她和她师父霍臻的一段谈话。   她那时候年纪还小,刚刚接触现代武学,打得是防身健体的主意,并不觉得自己一个私生女对于霍家来说有怎样重要的意义,却有一个非常强悍的师父。于是,她问霍臻:“我能成为高手吗?”   霍臻拿那双清澈得完全可以倒映出世界的眼睛上下瞄了一回她,用时不超过一秒钟:“能。”   “可我不想做高手。”安安有点惆怅。她出生在江南一带,母亲又是当地数一数二的温婉美女,其实见识不来霍家那典型女人当家的风范。   “你不会是高手。”霍臻又看了她一眼,用一种她说不上来的古怪眼神。   安安觉得这位师父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你刚刚还说我能成为高手。”   “你没有必要做高手,也做不来。”霍臻冷静地下结论,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你有天赋,有耐心,却没有好胜心。”   “可是你也没有好胜心。”安安分辩,她知道霍臻说的是对的,就是忍不住。   霍臻道:“但我有不得不胜的理由。”他的双眼淡漠如雪,好似正在说的内容完全跟他本人无关。   安安还不大明白他的意思,奇怪地问他:“难道你输了,霍当家会打你吗?”   她一直喊霍仙姑作“霍当家”,而这位雷厉风行的霍当家也没有要求她喊“奶奶”。   霍臻用一种很诡异的表情瞧了瞧她,没有回答。   后来呢?安安静默地回想了一阵才想起来,后来,后来她看见吴邪等人在路边被人围殴到差点赴死的境地时,才明白她师父是多么的有见地。更有见地的是,他培养出一个十分有见地的女徒弟,叫做霍昭昭。   最近安安的记忆已经越来越清楚,她已经完全可以想起来,那些屡屡出现在她梦境里的事到底是怎样的来龙去脉,吴家、解家和她们霍家有怎样的因缘际会,那些曾经和她并肩作战的人又是怎样的性格,甚至霍家具体位于北京城哪个区域的哪条街巷。   可是她唯独遗漏了最重要的一点,也是她从来到岸阳之后一直想知道的一点——姓张的那个小哥,和若白很有几分相似的那个人,到底是怎么离开她的。   安安惆怅地仰天长叹一口气,强迫自己收敛心思重新集中精力在眼前还在摇晃的立靶。接下来,又是一阵暴风骤雨般的攻势。   到若白终于把门外的一切处理妥当重新进门来时,安安已经独自练了有一阵,立靶被打得摇摇晃晃,她的额上也沁出些汗珠。   若白踱到一边拿了汗巾和水给她。“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回去好好休息。”   安安抬起头望着他。在头顶微黄的暖融融的灯光里,她可以清晰地看见眼前少年的身形、容貌,包括神情和姿态。她看见他黑玉似的乌珠,看见他瞳孔里莹澈的丝丝笑意的光亮,看见他微微抿起的线条优雅的嘴唇。   安安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动声色地朝着若白微微一笑,顺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   分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但是之前那么长那么长几个月的时间里,她完全分辨不出他们的不同,这真的可以吗?   还有,那个世界,那个有她思念的母亲、牵挂的姐姐和忧心的那个人的世界,她还能再回去吗?   安安的笑容完全是出自她恢复记忆后大脑皮层告知她的本能,但若白却不这么认为。事实上在此之前,他很少见到安安的笑脸。如果要仔细回忆一下,兴许在过去超过两个月的日子里,他也就见过那么五六回。   因此,若白破天荒地愣了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  时隔多日的又一次更新……接下来的一周可能会考试,暂时没法再更……这次我自以为更新得不错,你们觉得呢? 对,没错,小安安最纠结的问题来了!此问题的考虑结果直接决定,结局是HE、NE还是BE! 这里问一下,大家希望先更哪一个番外? 选项一,安安的个人经历,关于她在霍家的具体身份和任务; 选项二,安安协同若白穿越到盗墓世界,若白pk小哥,胜者得到安安(……); 选项三,小哥番外,不完整,但回忆部分里很多东西会解释。 大家喜欢先更哪个?留言告诉我!!! ☆、冬日の穿越番外   京城,几十年乃至几百年来都是解霍两家的势力范围。这些年里两家当家做主的领导者换了又换,却完全没有影响到两家之间默契的合作。可以说,在这个地界,他们只手遮天,每一代的两位当家都是整个城内大名鼎鼎的人物。   而从2005年霍家大小姐,年仅二十一岁的霍秀秀走马上任成为新任当家之后,借助与解家少当家解雨臣深厚的青梅竹马情谊,以及她自身的聪明伶俐,轻而易举就整顿了濒临崩溃的霍家,成为一众女人里最最干练的领头人。当然,这背后必定有所助力。   事实上在京城,也许有人不知道新上任的霍当家叫什么名字,但没人不知道霍当家背后的霍昭昭。霍昭昭和霍秀秀同年,但手段和心智都要比霍秀秀更胜一筹。有人推测说,霍昭昭是霍仙姑早年埋下的暗手,从小就被培养成霍秀秀的得力助手。等到霍秀秀坐稳了当家人的位置后,才功成身退。   没错,在霍秀秀担下霍家后没几年,霍昭昭就消失在北京城里。   她消失了不久,仅仅三个月。对于她的消失,霍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北京城里风调雨顺,就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个人。   但是,最新的消息说,霍昭昭回来了,而且,带着一个男人,一个年轻英俊的男人。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霍当家正在吃午饭,于是,她觉得这顿饭还是留到晚上一起吃会比较好。但是还没等她决定好晚上该吃怎样的量,饭厅的大门就被人一把推开了。   光洁的大理石地板砖上,洒落一片模糊不清的洁白人影。那人影并不快地迈着步子,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到了饭桌边落座。   霍秀秀头也没抬地问那人:“我的保镖呢?”   来人优雅地微微一笑,款款答:“在外面的地面砖上。”   霍秀秀没有生气,她弯了弯嘴角,慢慢地抬起脸。她的脸很清秀也很漂亮,眼睛很有神,表情很平静。她修长洁白的手指捏住碎花瓷的汤勺,美观且大方。   然而下一刻她手里的汤勺掉在地上,摔得粉碎。那双眼睛里,也盛满了惊吓。“你去闭关修炼了?”   坐在她对面的是个女孩子,那女孩子穿着雪白镶黑边的道服,长长的黑发结成简洁松垮的发辫垂在胸前,细碎的发丝倾斜地遮挡住额头,露出修眉下那双清澈见底的桃花眼。   霍秀秀有些惊讶又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丫头的外观还是那么具有欺骗性,至少看上去,完全不像是霍家那个叫做“孪”的组织的领头人。   女孩子眨了眨眼,似乎十分懵懂地望了望她,才用有点惋惜的语气说:“没有。”   霍秀秀顿时有一种眼前的姑娘很想去做个无害的世外高人的错觉。当然,错觉只能是错觉。她揉了揉发痛的额角,耐下心思同眼前自家的熊孩子说话:“你几个月不见人影,如今穿成这个样子回来,又绕过监控放倒了自家的保镖,就没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安安闻言,若有所思地伸手,用那白色细瓷一般的手指尖点住下巴,思索了一阵才笃定道:“家里的保镖和监控需要改进。”   霍秀秀抽了抽嘴角:“还有呢?”   安安呆了呆,沉默了一下,终于认命似的开口:“我带了个男人回来。”   霍秀秀差点被这句平白冒出来的自我交代给噎死。“所以……你是要告诉我,我有妹夫了?”   安安怔了怔,微微地笑起来:“对,你有妹夫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霍秀秀干脆把饭碗推开,专心致志同她说话。“小哥怎么办?”   安安却不怎么惊讶,好似早猜到她会这样问。“我和小哥从没有真正联系在一起过,你问我他怎么办?”她的双眼稍稍眯起,内里有淡金色的光芒流淌。   霍秀秀睁大了眼睛,很快,她释然了:小哥那个人,的确不像是会和这个世界有所联系的模样。曾经她不晓得这两人的关系如何,很是为自家妹子担忧了一番——毕竟这样不食人间烟火的男子,在她看来并不怎么适合安安。想了一下,她含笑问:“你的那位呢?我想见见他。”   安安眨一眨眼,她笑吟吟地转了脸,用手肘支住桌面,不紧不慢地唤了一句:“若白?”   沉重的嵌磨砂玻璃的雕花大木门被人缓缓推开,门口走进来一个年轻男人。   霍秀秀秉持着岳母娘看女婿的心态,打眼扫过去。   那男人看上去约莫二十四五岁,清俊的脸庞,修长的眉眼,还有那双淡漠如同冰雪的眸子。最最显眼的莫过于他身上纯黑色的道服,这一身打扮愈发衬得他肤色白皙形容俊美。   霍秀秀看在眼里,只觉得心惊胆战。她很确定她的眼睛没有出问题,但是眼前这个人怎么看怎么和那位失踪多日的张家起灵有些相似……不,根本就是同一张脸同样的眼神,只不过换了衣服和发型罢了。   迟疑了一阵子,她还是忧心妹妹的心态,索性直接问她:“安安,这位……”若白?难道张起灵原名叫做若白?   安安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亲热地拉住那男人的手臂,双双走到近前。“姐姐,这位是若白。若白,这是我姐姐,霍秀秀。”   “你好。”仿佛没看见霍秀秀的惊诧不可置信,若白平静地伸出手。   “……你好。”霍秀秀弯了眼眸朝着他友好地点头,努力舍去心底的疑虑。“我是安安的姐姐,这丫头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若白的目光在霍秀秀面上稍作停留,很快落在安安身上。两人一旦对视,他整个人的气场都柔和许多。“安安很好。”   霍秀秀暗地里松了口气:虽然她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显然这个男人和张起灵不是同一个人,这样也好。她实在不想第二次看见安安那副丢了魂的样子了。   然而就在这时,饭厅的门被人快速地一把推开,带起的风,甚至撩起了自然垂下的碎花桌布边缘的流苏。   站在桌边的一男二女齐刷刷回过头,纷纷睁大眼睛望向来人。   门口站着两个人,并肩的。靠近门把手边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肥大长款斗篷的瘦削的男人,右边靠近门框站着的是一个穿白衬衣和皮夹克的年轻男人。   安安定睛一看,那斗篷男虽然因为兜帽遮住大半张脸而难以看清全貌,不过整个人站在那里,冰雪一样的气场和瘦削却挺拔的身形就已经说明他的身份了。至于另一位,不要说那张白皙清秀的脸,单单那件机具个人特色的皮夹就很能说明问题。   然而三人里最先出声的是霍秀秀:“吴邪哥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安安没说话,不过她在内心里表示:姐姐,为毛你到现在还喊姐夫作“吴邪哥哥”……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说好的十年呢?张起灵你为什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若白飞快地瞄了一眼自家表情复杂的小女友,恍然间觉得好像有什么大问题正迎面袭来。   吴邪嘴角一抖,苦笑了一下:“秀秀,我第一次知道你这么盼着我出门。”   与此同时,斗篷男向前迈出一步,语气冷漠:“我知道你一直跟着我。”   安安特别想反问他:“你早些时候干什么去了?”不过考虑到在场人员的接受能力,她很明智地没有问,只是点点头算作回应。   斗篷男兴许是得到肯定,也没了深究的想法,干脆利落地转向安安身侧的若白。“打一场。”   安安认为,她是真的真的听到了从吴邪那边传过来的类似于锤头砸脑的声音。事实上这时候吴邪那种懵然不知所措的表情已经代表了一切。   若白抬了抬眼,刚刚好看见对面那个男人伸手摘掉兜帽后暴露在阳光下的熟悉的脸庞,就仿佛看到了他自己。   安安忽然很想对着那两张一模一样的脸痛哭流涕一会,这样的场景和对白,如果若白还不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那他就是傻蛋了。   若白没有看一眼安安,他径直走上前去,迎着那个黑色的身影。   吴邪扶了一回额,走近了揽住秀秀的肩膀,小声问安安:“你一回来就惹出这样规模的世界大战,真的好吗?”   安安悄声回他:“我也觉得不好。”   两人说话间那边的两个人已经交上手,张起灵没有脱掉他身上显眼且夸张的斗篷,但他的动作依旧干脆有力;至于若白,安安想,他应该算是超常发挥,不论力度还是速度都上升到一个新台阶。   短暂的几个瞬息,三人看得目不转睛,然而只是一眨眼之后,伴着一阵撕裂声,那件拉风的黑斗篷顿时化作几大块碎布飘洒在半空。紧接着,“咚”一声巨响,伴随着清脆的碎裂声,一把黑色短刀坠落在地面,下方是破碎的地面砖。   秀秀有些痛心地吸了口气。   打斗在一起的两人霎时分开来,其中一个黑色的影子飞快地蹲下身去捡地上的刀,而另一个,后退两步,飞快地扫一眼旁观的几人后,自然地整了整衣袖。   安安看得双眼微微一亮:有对比才有收获,她终于看清这两个相似的人之间最大的不同了。   霍秀秀抿住嘴角,轻轻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安安笑着侧过脸看她。   霍秀秀无奈地摇一摇头,对上安安询问的眼眸。“张起灵只是张起灵,而若白也是你的若白。”   “嗯。”安安很小声地应了,有些羞涩的意味,却分明神采飞扬着。   被谈论的两个人面对面站立着,相视一眼之后,各自转过身,背对着背,朝向各自的方向抬步走去……   伴随着清脆的声响,门扉被那个走出门去的人影用力地阖上。   安安抬头瞧了瞧越走越近的若白:“你发挥的很不错。”是她见识过最好的一次,更甚于当年赛场上大战方廷皓的英姿。   若白略蹙眉,摇了摇头:“他很强。”   “没关系,是你赢了。”把一切看在眼里的霍秀秀,好笑地插话。   吴邪耸一耸肩,拍一拍霍秀秀的肩膀,又冲着若白点一点头,快步走出门去。   安安勾起嘴角,双手握住若白的手掌。“若白,我很高兴。”   若白顿了一顿,抬起手,轻柔地拂过她柔软乌黑的发丝,压低了声音。“我也是。”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番外一更新,我觉得大概很多姑娘都会背地里骂我了……好吧,我对不起小哥,但是,没办法,这是若白的故事……小哥的话,我会弥补他,单独开文专心写他的故事。 关于小哥和若白的战斗力,前文里说,若白大战安安的情况下,两人短期内好像是不分胜负的,不过考虑到若白的性别,加入力度和持久力之后,可以断定若白强于安安。而安安自称,在小哥手下走不过三招,其实这个说法并不准确。因为安安对小哥有一种心理上的敬畏感,对师父的那种,还没战斗就觉得自己要失败,那当然是胜利不了的。不过就算这样,我们也可以说,全力以赴全盛时期的若白,比小哥弱。 这里解释一下后半段,看懂的孩纸就不用看了:当时的战斗里,小哥的刀掉了。看完了盗墓笔记的一定知道,那把刀是张家族长的信物,很重要。而这时候两个人的反应?若白回头扫了一眼安安,低下头整衣服;小哥回头去捡刀。那么我们可以推论出,对于小哥而言,张家族长的责任更重于安安,这是一件很正常很合理的事情。如果他不这样做,他就不是张起灵了。 所以,战斗没有再继续下去,不仅仅是因为刀,更是因为小哥自己。他背负得太多,很难全心全意去喜欢谁在乎谁,所以他觉得,把安安留给若白照顾是最好的结果。而这一场战斗,不过是看看若白的实力如何、能否保护好安安而已。 所以秀秀说,若白赢了。 ☆、遇强则强的战斗   松柏道馆和坚石道馆之间的对决,就在周六的下午。从两点钟开始,一共进行三场比赛,每场三局,每局三分钟,局间休息一分钟。第一局,由胡亦枫对战朴正忠。   市立体育馆内,顶棚的几十支灯管将比赛场地照得明亮异常,观众席上座无虚席,馆内气氛热烈。   比赛还没开始,各个道馆的啦啦队已经就位,纷纷开始己方的呐喊。仿佛只要她们用力地加油了,代表她们出战的伙伴就能多出一份力量来。   “坚石稳赢——坚石稳赢——”   “松柏一出,谁与争锋!亦枫师兄,宇宙最帅!”   作为啦啦队之首的范晓萤一呼喊,立刻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眼球。且不论一众红短裙的女孩子形象是如何的扎眼,单就她们手里鲜红的直板啦啦队加油手势来说,已经足够引人注目了。而加盟了啦啦队的戚百草,更是把自身嗓门高肺活量和体力的优势发挥到极致,再辅以独特的口号,让人无法不去注意她们。   得意地注意到其他道馆啦啦队员们艳羡的目光,范晓萤撇着嘴一笑,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巨大的牌子举在手里。于是,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块牌子上八个如斗大的黑体字——   “尊重创意,请勿剽窃!”   安安已经穿好了护具,这时候正坐在松柏道馆的休息区,不紧不慢地拿着梳子和皮筋把披肩发扎成马尾。她清澈如同泉水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其他道馆满头黑线的啦啦队员们,嘴角不自觉地溢出笑容来。   她身边的若白端端正正坐着,表情平静,唇角微抿。仅仅是淡淡扫了她一眼,确定她的状态正常后,径自转过头去看场上的比赛。   事实上,松柏与坚石的这一战并不十分顺利。从第一局开始,胡亦枫就陷入到被动的局面。他的对手体力充沛攻势迅猛,亦枫几乎施展不开全力,只能眼见着比分一点一点拉大。   到第一轮结束,场上记分牌定格在5:2。   胡亦枫并没有像以往那样露出漫不经心或轻松自在的表情,他微微皱着眉头、满头大汗地走近休息区,看样子心情沉重。   安安看在眼里,很有些不是滋味,赶紧帮忙递上温水和毛巾。见亦枫接了毛巾落座,她主动提议:“亦枫师兄,我帮你放松一下肌肉。”   “那就麻烦你了,小安安。”胡亦枫愣了一愣,下意识飞快扫了一眼若白,这才朝着她微微一笑。   安安眨了一眨眼,没有去看若白的表情,而是专注地在胡亦枫身后站定,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手臂微抬,轻巧地配合着均匀的力道和灵活的手法,在胡亦枫的后颈、肩头、背部、手臂和小腿分别敲击了几下。她的手速很快,在一旁围观的晓萤等人只觉得眼睛一花,就看到安安已经收回手去,而胡亦枫,则露出一种略微古怪的神情。   范晓萤疑惑又新奇地揉了揉眼再看,胡亦枫还是端坐在那里,只是表情似乎轻松了许多。而一旁似乎看清了过程的若白,正若有所思地瞧着重新落座的安安。   不正常,这一切真是太不正常了!范晓萤晃一晃头,定睛看看一反常态面带微笑的安安,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直觉。   “谢谢你啦,小师妹。”胡亦枫长舒一口气,顺手拍了拍安安头顶柔软的发丝以示感激,缓缓起身朝着赛场走去。   安安看了看胡亦枫坚定的背影,这才转过头,重新看向若白。   若白没有任何反应,只是直直看向前方,犹如一尊石像。   安安有些惆怅地垂下眼帘。   第二局比赛一开始,胡亦枫从以防守为主,变成以进攻为主,整个人从速度到力度似乎都有了提升。而坚石道馆的弟子也随之调整战术,防守反击,稳抓稳打,却仍是稍稍陷入被动。在短短的两分钟内,比分追平到6:6。而到了第三场,胡亦枫最初抖擞精神,一度将比分拉到9:13,但这种优势没有维持多久,他的体力就出现透支。好在,他后期稳稳防守住对手攻击,终于以12:13这一分的优势胜出。   在松柏众人惊诧欣喜的目光里,胡亦枫抬步走下场。他的眼神很明亮,带着一种旗开得胜的愉悦。   “亦枫师兄太棒了!”“亦枫师兄好帅!”啦啦队的女孩子们欢呼着冲上去,将胡亦枫严严实实簇拥住。为首的范晓萤,更是兴高采烈地伸手为其捶肩膀。   胡亦枫似无奈地耸了耸肩,拨开人群走到安安面前,笑盈盈地拍拍她的发顶。“谢谢你啦,小师妹。这一场胜出,你功不可没。改天二师兄请你吃饭。”   “话这么多,如果还有多余精力,不如去做五百个蛙跳。”不等安安接口,若白已经冷冷地一眼扫过。   胡亦枫打了个哆嗦,赶紧改口:“咳咳,改天请你和若白吃饭。”   安安怔了怔,条件反射地露出个微笑。不过她还没有客套两句,就听见若白道:“准备一下,该你上场了。”   安安一呆,转了眼看向若白。   他还是那不变的冷淡表情,眼神清亮如冰雪,正低了头看着她。“你的对手是坚石道馆的林凤,去年的道馆挑战赛中输给方婷宜。”   安安略吃了一惊。她没有想到,若白会挑在赛前告诉她这种情报。然而她没说什么,捡了头盔戴好,定一定神就走上场去。   “她就是林凤?”场外坐着的沈柠一眼看见选手区出现的新面孔,双眸一亮,微微地笑起来。“果然名不虚传。”   就在选手区,已经出现了一个极为耀眼的身影。圆圆的脸蛋带着笑容,刚刚过耳的短发,丰满的身形衬着雪白的道服,整个人看上去似乎与元武道赛场格格不入。   “皮球凤吗?”沈柠弯起嘴角,目光在林凤身上稍作停留,很快落在场对面仿佛完全没有留意周围情况只是专注地扣着头盔带子的娇小少女身上。“我很好奇,她和那个安安,到底谁更强一些。”   “她们各有各的优势,不过我相信,”方廷皓挑了挑眉。“安安不会让你失望。”   “呵,”沈柠凉凉地笑了一声,斜了一眼方廷皓。“你这么努力地为她说好话希望我注意到她,她知道吗?”   “她会有机会知道。”方廷皓顿了一顿,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容来。   “安安必胜——松柏无敌——”   “坚石必胜——坚石必胜——”   安安一只脚踩上赛厅的垫子时,两方的啦啦队已经不约而同地喊起来,声浪一浪更高过一浪,势必要在呼喊里争出个高低来。她们的呼喊声震耳欲聋,但安安没有去注意那些。   她深深地吸气又呼气,注意力集中在对面的女孩子身上。   林凤的身高将近有一米七五,再加上她那让人难以忽视的体型,和娇小瘦弱的安安站在一起,给人以居高临下的压迫感。那种压迫感不仅仅来源于她的身高,也不仅仅来源于她的体型,而是来源于她身经百战的气场,和那无与伦比的张扬的自信。   安安没有丝毫动容,她只是定定站在那里,目光如流水一般,灵活地滑过林凤从头到脚的每一个细节,最后停留在那双仿佛含着笑的眼睛。她清澈的桃花眼里氤氲着的淡金色的光彩,使得林凤也有一丝晃神。   这一次对视之后,两人齐齐暗自提高了警惕。   “预备——开始!”裁判打着手势高声宣布之后快步退开,将更大的空间留给两位选手。   林凤笑吟吟望着安安,拉开架势之后,开始有节奏地在垫子上一下下弹跳。她的每一次跳起又落下,似乎都会引起地面剧烈的震动。   安安随意地瞄了一眼林凤的脚下。   林凤正在尝试着,打乱她的节奏,以此掌控比赛节奏。   安安的唇角悄悄地弯起,她眨了一眨眼,静静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林凤不紧不慢地颠着步向她步步紧逼过来。   电光火石间,林凤已强攻过来,轻盈地跃起在半空,狠狠地一脚劈下,带着千钧之势,目标是安安的脑袋。   惊人的弹跳力,在座的观众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   安安不慌不忙地一侧身,一记反身后踢,正中林凤的胸口。她的全身力量好像都已经集中在脚尖,这看似蜻蜓点水般的一脚,竟将林凤整个踢得一晃,险些倒地。   入场后的第一分钟,比分0:1。无论是坚石道馆的众人或是松柏道馆的学员们,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似乎比以前更强。”沈柠的双眼发出灼热的光亮,她目不转睛地望住安安。“这个女孩子很有潜力,而且,遇强则强。”   “是吗?”方廷皓笑起来。“很高兴听到你这样的评价。”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安和林凤的战斗,可以说若白功不可没,下一章见分晓。 ☆、二者不可得兼时   在接下来的一分钟里,林凤凭借自身超乎常人的弹跳力和擅长的旋身踢,活跃在整个赛场内。而安安,始终冷静且镇定,淡定地防守一切攻击,时不时还给出反击。也许是由于林凤在第一次被安安误导中招之后提高了警惕,没有继续失分。到第一局结束,场内比分1:0,安安暂时领先。   林凤最后看了一眼安安,并不失落地微微笑着走出场去。   安安仍然站在场中,细细蹙起眉思索着方才的战斗。从她加入道馆挑战赛伊始,林凤是她见过最特别的一个对手,沉稳,老练,弹跳力惊人,身手灵活到不可思议。第一局中,她总是在被动地防守,也许她在第二局应该试试主动出击。   很快想好了对策,安安抬步走向休息区。   若白已经站在场区边缘等她,一见到她,打眼从头到脚将她打量了一回,淡淡问她:“想通了?”   “想通了。”安安用力地一点头,迎视着那双深黑的眼眸,试图让若白看清她的决心。   若白点一点头,并不多说什么,抬脚走在她身边,陪着她在休息区坐下来。   方婷宜来到比赛大厅时,看到的,首先是场内那块一分为二的记分板。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比赛双方第一局的分数和名字,红方安安领先一分。   “安安?”方婷宜轻轻启齿念出那个名字,细长的眉微微挑起。“原来今天是她和林凤前辈对战。”她笑了笑,没有犹疑地走向观众区的方廷皓和沈柠。“哥,沈柠教练。”   “来了?”方廷皓冲着妹妹抬了抬下巴。“来,一起看。”   “哥,林凤前辈是不是又进步了?”仿佛没有注意过记分板一般,方婷宜微笑着入座。   “林凤前辈一直很努力地在进步。”埋头写笔记的申波头也不抬地接话。他正忙着记录坚石道馆和松柏道馆的选手综合实力,以便及时更新手中的资料。相对早就在道馆挑战赛中多次见面的胡亦枫和若白,他更在意他未曾见过面的安安的具体实力。   “安安的进步也非常大,婷宜,你千万不要大意。”方廷皓的目光停留在正走向场地的安安身上,语气里含着深深的警告。   “我知道了,哥。”方婷宜愣了一愣,很快露出促狭的笑容。“哥,你是不是喜欢安安?”   方廷皓正要翘起二郎腿,猛然听见这话,僵了一僵,抬起的腿也不自在地重新落在地上。“有这么明显吗?”   “她的确是个可爱的女孩,一定很抢手,你可要把握住机会。”方婷宜转了转眼珠,笑盈盈地凑近方廷皓。“如果是她成为我的嫂子,我不会介意。”   方廷皓嘴角一抽,正要说些什么,场内裁判已经吹起口哨:“第二局,预备——开始!”   双方的啦啦队开始此起彼伏地尖叫呐喊。   场中,安安已经拉开架势,无视掉周围的一切声响,飞身跃起,先发制人地冲向林凤。   意识到安安战术的改变,林凤先是一怔,很快,那种神秘莫测的微笑重新出现在她脸上。   针尖对麦芒,攻击和攻击之间的战斗开始。   安安破天荒地再一次用出拼命三郎式的打法,动作快如闪电,力拔千斤,每一次出腿都带起一股凉风。几秒钟的工夫,她趁机虚晃一招,强攻林凤的前胸得分。   这一次的得分似乎成功地鼓足安安的干劲,她的身法轻盈灵动,出腿干脆利落,旋身加快步速后,她狠狠踢向林凤的右肋。   计分器没有任何反应。   安安心头一惊,借着这一下的反弹力收回脚。她开始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比分仍旧停留在2:0,松柏道馆的弟子们被这一幕惊得目瞪口呆。   是利用脂肪吗?脂肪有弹性,所以她即便击中了林凤,也无法得分。安安的脑内开始飞快地分析起来。   若白说,林凤是方婷宜的手下败将,而方婷宜,据她所知并不属于力量型选手,更多倾向于技巧型。也就是说,无法得分不是因为她的力道不足。   那么……更换策略吧。安安暗自盘算着,迅速调整呼吸频率,放慢颠步节奏,开始细细打量对面的林凤。   超强的弹跳力和抗压能力,灵活的身手,还有丝毫不逊色于她的力道。   那么……安安慢慢地弯起嘴角,右脚尖点地,轻轻松松跳起。她的左腿在空气中划过一个圆滑的弧度,裹挟着风,猛地踢出!   林凤淡淡一笑,毫不犹豫地挺身迎上这一脚!   就在安安的左脚尖击中林凤胸前的一刻,她的右脚已经旋转着抬起,借着林凤所带来的弹力,一个下劈——   “啪!”右腿如泰山压顶般击在躲避不及的林凤肩膀上!   安安选择的攻击位置很巧妙,她挑中了脂肪层不足以反弹她攻击的肩部。而这一击之后,林凤失一分。   林凤没能预料到她这一记双丨飞踢里内含变招,一个趔趄险些倒地,顿时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片刻的寂静之后,松柏道馆的啦啦队爆发出一阵惊喜的大叫。   指东打西的招数,只能用一次。安安在心里说。她稳稳后退两步拉开距离,左脚踩住地面,腾空跳起,侧身横旋,一记后旋踢踢向林凤肩膀。   林凤眉头微蹙,戒备地抬脚后退。   这一下正中安安下怀。她眼尖地抓住时机,落下的右脚稳稳踩住林凤的左腿借力,整个人由此扭转方向,一记横踢正中林凤左脸颊。   这一脚快、准、狠,加之旋身之后,力道更足。被直接击中的林凤,脸色苍白头昏目眩地倒在地上。   “安安变得更强了……”方婷宜把一切看在眼里,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少顷,她缓慢地绽开笑颜:“不过,我也不会输给她。”   沈柠飞快地瞄了一眼方婷宜,没有接话。   而方廷皓,笑呵呵地拍拍方婷宜的发顶。“我的妹妹,当然不会轻易就输了。”   十秒之后,裁判宣布:“红方,KO胜!”   安安伸手拉开下颌处的扣子,不紧不慢地走下赛场,走向等候在休息区的道馆同伴。   松柏道馆的弟子们早已经按捺不住地冲上来,他们兴高采烈地簇拥住安安,迫不及待地把她举起在半空,欢呼着,一次次举高她又放下,以此来庆祝她的胜利。   “小师妹,你赢得很漂亮!”胡亦枫忍不住地一笑,双眼亮晶晶望着安安。“除了方婷宜,我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在赛场上压制住林凤。”   安安顺着同伴们搀扶的力道落在地面,抿住嘴角微笑着摇摇头。   “若白,”胡亦枫扬了扬眉,也不多说,懒洋洋地歪头看向若白。“接下来就看你了,可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若白没有作声,只是睨了一眼胡亦枫之后,低眼望着安安。   感受到若白的注视,安安不自觉地有些心烦意乱。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抬起头,认认真真告诉若白:“师兄,加油。”   “嗯。”若白低沉地应了,顺手为她取下头盔。鲜红色的头盔摘下后,女孩子乌黑的短马尾干净清爽地垂在脑后,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俏皮地晃动。   如果回去找姐姐和张起灵,那么,就看不到若白了。安安听见心底里有个声音说。   可是,她很想念姐姐。因为,姐姐是她自打母亲过世后最最喜欢最最信赖的人。安安心里想着,难以抉择。   她丝毫没有意识到,对于现在的她来说,要想回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若白很快穿好护具,戴了头盔,就要走上场去。   “师兄!”安安心头一跳,不由自主地就冲着若白的背影喊了一声。   若白微微一顿,慢慢转过头来,询问地望着她。   像是告别一般,安安快步跑向若白,以毫无保留的速度,生生撞上若白胸前,双手自然地张开,一把搂住若白的腰身。   若白全身一僵,几乎就在当时,一丝一毫都动弹不得。   这一次拥抱非常短暂,须臾之间,安安松了手,后退一步,似羞涩似惊吓地转过身去。   若白定睛看了看女孩子显得惊慌失措的背影,没有过多的反应,自顾自地转身走上赛场。   他的嘴角,还噙着一丝不甚明显的笑意。   安安并没有顾得上去看若白的比赛经过,因为就在若白上场的同时,她就被范晓萤给抓住了。   “呜呜呜安安你狡猾!”范晓萤欲哭无泪地抓住安安的双肩。“你居然拥抱了若白师兄啊啊啊!我还没敢拥抱过若白师兄啊啊啊!”   “范晓萤你给我差不多一点。”胡亦枫实在看不下去安安那副无辜的表情,更看不下去范晓萤那抓狂的动作和语气,赶紧一把拉开范晓萤营救安安。“人家小师妹给若白加油怎么了?一个拥抱而已!”虽然他也很好奇没错。 作者有话要说:  咩哈哈~今天的二更~ 安安开始纠结啦~ ☆、二选一的三角情   “胡疯子你放开我啦你!”范晓萤才没心思跟胡亦枫斗嘴,一把挣开胡亦枫的手,双手抓住安安的手掌,大眼睛眨呀眨,可怜巴巴望着她。“安安,安安,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若白师兄呀?”   她的声音算不上低,不过幸好戚百草已经顶替她带领啦啦队为若白加油,呐喊声顺利掩盖住她的叫嚷。要不然,恐怕场上的若白都听得到。   如此大好的探听安安心意的良机,说不定可以帮忙到若白,胡亦枫自是当仁不让地竖起耳朵仔细聆听。   安安愣了愣,目不转睛地望住近在咫尺的范晓萤的双眼。“晓萤,我……”   “那个,你不用在意我……”范晓萤干咳了一声,目光开始游移。“反正若白师兄也没有很喜欢我……若白师兄他是我的男神,安安你就是我的小妹妹兼女神呀!如果你真的喜欢若白师兄,我绝对不会跟你抢!”   “哥,你看,你再不快点下手,人家可是要归若白了。”方婷宜满意地看完了远处的好戏和自家哥哥惊诧不可思议的表情,微笑着提醒。   方廷皓慢慢合拢张大的嘴巴,回过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在婷宜的脑袋上敲了一记。“想什么呢你,若白那根木头,跟风流倜傥的你哥我能比吗?”   方婷宜挑一挑眉,但笑不语。   安安没有回答,她淡金色的眼睛如明镜一般,圆溜溜带着淡淡的光芒,就那么直直地望着范晓萤。确切说,她只是望着范晓萤所在的方向,像是在出神。   “安安?”范晓萤忐忑不安地等了许久却没能得到答复,只能眨巴着眼睛疑惑地望向安安。   若白……喜欢若白?安安咬住下唇,纠结地问她:“晓萤,你喜欢若白吗?”   “当然喜欢!”范晓萤想也不想,事实上每当谈及若白,她的大脑总会沦为摆设。她神采飞扬地笑着,很兴奋地告诉安安:“我从来到松柏的第一天起就好喜欢若白师兄的!他那么帅气,那么高大,又那么有责任心那么强大,而且还是小说里相当流行的冰山脸!”   ……冰山脸是什么暂且不提,晓萤说的若白的确是这样没错。安安点点头:“那,喜欢是怎样的感觉呢?”   “诶诶?”范晓萤也是惊呆了。“安安你没有喜欢过谁吗?”   “我很喜欢母亲,也很喜欢姐姐。”安安回忆了一下,肯定地答了,又有些惆怅。“可是,方廷皓说,那些都不一样。他跟我说,有一种喜欢,可以跟爱情挂钩。可是……”淡金色的双眼眨了一眨,安安迷茫地望住范晓萤。“爱情是什么?”   “咳咳!”胡亦枫在一边听得既惆怅且无力,只好出面引导她思考:“那,方廷皓没有告诉你吗?”其实他内心里还在想:方廷皓这么快就出手了?若白怎么办!   “他说让我自己想一想。”安安很诚实地解释,略微不安地望了望场上还在战斗的若白,下意识放轻了声音。“我回来问若白,他说……”   “若白说什么?”胡亦枫双眼猛地一亮。小师妹看上去明显更喜欢若白一点嘛!看样子方廷皓没戏啦。若白,你可千万要抓住机会啊!   “……若白罚了我三百个蛙跳。”安安顿了顿,才小声说。她的语气里,含着浓浓的委屈,仿佛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duang!胡亦枫只觉得,他的心灵受到了一万点伤害。天哪,什么叫情商低,若白这才是情商低啊!妹子都已经找上门了,这么明显的暗示都听不出来!   此时此刻,胡亦枫只想扶额。   在一边听完了两人对话的范晓萤觉得,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多的不说,至少她觉得,安安的的确确是喜欢若白师兄没错。安安那么强又那么可爱,关键是若白师兄貌似也很喜欢安安,她还有什么希望啊?   仰天长叹一声,范晓萤决定,找个偏僻的小角落去祭奠她还没开始就注定要惨败的初恋。   “那个,小师妹,你可千万别放弃。”胡亦枫瞟一瞟范晓萤越走越远的背影,大义凛然地一拍安安的头顶,暗自为自己这个兢兢业业的皮条客点了个赞。“若白他其实很高兴,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你可千万不要觉得,他罚你是因为不喜欢你。”自顾自地说完,胡亦枫毫不犹豫地掉头,追范晓萤去也。   只留下安安站在原地,莫名地揉揉额前蓬松的碎发,细细回想一遍胡亦枫说的话,总觉得还是什么也没听明白。   若白没有让期待着的学员们失望。   虽然每一局都打得异常激烈,比分始终在交替上升,但是若白最终还是艰难地在临近比赛结束前的一瞬间,以一个干脆利落的腾身横踢把比分定格在7:6!   于是,观众席上,松柏道馆啦啦队和其他弟子们沸腾了。他们声嘶力竭地呐喊者,惊涛骇浪般涌入场内,将最后站成一排同坚石道馆的选手们行礼致意的若白、胡亦枫和安安团团包围。   “若白师兄你太赞了!”范晓萤的小情绪往往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在方才她还郁闷着属于自己的男神要被抢走了,而现在她又开始为若白的胜利而欢欣鼓舞,甚至她还觉得,场上那么强大威武的若白师兄,和无往而不利的小安安,怎么就那么般配呢?她果然还是应该祝福他们才对!   范晓萤下定决心了!她要撮合安安和若白师兄!   范晓萤兴冲冲地冲上前拥抱安安,高兴得连连跳脚:“小安安你太厉害了!我支持你!”   戚百草也难得兴致勃勃地凑近了,笑着同安安说话:“安安,下一场继续加油!”   安安微笑着道谢,本能地转头看向若白。   似乎被松柏道馆的弟子们几乎喜极而泣的模样感染,若白一贯冷淡的眼底,也多出一抹隐约的笑意。而当他看到近在咫尺扬起脸看着他的淡金色眼睛的小姑娘,那股笑意也更加显而易见。   安安怔了怔,不知怎么竟飞快地别开视线。   “若白师兄!咱们庆祝一下吧!”秀达已经按捺不住激动,主动地跟若白商量。“庆祝咱们打进四强!”   若白顿了一顿,眼底的笑意消失无踪。他看了眼兴高采烈的弟子们,表情是一贯的冷然。“庆祝完后,回道馆晚训。”   “好耶!”所有人在短暂的停滞后,异口同声地欢呼起来。可见,若白这副严肃的表情对他们已经没了威慑力了。   若白无奈地摇一摇头,实在拿这群熊孩子没办法。“我和亦枫先去订餐,你们随后过来。”他平静地吩咐了,最后看了一眼正专心致志收拾背包的安安,和胡亦枫并肩走出大厅。   “安安,百草,咱们几个一起走哈!”范晓萤看安安还没收拾好,索性坐在一旁帮忙。她大大的眼睛里,闪烁着八卦的光泽。   没办法,她实在很好奇安安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若白师兄的,这么好的机会怎么能不多问问呢?   “好。”安安抬起眼,朝着范晓萤弯了弯眼眸。   “安安。”温和而淡雅的女孩子声,来自安安身后。   安安放下手里抓着的木梳,回过头去。   方婷宜正站在她面前,微微笑着,亭亭玉立。她穿着雪白的道服,胸口处是黑线混合金丝绣出的行书——贤武。   “很高兴看到你那样精彩的表现,林凤前辈也说,她很欣赏你。”方婷宜俏皮地歪了歪头,冲着她眨眨眼。“下一场与你的对决,我很期待。”   安安吸了一口气,露出一个柔和的笑容。“谢谢,我也很期待。”   “啊,对了。”方婷宜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看着她的黑亮的眼睛里充满了调侃的意味。“我哥哥他,对你赞不绝口呢。”   轻飘飘地说完了要说的话,方婷宜最后笑着看了一眼安安,转了身,步履轻盈地离开了,完全无视了安安身后的戚百草和范晓萤。   安安定睛望了望她的背影,再想到前不久还执着地纠缠她甚至害得她差点犯了支气管炎的方廷皓,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赶紧低下头继续收拾背包。   “天哪!”寂寂无声中,范晓萤却突然拍打着脑门哀嚎了一声。   突兀的叫嚷,把安安和戚百草吓得同时一僵。   “晓萤,怎么了?”戚百草懵懂地发问。   “廷皓前辈那么帅气那么多金那么浪漫,可是我们若白师兄又那么英俊那么沉稳那么体贴,小安安你到底应该选谁才好呢?”范晓萤苦恼地捧住双颊,似乎真的在很努力地思考。   廷皓?若白?安安嘴角抽了抽。她已经不想去询问,为什么她非得要在这两个人之间选一个了。 作者有话要说:  让大家再high一回,因为很快就要陷入各种纠葛…… ☆、人有旦夕祸与福   等到安安收拾完毕,和戚百草范晓萤一同走出市立体育馆的大门时,天色尚早,松柏道馆的弟子们正簇拥在不远处的街心花园一角,兴致勃勃地谈天说地,看上去倒像是正在等候她们。   “诶诶,安安,晓萤,百草你们出来啦!”茵茵眼尖地看到玻璃门边的三个小姑娘,立刻眉飞色舞地凑上前。“若白师兄他们先过去啦,地点就在穿过这条街之后的西餐厅!很近的,咱们大家可以步行过去哦!”   “诶,你是说可以自助唱K的那家?”范晓萤一拍脑门,眼睛也随之闪闪发亮。“正好,本姑娘要一展歌喉,献一首我最爱的歌给我的安安小女神!”   安安忍不住会心地一笑。“好,我洗耳恭听。”   “好呀好呀,”范晓萤得意地扬一扬眉,笑盈盈瞧着戚百草。“百草百草,你也一起来!”   “啊?”戚百草惊讶地愣了愣,回过神来赶紧摆手:“不用了,晓萤,我不会唱歌的……”   “哎呀,百草你就唱一首嘛!”茵茵等人也笑嘻嘻凑过来,用肩膀轻轻撞撞手足无措的戚百草。“我们还没听过你唱歌,就当是为咱们伟大的若白师兄、亦枫师兄还有安安庆祝胜利!”   “可是……”戚百草为难且尴尬地咬住下唇,小鹿一般明亮的水汪汪的黑眼睛略显局促地望了望安安,说出口的话语带着点犹豫。“可是安安也没有唱过……”   冷不丁被戚百草拖进战圈,安安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一干兴奋的姑娘和小伙子团团围住。他们兴高采烈地拍着安安的肩,热情地劝告她。   “安安安安,你就露一手嘛!”“就是啊安安,你唱了百草才会跟着唱呢,你就不想听听百草唱歌吗?”“小安安这么可爱,唱歌一定萌萌哒!”   耳边是嘈杂的叫嚷声,双臂上又被搭住无数双手,安安站在人群里,第一次哭笑不得。   “诶,你们看,那边那位是不是沈柠教练?”秀达突然惊诧地出声。   他的声音实在是不怎么小,偏偏又提到了全国人心目中的元武道金牌教练沈柠,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沈柠这个名字,安安已经无数次听到,却从来没有见过,只知道似乎是非常卓越的教练。下意识地,她抬起眼,朝着秀达指的方向看去。   沈柠正站在马路对面的轿车旁,跟身边一个中年男人聊天。   白瓷般的肌肤配上柳叶眉,眼角微挑,深黑色的桃花眼,言笑晏晏。一头乌黑的青丝用深紫色凤尾簪挽起,苗条纤细的身躯穿着淡紫色绣海棠花的旗袍,说话的时候淡粉的唇微微弯起,整个人美得就像一幅画。   安安怔怔地看着,看着,几乎要落下泪来。   “哇,真人比电视上看到的更美诶!”“沈柠教练刚才是不是来看比赛了?为什么我没有看到她呀?”松柏道馆的弟子们议论纷纷。   然而这一切都没能进入安安的耳朵和大脑。她睁大眼睛笔直地僵硬在原地,听不到周围同伴们的说话声,眼睛里只能容纳那个熟悉的高挑纤瘦的人影,连怎么走路都要忘记了。   “咦,安安,你怎么啦?”还是范晓萤先发觉安安的不对劲,奇怪地拉了拉她的手臂。“奇怪,看到沈柠教练,居然这么激动?都吓傻了……”   安安被这么一碰,猛然一个哆嗦回过神来。她还没有顾得上看一眼表情各异的同伴,就定睛看向马路对面。   那个美丽年轻的女子,仿佛察觉到什么,笑意盈盈地转了脸,看向这边。她似乎看到了安安,她怔了一怔,双眸微微地亮起来,冲着安安绽开一个柔和的笑容。   这笑容……和霍秀秀每次见到她的表情如出一辙!安安不能自已地浑身一颤,条件反射地甩开范晓萤还扶住她手臂的手,调动自己目前所能达到的最大速度,拨开人群朝着那个身影冲过去……   姐姐……难道,姐姐也来到这里了?心里说不清道不明地充斥着欣喜和忧虑,安安已经迫不及待地将脚步加快再加快……   “安安!”身后却猛然炸开一股脑的尖叫声。松柏道馆的学员们乱成一团,有几个已经忍不住地朝着追着安安的步子横穿马路。   安安没有回头,她已经选择性地无视了那些或惊吓或担忧的呼喊。   沈柠望着她的那双桃花眼里,黑曜石般的瞳孔猛地一缩!   安安若有所悟,正要转身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感觉到从身体右侧遽然靠近的威胁感。   凭着身体自我保护的本能,安安猛地抬起双手护住头部!   事实上,她也只来得及做完这个动作,就已经被风驰电掣而来的面包车,狠狠地撞飞出去!   那辆面包车立刻停下来。而安安,由于被正面撞击到,尽管及时护住要害,但还是被迎面而来的冲力撞出数米远,在路面上滚出三四圈才停下来。她用来护住身体的手背、手肘、腿部和脚,都受到不同程度的擦伤和撞击,伤口渗出的鲜血衬着夏日里轻薄的白色棉布衬衣和米黄色短裙,分外刺目。   松柏道馆的弟子们惊声尖叫着涌到近前,将面包车和躺在地上生死不知的安安团团包围。少数几个比较冷静的,例如秀琴和茵茵,已经在用手机拨打120急救热线。而戚百草和范晓萤等和安安关系尤为亲近的几个,已经心急如焚地蹲下来察看安安的伤势了。   在一旁目睹了整个经过的沈柠,当然已经认出安安就是她在道馆挑战赛里十分欣赏的选手。如今她惋惜又痛心,还带着隐隐的歉疚,立刻走过来主动帮忙。“让我看看她的伤。”   “……沈柠教练!”范晓萤无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却没想到是她一直崇拜的沈柠教练,顿时张口结舌说不出话。   “好在她还能及时护住头部,手臂和腿部的伤都是皮外伤。”沈柠小心地扶住安安的身体看了几眼。“不过,她侧腰的撞击伤和脚部的伤似乎有些麻烦,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天哪,安安……”一听到安安的情况不容乐观,一众女生几乎要当场流下泪来。   就在这时候,被戚百草搀扶着抱在怀里的安安,却忽然睁开了眼睛,即便只是睁开了一点点。   “安安!”戚百草又惊又喜,赶紧唤她的名字。“安安,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安安!安安你没事吧!”周围的人立刻凑近了同安安说话。   安安半睁着眼睛,视线无焦距地晃过近在咫尺的戚百草的脸庞,终于,缓慢地落在她身边的沈柠面上。   “安安对吗?”沈柠也没料到安安会这样关注她,赶紧柔声跟她说话好让她保持清醒。“你能听到我说话吗?你的伤不重,医生很快就到。”   安安没有回答,她只是茫茫然懵懂地盯着沈柠看,看了几秒钟之后,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姐姐……”   多少懂一点医学知识的沈柠心头一震:看她这副神志不清的样子,难道是轻度脑震荡?   不等沈柠回答,安安已经重新闭上眼睛,软软歪躺在戚百草胸前。   “安安,你说,是不是生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就注定了身不由己?”霍秀秀恹恹地趴伏在书桌面上,慢慢地问她。   安安大致能猜到她没精神的原因。霍秀秀一直喜欢吴邪,但先不说霍老太不喜欢吴家人,光是吴邪那复杂的身份和霍家目前的为难处境,霍秀秀未来的丈夫怎么也会是一个对霍家的未来有所助力的人——就算是解雨臣,也比吴邪更合适。   只可惜,那个人也不会是解雨臣。因为霍老太说,解雨臣将会是她霍昭昭的未婚夫。   安安的心里,很有些说不出来的惆怅。然而她说:“姐姐不要担心,还会有转机的。”   “真的吗?”霍秀秀又委屈又难过地望着她。“可是奶奶昨天还说,希望我断了念头。”   “她也不是不会改变主意的。”安安微笑起来。她笑的时候,总有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味道。每每她就是凭着这样胜券在握的笑容,安抚她的手下和霍秀秀。   “安安,你帮我想办法好不好?”霍秀秀果然被她笑得动心,一把抓住她的双手,乌亮亮的桃花眼里充满了哀求的意味。   “姐姐放心吧。”安安从容不迫地点头。   霍秀秀的确放心许多。她深知安安的聪敏,事实上据她所知,安安插手霍家生意多年,却从没有遇上她不能解决的麻烦——据此,京城里道上的人都得尊称她一句“安小姐”。“那就好。”她微笑着握住安安的五指。“安安你喜欢谁,我一定会帮你的!”   安安听着,却只是不动声色地笑着摇头。   关于如何帮霍秀秀,她心中早有计较。至于她喜欢的人……她突兀地想起那双淡漠的眸子。   喜欢或是不喜欢,又有什么区别呢。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对不起亲们!我也不知道安安怎么会变这样,貌似要开虐了? 还有,期待安安大战婷宜的亲们,等到剧情长线的三年后可好? 再过几章开始分路线,估计先走最短的线路也就是NE1,主角是小哥和原版霍昭昭,想看若白的亲们请等一阵,等到这条线完结,就继续HE大主线,不过这是一条长线,希望大家有耐心。 下期预告:吴邪和霍秀秀在一起,安安到底付出了怎样的努力?小哥的隐忍和深情,你们真的懂吗?安安心底最沉重的秘密是什么?她胸前的吊坠又是从何而来?敬请期待! ☆、待到归来花满枝   消息确切传来的那天,北京城里正下着大雨。雨很大,雨声淋淋沥沥,几乎遮掩住方圆十米内的一切人声。   安安就坐在四合院里正厅内的雕花太师椅上,双膝上摊开着十六开的大账本和草稿本,手里捏着钢笔,左手肘支住侧边的黄花梨木桌面,一边听着坐在下首的伙计报账,一边随手在草稿本上写着画着。   这个过程已经持续了很久,她仿佛很专注地听着,手上的动作却做得很随性,偶尔在关键的地方动动脑筋再记下结果。听着雨声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定睛瞧了瞧。   草稿本原本干净空白的表面已经一片凌乱的笔迹,有数字,也有汉字。汉字很多,却只有几个词。   ——张起灵,小哥,霍家,解家,吴邪,胖子。   其中,尤其以“小哥”和“霍家”出现的频率最高。   安安叹了口气,把账本和钢笔放在桌面上,推得远了些。   她一叹气,下面还在报账的伙计和管事们就紧张起来。一干人等面面相觑,再偷眼瞅瞅上面自家安小姐那复杂的神情,实在不晓得他们到底哪里做得不好又惹了这位生气——看样子,他们还是乖乖报完帐尽早走人的好。   于是,几个人果断闭了嘴,用试探询问的眼光,小心翼翼抬了眼看她。   安安伸手揉了揉麻木的眉心,这才定一定神,嘴角习惯性地弯起。“今天就到这里,你们回去。”   看来这位生气不是因为他们的账出了问题?大家恍然大悟的同时,心里轻松了许多,赶紧连声答应着退出门去。   安安清楚地知道,她有些烦躁。这种时候再继续强迫自己查账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她阖上账本,决定就这么静静地坐一会儿,等出门的霍秀秀回来。   霍秀秀很快就回来了,但情况不怎么好,是被人给强搀着回来的。   安安听见那沉重杂乱的脚步声就觉得不对,她扶住桌子跳起来,从心头炸开的不祥预感,几乎要把她湮没在当场。   霍秀秀的脸色很白,她是霍家宗家的女孩子,天生就是白瓷一般的皮肤,如今却分外的白,让人触目惊心。她似乎已经哭过,眼眶有些红红的,下唇紧摇,由左右两侧的保镖扶住,仍是摇摇欲坠。   安安怔了怔,胸腔里已经有什么剧烈地挣扎着跳动起来。   霍秀秀在她面前停住,她小声地问她:“安安,我们该怎么办?奶奶不在,我们该怎么办?”   安安听懂了她的意思。   霍老太和吴邪一行人,此次前往云南巴乃的张家古楼考古计划。那个地方很少有人活着去了又走出来过,如今可见,霍老太兴许已经没办法回来了。   这简直是爆炸性的消息,安安仿佛听见头脑中有什么炸裂开来的声音,她本能地扶住额头。   霍老太回不来了……吴邪呢?小哥呢?胖子呢?还有,解雨臣呢?尽管这时候她不想去关心这样多,但这样一件事的发生,必然伴随着整个北京乃至整个道上局势的改变。   她从没有想到,这一次分别行动,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尽管早在很久以前,吴邪已经传来消息说,密码有误,小哥一行人被困在张家古楼。   霍秀秀在一旁的木椅上靠着坐下来,她摆了摆手让两个保镖出门去,这才轻声说:“吴邪哥哥和胖子,还有小哥,他们在巴乃接受治疗。”   安安抬起头盯着她,等着她把这一则消息补充完整。   “奶奶,奶奶的头颅被带出来……”这一句霍秀秀说得分外艰难,她的眼睛水汪汪像是要流出泪来,声音沙哑不复从前的和煦。“里面很凶险,其他人都没回来。”   安安没有作声,她只是静默地坐回到椅子上。冰冷的木梁硌着她的背脊,不断刺激着她的神经。   “他们伤的很重……安安,你应该去看看,我知道你很担心。”霍秀秀慢慢地说,她仍旧含着泪,却没有哭。她似乎一夕之间坚强了许多。   “你也很担心。”安安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答她,从口袋里掏出手绢给她。“而且,这种时候,我不能走。”   “没关系,我可是霍秀秀。”霍秀秀勉强朝着她笑了一下,接了手绢,却只是紧紧攥在手中。“他们已经封锁了消息,半个月之内不会有人知道。”   安安直直地望着她。出现这样的情况,她知道,霍秀秀只会比她更伤心。且不说吴邪重伤,霍老太却已经一去不返。她们祖孙二人感情一直很好。而她,更担心的还是霍秀秀。至于小哥,或许她本来就不应该和他有任何牵扯。   “安安,你去吧。”霍秀秀忍着泪,声音更轻,几乎要消散在空气里。“我知道,你已经为了我和霍家放弃了很多,如果你不去,如果你后悔了怎么办呢?”   安安嘴角边强作淡然的笑容终于僵硬住。她惶然地动了动眼珠,下意识地抓紧椅子的扶手,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我知道你和奶奶商量过那件事。”霍秀秀忽然喃喃说。她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安安,带着浓重的不安。“为了让我不必参与商业联姻,你同奶奶谈判……”   安安很想说,你别说了。可是,她发觉,她的双唇在颤抖,开不了口。   “我听见,你说,‘我会让一切结束在这一次,我有办法借用张起灵的力量让ta消失’……”霍秀秀拉住安安的右手。她的掌心里,满满都是冷汗。“我这个姐姐是不是很不称职?从小到大,都是你在保护我,如今为了我和吴邪哥哥,你要伙同你不喜欢的人,去设计你喜欢的人……”   “不是的。”安安猛地回过神来,她咬住下唇,艰难地朝着霍秀秀微微一笑。“我是为了霍家啊,我答应我母亲,要替父亲好好守着霍家。只要它不消失,霍家总是会处在危机中,不是吗?”   “我才是姐姐才对吧。”霍秀秀低下眼,伸出手指抹去眼角的泪珠,这才朝着她微笑起来,那笑容温婉如初。“你放心地去,我不会让你失望。安安,你的父亲,也是我的父亲呀。”   安安看了看霍秀秀手边的桌面,那里平放着一张机票,北京往昆明,就在当天晚上。还有一个折起的纸条,上面似乎写了密密麻麻的字。   安安伸手抓住那张飞机票和纸条,站起身来,朝着门口走过去。她的步子算不上快,走路时飘起的绣着粉红色桃花的旗袍下摆轻飘飘擦过霍秀秀白皙的手臂。   即将跨出门槛时,她停住脚步,回头朝着霍秀秀笑起来:“姐姐,再见。”   霍秀秀微微睁大着眼睛看她,眼底还有潮湿的雾气。   根据纸条上的详细地址和当地人的友好指路,安安顺利找到那个当地的竹楼,敲响了木门。   安静了足足有几分钟之久,就在安安犹豫要不要再敲一次时,门开了。   门口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逆着光,他的身形高挑且挺拔。他的气息很轻很稳,他的目光淡漠如同冰雪,那样自如地停留在她带笑的脸庞。   安安顿了顿,有一瞬间想不起来该做什么才好。好在,她及时道:“看来你还好。”   他沉默地望着她,没有任何反应。   安安还以为他就会这样一直石像一样地矗立在那里,结果他说:“你不该过来。”   安安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才好,好在这时候,房里就传出来一个分贝不怎么低的男人声音:“嘿,小哥,又杵那儿当门神呢?谁来做客来了你倒是吱一声哟!”   安安听出来是胖子的声音,不自觉有点尴尬又有点想笑。她张了张嘴,正要回答一句,就听面前的张起灵道:“你回去。”   安安一呆。她想了想,很想跟他阐述一下自己过来的主要目的,谁知道还没想好具体怎么开口,他已经大步流星地走近,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拉出去。   安安心里很纠结。张起灵把力道控制得很好,刚刚好让她无法挣脱,却又不会受伤。他就这么拖着她,她只好被迫跟着走。   “已经结束了。”张起灵突然说,他停住脚步,却仍旧背对着安安。   安安条件反射地在他身后站定,猝然听到这样一句,她只觉得全身上下不由自主地一颤。   兴许是杞人忧天,兴许是多思多虑,她觉得,他好像知道她背地里配合解家和吴家所做的一切了,更有甚者,他已经知道她曾经那样毫无顾忌地利用他的身份和力量了。   然而下一秒,张起灵转过身来。他将右手握成拳状,放在她的眼前,再缓慢地展开。   一个流淌着青色光芒的、形状不规则的吊坠,就躺在他的掌心。   “这个给你。”他说,声音很低。“我要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思密达,感恩节回馈思密达~ 也许我已经讲清楚,也许我说的还不够清楚,但整件事本来没必要说得很清楚,甚至没必要解释。不过,为了让你们明白一些,我还是生硬地借用了秀秀之口来叙述经过。 去张家古楼是霍家的计划,但当时其实他们中了计,被迫地落入神秘组织的陷阱。但是这次背后,还有多方势力的插手,其中包括安安、吴家和解家。他们各自有各自的目标,安安的目标是让始终被动的霍家脱离神秘组织的掌控,吴家的目的类似,解家的目的是从中周旋,帮助霍家和自身借机发展起来。可以说,整个事情完成后,真正完全达成目的的是安安。 安安这个姑娘,失忆后懵懂天真又直率,恢复记忆后本性却聪慧灵透霸气有心机。她的心机不少,而小哥也不笨。他们彼此知道彼此的目的,安安在主导,小哥一直在默默配合却从不拆穿。不过,安安一直在注意保护小哥和吴邪的安全。这就是全部的解释了。 ☆、新枝不是旧时枝   他的眼光直直地停留在那个吊坠,并没有抬头看她。他的黑发似乎长长了些,有几缕甚至遮挡住眼睛。他看上去依旧高挑且挺拔,不过,仿佛有些消瘦,身上的黑色冲锋衣显得肥大许多。   安安看在眼里,不自觉地一愣,犹豫了一下,她还是伸出双手,任由那触手温凉的吊坠伴着纤细的金属链,落在她白净的掌心。   她没有问他要去哪里,她只是想,如同张起灵这样的人,注定不会为任何人停留,更不会去回答或解释什么。   事实上张起灵仿佛也没打算解释,他只是最后看了她一眼,就自顾自地转过身去——不带丝毫眷恋,只留给她一个挺拔的背影。   安安突然听见她自己的心跳声,局促,仓皇。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对着他的脊背,破天荒地顺从自己心意喊:“师父……”   张起灵猛的僵硬了。他直直地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安安确定了,张起灵和她的师父霍臻,的的确确是同一个人。   她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霍臻,高挑的青年站在她面前,高高在上地低头看她,表情严肃,眼神清冷,语调沉着。“霍臻,你以后的师父。”   没有自称的自我介绍,安安那时候还不明白是为什么,如今她明白了。   因为他是张起灵,不是霍臻。   安安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是慢慢合拢五指,将那个吊坠紧紧握在手心。“谢谢。”她对着他的背影,轻轻地弯起嘴角。“……再见。”   短短两个字的告别之后,安安转了身,不自觉地加快脚步,渐渐朝着远离那个身影的方向,一步步离去。   或者霍秀秀的建议没有错,她来过之后,不会再继续担心下去。可是,仅此而已。她和他,各自都有自己应该去做的事,不应该浪费在这里。他是张起灵,永远奔走不会停留;而她是霍昭昭,永远守住霍家和霍秀秀,不会走远。   在她看来,也许,这已经成为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他们在第二年的夏日重逢在北京。   当时她陪同霍秀秀去参加京城里业界新秀的宴会,为了帮霍秀秀挡酒,一时不察就多喝了几杯。正值夏日,喧哗的宴会让她觉得头晕脑胀,索性就和秀秀打过招呼后走出宴会厅,在马路边的喷泉台阶上坐下来吹凉风。   纤细光洁的小腿搭在象牙色的大理石边缘轻轻有规律地晃动,安安面上带着浅浅的笑容,扬起头看向夜色里的天空。   深蓝的色泽,有几颗或明或暗的小小的星辰,镶嵌在其中。而头顶的树叶正随着夜风微微拂动,发出“沙沙”的轻响。   安安也说不清她到底痴痴盯着天看了多久,更说不清天有什么好看。总之当她回过神来才发现,就在她的身边,还有另一个人的气息。这人的气息很微弱,若不是她曾经特别锻炼过听力又有极强的第六感,兴许还不会发现。   事实上到这时候,北京城里能悄无声息接近她的人已经不多,最起码她已经至少有几个月没有遇见过了。确切说,是自从张起灵离开之后就没有遇见过了。   那么……安安怔了怔,缓缓侧过脸。   张起灵就坐在她的身边。他并没有看她,仿佛也没有察觉到她的目光,只是静静扬起头,跟她方才相似的姿势,定定看着天空。   也许是因为时间地点变换,他没有像过去那样穿着深黑色的冲锋衣和运动裤,而是换了一件深蓝色的套头连帽短袖衫和牛仔裤。   瞳孔骤然收缩,安安有些呆愣地盯着近在眼前的青年,就好似从不曾认识他这个人一般。   微凉的风滑过耳畔,张起灵淡淡调转目光,停留在她晶亮的眼瞳。   安安没有先开口,她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庞。他的肤色依旧白皙,黑头发是堪堪扫过睫毛的长度,那双眼睛深黑而纯粹,唇角安静地抿起。看上去,他的一切都没有丝毫变化。   沉默了一阵,张起灵率先移开了目光。他的眼神若有若无地漂移在安安周围。“我来跟你告别。”   安安定睛看着他,突然觉得这种画面似曾相识。这个人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解释,那么突然地出现在别人生命里,最后又是什么都不解释就离去,仿佛能够告别,对于他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一般。   张起灵慢吞吞地看了一眼安安,大概也猜到她在想什么,于是说:“后面的路,只能我一个人走,太危险。”   他终于还是解释了一回,尽管这解释很简短也很无稽。安安想,也许他已经有所改变了,他不再是曾经那个什么都不在乎的张起灵了。   这种认识让安安突然有种很奇特的感觉。她眨了眨眼,微笑起来。   张起灵顿了一顿,那双黑得纯粹的眼睛,迅速抬起重新看向天空。   安安就像是发现了某个了不得的小秘密,她微笑着。“那,就让我最后送你一程?”   张起灵猛地站起身来。“没这个必要。”   安安犹豫了一下,刚想再顺从自己心意追问一下,就听见他说:“你应该留在霍家。”   “其实这个世界上并不是只有应该和不应该,”安安叹了口气,觉得这人每次说话都带着一种沉重的使命感。“还有乐意和不乐意,喜欢和不喜欢。”   张起灵没有作声,只是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寂静得像一尊蜡像。   安安在心里苦笑,面上的笑容依旧轻松且随意。她觉得张起灵好像很了解她,而她好像也很了解张起灵,事实上他们两个人里无论哪一个都不可能为了对方放弃身上的责任。于是她说:“谢谢你来跟我告别,你走吧。”   张起灵的双眼眨了一下,他静默地用极其细微的动作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安安揉了揉眼睛,她觉得这个动作和场景都是如此眼熟。那种决然的姿态,不得不说和她自己真是如出一辙。   他们还真是同一类人。   若白来到病房门口时,就听见年轻的医生正在对着眼眶发红的以范晓萤和戚百草为首的女孩子们宣布诊断结果。“四肢和腰部的伤都是不严重的肌肉挫伤,右脚第五跖骨部分骨裂,伴有轻微脑震荡症状,这样的伤在车祸伤里算是症状轻的一类。至于她的高烧症状,应该是惊吓导致。”   “惊吓?”范晓萤带着哭腔重复了一句,抿了抿嘴,有些恨恨地咬着牙:“哼,都是那个司机不好,连及时刹车都不会,安安现在被他害得昏迷不醒,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   若白心头一颤。他已经听明白安安目前的处境了:脚部骨裂,轻微脑震荡,高烧昏迷。下意识地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若白加快脚步朝着大家走去。   “诶,若白师兄!”还是范晓萤第一个发现若白,她扁了扁嘴,抬脚扑向若白,几乎就要当场哭出来:“若白师兄!你终于来了!”   若白只能伸手接住范晓萤扶着她站稳顺便拉开距离,也无暇去安慰快要哭的姑娘,抬了头问医生:“会不会有后遗症?”   “轻微脑震荡后出现后遗症的可能性不大,这一点请放心。”那医生似乎有点无奈地解释。   “那,她什么时候会清醒?”若白顿了顿,还是问出这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患者现在的高烧症状只是机体受到刺激后的反应形式,预计不会超过一天,等热度退掉,就会清醒过来了。”那医生好脾气地解释完,见若白点了头,方才转身离开。   最后看了一眼医生穿着白大褂的背影,若白强压下心头那一丝不安,视线平静地扫过在场的众人。“还围在这里做什么?留下两个人照顾安安,其他人回去。”   在场的学员们面面相觑了一回,还是没敢违抗若白的意思,更没人再想起说好的庆祝。他们不约而同地点头如捣蒜,各自散去。   “若白师兄,我和百草来吧。”从人群里脱离出来,范晓萤眨着眼睛不安地看看脸色不怎么好的若白,再看看紧闭的病房门,拉着连连点头的戚百草主动请缨。   若白点点头。“我进去看看她的情况,你们在这里等亦枫他们过来。”   “哦哦,若白师兄你快进去吧!”范晓萤心头恍然,又不觉有些黯然。若白师兄他那么关心安安,现在一定非常非常担心吧!她要赶紧为他们创造机会才行!   若白犹豫了一下,还是觉得范晓萤的反应似乎有哪里不对。不过,他现在心思都用在担心安安,也顾不上多想些什么,干脆抬步走向病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  不得不说,现在是第一段主线剧情的最后一章了,下一章开始分线。 因为小哥粉丝比较多,首先出的是与小哥有关的NE,下一章就是NE主线,然后会再次分线。为了让大家看得明了一点,我会在更新同时分出新卷~在第一个部分里,会有小哥相关的好结局和虐结局以及真实结局,小哥粉丝们,期待吧! 更完小哥的NE后,故事主线会继续,然后先出HE再出BE……敬请期待! ☆、相见时难别亦难   握住把手,轻轻推开病房的门,若白一眼就看见,那个安安静静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曾经有着一双清亮如同溪流的眸子,如今那双眼睛却并没有睁开;那个女孩子曾经有着春风一般动人的笑容,如今那双唇已经泛白着在睡梦中抿起。不过短短半个多小时不见,她已经如此苍白地躺在那里,就像一朵缺少水分的枯萎的花。   病房里很寂静,唯有床上女孩子微弱的呼吸声,还有若白自己的心跳声。他屏住呼吸,伴着自己慌乱的心跳慢慢走近。越走越近,他才发现,她的神色里带着一点点为难和哀伤,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她的眼珠在白皙的眼皮下张皇地转动,就像是在做出怎样艰难的抉择。   若白觉得,眼前这个脆弱的女孩子的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攫住了他的心脏,令他无法再动弹哪怕一丝一毫。他默然地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终于,他听见女孩子用低柔的嗓音软软地唤:“妈妈……”   这是若白第一次听到安安口中说出这个称呼。他有些恍惚地抬起眼,就看见安安的眼角,有一滴透明的液体滑落,静悄悄滴落在洁白的枕巾上。   若白突然觉得,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姑娘。他们过去相处了几个月之久,他所知的,只不过是星星点点而已。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她连她自己的想法都表达不清楚,却有超出常人的好身手;她不爱笑,那双清水一般的眼睛却总是明明白白表达出她的情绪;她性格冷淡,却每每在看到他的时候露出那样亮晶晶的眼神……他已经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起,那个总爱睁大眼睛瞧着他的小姑娘面上也多了微微的笑容,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起,已经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如同走马灯一般,安安怔怔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过去的记忆一点点在眼前流淌而过。最后,定格在大雪纷飞间一个穿着黑斗篷的瘦削的背影。   眼眶周围泛起湿热的触感,安安咬住下唇,伸手在领口处一阵摸索,终于扯住金属细链,将那个淡青色的吊坠拉到胸口前,定定看着那泛着金属光泽的表面。   这是张起灵留给她的最后一样东西,她曾经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懂得好好珍藏。   她还记得那时吴邪看见这个吊坠后那惊讶的表情,他带着那样的表情问她:“小哥什么时候给你的?他没有告诉你这个用来做什么吗?”   她想起她在长白山雪地里行走时那突兀的脚下一空,还有接下来的眩晕,醒来后与她的认知完全不同的世界与失去的记忆,觉得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然后她就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柔和地问她:“安安可想明白了?”   安安一呆,立刻转过了头去寻找声源。   那声音仿佛就来自她身后,事实上她这时候转过脸后,的的确确看到一个人影。那是一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少妇,乌黑柔亮的长发整整齐齐用一根桃花玉簪子盘成发髻,白皙如玉的脸庞,那双明汪汪的淡金色桃花眼流光溢彩,她淡粉色的唇畔浮起温婉的笑意。她朝着安安慢步走过来,身姿曼妙,一身藕荷色绣梨花的丝锦旗袍随着她的动作而散发出淡淡的奶白色光晕。   安安惊愕地睁大双眼,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句周旋在心头的呼唤,也随之脱口而出:“妈妈……”   “安安,我的女儿。”美丽温雅的少妇在安安眼前停下脚步,微微笑着捧住她的一只手。   安安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但那从手指尖传递过来的温暖柔软的触感却无比真实。迟疑了一下,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喃喃地唤:“妈妈……”   少妇会心地弯起嘴角,淡金色的瞳孔中荡漾着浅浅的波光,捧住她的另一只手。“安安,你长大了,是大姑娘了。”   安安眼眶一热,眼泪不由自主就掉下来。   她已经有超过二十年没见过母亲了,甚至已经不记得母亲的模样,却一直都记得母亲临死那充满信赖和母爱的眼神,就是这样的眼神,湖水一般清澈却包容的眼神。   “不要哭,我的孩子。”少妇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地伸手为她擦去眼泪。“是妈妈不好,留下你一个人孤零零地长大,留下你一个人为霍家而努力。你做的很棒,妈妈都看在眼里。”   “妈妈……”安安从来没有这样脆弱过,但此刻她已经不愿去坚强,只愿把自己的难过都告诉近在眼前地母亲。“妈妈,我舍不得姐姐,放不下霍家,可是,我却回不去了……”   “安安想回去吗?”少妇微微一愣,很快露出了然的笑容。“妈妈明白了,安安舍不得那个小哥。”   “妈妈……”安安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惊讶得忘记了哭泣。   “你们都是不容易的孩子,因为家族和命运背负了太多。”少妇轻轻叹一口气。“虽然霍家需要你,不过妈妈也希望,我的安安能够过上她真正想要的生活。”   安安怔怔听着,还是忍不住摇摇头:“妈妈,可是,我在这里……”她以为自己已经回不去了。何况,如果她走了,若白呢?松柏的大家呢?   “若白的确是个好孩子。”少妇看的明白自己女儿的想法,安抚地揉揉她的黑发。“如果你想留下来,妈妈也不会反对。”   如果……你想留下来?安安听出言外之意,几乎要惊叫出声:“妈妈,我……”   “安安,一直以来,你把自己放在别人的位置上去做一切,现在,你也该真正顺从你的内心去做一些选择。”少妇怜惜地摸摸安安微凉的脸颊。“你是松柏的一员,也是霍家的一员。关键不是去看你的身份,而是你的意愿。你希望留在松柏吗?或者,你希望回去找到你想念的人?”   安安实在没想到母亲会给出这样两个选择给她,只能睁大眼睛茫茫然回望。   “如果你选择留在这里,你可以继续做安安。如果你选择回去霍家,你也许就不再是安安。”少妇慢慢地把利弊讲给她听,目光始终温柔地停留在她的脸庞。“好好想清楚。”   安安垂下眼帘。她曾不止一次地设想过如果有机会回到北京城她会如何选择,而到如今,这个选择终于出现在她面前。她在过去始终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到如今仍旧如此。   “妈妈,我想问一个问题。”安安咬着下唇,不安地抬起眼看向母亲。“那一天,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少妇大约早料到她的疑惑,云淡风轻地笑起来。“妈妈很早就想到,有一天要把这件事解释给你听,但在当时已经来不及,只能祈祷你会好好听妈妈的话。好在,安安,你是个好孩子,你没有因为妈妈的错误去仇恨你的祖母,这正是妈妈希望看到的。”   轻飘飘的几句话,却犹如重锤砸落在安安心头。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母亲,等待着母亲说出那个她以往的设想之一——   “你爸爸就在两天之前过世,他曾经说,他的从前活得很孤单,没能真正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一回,希望妈妈能陪伴他改变未来。妈妈选择去陪伴你的爸爸,却没能守着你长大,你怪不怪妈妈?”少妇一字一句地解释完,含着泪望住安安。   “妈妈……”心底的某个猜想被证实了,安安并不觉得十分突兀,只是用力地摇头。“不,我不怪妈妈……”没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她当然明白那是怎样的生活。   “谢谢你,宝贝。”少妇眨了眨眼,任由晶莹的泪滴滚落脸颊,双手却轻柔地拥住安安肩头。“不过妈妈没有想到,这个决定会让你重蹈覆辙,走上你爸爸的老路。所以,安安,不要犹豫,多为你自己想想。无论你的决定如何,妈妈都是支持的。”   “我……”安安顿了一顿,眼前晃过一双冰雪一般深黑色的眸子。深吸一口气,她反手抱住母亲的腰身,下定决心地抬起眼。“妈妈,谢谢你……我想,回去找他。”   也许是愧疚,也许是放不下霍家和霍秀秀……总之,她真的不会再改变决定了。   兴许是至女莫若母,少妇没有追问,只是伸手抚了抚安安的脸颊,目光慈爱。   若白不知道他用了多久去走神,但当他回过神来再看,他敏感地意识到不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胸口却有什么在拼命撞击着胸腔,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若白皱了皱眉,有些心神不定地走近几步,几乎本能地伸出手,摸了摸安安的前额。   凉丝丝的,带着些许僵硬。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我写得其实很难过,不仅是因为我不擅长写温柔善良的安安妈妈,也因为我让安安死在若白眼前,我让若白难过了…… 接下来的NE暂且分成两种结局(可能还会增加),也就是NE1和NE2,而NE2是真实结局,也就是所谓的TE(True-Ending),因为NE1比较好结局,所以先来NE1,下次更新。 ☆、NE1:十年惊梦都如雪   女孩子是在一片冻得冰冷的空气里清醒过来的,她以为自己是冻醒的,但看看四周她就意会过来。   原来是被人拍醒的。眨一眨眼,确定近在眼前那个人的形貌和动作之后,女孩子模模糊糊地如是想。她张了张口,喃喃地唤:“若白……”   那人清冷的眉眼动了动,微微低下头看她,拍在她脸侧的微凉的手略微地加重了力道。也许是觉得她还没醒。   女孩子被那修长有力的手指拍得略略清醒了些,眨一眨眼,下意识怔怔问:“若白是谁?”   那人摇了摇头,深黑的眼睛一动不动瞧着她,虽然什么也没说,神态也没什么变化,但她看在眼里,恍惚地觉得那仿佛是看神经病人的眼神。   这短短一会功夫女孩子已经发觉,她此刻的姿势有那么点不寻常。她是平躺在一块大石上的,脊背下铺着一层布料,仿佛是一件宽大的外套,额头上搭着一块凉凉湿漉漉的软布。   她伸手捉住那软布拿在眼前,借着微弱的晃动的火光终于看出,这是她的手帕,从前就习惯带在身上的那种,一角还绣着墨绿的桃花。   那朵张扬的桃花映入眼帘的一刻,女孩子条件反射地拍了一记自己的脑门,用手肘撑住石面坐起来,紧张地询问:“我姐姐呢?”   年轻的男子身穿黑色连帽衫,静默地坐在她身边,以一种古怪的神色望着她。   女孩子呆愣地瞪着他,背脊渐渐僵硬。   时至此刻她终于想起来,好像在很久很久以前,是她亲口同姐姐道别的,为了来深山大雪里寻眼前这个人。   她有那么点尴尬,下意识地咳了咳。她这才意识到,她的嗓子有些痛,头也发痛,全身都在痛,而且酸软无力。还有,身上有些发热。   女孩子顿了顿,磕磕巴巴地解释:“我在发烧……意识不清。”   那人点了点头:“我知道。”   女孩子有点挫败地叹一口气。也许她不该解释。   短暂的静寂之后,她慢慢抬眼,将注意力尽数转移到眼前的人身上。   那么久那么久没有见面,其实他没怎么变,只是头发长了一点,刘海稍稍遮挡住一只眼睛。而且,好像瘦了,下巴有些尖尖的,但那双眼睛却越发的明亮。   倒映出跳动的火光,亮得灼目。   他用树枝拨了拨火堆,站起身来。“时间到了。”   什么时间到了?女孩子仍然有些回不过神来,只睁大眼睛茫然地看着他的一举一动。   他似乎也不奇怪她的疑惑,背起放在火堆旁的双肩包后走近,单手揽住她的腰横抱起她,另一只手迅速地扯了她压住的外套将她罩住,略微调整一下姿势后就这么抱着她,步履平稳地向着那片远离火光照耀的黑暗走去。   女孩子本来还想似模似样地挣扎一回,不过她这时候身上没什么力气,倘若不被这么抱着估计走不出雪山,索性也就乖乖蜷缩成一团,小脑袋依偎在他散发出温热气息的胸口,闭目养神。   女孩子再次从迷糊里睁开眼睛时,就发觉周围的环境有了变化。空气里浮动着一股柠檬的浓郁香气,四周很温暖,不同于烟火的温暖,那是一种来自人类的关切的温暖。这个略显密封的小空间里,有好几个人的呼吸声,但她的四周很宽敞也很舒适。   她看见前面座椅上靠着的熟悉的人影,那从座椅一侧露出的在灯光里深褐色的发丝。也许是察觉到她的目光,那人回过了头来,朝着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看来安安休息得很好。”   安安惊讶地愣住。她犹豫地转头看看身侧,一个穿着白色冲锋衣的长卷发披散的女孩子正用手肘撑住车门边缘靠在那里,唇角噙着一丝笑意望着她。而左侧,年轻的男人只穿一件单薄的黑色连帽衫,闭了眼睛靠着靠背,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闭目养神。   原来方才,她一直一直靠在他的肩头。   安安不知怎么就有点尴尬,脸上也有些热热的。兴许是车内空调的原因,她刻意忽视掉这种感觉,笑着同那年轻的女孩说话。“姐姐,我回来了。”   霍秀秀有些促狭地笑起来。“嗯,回来就好,能被小哥带回来就更好了。”   安安觉得也许空调的温度真的有点过高,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只能尴尬地笑笑。   前面驾驶座上那个人终于在这时候回过头来,面上带着调侃的笑,声音实在是不低:“我就说嘛,秀秀,你回去赶紧跟花爷说一声,把那劳什子婚约给取消了,也省得咱们安安为难!看看我们小哥,那可是高富帅里的倒斗小王子!”   霍秀秀眉头跳了跳,脸色却没变,只是不动声色道:“胖爷不用担心这个,花姐对安安可没那意思,顶多当妹妹看。至于小哥……”她的目光微妙地落在安安同角落的年轻男人之间。“谁知道呢?”   “嗨,不就是把婚约内容换个人,对你来说还不简单?”胖子颇不以为然地撇嘴。   “这种东西可得讲究你情我愿,是吧小哥?”霍秀秀扬眉,也不管张起灵是真睡着还是假睡着,笑吟吟把目光聚集在那张白净安静的睡脸。   车厢里瞬时间寂静下来。   安安的嘴角在微弱地抽搐。她瞧了瞧笑容意味不明的霍秀秀,再瞧瞧前头后视镜里倒映出的胖子不羁的笑脸,最后瞧瞧毫无动静的张起灵,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好在吴邪转过头来解围:“都说什么呢?婚约的事着什么急,从这里回京城怎么也要好些天。”   一直闭着眼睛的张起灵就在这时候睁开眼。他的眼睛一如从前般乌黑清澈,恍若高山冰雪一般冷然。他慢慢看了看安安,终于淡淡道:“是。”   是什么?什么是?车内的大家不约而同地愣了愣。   还是吴邪先回过味来,给了霍秀秀一个心知肚明的眼神,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小哥,这次回来,你什么时候再走?”   话音刚落,收获霍秀秀充满威胁的眼神一枚。吴邪笑脸一僵。   张起灵这次倒是很配合地摇摇头。   霍大当家面上立刻多云转晴,笑嘻嘻把住自家妹妹柔软带着微烫的手指。“安安你可算是回来,赶紧养好身体继续陪我看账。”   安安忽然有一种自己不应该回来的感觉。   霍当家满意地看清楚自家妹妹的表情,转而朝向另一位让人不省心的家伙:“小哥,你那么多杂七杂八不为人知的过去,希望就此断绝,至少在安安有生之年,请不要打扰到她。”   不得不说霍当家霍秀秀近年来颇有乃妹昔年之风,说话不带任何脏字地既讽刺了小哥年纪大,又暗示了他总爱招惹麻烦。   身为知情人的旁观者胖子,定睛看看张起灵微微发黑的脸,霍家安安小姑娘委屈又无辜的脸,再看看吴家和霍家两位当家憋笑的脸,再一次明白什么叫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他可忘不了,当年某两位意气用事离家出走的货是怎样把叱咤风云的吴小佛爷和霍大当家搞得焦头烂额的。现在看来,可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   安安默默抚平僵硬的嘴角,重新靠在靠背上决定再睡一会。至少睡着了之后,账本暂时不会来找她吧。何况她还有点发烧,就算贴了退热贴也需要休息。   张起灵也没什么其他表现,看见安安仿佛累了,顺手帮她抚平额上的退热贴,让她继续靠在他的肩头入睡。   把一切看在眼里,两位并非省油之灯的当家会心地相视一笑。   对,那就是类似于“我家熊孩子终于不捣蛋了”的来自家长的笑容。 作者有话要说:  对,你们没有看错,这就是小哥线的好结局NE1了,因为接下来我并不知道具体怎样去写。小哥回来了,不走了,陪着安安,照顾安安,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如果说真的去山盟海誓筹办婚礼,那反而不像是小哥的故事,就是这样,绝不是因为我懒(去屎)。 接下来是小哥番外,不过最近因为要考试,可能要等到16号再更了…… ☆、NE1:小哥の流年番外 作者有话要说:  对,这是建立在好结局NE1基础上的起灵兄番外。一边写这个,我一边就觉得起灵兄隐秘而伟大啊哈哈哈……好吧,吴邪也很伟大,英勇地炸掉青铜门为自家小姨子谋福利。   张起灵是霍家小姐霍昭昭的师父,从很久很久以前。不过那时候,霍昭昭还不叫做霍昭昭,或者说,她还不认为自己是霍昭昭。   那时候小姑娘也不过四五岁的模样,白皙到晶莹剔透的脸蛋,一双深金色的大眼睛,整个人站在那里的时候,面上的神情天真且无辜,让人很难去相信这是鼎鼎大名的霍家的女孩。   张起灵并不觉得惊讶,事实上他一直都觉得,姓霍的女性生物都是很擅长利用自己外表欺骗别人的那一类。当然,这种程度的欺骗完全不足以打动他。   因为他注定只会是这个女孩子生命中一个过客。   他站在女孩子面前,表情平淡地自我介绍:“霍臻,你以后的师父。”   他没有说“我是霍臻”之类的话,因为他很清楚地知道他顶着霍臻的脸有着霍臻的声音却并不是霍臻本人,这种情况下这个女孩子只需要知道她的师父是霍臻并且拥有如此的容貌和声音就足够。   那时候的形势不容乐观,与吴解两家争斗的组织势力宏大,他为了获取更多必要的讯息,不得已按照把他从疗养院里解救出来的解九爷的委托潜入霍家。而霍家,正是那个组织旗下的一个工具。   女孩子眨着眼睛望着他,活泼地唤:“师父!”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好奇,眼珠骨碌碌转动着,目光胶着在他的全身上下。“师父可以叫我安安。”   张起灵看了她一眼。“我听见他们喊你昭昭。”   女孩子笑起来,笑容纯净。“可是师父是师父呀。”   张起灵当然明白她的意思。霍昭昭这个名字只是明面上的,安安这个名字代表的才是她对于他这个新上任的师父毫无保留的信任——至少看上去是这样。   张起灵欣赏她的聪慧,又有些明白。霍家的明争暗斗一直很厉害,这么小的孩子懂一些也是必要的。但他并没有配合她的意思,也并没有去喊那个亲切的名字的机会。   更多的时候,他们的沟通仅仅需要一个眼神。   张起灵用了三个月来教会她最基本的自我保护意识与基础格斗技巧,然后就陪着她一对一喂招。这种喂招看上去并没有什么效果,就算他前几次一直都仅用一只手来降低标准,她还是在他手下走不过三招。   这种单手对双手的战斗进行到第五次的时候,女孩子终于忍不住地跳脚了,脸上的笑容也没能维持住:“我不打了!师父,我打不过你。”   张起灵不甚赞同地摇头。“任何事只有尝试过,才知道结果。你心里认定赢不过我,你自然总是会输。”   女孩子理解地点点头。“嗯!明白了!我会加油的!虽然我永远也赢不过师父!”   张起灵:“……”他突然觉得,原来一直被吴家视作威胁的霍家下一代传人也不过如此。   然后他默默掂量了一下,决定按照自己目前扮演的人物性格来点什么呛她:“我说过,不要轻易显露你的真实情绪。”   她果然有点失落又有点委屈地鼓起脸颊:“可是你不是别人,是师父呀。”   张起灵毫不客气地摇头:“谁都一样。”   女孩子被简短的四个字打击到,只能挫败低头,微微不满地瘪嘴。   要说张起灵具体是什么时候想起安安是霍昭昭这件事,也许真正要推迟到那次在北京擒住安安反而被喊了一句“师父”的时候。但他又不得不承认,早在第一次新月饭店见到安安,他就总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当时他作为吴邪的保镖走进霍家的包间,一眼就注意到一身旗袍打扮端庄坐着的安安。不是因为别的,主要是这姑娘易容也就算了,脸上那笑容还僵硬到让他一眼就看得出来。   这等不同寻常的易容技术和熟练度,张起灵如果认不出来简直对不起他的姓氏。   于是,张起灵很有意识地多留意了一下安安。这么一留意他就发觉,这个女孩子身上有一种让他感到熟悉的东西,也许是气质,也许是无时无刻带着防备的姿态。   张起灵暗自开始回忆,他是否认识这个女孩,未果。而且,女孩子看上去好像也不怎么认识他。   然后他问了女孩的名字。霍秀秀,这个名字毫无疑问是陌生的。   张起灵放弃探索,第一目标重新转移到得到鬼玺与保护吴邪。   但女孩出面,用车接走他们三人。也许是霍老太的意思,也许是她的意思。   机会来了。张起灵不动声色,暗示她揭掉面具。   女孩子果然揭掉,露出来一张令他感到熟悉又陌生的秀气脸庞。   张起灵不清楚他自己内心的想法了。   直到听见她那句恍惚又真挚的“师父”,她好像还没回过神,只是凭着本能去辨别去呼唤。   很多东西,纷纷扰扰杂乱无章,潮水一样涌入脑海。   他还记得,他们作为师徒的最后一次见面,他陪着她喂招之后,轻而易举擒下她。作为告别,他没有像以往一般下狠手,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头发很光滑很软,就像他以为的那样。   女孩有些愣住,然后,抬起眼冲着他笑起来。“师父,我以后就是霍昭昭了。”   原来她一直懂得这个名字的含义。这个光明的名字,却充满着各种注定无法成为光明的含义。   张起灵从前没有过徒弟,然而在那一刻,他有一种作为师父的微妙的欣慰感。   他从她两岁知道她的存在,从她四岁开始陪伴她,在她十二岁之后离开她。他的生命里曾有过很多个重要的十年,但没有哪一个像这般单纯。   终于,在她十九岁这年重逢。   之后的一切,仿佛都在她的预计。他们第二次深入巴乃寻找张家古楼,他按照她的意思,成功在付出一只手腕断裂的代价后结果掉那个组织的最后一个希望。霍家被组织监视利用的日子,就此结束。   张起灵很理解她对于霍家的责任,他并不觉得愤怒,也没有被利用的悲伤。他仅仅觉得,原来他们都有着被束缚住的人生。   告别之前,他把特殊青铜做成的吊坠留给她。   那是伏羲时代留下来的神秘材料,可以用作调整记忆制造幻境,甚至还有并未被发觉的作用,连他自己也不是很清楚。但那个吊坠代表的,不仅仅是这些。   伏羲的秘密,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部分,是他守护半生的珍宝。如今,这仅仅是一种承诺。   承诺十年后的再见。   后来,他们成功地再相遇,在长白山幽深晦暗的地底。   张起灵出青铜门的时候看到昏倒在卵石边的女孩,看上去消瘦且憔悴。他没有去想什么,很快地把她抱起来。发现她身上冰冷的气息之后,就生起火堆为她取暖。   她很快就烧起来,烧得迷迷糊糊,还在睡梦里喊着一些奇怪的称呼。什么“若白”“师兄”“百草”,无一不是他没有听说过的。   张起灵心里叹气。他明白她变成这样的原因,但如果让他再选择一次,他也不会放弃进入青铜门。   不仅是因为张家的责任或是吴邪的友情,不只是因为他希望自己消失在她面前给她充足维护霍家的时间,更不单单是因为她希望吴邪毫无烦恼地跟霍秀秀在一起。   这世间有很多东西解释不清,意义这个词语,本身就没有意义。张起灵这三个字是对他自己的暗示:不要对自己的决定后悔。   所幸,他们终于找到彼此;所幸,不会再有下一个十年。   这当然不会是因为吴邪用C4炸掉冻土层掩埋了青铜门,至少不仅仅是因为这样。   张起灵不再是张起灵,但安安已经是霍昭昭。 ☆、NE2:尘缘原来都如水   安安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只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漫长且真实的梦,却总也记不起梦的内容了。   仔细看看周围她才发觉,她仍然置身在霍家的宅院里,她自己的干净整洁的房间,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床边是半敞开的雕花玻璃窗,金色的阳光从此处洒落。   果然,还是北京城的阳光更温暖吧。她听见自己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说。   安安呆呆地抱着被子坐在床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然后房门就清脆地响了三声,隔着木门,传来霍秀秀清脆活泼的声调:“安安,醒来了吗?大家一起吃早餐哦,我做的!”   安安茫然地摸了摸垂在肩头的蜷曲的黑发,下意识地爬起来回应:“姐姐,我醒了!马上就好!”   “嗯,可要好好打扮一下哦!”霍秀秀似乎很高兴,兴致勃勃。   安安不大明白这种兴致是哪里来的,但她还是乖乖答应着,迅速跳下床开始洗漱打扮。按照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养成的习惯化好淡妆,她挑出一件纯白色绣天蓝色金盏花的盘扣旗袍穿好。   对着镜子的时候,她内心里泛起一种奇怪的感觉。   她不记得这件旗袍是哪里来的,事实上,她过去从不穿有蓝色花纹的旗袍。   安安怔怔咬着手指,她突然觉得,镜子里那个面带微笑的女孩子很陌生。   到安安终于拉开房门的时候,她活生生被突兀站在门口的霍秀秀吓了一跳,只能委屈又奇怪地拍着胸口:“姐姐,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在等你啦。”霍秀秀十分不雅地白了她一眼。“说好的马上就好呢?你居然让大家等了你四十分钟。”   “……大家?”安安猛然有种不大妙的感觉。   “对啊,我没有告诉你吗?解当家在大厅呢,说是今天要载你出门。”霍秀秀环手在胸前,斜睨着安安,一副非常不耐烦的模样。   安安嘴角抽了抽。她十分不理解,为什么她一觉醒来,感觉一切都变了。姐姐突然跟姐夫学会了某种彪悍的气质就算了,平常跟她基本算是路人的解家当家居然也在百忙之中降临了。难道……   安安下意识地转头看看窗口。嗯,还好,太阳是从东边出来的。   “想什么呢你。”霍秀秀嗔怪又无奈地瞪她一眼。“走吧。”说罢不容拒绝地一把拉起她,快步穿过长长的走廊向着会客厅走去。   还没到大厅门口,安安已经远远听见从厅门口飘来的吴邪和解当家的声音了。   “今天这风吹得厉害,把解当家活生生吹来了。”嘲讽技能点满,语调活泼里带点柔和,是吴邪没错。   解雨臣似乎笑了笑。“安安是我的未婚妻,我今天来带她去约会。这个回答,吴当家还满意吗?”   这两个人也不知怎么回事,一见面就眼红,然后就爆发看似和谐实则刀光剑影的语调平静的聊天。这种明明白白不怎么和谐的对话,也不知道是怎么能如此顺利的。   安安最惊奇的是,这两个人居然没有打起来。当然,他们武力值不对等,不过吴邪怎么说也学过,要打赢解当家也不是没有可能,就算可能性很小。   “嗬,满意?我当然满意了,不过光是我满意也没有什么用,你说是吧?”吴邪哼笑。   解雨臣定睛看着吴邪,眸子里有什么闪了闪,就要开口。   恰好此时,霍秀秀已经牵着安安出现在门口,正对着解雨臣的方向。两个女孩子面上,是如出一辙的俏生生的笑容。   解雨臣怔了一怔,没有再跟吴邪说下去,而是淡然温和地凝视着安安。“好久不见。”   安安条件反射地回他一个微笑:“好久不见。”   “那么,不知道安安是否愿意赏光?”解雨臣笑了一下,缓慢地站起身,低了眼看向安安,唇角微扬,略微躬身朝着她伸出右手,彬彬有礼。   安安看了一眼。那只手掌修长且白皙,五指微拢。她抿了抿唇,展颜笑道:“当然。”   没错,当然。   到如今安安二十五岁,她从很久之前就时常会设想,假如,假如她真的成为解雨臣的妻子……   那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好。或者说,对霍家和解家乃至吴家,都好。   很多时候人们做出某个决定,仅仅是因为他们拥有某个足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安安认识解雨臣二十多年,从四岁起就认识他。他们彼此熟悉彼此了解,完全可以成为彼此最坚实的依靠与最密切的知己。   安安清楚地知道解雨臣的喜好,记得他幼年时喜欢吃北京城某个巷口的冰糖葫芦,知道他从不抽烟不喝酒,知道他不高兴的时候喜欢唱戏,知道他明明爱吃辣的却为了身体而饮食清淡……至于解雨臣,那自然也是十分了解她的。   解雨臣带她去看颐和园的水波,解雨臣陪她去街心广场上看喷泉喂鸽子,解雨臣跟她去雕楼上看夕阳,解雨臣买了奶酥麻花给她吃。解雨臣说:“我还记得,你从小就喜欢吃这个。”然后笑得眉目柔和。   安安下意识接了麻花咬了一口,感受着唇齿间散开的松酥的奶香味,终于想起来,她好像是很喜欢这种酥酥香香的味道,温暖里带着母爱的味道。可是,在他提起之前,她都已经记不清。   这一切都没有什么不好。   解雨臣倒是破天荒地耐心,每隔几天就会接她一回,从不失约,接连到访霍家一个月之久。   安安想了很久之后,在夕照里笑嘻嘻问他:“花姐,你娶不娶我?”   解雨臣很无奈地弹她的额头:“别学你姐姐那么叫我,我是个男人。”沉默了两秒之后又点头道:“娶,不过你敢嫁吗?”   安安说:“怎么不敢,可是我年纪还小。”   解雨臣点点头:“我年纪也还小。”   安安默默在心里算了一回,她还记得,解雨臣该是比她大五岁。   三十而立,也……还小?安安掩住唇没有出声,心里却已经爆笑。然而这时候她又觉得,她似乎忘记了什么。   安安顿了顿,开始仔细地回想。   她记得她美丽的母亲与温柔的父亲,她记得严厉的霍老太与亲切的姐姐霍秀秀,她记得形势严峻的北京城霍家与解家,记得吴邪和王胖子,记得她身边的每一个人……   她什么都没有丢失。   安安强迫自己忘却这种突如其来的失落感。她对自己说,如果注定要为家族利益而挑选丈夫,解雨臣已经是最好的选择。   霍家小姐霍昭昭与解家当家解雨臣的订婚宴,盛况空前,堪比当年霍当家与吴家少当家的结婚宴。受邀的宾客涵盖了整个北京城的行内名人与大家族继承人,除此之外,更有许多不在受邀行列却有幸进入宴会厅观看的人员。   仪式开始前五分钟,大厅的门被早已准备妥当的霍家保镖一点点拖动合拢。   在即将关闭的一瞬间,安安突然有一种很奇特的触动感。她吸一口气,慢慢回过头。   只看到渐渐缩小的缝隙后,一个隐约的晃动的黑影。   那大约是光影吧。安安想着,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含着笑低垂眼帘,将自己的右手缓慢放在解雨臣摊开的掌心。   坐在大厅旁侧的吴邪和霍秀秀、王胖子交换了意味不明的眼神。   霍秀秀小声道:“我以为他不会过来。”   吴邪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安安忘了他,也许是好事。我想,过不了多久,他也许会同样忘记安安。”   王胖子咂了咂嘴,没有说话。他只是想:如果能忘,早就忘了吧。这世界也真是神奇,想记住的一次次忘记,该忘记的偏偏又忘不掉,就只能一直一直惦记着。   这真是一种悲哀,是独属于一个家族的悲哀。 作者有话要说:  之前因为学校网络崩溃所以一直无法登录晋江,到今天我终于成功归来啦!献上小哥NE里的第二个,也就是小哥的TE结局。这个结局其实应该是最真实的,安安不认识小哥,她为了霍家也为了自己选择与解家联姻;小哥仍然记得,却只是会远远看着安安,再不会有所接触。希望小哥的粉丝们不要悲伤,因为这才是小哥的人生,他注定一直在保护别人和看着别人走向幸福,而他自己,已经被姓氏和“起灵”给束缚住…… ☆、玲珑骰子安红豆   握住把手,轻轻推开病房的门,若白一眼就看见,那个平躺在病床上的女孩子。那个女孩子曾经有着一双清亮如同溪流的眼睛,但如今却并没有睁开;那个女孩子曾经有着小太阳一般灿烂动人的笑容,如今那淡粉色的双唇已经泛白者抿起。不过短短半个小时不见,她已经如此憔悴苍白地躺在那里,以一种让他不能不去心疼的姿态。   病房里很安静,唯有床上女孩子微弱却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还有若白自己的心跳声。他屏住呼吸,伴着自己胸口慌乱的搏动慢慢走近。越走越近,他才发现,她的脸色苍白中浮起一丝潮红,神色里带着一点点为难和忧伤,似乎睡得并不安稳。她的眼珠在白皙到近乎半透明的眼皮下张皇地转动,就像是在做出怎样艰难的抉择一般。   若白觉得,眼前这个脆弱的女孩子的每一次呼吸,都仿佛攫住了他的心脏,令他无法再动弹哪怕一丝一毫。他默然地站在原地,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一般。   终于,他听见他关心的女孩子用低柔的嗓音软软地唤:“妈妈……别走……”   这是若白第一次从安安口中听到这个称呼。他有些恍惚地抬起眼,就看见安安的眼角,有一滴透明的液体滑落,静悄悄滴落在洁白的枕巾上。   若白突然觉得,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姑娘。他们过去相处了几个月之久,他所知的,也不过是星星点点而已。他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她连她自己的意思都表达不清楚,却有着超乎常人的好身手;她不怎么爱笑,但那双清水一般的眼睛总是能够清清楚楚表达出她的情绪;她性格冷淡,然而每每在看见他的时候露出看到亲人一般的亮晶晶的眼神……他已经记不清是从什么时候起,那个总爱睁大眼睛瞧着他的小姑娘面上也多了微微的笑容。也许就是从那时候起,已经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如同走马灯一般,安安怔怔站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过去的记忆一点点在眼前流淌而过。最后,定格在灯火通明的看台旁,那低眸凝视着她、伸手耐心为她取下头盔的少年白皙清秀的面容。   眼眶周围泛起湿热的触感,安安咬住下唇,伸手在领口处一阵摸索,终于扯住金属细链,将那个淡青色的吊坠拉到胸口前,定定看着那泛着金属光泽的表面。   这是张起灵临走前留给她的最后一样东西,曾经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只懂得好好珍藏,也以此为今后永恒的纪念。   她想起那时吴邪看见这个吊坠后那惊讶的表情。他就带着那样的表情问她:“小哥什么时候把这个给你的?他没有告诉你用这个来做什么吗?”   她想起她在长白山雪地里行走时那突兀的脚下一空,还有接下来的眩晕,醒来后与她的认知完全不同的世界与失去后在此刻重回的记忆,觉得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   然后她就听见一个温柔的声音,柔和地问她:“安安可想明白了?”   安安一呆,立刻转过了头去寻找声源。   那声音仿佛是来自她身后,事实上等她转过头后,也的的确确看见一个人影。那是一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少妇,乌黑柔亮的长发整整齐齐用一根桃花玉簪子盘成发髻,白皙如玉的脸庞,那双明汪汪的淡金色桃花眼流光溢彩,淡粉色的唇畔浮动着温婉的笑意。她眨一眨眼,朝着安安慢步走来,身姿曼妙,一身藕荷色绣梨花的丝锦旗袍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而散发出淡淡的奶白色光晕。   安安忍不住惊讶地睁大双眼,双唇翕动,却始终难以喊出那个久违的称呼。   “安安,你长大了,是大姑娘了。”少妇会心地弯起嘴角,在安安眼前停下脚步,浅金色的瞳孔中荡漾着浅浅的波光,微微笑着捧住安安微凉的手掌。   安安一顿,眼泪不由自主就掉下来。   她已经有超过二十年没见过母亲了,甚至已经快要记不清母亲的模样,却一直都记得母亲临死前那充满信赖和关爱的眼神,就是这样的眼神,湖水一般清澈却足以包容一切的眼神。   “不要哭,我的孩子。”少妇无奈且心疼地伸手为她拭去眼泪。“是妈妈不好,留下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霍家长大,为你的父辈们而努力。你做的很棒,妈妈都看在眼里。”   “妈妈……”安安从来没有这样脆弱过,但此刻她已不愿刻意伪装坚强,只希望把自己的难过都告诉近在眼前的母亲。“妈妈,我舍不得姐姐,放不下霍家,可是,我也不想离开这里的大家……”   “安安舍不得若白,也舍不得小哥,对吗?”少妇露出了然的笑容。   “妈妈,我……”安安被戳穿心事,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惊吓得忘记了哭泣。   “你和小哥都是不容易的孩子,因为家族和命运背负了太多。”少妇轻轻叹一口气。“虽然霍家同样需要你,不过妈妈也希望,我的安安能够过上她真正想要的生活。”   安安怔怔听着,还是忍不住摇摇头:“妈妈,可是,我在这里……”她以为自己已经回不去了。何况,如果她走了,若白呢?松柏的大家呢?   “若白的确是个好孩子。”少妇已经看明白自己女儿的想法,安抚地揉揉她的黑发。“如果你想留在这里,妈妈也是赞成的。”   如果……你想留在这里?安安听出言外之意,几乎要惊叫出声:“妈妈,我……”   “安安,一直以来,你把自己放在别人的位置上去打点一切。现在,你也该真正顺从你的内心去做一些选择。”少妇怜惜地摸摸安安微凉的脸颊。“你是松柏的一员,又是霍家的一员,关键不是去看你的身份,而是你的意愿。你希望留在松柏吗?或者,你希望回去找到你想念的人?”   安安实在没想到有朝一日这两个选择可以同时摆在她面前,只能睁大眼睛茫茫然回望着母亲。   “如果你选择留在这里,你可以继续做安安。如果你选择回去霍家,你从此也许不再是安安。”少妇慢慢把利弊讲给她听,目光始终温柔地停留在她的脸庞。“好好想清楚。”   安安垂下眼帘。她曾经不止一次设想过如果有机会回到北京城她将如何选择。而到如今,这个选择终于出现在她眼前,她决定,先问出她一直想得到答案的那个问题。   “妈妈,我想问一个问题。”安安咬着下唇,不安地抬起眼看向母亲。“那一天,你为什么要离开我?”   少妇微微一怔,云淡风轻地笑起来。“妈妈很早就想到,有一天要把这件事解释给你听,但在当时已经来不及,只能祈祷你好好听妈妈的话。好在,安安,你是个好孩子,你没有因为妈妈的错误去仇视你的祖母,这正是妈妈希望看到的。”   轻飘飘的几句话,却犹如重锤砸落在安安心头。她目不转睛地盯着母亲,等待着母亲说出那个她以往的设想之一——   “你爸爸就在两天之前过世,他曾经说,他的从前活得很孤单,没能真正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一回,希望妈妈能陪伴他。妈妈选择去陪伴你的爸爸,却没能守着你长大,你怪不怪妈妈?”少妇一字一句解释完,含着泪望住安安。   “妈妈……”心底的某个猜想被证实了,安安并不觉得十分突兀,只是用力摇摇头。“不,我怎么会怪妈妈……”没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活……她可以明白那是怎样的生活。   “谢谢你,我的宝贝。”少妇眨了眨眼,任由晶莹的泪滴滚落脸颊,双手却轻柔地拥住安安肩头。“不过妈妈没有想到,这个决定会让你重蹈覆辙……所以,安安,不要犹豫,多为你自己想想,无论你的决定如何,妈妈都是支持的。”   “我……”安安顿了一顿,抿着嘴唇低下头去。   如果,如果她永远消失在那个世界呢?她已经向姐姐、吴邪哥哥和胖子哥哥告别过,而那一个人……只需要十年、兴许还不必十年,就会把她忘记得干干净净吧。   那么,如果她离开这里的若白、亦枫师兄和大家呢?   深吸一口气,安安反手抱住母亲的腰身,下定决心般抬头。“妈妈,谢谢你……我想留下来了。”   如果回去也只能够兢兢业业作为霍家当家背后的守护者……如果离开若白和大家,她简直无法想象这样的未来。总之,她真的不会再改变决定了。   或者是知女莫若母,少妇没有追问,只是伸手揉了揉安安的脸颊,目光慈爱。   伴随着少女急促的喘息,若白下意识地走近几步,几乎本能地伸出手,想要试一试安安前额的温度。   就在这一刻,若白的手掌被一把抓住。 作者有话要说:  从本章开始继续旋风少女的主线……主线继续几章,也许是十几章之后,会展开HE与BE的区分 ☆、人生若只如初见   那只抓紧他的手掌因浸润了汗水而变得潮湿,床上的女孩子微微睁开眼,意识不甚清晰地瞧着他,喃喃发声:“可不可以……不要走?”   胸腔里有什么正挣扎着跳动,若白低声说:“我不走。”   安安恍惚地笑了一下,懵懵懂懂眨一眨眼,用手肘撑着床铺,费力地坐起身来。她的一只手还握住若白的右手,另一只手紧紧揪住身上纯白的被面。   若白不知怎么心中一慌,下意识地顺着她的力道微微俯下身。   淡金色的桃花眼黯淡无光,安安似乎完全还没有看清楚在她眼前的究竟是谁,只是凭着意识,缓慢地伸出苍白消瘦的双臂,轻轻环住若白的脖颈。   若白一下子全身都僵住,只能僵硬着不敢再动弹。   安安把长发披散的脑袋靠在若白肩头,声音很轻很轻,呼出的气息滚烫地喷洒在若白颈肩:“谢谢……”   若白略略一怔,渐渐放松了身形,伸手扶住她瘦削的肩膀。   病房门就在这时候被人悄无声息地拉开一条缝,紧接着探进来一颗黑脑袋。   感觉到背后细微的变化,若白几乎是条件反射地回头看去。   胡亦枫就站在病房门边,右肩上还挎着背包,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朝着病床边两人的方向,睁得老大,嘴巴也张成了O型。   若白不自觉地皱了皱眉。   胡亦枫突然就有那么点尴尬,赶紧握了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眨巴着眼睛无辜地压低了声音:“抱歉……不过,若白,咱们是不是应该商量一下?”   若白眨了一眨眼,仿佛终于从静谧中回过神,强压下心头杂乱的感觉淡淡点头:“在外面等我。”   “好。”胡亦枫很识相地没有多问,乖乖重新退回原地掩上房门。   若白抬眼看了看阖上的房门,再低头看了看肩头双眼微闭重新陷入昏睡的女孩子,在心底叹一口气后,扶着安安的肩膀让她重新躺回病床,这才放轻了脚步走出门去。   “妈妈……别走……”安安目不转睛望着母亲柔和的笑脸,心头泛起一阵阵酸涩的疼痛。“妈妈……我已经那么久没有见到你,可不可以……不要走?再陪我一会,一小会就好……”   “安安……”美丽的少妇微微愣怔。良久,勾起一抹哀伤的笑容。“对不起……是妈妈对不起你……”   安安闭了闭眼。她以为自己会哭,却奇异地没有哭,也许……是因为已经流了太多泪了吧。又或者……她已经习惯这种母亲不在身边的生活。她很清楚地知道,即便母亲离开了,她还是拥有许多,她有百草和晓萤那样的好朋友,有若白,有松柏的大家……“不要在意,妈妈……”她小声说。“我不会任性的……”   “安安……”少妇叹一口气,握住女孩的双手。“好好照顾自己……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与你过去存在的世界不同,留在这里很难保证会有怎样的后果……”   安安瞳孔一缩。不知怎么,她心头竟狠狠一颤。   母亲语焉不详的安慰里,浓浓都是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谢谢……”安安咬住下唇,轻轻开口。“谢谢……妈妈。”   回应她的却不再是母亲带着温度的笑容和目光,而是散开在一片漆黑里的,闪烁着淡淡莹白色光芒的粉末。   安安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强行推入火焰中炙烤着。浑身炽热的温度,就好似身体里每一滴血液都已经升温,让她的每一次呼吸都灼热得连气管都在发痛。就在这样的热度里,她昏昏沉沉着,难以入睡,更无法清醒。但她又常常会想起那个二十多年前的雷雨夜,想起深红色厚重的地毯上倒在血泊里的母亲,想起母亲噙着泪滴的美丽的眼睛里,凄美带笑的目光……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妈妈……你还是离开我了……”   到安安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她仍然有些回不过神来。空气里浮动着温暖的风,房间里的一切,包括半透明的浅蓝色窗帘,矮几上七彩玻璃花瓶里大束张扬地散发出光芒的毛茸茸的米白色熊娃娃,身上铺盖着的纯白的软被,还有那坐在床边正一字一字凝神在手机键盘上敲打着的白衬衣的少年。   安安的大脑中出现了短暂的空白。她睁大着眼睛瞧着那突兀出现的少年,一时半会不知道这是怎样的情况才对。   “嗯?醒了?”少年察觉到女孩子直勾勾的视线,侧了头冲着她挑眉勾唇一笑。“你说咱们是不是很有缘分?范晓萤和若白轮流来守着你你不醒,我只不过来这里坐了几分钟,你居然就醒了。”   安安迟钝地眨了眨眼,视线盘旋在少年面庞周围。这个少年有着白皙的皮肤,张扬不羁的眉眼,左耳是一颗闪动着光泽的蓝宝石耳钉。在他身上,纯白的衬衣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安安吸了口气又呼出,总算是想起来他的名字,试探着呼唤:“方……廷皓?”   “还记得我的名字,看来没有烧傻。”方廷皓顿了一顿,很快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之前听说你一直发高烧,我还在想会不会等你睁开眼就变成傻子。”   ……这个人真是欠扁的碍眼。安安抽了抽嘴角,抱着被子坐起身来。她睁得大大的桃花眼闪着淡金色的光泽,直直瞪着方廷皓。   “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头晕不晕?”方廷皓好似敏感地察觉到她的不爽情绪,微微一笑,放柔了语气。“你看看你,整天大伤小伤不断,怎么就不能好好保护自己。还好,这次除了你的脚骨裂,其他地方都是小伤。”   安安本能地顺着他的语意晃一晃头,再动动四肢,终于确定,除了被石膏包裹住不能动的右脚之外,其他地方并不怎么疼痛,老老实实冲着方廷皓摇摇头:“我没事。”   “嗯,没事就好。”方廷皓并不意外地点点头。他从小练习元武道,对于各类外伤也有些经验,自然看得出来安安伤的不算严重。“要喝水还是吃东西?”   “唔……”安安很认真地想了想,果断道:“喝水……”   “好,我拿水给你。”方廷皓点点头,很爽快地从矮几上端了一杯水给她。玻璃杯,隔着杯壁,可以感受得到水微热的温度。   安安心头一动,不动声色地接过来喝了一口。   舌尖是淡淡的咸苦味道,是淡盐水。看样子,的的确确是方廷皓为她准备的。   安安咽下口中的水,抿了抿唇,抬眼笑道:“谢谢。”   “跟我客气什么?”方廷皓浑不在意地一摆手。“想吃什么?我让人给带过来。”   “糖醋排骨。”安安也不跟他客气,很顺从地报上菜名。   “嗯。”方廷皓扬了扬眉,晃一晃手里的手机开始敲键盘。“那就皮蛋瘦肉粥吧。”   安安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其实蛮想问方廷皓,这样的话有什么问她意见的必要。   方廷皓一封短信发出去,转头看看女孩子无辜又委屈的目光,“噗嗤”笑了。“委屈了?这可不能怪我,医生说了,你脚部骨裂,最好吃清淡一点。”   安安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她决定放弃这个话题:“今天是什么时候了?”她可没有忘记,道馆挑战赛每周一场,她还是松柏的参赛队员。   “你昏了三天,今天是周三,这会儿已经是下午了。”方廷皓说着,随意地看了看表。“下午三点十四分。”   周三……脚部骨裂,还打石膏……安安心头飞快把目前的情况过了一遍,有点想叹息。   这种情况下,松柏必须要派出女队员代替她对战方婷宜了。而根据方婷宜的水准来看,无论松柏派出在可选范围内的秀琴还是百草,都无法抗争。   看来,她伤得很不是时候。   “小安安,不要愁眉苦脸的嘛。”方廷皓弯起嘴角,双目灼灼望着她。“对了,上次听说你花粉过敏,这次我特地挑了女孩子都会喜欢的小熊给你,一大捧哦,喜欢吗?”说着,抬手指了指身后玻璃瓶里的熊娃娃们。   安安呆了呆,定睛看去。   小巧玲珑的米白色熊娃娃,毛茸茸肥嘟嘟,扎着淡紫色的半透明丝带,显得格外精致。   虽然没有什么十分喜欢的情绪,但安安还是想,这是方廷皓的一番心意。而且,听他的意思,好像但凡女孩子都会喜欢。那么……   “谢谢你。”安安舒展了眉眼,微笑着道谢。“很可爱。”   方廷皓却抬眼看着她,没有回答。   怎么了?安安疑惑地歪了歪头,奇怪于他的反应。   “小安安……”方廷皓想了一下,若有所思。“下一场预赛,贤武对上松柏,我和若白,你希望谁能赢?”   安安想也没想,毫不犹豫:“若白。”   方廷皓表情一僵。 作者有话要说:  时隔多日的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更新,廷皓哥怒刷存在感!不过呢,在安安心里,怎么比得过若白对不对? ☆、山有木兮木有枝   狠狠吸了口气,方廷皓拧起眉,一记爆栗就敲上安安白嫩的额头。   “咚”地一声轻响,力道用得并不算大,却敲得安安一阵懵,只能一边下意识地伸手边揉着被敲红的脑袋一边无辜又茫然地抬眼望着他。   方廷皓把她的一切反应看在眼里,简直要被气笑:“我说小安安,你能不能有点自觉?”   安安实在不明白眼前的事情到底是怎样的走向了,只能眨巴着眼睛反问:“什么自觉?”   方廷皓对着那双充满迷茫的大眼睛抽了抽嘴角,却还是很耐心地告诉她:“当然是被我追求的自觉啊。”   安安吃了一惊,不过再仔细想想她就想起来,似乎不久之前,同样的话方廷皓已经说过一遍了。这么一想,她不由得就有些尴尬,只能小声说:“对不起……”   “我说这些不是想让你回我一句对不起。”方廷皓揉揉自己额前的碎发,有些无奈地笑起来。“算了,我早就应该猜到你的反应,你这丫头根本就什么都不放心里去,多问这一句真是我自作自受。”   安安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她觉得方廷皓看上去有些失望,她不知道该怎么让他高兴起来,只好说:“道馆挑战赛,你要加油。”   方廷皓眉头跳了跳,似是无语凝噎地看了看她,终于站起身来。“你啊,我真是拿你没办法。不过呢……”他顿了一顿,意味不明的目光落在安安身上。“小安安,你答应过我的吧,什么时候想找人陪伴你了,应该首先考虑我。”   安安一呆,睁大眼睛定定盯着方廷皓。她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样一个约定没错。“我记得的……”她讷讷开口,心里有些发虚。   她实在对不起方廷皓,若不是他提醒,恐怕真是要想不起来了。   “嗯,记得就好。”方廷皓扬起嘴角,目光柔和地伸手拍拍她的脑袋。“你好好休息,我改天再来看你,不要太想我哦。”说罢,不紧不慢地转身离去,走到病房门口还不忘回头给她一个浮夸的飞吻。   安安目送着方廷皓出门去,心里还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她只是晃晃头,还没来得及回过神,就听见范晓萤“哦呵呵呵”的奸笑声。   安安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果不其然,范晓萤就站在门口,冲着她探出头来,面上还挂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嘻嘻,小安,这下可被我发现了吧?”   发现什么?方廷皓?安安满头黑线:“晓萤,我和方廷皓没什么的,你不要想太多了。”   “廷皓哥哥都已经公开追求你了吧?”范晓萤挤眉弄眼地望着安安。“我们小安安的魅力果然非同小可啊,不止俘虏了若白师兄,还有廷皓哥哥为你着迷。”   安安觉得自己的眼角眉梢乃至整张面部都在抽搐。她迎着范晓萤盛满了光彩的双眸,无言以对。   然而范晓萤却板起了脸:“不行!我不管!就算廷皓哥哥用浪漫攻势也好甜言蜜语也罢,小安你既然喜欢若白师兄,就绝对不可以放弃!”   诶诶?安安傻了眼。她的确对若白有种特殊的好感没错,可是……真的有那么明显吗?!   不知怎么,安安有种掩面的冲动。   而范晓萤,还没有发现安安细微的情绪变化,自顾自沉浸在自己关于男神女神美好未来的设想里,整张圆脸都在发光:“唔……虽然若白师兄面瘫惯了,不过长期观察男神的我当然可以发现,若白师兄其实心里有你的!他平时经常在注意你,常常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情况下已经在关心你……”   安安听得一愣一愣,也就忽视了隐隐发烫的面颊和怦怦乱跳的心脏。   若白……真的有注意她?真的有关心她?亦枫师兄说……若白并不是不喜欢她,这是真的吗?   “所以!”范晓萤双掌一合,兴致昂扬地总结陈词:“要指望若白师兄主动虽然很难,不过安安你可以主动!而且我敢打包票,若白师兄一定不会拒绝你的!”   安安愣了一会,终于张了张口,一句话不受控制地蹦出来:“怎么主动?”   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之后,安安整个人都处于惊呆了的状态。   范晓萤倒是满意到眉开眼笑了:“不要着急不要着急!这件事是大事,要从长计议!等道馆挑战赛结束,你就跟若白师兄来一场浪漫的温水煮青蛙攻势!然后再在风景如画的美好背景下直抒胸臆地表白!我就不信若白师兄不动心!”   安安眉头一跳:什么叫“温水煮青蛙攻势”?晓萤的脑洞会不会开得太大了?话说……平时怎么不见晓萤有如此之好的文采?   安安正在纠结,就听见房门均匀地响了三声,紧接着隔着门扇传进来彬彬有礼的问话:“请问是安安小姐吗?您的皮蛋瘦肉粥。”   范晓萤奇道:“小安你想吃皮蛋瘦肉粥?怎么不早说,我从家里的餐厅带给你呀。”   “不是……”安安有点无力地解释。“是方廷皓订餐的。”   “廷皓哥哥?”范晓萤简直目瞪口呆。“天哪,廷皓哥哥男友力居然这么高!”她一跃而起冲向房门,一把拉开就口齿伶俐答:“没错,就是这里,给我就好,谢啦!”一股脑喊完了,也不多看看人家的反应,果断把门关得严严实实。   安安看在眼里,破有些哭笑不得。   “小安你饿了吧,来,趁热吃!”范晓萤捧着饭盒,蹦蹦跳跳走近。“这是聚贤阁的粥哦,可香了!”   安安把饭盒接在手里,嗅一嗅那热腾腾的香气,有点纳闷:“我还以为你会阻止我吃。”虽然她不大明白范晓萤为什么会突然支持起了若白。   “我才不会阻止你呢。”范晓萤得意地晃晃头。“我觉得你应该饿了,何况现在就算你拒绝吃廷皓哥哥也看不到不是?不吃白不吃咯~”   安安默了半刻,她想,范晓萤原来如此机智。   接下来的几天里,安安在病房的时光是由范晓萤陪伴着度过的,无论若白或是方廷皓,都没有再来探望她,也许是因为即将到来的预赛。   安安也并不紧张,一方面比赛的大势已定,她紧张也没有什么用;另一方面若白参赛经验丰富,不会出现什么问题。   范晓萤却并不这么认为。到比赛的前一天,她帮忙安安削苹果,差点削去半根手指。   安安看得触目惊心,赶紧拦下她,打算自己来:“晓萤,不要继续了,我来吧。”   “小安,明天百草代替你对战婷宜姐姐诶。”范晓萤说着,把苹果递给安安,忍不住就叹了口气。“婷宜姐姐是月光女神,是中国女子元武道第一人,百草她又是第一次比赛,没有什么经验,松柏几乎是没有希望的……”   “还有若白和亦枫师兄在,不是吗?”安安想安慰她。   “不是的……”范晓萤看上去更加烦闷。“若白师兄曾经连续几次对上廷皓哥哥,可是每次的结果都是一样……廷皓哥哥他是世界冠军啊,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战胜的。至于另一个,我们连贤武具体是谁出战都不知道,胡疯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希望……”   “你应该相信亦枫师兄,不论对手是谁,亦枫师兄很强,不会轻易就输了。”安安眨一下眼,把自己的想法讲给她。“我知道这次是我的问题,导致百草不得不临时顶替我上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次比赛,其实是对百草和若白的考验,就算实力差距悬殊,他们还是要不断努力不断战斗,即便输了,也要比之前的自己更强,这才是他们唯一的选择,而不是为了一种接下来会失败的预感去自怨自艾。”   范晓萤直愣愣看着安安,没有做声。   万籁此俱寂,安安在初夏的阳光里,眉眼弯弯,微笑地望着她,也望着微微打开一道缝的门后熟悉的人影。   范晓萤怔怔地眨了眨眼,有些迷糊地想:安安她是一直都这么耀眼的吗?若白师兄喜欢的,是这样自信又冷静的安安吗?   那门缝开得不大,因而安安能看见的范围也不算大。但此时此刻,她已经清清楚楚看见门后那双黑黝黝的眼睛,那双往日里淡漠得如冰如雪,如今却盛满了复杂情绪的眼睛。   安安抿住嘴角,听见范晓萤说:“小安,那你去不去看比赛?”   “我当然去。”安安答到。她觉得无论从哪方面来说,作为松柏道馆的一份子,她是应当去观看的。   “嗯嗯!”范晓萤看上去兴致好了许多,用力地连连点头。“那我明天来这里接你哦!”   “好。”安安见她情绪不再低落,也就点头应下。等她安抚好范晓萤再定睛一看,门口已经没了方才那挺拔的身影。 ☆、霜叶红于二月花   第二天清早,安安坐着轮椅,由范晓萤推着来到元武道道馆挑战赛半决赛的比赛场厅。   第一场,就是松柏道馆与上届卫冕冠军贤武道馆的对决。场内的侧方背景板上,已经清清楚楚列出这一天参加比赛的所有道馆与选手名单和照片。列在最上方的名字有六个,红方包括若白、胡亦枫和戚百草,青方包括方廷皓、申波和方婷宜。   第一场比赛在上午八点三十分开始,这时候还不到八点,场内观众席已经坐得满满的,各色的道馆小旗翻飞,各色充气的加油棒热烈地摇晃着砰砰作响,此起彼伏的呐喊声在场馆内沸腾着。   “小安,这里可是个好位置,你就坐在这里,和我们一起为若白师兄、亦枫师兄还有百草他们加油!”范晓萤很快选定位置,把安安坐着的轮椅推到一个足够看清赛场的空位,笑盈盈拍拍她的肩。“呐,现在我去带领啦啦队跳开场舞,等着看姐姐我的英姿哈!”   “嗯,你们也要加油。”安安冲着她充满鼓励地微笑。   范晓萤咬住下唇,一双黑眼睛亮莹莹的,晃动着坚定的自信。她跑上场中猛地一挥手,早已经就位的松柏道馆的女弟子们,纷纷穿着鲜艳的红裙、拿着花球簇拥而上。   鲜红的衣裙和亮闪闪的金色花球的搭配,就像一轮轮小太阳,一亮相就吸引了所有观众的目光。其他道馆的成员们不约而同地投以羡慕惊艳的神色。   范晓萤暗地里松了口气:就算贤武道馆的实力强,可是他们的啦啦队不算出彩,松柏至少在气势上已经获胜了吧?   然而松柏的啦啦队方才退场,瞬间,就响起了铺天盖地的呐喊声与掌声。那声浪是完全压倒性的,仿佛是大海的波涛般,一浪更高过一浪,将其他所有的加油声都吞噬掉。   “贤武——加油——”“贤武——加油——”   那是贤武的全体队员们的集体狂呼,不,还包括场中除了松柏道馆以外的所有道馆。   就在此时,顶棚的几十支聚光灯猛地全部亮起,照亮了赛场两侧面对面坐着的两支队伍。六位队员彬彬有礼地互致鞠躬礼后,安静入座。   安安的心里有一种很难形容的奇怪感觉。她眨了眨眼,看向贤武道馆的三个队员。   方婷宜整个人看上去美丽优雅,容光焕发,正凑在方廷皓耳边微笑地说着什么。她顺手一指,仿佛示意他去看观众席前排的某个位置。   安安略有所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里正端坐着沈柠,一身淡紫色绣乳白色茉莉花旗袍的沈柠,皮肤白皙容貌清秀的沈柠,酷似她姐姐霍秀秀的沈柠。   只可惜,看上去再怎么相似,也不是霍秀秀。   安安不自觉地呼出一口气,重新看向贤武的方向时,就看见方廷皓正略微嗔怪地瞪着方婷宜。这样短暂的交流过后,也许是察觉到她胶着的视线,他转了脸,朝着她看过来,然后,微微睁大了双眼。   他似乎没想到她会到场,却又很快地镇定自若,微微笑着望着她。   安安心头一跳,不自觉地转头看向对面。   松柏的三人并排坐着,背脊挺直。若白和胡亦枫都严肃着脸孔,唯独戚百草,大约是初次参赛的缘故,单单是坐在那里,就显得异常别扭,身体僵硬,连表情都不自然了。   百草,是在畏惧婷宜?突如其来的念头闯入脑海,安安本能地不安起来。再看若白,好像并没有什么异常。   好像也并没有发现她的到来,因为他并没有向她这边看哪怕一眼。   安安有点失望。   终于,比赛正式开始。   随着裁判宣布比赛开始,体育馆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场地内的两人身上。、   松柏的胡亦枫,以及贤武的新晋选手申波。   申波是个高挑的少年,皮肤白皙,双眼黑亮,乍一看温柔且和煦。然而比赛一旦开始之后,眼神冷厉,出腿如风,势如破竹,整个人气质完全不同。开场仅仅几分钟,胡亦枫就多次被踢中,一退再退,不得不被动防守。到第一轮结束时,已经落后三分了。   场边的方廷皓与方婷宜,唇角是如出一辙的桀骜笑意。   戚百草看得触目惊心,渐渐苍白了脸色。而若白,仍旧坐得端端正正,稳如磐石。   比赛结束,胡亦枫以9:11落后两分,输掉了这场比赛。   重重地坐回凳子上,胡亦枫汗如浆出,只是默默把头埋在大毛巾里,一句话也不说。   安安看在眼里,不知怎么有点难过。   场内裁判朗声宣布:“第二场开始点名!松柏道馆戚百草!贤武道馆方婷宜!”   戚百草闻声立刻跳起来,向着赛垫走去。她的头发已经长长,在脑后梳成乌黑整齐的马尾,用一根皮筋扎住。随着她的每一次迈步,那马尾轻轻晃动,隐约露出发顶鲜红亮晶晶的草莓装饰。   那个装饰……安安眨了眨眼,很有几分奇怪。据她所知,百草并不是热衷于佩戴女孩子都爱的小装饰的那种女孩,一直以来她都相当的简朴。   ……或许是范晓萤送的?安安兀自思索着,再转眼一看,场上的方婷宜,竟已经变了脸色。她的目光,直勾勾凝在戚百草的头顶,那鲜红色护具后的,小小的两颗镶了水钻的草莓。   那个眼神……百草危险了。安安对自己说,下意识地抬眼看向若白。   若白似乎也正看着她,那双深黑的眼睛里,有什么正明晃晃地闪动着。但是还没等她弄明白那究竟代表着什么,若白已经移开了目光。   哨声想起,方婷宜一声厉喝,一个旋身腾空跳起,右脚脚尖狠狠击中戚百草的前胸。力道之大,即便戚百草已经条件反射地双臂阻挡,还是不由自主地接连后退,直至退到场地边缘。   方婷宜的嘴角,尚且挂着一抹奇异的微笑。   一击即中,戚百草惊诧地睁大了眼睛。那双小鹿一般黑白分明的眼睛,慌乱地望着近在眼前的方婷宜秀美的脸庞,内里满满都是不可置信。   她曾经观摩过安安与方婷宜的对战,也接受过安安的指导,更得到过若白师兄与亦枫师兄的经验指导。她以为,她与方婷宜之间的差距,并没有那么大。   然而直到这一刻她才直到,那是怎样的区别。   不……不可以放弃!戚百草用力晃晃头,努力压下心内几乎泛滥成灾的惊惶与无措。她必须要在道馆挑战赛中进入决赛,她必须要见到师父,所以——   她绝对不可以认输!她一定有机会胜过婷宜的!   观众席旁的安安看得分明,戚百草大概已经有了觉悟,就连眼神也变得犀利起来。   但这不会使她获胜的可能更大。首先,戚百草缺乏比赛经验;其次,戚百草可以看破起势,但婷宜的速度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最后,婷宜已经动怒,这一击仅仅是一个开始。   场中的两人开始各自按照自己的节奏颠步,全身的每个细胞都在随时待命。   方婷宜的身法依旧优美中透着果决,防守严密,不疾不徐。她所踢出的每一脚,都正将戚百草逼迫得无路可退。   终于,在虚晃而过的一次横扫后,婷宜狠狠一脚,踢中猝不及防的戚百草前胸。   接下来的几次攻击,就像是婷宜早早安排好的一般,密不透风。她的每一脚,都稳稳落在百草身上。小臂,肋下,下颌,肩膀……然后,在戚百草几乎站立不稳的同时,收获一次又一次的比分刷新。   到第一轮结束为止,场上比分8:0,婷宜领先。   裁判宣布结束的同时,婷宜取下头部护具,自然地甩了甩长长的马尾,笑意盈盈地转过脸。   安安觉得,婷宜好似朝着她微笑了一下。   戚百草失魂落魄地下场。   安安还是忍不住地驱动轮椅,朝着戚百草而去,在选手休息区,迎上那个面色发白的少女。   在松柏道馆的众人惊讶的视线里,她侧过头,朝着戚百草云淡风轻地一笑。“百草,好久不见。”   戚百草猛地回过神来,定睛一看眼前的人,顿时吃了一惊:“安安?”   “安安!安安居然出院了?”松柏道馆的弟子们不自禁地开始议论纷纷。   看样子,范晓萤并没有提前告诉大家这件事,难道是想给他们一个惊喜?安安有些奇怪,也没有深思,只是微笑着望住戚百草。“百草,你怕输吗?”   “我……”戚百草的双唇在颤抖。她用无助的目光望了望安安,望了望周围松柏的每一个人,这才嗫嚅着回答:“我怕输。”   “一个怕输的人,就算是侥幸赢了一次两次,也始终无法赢到最后。”安安叹了口气,还是把自己的经验讲给她听。“因为在比赛时,你始终想着的,是‘我不能输’,而不是战斗本身。” 作者有话要说:  久违的更新,这次是百草主场,因为这和之后的剧情有关,所以务必耐心看完 ☆、我本将心向明月   戚百草沉默地听着,没有作声,眼睛里却有什么在晃动。   “你觉得,方婷宜在赛场中,究竟是怎样的?”安安见她已经有所觉悟,开始旁敲侧击陪她研究战术。   戚百草停顿了一下,语气缓慢:“婷宜前辈……防守严密,速度一流,反映过人,攻击准确,对我来说,几乎无懈可击。”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对于赛前已经心生恐慌却一直希冀着能在战斗中为师父争一口气的她来说,没有什么打击会比认识到自己完全无法战胜对手这一点更大。   “这世上没有什么真正的无懈可击。”安安不动声色,佯装没有看懂她的失落和恼恨。“在没有拼尽全力之前,没有人会知道结果。婷宜很强,但你也很强。”   戚百草呼吸一滞,她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双眼清澈动人,瞳孔是太阳般的浅金色,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肌肤,淡粉色的唇角还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那笑意里,含着对于她的殷切期望和赞许,那是胜券在握的笑容!   “你是松柏道馆里的戚百草,你是曲师傅唯一的弟子,你是若白师兄挑选出来迎战婷宜的女选手。”安安不容置疑地盯着她的眼睛。“你很强,你有和方婷宜一战的实力。”   “谢谢你……安安。”良久,戚百草终于喃喃地说。她怔了怔,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重新焕发出光彩来。   安安暗地松了口气地一笑。“嗯,加油。”   戚百草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过身,重新朝着赛场走去。   “哇,不愧是小安安!”看完了安安鼓励百草整个经过的范晓萤,欣喜若狂地拍打安安的肩膀。“百草好像立刻就恢复信心了!”   “那是,咱们小安安是谁?”杨睿也难掩兴奋地撇撇嘴一挑眉。“那可是女弟子里的小仙女,女版的若白师兄!”   此言一出,松柏道馆的众人不约而同梗了梗,齐刷刷转过头看向另一个当事人。   若白背脊挺直、端正地坐在原地,表情沉着,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刚才那句诨言的模样。   所有人暗搓搓地松了口气,包括安安在内。   而场中的戚百草,握紧双拳,紧紧盯住对面睥睨的方婷宜。   安安说,这世上,没有什么真正的无懈可击。那么——   “呀——”一声厉喝从百草口中爆发出来!娇小的黑发女孩乍如猛虎下山一般,毫无章法,气势凌厉,一味不计后果地朝着婷宜进攻而去!   观众们怔住了,先前喝彩声连连的场馆内静寂一片。   腾空而起的身影,那一腿有千钧之力,带着破空的风声向婷宜袭去。   婷宜双臂一挡,正欲寻隙反击,右腿落空的少女却不可思议地瞬时旋身踢出左腿,狠狠命中婷宜的左肋下!   片刻的沉寂之后,体育馆内重新炸开了锅,观众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个突然横空出世代替松柏天才少女安安的籍籍无名的戚百草,那个还是白带子的缺乏经验的女孩子,那个在第一轮里被婷宜打得节节败退的女孩,击中了婷宜!   松柏道馆的弟子们迸发出狂喜的欢呼声,场边的亦枫也不由自主坐直了身体,唯有若白,还是面无表情。   安安不吭一声将所有人的反应看在眼中,这才转过头,看向场中还在比赛的两人。   方婷宜转过头看了看记分牌上显眼的8:1,又转过头看了看百草,她的目光还是那样沉静中透着冷厉,但那唇角仿佛浑不在意的笑容,消失了。   戚百草狠狠抿了抿唇,调整呼吸,再次纵身迎上。   然而,身体高高腾起在空中的一刻,她突地看到婷宜的眼睛。那双眼睛,异常的冷静,仿佛是冰天雪地里埋伏多时的雪狼,冷傲却锐利。   “嘭”一声响,电光火石,就如一道白光闪过,婷宜的旋身后踢已经重重踢在百草肩头。这又快又狠的一击,生生击懵了百草,使她大脑空白着不得不后退了几步才站稳。   体育场馆里沸腾了!所有人声声呼喊着女神般耀眼的方婷宜的名字!   果然,即便在心理上克服了对失败的恐惧,百草的实力终究不如婷宜。安安对自己说。她闭了闭眼,忽然记起她从四岁之后一直到十二岁那漫长的八年里日日不见光的训练,记起她从十二岁之后每一天在权利的漩涡和生与死之间苦苦的挣扎。没有人同情她,没有人帮助她,所有人冷眼看着她在盘根错节的霍家带着血与泪地摸爬滚打……   除了霍秀秀,她四岁之后生命里唯一的色彩。   当一个人没有其他选择的时候,唯一的道路上将会走得更远。但是比起她,戚百草的选择还有很多。她还在上学,她不一定必须要打败方婷宜。安安很清醒的意识到这一点,她清楚地听见自己胸口有节奏的心跳。   如果,如果百草真的把她的师父看得那么重要,也许还有机会……   方婷宜不是不会输的!而她戚百草,还有师父在等待着她!百草深刻地意识到这一点,咬紧牙齿,高喝一声,旋身横踢出左腿,腿影如风,向婷宜直冲过去!   时间仿佛在这一秒凝固住,在身体悬空的刹那,百草所有的直觉蓬勃而生。好似电影的慢动作,她看见婷宜身形一晃,一点点地跃起。是的,婷宜看穿了她的意图,婷宜知道她要腾身横踢……   所以——   时间仿佛被定格成一帧一帧,一闪而过的念头尚且来不及传递到大脑,她的身体已经率先做出反应。   两个女孩子身影交错的一瞬间,戚百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侧身收回已经踢出的左腿,以飓风般的压力,向着婷宜下劈而去!   “嘭——”   所有人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场内戚百草的左脚成为他们目光的焦点。他们就这样屏气凝神,眼睁睁地看着方婷宜在僵立一秒之后,轰然倒在地上!   场边的廷皓猛地站起。   在场人员都安静下来,唯独还有裁判的读秒声在继续。“一,二,三……”   婷宜突然睁开眼睛,缓慢地从垫子上坐起身,然后站起来。   静静等待着什么的戚百草,脸色苍白地咬住下唇。   失败了……这是她唯一KO婷宜的机会。   “我还是小看了你。”婷宜轻声说,嘴唇无声地翘起。她抬起眼帘,凝视着戚百草,黑漆漆的眼眸,深不见底。“从现在开始,我会认真地和你比赛。”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在接下来比赛仅剩地四十秒里,所有观众吃惊地看到一个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方婷宜。她的进攻密不透风,一波更强过一波,每一腿踢出,被击中的女孩摇晃得如同暴风骤雨里孤苦伶仃的小草。   鲜血嫣红地一点点滴落在赛垫上,滴落在戚百草洁白的道服上。她浑身战栗着,身不由己地晃动着,满脸鲜血,脸颊青肿。   “嘭——”   在比赛结束前最后一秒,婷宜猛地一个侧踢,将百草的头踢得甩出去。   戚百草踉跄着扑倒在垫子上,汗水混杂着鲜血沾满额头、脸颊和嘴唇,她已经失去睁开双眼的力气。   恰恰此时,场馆的玻璃门被人一把拉开。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回头看去。   一个少年,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眉清目秀耀眼的少年,大步地跑上前来,无视所有人惊讶的目光,穿过长长的走廊和观众席,直奔鲜红的赛垫。   他弯下腰,表情柔和地抱起已经昏迷的戚百草,看也没看一眼场中呆愣的方婷宜,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初原哥哥!”不等裁判宣布比赛结果,方婷宜惊吓地尖叫一声就要跟过去,却还没来得及跑出两步就被走上前的方廷皓一把抓住手腕给生硬地扯回休息区。   “第三场开始点名!松柏道馆若白!贤武道馆方廷皓!”   看似毫无悬念的一场比赛,在浪潮般迭起的加油声里开始。松柏道馆的众人,面上是深藏的担忧。   安安沉默着坐在休息区,等待着,观看着。   实力差距悬殊,这从前一场比赛中已经可以看出。在接下来的几分钟里,比赛毫无疑问地演变成单方面的殴打。   若白紧紧地蹙着眉头,咬牙忍着疲惫,提起步伐出击。   方廷皓身着雪白的道服,步履轻盈地跳跃奔走在整个赛场,轻而易举闪开对手的每一次攻击。   又一次躲开若白的一记横踢,方廷皓不紧不慢地勾起嘴角,右腿飞抬,脚尖精准地勾起若白白皙精致的下巴——   闷响里,若白闭了眼,重重滚翻在地。   朦朦胧胧里,他可以感觉到汗珠顺着额角滑落,跌碎在地面。恍恍惚惚间,他记起女孩飞扬着唇角,坚定不移说出的那句话——   这世上,没有什么真正的无懈可击。   他曾经在训练时问她:胜利,是为了什么?   其实他真正想问的是,你的战斗,为什么要那样拼命?   安安说:为了命运。   可笑的命运。若白忍不住自嘲地牵动嘴角。对不起……松柏,还是在他手中,失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桥段真是属于若白师兄的一场悲剧……对不起,本来没想写这么长,还是没忍住。主要是因为,这是百草和若白的改变,他们只有意识到人是为了什么而强大,才能更好地强大起来。相信大家也明白,安安之所以无往而不胜,是因为她知道一旦失败就相当于赴死之地,才能够不顾一切地求胜,因此,这一部分情节不可以削减。 至于若白和女主的故事,要从接下来开始。女主的个人经历,也即将成为新的番外。 ☆、安安の过去番外   安安有时候也会想起她的母亲,无论午夜梦回或是夜深人静,无论形影相吊或是人山人海。   她的母亲是苏杭一带有名的佳人,出身名门,美丽动人,才华横溢,是个温柔且美丽的女子。   安安在四岁之前,一直都留在杭州城内的蔺家,那是她母亲的家,有着欧式的房与院,欧式的陈设,家中却并没有多少仆人侍女。那时候的每一天,由母亲陪她度过。   母亲陪伴她识字绘画,母亲陪伴她行走奔跑,母亲陪伴她学习游戏……母亲永远温柔地笑着,唯独只有一点,在她每次问起父亲时,眼眶微红,继而泪水涟涟。   在她四岁那一年的夏日,一个下着倾盆大雨的日子,那是她的生日。就在这一天,母亲永远离她而去。   就在那一天,家里来了客人,一大群人,为首的是一个中年的卷发女人,穿深紫色华丽的旗袍,高挑地站在那里,目光孤傲冷厉。   母亲听见她的呼唤出门来,看见那个女人的第一眼,脸色苍白无比。   他们合拢了主厅的门说着什么。安安乖巧地等在门外。   电闪雷鸣里,厅门再一次打开的时候,安安探头,就看到母亲满脸泪水地跪在地上,朝向她的方向;而那个女人,背对着门口,似乎正语气不善地说着什么。   雷声隆隆,雨点阵阵,她什么都听不清。她只是突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仿佛母亲即将就此离开。   安安吓了一大跳,她慌乱地奔跑过去,拉着母亲的手,希望母亲能像以往那样微笑着给她拥抱再带她去看花或是吃点心,然而母亲却反手拉住她的手。   安安的脑海里空白一片,她感受到母亲掌心的汗滴,还有那冰冰凉凉的温度。   母亲目不转睛地望住她,语气还是那样柔和:“安安,听妈妈的话,这位是京城霍家的家主大人,也是你的祖母。今后你跟着祖母留在北京,不要再回来找妈妈。很抱歉,妈妈没法再陪在你身边了。”   安安有点难过,她不由自主地哭起来,很小声地哭。   母亲含着泪,泪里带着笑,爱怜地擦去她的眼泪,抚摸她的额头。“安安,到京城之后,听大家的话,不要违抗祖母,一切为了你的父亲,一切为了霍家。你要代替你的父亲,好好保护霍家,守住霍家,你能明白吗?”   安安使劲点头。   对,父亲,她知道,母亲一直很爱很爱父亲,即便从她记事开始,从没有见过父亲。   于是她还是跟着那个很明显不怎么喜欢她的祖母,远离故乡杭州,去了北京。因为她,最听母亲的话。   后来的很长时间里,她总是会想起她最后一次见到母亲。   雷声很大,雨声很大,天空划过的闪电照亮了整个房间。母亲穿着她漂亮的纯白色绣粉桃花的旗袍,重重倒在厚重的地毯上,缓缓闭上了那双浅金色美丽的眼睛。唯一留给她的,是务必守护霍家的誓言,以及“霍平安”这个名字。   也许还有那双母女之间很是相似的,淡金色的桃花眼。   “安安”,每当霍秀秀这么喊她,她都会有那么点发自肺腑的哀伤。   可是她很喜欢这个名字。   但是每当霍仙姑唤她那个众所周知的大名——霍昭昭,她会觉得沉重。   这个名字,她不喜欢;这个姓氏,她不喜欢!   然而这个姓氏是母亲告诉她的,母亲说,那是父亲留给她的;而名字,是霍家的掌权者霍仙姑给改的。霍仙姑说,千金之女往往内秀,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而昭者,彰明显著,且先导日光,先于晨曦。   这个名字,代表着她后来的生活,代表着在霍家浮沉的几千个日日夜夜。   她拼了命地学习各种知识,学着如何治理霍家,如何利用自己女性的优势处理各种利益问题,如何更好地保护霍秀秀,以及如何在必死的战斗中取胜。而在她和霍秀秀都长大之后,这种学习就变成如何引导霍秀秀成为合格的继承人。   她从四岁入霍家门,一直到十二岁的时间里在霍臻和霍家各种能人异士手下学习;到十二岁以后,她成为霍秀秀的影子,成为杀手、打手、保镖,甚至谈判工具。   直到2005年,她和霍秀秀二十一岁那年,霍仙姑去世。   她帮衬着尚未见过大世面的懵懂的霍秀秀,在最混乱的时刻同解雨臣一起接手濒临崩溃的霍家,成为一众女人的领头人。   京城,几十年来是解霍两家的势力范围。历来解家和霍家的当家人合作默契、只手遮天,每一代的两位当家都是整个城内鼎鼎大名的人物。   自从这一年,京城中可能有人不知道新上任的霍当家叫什么名字,但没人不知道霍当家的姐姐霍昭昭。她与霍秀秀同年出生,却完全表现出超出年龄的成熟和手段。在短暂的三个月时间里,镇压下霍家的动荡,联合解家和杭州霍家,迅速掌控整个京城乃至胶州湾的局面。   据霍昭昭自己说,她不是霍秀秀的亲姐姐,只是霍仙姑收养的孤女,从小被培养成为霍秀秀的得力助手。   但很快就有知情者爆料:霍昭昭是霍仙姑的孙女,亲孙女,是霍家那位早亡的少爷在外的私生女。   流言面前,所有可影响大局的人物都不动声色,流言也就只是流言罢了。而霍平安这个名字,就此沦为往昔记忆的一部分。   安安仍记得母亲对她说,安安,将来的你也会有一个真心去爱的人,那个人也将真心爱你。   最初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还不明所以,后来在十九岁之后的日子里,她以为那指的是闷不吭声的木头张起灵。在她为了霍家用手段让张起灵心甘情愿离开北京城去往长白山的时候,她以为她明白了。   事实上,她还是不懂爱。   夜不能寐的时刻她会暗自告诫自己:她是霍昭昭,她是守护霍家的人,这样的人,是不可以后悔的,永远都不可以。   就在霍秀秀真正统治了霍家的那个夜晚,霍家和吴家时隔多年成功联姻的夜晚,安安扔掉手里精致的伴娘礼服,在同穿着结婚礼服的霍秀秀和吴邪告别后,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开霍家。她对自己说,既然迈出了这个大门,她就不再姓霍。   她不再是背负着霍家的霍昭昭,从今往后,她只是安安。   她并不是后悔,她只是觉得,在如今已经有人守护的霍家,她失去了她的作用。 ☆、空里流霜不觉飞   场馆里万籁此俱寂,裁判员的声音格外响亮,震耳欲聋:“青方,胜!”   松柏道馆对战贤武道馆,场场皆输。此时此刻的松柏学员们,充满了懊恼和沉闷。   胡亦枫大步走上赛场,扶住虚弱的若白,轻声地询问着什么。从安安的角度看去,若白惨白着一张脸,紧咬住下唇,只是摇头。胡亦枫好像有点无奈有点不认同,但他还是点了点头,搀着若白头也不回就走出大厅去。   “若白师兄!”范晓萤已经坐不住,下意识地一声惊呼,抬腿就小跑着追出去。   余下的弟子们沉默着面面相觑了一阵,纷纷黯然地起身,收拾东西准备退场。   “安安,你要回医院对吗?”茵茵和萍萍对视一眼,走过来询问。   安安抿了抿唇,正要回答,方廷皓已经走过来,语气轻快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小安安,我送你回医院吧。”   不知怎么的,安安抬头看了看敞开的大厅门口。   完全没有了若白的身影。他,一定已经回去休息了吧。   “不用了。”安安小声说,一开口才惊觉自己的嗓音已经沙哑。“我、我自己回去就好。”她很想友好地拒绝他的帮助,却难以调控情绪。   “你生我气了?”方廷皓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不见,他俯身盯着安安的脸庞,微微蹙起眉。“你应该明白,这是比赛。”   “我明白的。”安安叹了口气。“我只是……”她只是想去找若白而已。   “那个,安安,还是让廷皓哥哥送你回去吧,这样我们也放心了。”茵茵见情势不大好,赶紧出面打圆场。   “呃,对啊对啊,安安,刚才亦枫师兄还嘱咐我们一定送你回去,这下我们也可以交差了……不过你放心,若白师兄和百草那边我们会想办法的。”萍萍点点头,柔声安慰。   安安低下头去。她的心脏跳的很慌乱,有种很难过的感觉。她明白地知道,她在这时候答应方廷皓会更好些。“那好,茵茵,萍萍,你们先回去吧。”   “嗯,再见!”茵茵伸手拉住萍萍,勉强笑着冲安安摆手。“我们等你养好伤回来。”   “走吧。”方廷皓勾了勾嘴角,举步绕到安安身后,为她推着轮椅,缓步走出大厅,沿着大理石铺就光洁的地面前行。   他们都没有先开口。   “小安安,饿了吗?”终于,方廷皓问。他的语调柔和,带着关切。   “我不饿,谢谢你。”安安露出个笑容,很浅。她这时候心情不大好,能笑出来已经不容易。   “不想笑就不要笑啊……”方廷皓无奈地揉揉她柔软的发丝。“还有,若白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吗?就因为我打败他,你都不想跟我说话了?”   “不是。”安安摇头。她很明白,比赛,是不可能手下留情的。“我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小安安,你跟我在一起,是不是不开心?”方廷皓好似完全没听见她的解释,平静着声音问。   安安呆了呆,无法理解他怎样得出这个结论:“不是,我没有不开心。”   “可是我,跟你在一起,很开心。”方廷皓却继续说。   安安一滞,她难以置信地转过头,想看看方廷皓的表情。   然而方廷皓却自后方伸手捧住她的双颊,强行阻止她的动作,口中轻声的话语还在继续。“以前你还不懂得喜欢,到现在也是。你以为你喜欢若白,那只不过因为你最先遇见的是他罢了。”   不是!不是因为那样!安安怔了怔,就想开口分辩。   方廷皓手上略微用力,按住她的脑袋,轻声告诉她:“先不要解释,也不要否定我的想法。你好好听我说。”   他……想说什么?安安一阵疑惑,只好闭了嘴好好听着。   “我知道,你现在年纪也还小,我不应该跟你提起这些。我记得你答应过我,如果什么时候想找一个人陪伴你,你会考虑给我机会。那么,让我们定下一个约定吧。”方廷皓顿了顿,似乎笑了一下。“三年,三年时间,如果那时候你懂得什么才是爱情,你还是那样喜欢若白,我不会强求。”   “……好。”安安垂下眼帘。她很有一种对不起方廷皓的感觉,尽管她知道方廷皓不会介意。   “别那么郁郁寡欢的嘛,开心起来吧,我的小安安。”方廷皓说完了想说的,心情轻松许多,轻轻拍拍她的脸蛋。   安安有些发愣,还没回过神,就感到自己脸颊被方廷皓轻柔扯着,被迫扯出了一个笑弧来。她因着那力道而愣怔了一刻,不自禁地笑起来。   不得不说,方廷皓这个人,是真的很会哄女孩子开心。   直到回到医院的病房,安安坐在床上瞧着床边方廷皓送的包装好的熊娃娃,还是这样想。   可是,安安总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心里七上八下,就像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犹豫了很久,安安还是忍不住抓起床头的手机,利索地解锁后,拨通了若白的手机号码。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sorry,……”机械女音在电话那头炸开。   安安一阵晃神,她慢慢放下举在耳边的手机。   关机……她不怎么经常打给若白,却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那么,如果不能找到若白,她应该找到谁才好?亦枫吗?可是她并没有他的号码。或者……晓萤?   想到这里,安安果断地低下头,开始拨范晓萤的手机号。   几乎是立刻就被接通,她清清楚楚听见范晓萤还在抽泣的声音:“喂……小安……”   “晓萤……”安安吃了一惊。“怎么了?你为什么哭了?”   “小安……预赛好残酷啊……”范晓萤一边哭一边说话,含混不清。“我们的心都碎了一地了……我再也不要去看道馆挑战赛了……”   安安一怔。   哭声却渐渐大起来,已经不像是范晓萤一个人在哭,更像是所有女生一齐哭。她们呜呜咽咽着,似乎都凑在电话前,你一言我一语着。   “安安你之前那么厉害,百战百胜,我们还以为会顺利进入决赛了……”   “可是百草她打得好艰难,婷宜姐姐这次下了狠手,百草昏倒之后被初原师兄带走治疗,到现在都没有醒……”   “若白师兄有伤不治,让我们看着好难过啊……”   “身上的伤算什么啊,心上的伤才难治啊……”   若白?若白有伤不治?安安维持着那个拿着手机的动作,整个人恍恍惚惚。对,若白临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   可是,他甚至都没有看她一眼,就好像完全忘记了她的存在,就那么走了……   是因为怪她吗?怪她突然受伤,让百草临危受命,才会出现这样的结局……   “不要难过了……”安安咬住下唇,柔声安慰她们。“若白伤得很重对吗?”   “岂止是伤得很重,身心都伤得很重呜呜……”范晓萤委屈又心痛。“小安,你能不能帮帮若白师兄啊?听亦枫师兄说,若白师兄回来之后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饭也不治疗,一直练字,把毛笔笔杆都捏碎了……他也不理我们了,晨练和晚练都取消了……他一定是放弃我们道馆、放弃元武道了!”   若白会放弃元武道吗?不,不可能……安安一慌,强自镇定。“嗯,我来想办法……晓萤,把亦枫师兄的号码发给我。你们放心,我保证,过了今天,让你们看到像往常那样的大师兄。”   范晓萤约莫是真的病急乱投医,胡亦枫也派不上用场,干脆寄希望于安安,很配合地把胡亦枫的手机号短信发给安安,还带了几句叮嘱,希望她一定好好安慰若白。   安安自然是立刻打了电话给胡亦枫。“亦枫师兄,我想问一下若白的情况。”   “啊,是你啊……”胡亦枫好似还顾忌着什么,压低了声音。“安安,你听我说,现在若白大概是被打击到,又把松柏的失败怪在自己身上,一直闷在房间里,训练也不参加了,饭也不吃,身上的伤也不上药,我要帮忙什么他就拒绝……我看他一定是有心结了,可他现在都不肯听我说话了……”   “我出院回去。”安安暗暗把一切记在心里,思索着办法。   “不,你还是先不要出院……”胡亦枫却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能的方案,矢口否定。“安安,你也不用太担心,有我陪着若白……”   他的反应让人奇怪,安安心生疑惑:“怎么了?我现在外伤都好了,只是脚还有点……”   “对嘛对嘛,你看,你行动不方便,还是好好养伤吧。”胡亦枫接口。   ……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安安敏感地意识到什么,配合地答应着,挂掉电话。   她决定了,自己去办出院手续。 ☆、思公子兮未敢言   “出院?”身穿粉白色小短裙的护士小姐惊讶地睁大眼睛。“你要出院?可是你现在不适合出院。”   “不适合?”安安觉得这情况不怎么对。“可是我现在身上唯一还没好的只是脚部骨裂,这种伤完全可以自己回家养的吧。”   “你的情况不一样。”小护士似乎有些困扰地摇摇头。“详细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护士长说,你的具体身体状况体检报告还没出来呢,不如等报告出来?”   “那,体检报告要到什么时候出来?”安安心生疑窦。   “那就要等到至少三天后吧。”小护士看安安不多追问,暗自松了口气。   三天后?不行,那怎么来得及,若白那边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安安在心底坚决地摇头,面上则顺从道:“那好,我等等吧。”   “哦,好。”小护士点点头,显然放松许多。   不出院,那偷偷出去一段时间总可以吧?安安在心里嘀咕着,看小护士转身走了,伸手拿过靠在窗边的拐杖,调整一下重心后,借着拐杖,悄无声息走出病房门去。   幸好医院中事务繁忙,也没有什么人注意到安安。就这样,她顺利离开医院,打了一辆出租车,回到松柏道馆。   天色将黑,道馆的庭院里并没有什么人,也没有人发现安安已经回来。   安安就这样撑着拐杖,独自一人穿过小道,来到男生宿舍附近。停在门口,她摸出手机,发短信给胡亦枫。   ——我在男生宿舍门口。   片刻的静寂之后,胡亦枫的回信抵达。   ——这么快!等我一下,站着别动。   安安心里有些疑惑,还是听话地没有动。很快,胡亦枫出现在她面前,穿简单的T恤和短裤,脸色不是太好,也许是心情关系。   “安安,我都告诉你不要着急,你怎么还是出院了?”胡亦枫定睛瞧着安安,颇有些无可奈何。   “没有关系,我也没有出院,只是回来看看。”安安摇摇头,很诚实地解释。   “哦,那还好。”胡亦枫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这样吧,我带你进去跟若白谈一谈,你们聊完了我再送你回去。”   “好。”安安点头答应着,心里始终有种怪异感。眼见着胡亦枫打开门后侧身为她让开一条路,她吸了口气,慢慢拾级而上。   拉开隔门的一刻,安安就看见若白,坐在书桌后的若白,冷着脸独自练习书法的若白。   安安回头看了一眼,隔着门缝,她看见亦枫满含担忧地望了望她,双手合十成请求状。   安安会意地点点头,轻轻合上门,这才转过身,左足点地,轻轻移动脚步向着书桌走近。   “出去。”若白却冷不丁冒出一句低喝。   安安停在原地,双眼目不转睛望着他。   若白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抿住嘴角笔直地坐在那里,紧紧攥着笔杆,指节都已经发白。安安可以看见,他手背、小臂上的外伤痕迹。   “出去,不要让我说第三遍。”若白头也不抬,语气冷冰冰。   安安抿了抿嘴角,刻意无视若白的话,撑着拐杖一瘸一拐上前,慢条斯理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   “你听不懂中国话吗?”若白似是终于忍无可忍,狠狠捏住笔杆,猛地抬起头,冷眼睨着她。   “我是个私生女。”安安没有看他,只是静静斜着脑袋看着阳台的玻璃门,看着穿透玻璃洒落的金色阳光里飞舞的尘埃。   若白一滞,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又有些心痛于她那淡漠得更像是在讲故事的语气。   “我母亲在我四岁那年过世,就在我四岁生日的那天。”安安睁大眼睛,双目无神。“从那以后,我背井离乡回到那个本应该是我祖母的人身边,却不能真正成为她的孙女,而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存在。从四岁起,每天唯一的任务就是训练。”   若白直直望着她,手中的笔杆被捏得紧紧的,笔头淋漓的墨汁受到重力的作用滴落,刹那间晕染雪白的宣纸。   “他们教了我很多,格斗,舞蹈,唱歌,侦查,甚至变声,喝酒,赌博。”安安仿佛没有发现若白的异样神情,只是独自说下去,语调平静。“到我十二岁,终于学会我该学会的东西,成为我亲姐姐身边的女保镖,任务是保护她帮助她,让她成为合格的家族继承人。从很久以前我就知道,我的战斗不只是战斗。一旦我失败了,就意味着我和我的姐姐再也无法翻身。那样一个古老的家族里,失败的后果,或者死在黑暗里,或者被那些人吞噬成为傀儡……所以,”她猛地抬起头,静静凝视若白。“我不能输,因为输了会比死更可怕。”   若白瞳孔一缩,不敢置信地迎上那双淡金色闪耀光芒的眼睛。   “十九岁,祖母去世,只交待了要我姐姐成为下一任家主,但她却还有两个野心勃勃的兄长。”安安凉凉继续说下去。“那时候消息被泄露,我和姐姐被围堵在荒郊野外,二十多个男人都是亡命之徒,我的手上没有任何利器。”   若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我明知道打不过却还是要打,因为我答应我母亲,会好好保护我姐姐和家族。”安安不自禁地笑了一下,那是一个浅浅的弧度。“那是我第一次经历濒死的境地,若不是有人来救,也许就会死,也许会是比死更恶劣的后果,失去自我。”   若白忽然觉得心头疼痛不已。他盯着对面的女孩,女孩的面容半边暴露在阳光下,半边隐匿在阴影里。就像是一个光明与黑暗并存的神明。   “那时候我知道,在决定某件事情之前,不知要考虑退路,更要去承担后果。”安安的话音清脆,掷地有声。“如果那时候没有人来救我,就算我死在那里,我也没有资格去怪谁。”她停顿了一下,咬住下唇。“我说这些,不是为了指责你实力不足输给方廷皓。”   若白闭了闭眼,没有作声地转开脸。他已经意识到,安安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你是松柏的希望,这没有错;你要为松柏负责,也没有错;我只是希望,你能面对松柏战败的事实,真正承担这个后果。”安安吸了一口气,弯起眼眸。“不要一味自怨自艾,因为在失败的痛苦过后,还会有其他挑战,而且,你仍然要为松柏负责。如果没有你,我相信松柏的大家会更难过。”   若白突然地觉得,原来,他和安安是那么相似。背负着不得不去承担的东西,面对着不得不去面对的后果。   “你还是自己想一想。”安安估摸着该说的、有用的都说完了,若白大约听进去了,伸手去扶搭在一旁的拐杖。“我该走了。”   “……”若白沉默了一阵,眼光停在她手中的双拐,款款站起身来。“我送你。”   “不用了。”安安看了看他面部、手臂的伤口,摇了摇头。“你还是先处理伤口,我自己回去就好。”   “我来送你吧。”突兀插入的一句话,在静寂的房间里格外嘹亮。   安安吃了一惊,转头一看,胡亦枫扶住敞开的门把手,微微笑着望着她,又望望若白,看样子是等了有一阵了。   可能是专注于若白的反应,也可能是身体还没回复,安安惊讶地发觉,她并没有听到胡亦枫的脚步声。   哦,也可能是因为……他一直就在门口没有走动?只是这时候才推门?想到这一层,安安才放下心来。   “若白,你放心,我一定把小安安安安全全送到病房。”胡亦枫解释,像是在争取若白的意见。“你呢,先好好休息,把伤口处理一下。”   若白垂下眼帘,没有多说什么地点点头,转而盯住安安。   安安看这反应像是有所动容,也就顺从地由胡亦枫扶住一只手臂,慢慢走出门去。   跨出门口时,她还可以感觉到身后聚焦的目光。   “不愧是小安安啊,一出马就搞定了若白。”胡亦枫大概是为了缓和气氛,啼笑皆非着开口。   “我也只是想跟他说些心里话,没有那么夸张。”安安偷眼瞄了瞄胡亦枫,不大确定方才她那番自述他到底听到没有,更有些疑惑之前她要出院时他那奇怪反应。   胡亦枫无奈地摇摇头,安慰似的拍拍我的肩头。“你啊,也不用多担心,养好身体是第一位的知道吗?你可是我们松柏的女高手,我们还在等你健健康康回来呢。”   不知怎么,安安总感觉他这番话另有深意。 ☆、汀上白沙看不见   午后的阳光战栗着自窗沿洒落,穿透薄薄的窗帘后,将整个房间映照成一片极浅的蔚蓝。在这样祥和的静谧里,安安静静并拢双膝坐在病床上。而洁白的被褥上,摊开放置着那一枚她曾如获至宝般日日佩戴在胸前的青铜吊坠。那吊坠,就在变了色的光照里,熠熠焕发出淡青色的光泽。   她还是听了若白和亦枫的话,乖乖回到医院每天检查身体、好好休息。只是,自从她可以自主行动之后,她没有再把吊坠戴在身上。   濒临生死时,她已经向母亲表明过态度,也算是彻底离开过去的世界和人生。那么,这个吊坠她是否还要继续保存下去,已经不重要了。至少,它不会再有机会回到它以前的主人手里了。   至于留下来的后果……安安眼神一凝。母亲并没有详细解释,或者,这件事没有她前几天以为的那样简单。从医生护士包括胡亦枫普遍怪异的态度来看,她似乎被隐瞒了什么。   那么……究竟是什么?   若白来到医院走廊时,周围一如既往般安静得厉害。兴许是时间原因,通常这种时候院内的病人都在休息。   他没有片刻停顿地沿着长廊走去,伸手轻轻把住手柄,握紧后慢慢用力,在万籁俱寂里推开那扇门,没有发出丝毫多余的声响。略微迟疑后,他凑近打开的门缝,目光就落在房内的病床上。   病床上的少女大约已经疲乏,倚靠住背后支着的枕头闭了双眼躺在那里,双手随意地摊开在淡蓝色条纹病号服的肚腹位置,面容沉静,呼吸均匀,俨然已经入睡,并且完全没有发觉他的到来。   若白抿了抿唇,还是缓步走进门,顺带下意识掩上房门。   然而就在病房门合拢的前一刻,一股在外突兀多出的力道,阻止了这个动作的完成。   若白一怔,意识到什么,迅速回过头。   方廷皓就站在门外,一身规整的深蓝色西装,双目炯炯,双手倒背在身后,略严肃地望着他。看那样子,倒不像是来找安安,反而更像是特意来寻他的。   若白已有所悟,垂了眼帘,重新退出门去,将门关闭。   “若白,好久不见。”确认过门与框已经严丝合缝,方廷皓这才露出个笑容来。那笑容如同以往的不羁随和,却颇有些忧心忡忡的意味,起码在若白看来是如此。   若白点点头,眉头不自觉地蹙起:“你有事找我?”   他和方廷皓从小一起长大,方廷皓的情绪他多少也看得出来,看那样子像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方廷皓点点头,也不多卖关子。“若白,你听我说,这件事我从很久以前就想告诉你,但一直没有很合适的契机。正好这段时间沈柠教练开办培训班招收学员,我负责整理他们的身份资料,也好跟你商量一下。”   若白一愣,下意识地瞄了一眼不远处安安紧闭的病房门,顿时就意识到,方廷皓接下来要说的大概与安安的身份有关。莫非……是安安的资料出了问题?   “从很久之前我结识安安,在此之前我不止一次调查过安安的家世背景,但是一无所获。”方廷皓郑重其事地解释着,双目紧盯住若白的表情。“我曾以为是我的能力范围还不够,但是沈柠教练在道馆挑战赛中看中安安的天赋之后,也委托了多方去考证,甚至动用了我外公的人脉,结果还是一样,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若白没有做声。他只是想起他和安安的第一次见面,想起那时候她从天而降的情形。的确,这一切,从一开始就透着一种离奇。   “其实我原也不敢相信还有这样的事。”方廷皓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微微叹了口气。“但是所有询问和查探的结果是,安安她,是一个凭空出现的女孩子。若白,你不觉得奇怪吗?她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最初甚至连语言表达都不清楚,也不懂感情,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确定。在那次开幕展之前,没有人在岸阳见过她。她没有任何监护人,为什么资金方面从来不是问题?她有超越多数元武道高手的实力和不同于所有人的路数,可是这些能力究竟从哪里来?你想过这些吗?”   若白沉默良久,终于低低问:“你很在意这些问题?”   “当然不是。”方廷皓被这么一问,有些哭笑不得。“还是沈柠教练想知道,不过查不到也没什么关系。在沈柠教练看来,她很特别,也很有天资,是值得栽培的人选,其他的都没有那么重要。”当然,还有一些话他没能告诉若白——之前沈柠告诉他,安安给她一种很怪异的熟悉感。   若白把方廷皓的话语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总有种说不清的莫名感觉,却也没说什么。   “除此之外,我还有些疑惑。比如……”方廷皓沉吟着,吸了口气。“若白,一个凭空出现的女孩子,还有没有可能凭空消失?”   一下明白了方廷皓的意思,若白感到心头一紧。   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确切说,到这一刻他才意识到,安安来自哪里不重要,他只担心安安会如同她突然出现那样的突然消失。   “这些咱们还不清楚,我想,还是找机会问问安安吧。”方廷皓并不显得沮丧,仍然镇定自若地笑着。“她留下来的话,我还是帮她准备个必要的身份比较好。毕竟现代社会,没有身份证件怎么行呢。”   若白抬起眼望了望方廷皓,没有接茬。他觉得根据方廷皓的意思,就仿佛已经确定安安会留下来一样。若非必要,他不希望勉强安安。   “好了,我就先走了,下次有机会我再来看小安安。”方廷皓已经飞快整顿好情绪,嘴角惬意上扬着,同若白摆摆手,大步流星离去。   若白面无表情站在原地,最后看了一眼他越走越远的背影后,转过身,再一次试着转动病房的门把手。   不同于片刻前的沉睡,女孩子睁大黑白分明的双眸,侧靠在床头,目光无神地盯住面前不远处细微晃动的半透明窗帘。   若白把一切看在眼里,不知怎么,心头竟不由自主揪紧。在几天前安安到宿舍开解他之后,他时常会有这种感触。从安安的叙述里,他大致能了解她经历过什么,又不可避免地感到怜惜。   眼珠动了动,安安转了头望着若白,唇边缓缓绽开笑意。“若白。”   时隔三天的再一次见面,她表现得还算愉悦。   若白也是一样,和缓地点一点头,眸子里晃动着不甚明显的宽慰。   “啊,对了,我有一样东西给你。”猛然记起那个她珍惜收藏过的吊坠,安安灵光一闪,扶住床头坐起身来。   那是小哥留下的东西,而如今她决定留在若白身边,继续收着也没有什么用处,倒不如赠给若白。一直以来她觉得,她遭逢多种险阻都能平安无事,不可谓不是那吊坠的功劳。   若白眨了眨眼,询问地回望着她。   安安一笑,伸手从枕下摸出来那根吊坠,单手拎住细长的挂链,任由那淡青色吊坠在空气里晃动。“这个给你。”   若白的目光随着她的动作落在那吊坠。这个吊坠他没有怎么见过,却也有点印象。之前训练时,偶尔会看到它挂在安安胸口,想来一定是跟随她很久的重要的东西。   现在……她要送给他?若白还有些回不过神,不大明白这次馈赠背后有怎样的深意。   “这是我过去一位生死之交送给我的。”安安大略解释了一下,坦坦然迎上若白的漆黑双眸。“它由特殊材料制成,可以保佑逢凶化吉,是很不错的护身符。”   若白一窒,难免又想起不久前方廷皓的话来。   “安安她,是一个凭空出现的女孩子。”   “一个凭空出现的女孩子,还有没有可能凭空消失?”   凭空出现的女孩,所谓的生死之交,指的会是另一个世界的人吗?若白暗自思索着,面上波澜不惊地抿住嘴角,没有吭声。   若白一副有心事的样子?安安看得一阵奇异,也弄不明白若白的心思,只好静静等待。   终于,若白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既然是生死之交的礼物,你应该好好留作纪念。”   “不,我送它给你,希望它能守护你一切顺利。”安安有些明白若白的想法,赶紧申明。“何况,我以后不会再回去。”   不会再回去……是不会再消失的意思吗?若白胸中一顿,隐约有松了口气的感觉。再低头看看女孩,尚且稚嫩的小脸上是坚定不容拒绝的神态,不知哪里受到触动,也便点头应下,接了那吊坠在手心。“谢谢。” ☆、曾经沧海难为水   “安安……”若白轻声呼唤出她的名字,迎着那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踌躇过后,他还是低声嘱咐:“好好养伤。”   “嗯,我知道。”安安对他微微一笑,胸中却颇有些复杂的感触。时至今日,她已经闹不明白到底发生过什么了。而若白看上去,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为今之计,她只能尽快养好伤回松柏道馆弄清楚一切。   就在第二天,方廷皓到医院看望安安。那时候,安安正坐在病床上,迎着窗口洒落的阳光,随意地翻看着一本杂志。   心不在焉地又翻过一页,安安稍微一抬眼,就被近在眼前突兀出现的一大捧花吸引了眼球。   那并不是真正的花。它们攒簇在一起,晃动着、流淌着绸缎的光泽,明丽的色泽照亮了她的视野。那是秀气却不张扬的香槟色,以光滑的绸缎面料扎成大朵姿态各异的玫瑰,再用红色带黑条纹的彩纸和淡粉色玻璃纸包裹成一束。   猛地,安安听见自己胸腔里,有什么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着。她抿住嘴角,视线缓慢上移。   果不其然,就看见花束后方廷皓那张半点不低调的俊俏脸庞,还是带着不羁笑容的。   “知道你花粉过敏,所以特地找人做了这个。”方廷皓对着她的双眼,弯了弯嘴角,很是耐心且温和地解释。“香槟色是我精心挑选的,香槟玫瑰的花语很不错——我们是这个世界上最般配的一对。”   安安没有作声,她只是把“般配”二字,默默放在内心里咀嚼着。   怎样叫做般配?相貌?家世?就如今看来,她只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小姑娘罢了。   “安安。”见她不但不答话反而若有所思,方廷皓也放沉了语气,站直身体,认真地凝望着她。   安安一怔,终于回过神来,定睛望着他。   “我知道,你一定不是什么平凡的女孩子。你的仪态气度,都不同于一般的女生,必定是出自名门望族。”方廷皓收了笑容,双眸中灼灼闪着光。“方家很有些人脉,但我不希望因为不信任你去过分动用他们。如果,如果你觉得咱们还算是朋友,觉得我还值得信赖,我想要从你这里得到答案。”   他的话里有些深层的含义,安安很明白。她犹豫了一下,却有些被那句“朋友”和“信赖”打动。“你一定知道了。”所谓“过分动用”,自然是已经动用过了吧。   “对,我承认。”方廷皓失笑。他早觉得安安比看上去更聪明伶俐,却没料到她已经听懂他的意思。   “没错,我来自另一个世界。”安安想,如果继续隐瞒,又有什么意义呢。方廷皓追问,一定是有原因的。“过去,我也不叫安安。”   方廷皓听得一愣,目不转睛盯住安安,莫名地期待着。   安安感受到他的心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嗯……你好,我是蔺平安。”她的想法也简单,脱离了霍家,至少母亲给的名字还是在的。   “这名字好听!”意识到安安所给的信任,方廷皓不自觉地双眸一亮,面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不过,为了表示亲近,我以后还是叫你小安安吧!”   安安忽然有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迟疑了一下,她还是继续自己的陈述。“在那里我是古老大家族霍家的私生女,训练多年,职责是辅佐嫡女上位,为保护整个家族作为见不得光的打手和幕后组织首领。后来我被困在雪山,昏倒后再醒来,已经变成这个模样。”   私生女?训练多年?见不得光?组织首领?她到底经历过什么?方廷皓听得又是心惊又是怜惜,看着安安的眼神也越发柔和。尤其女孩子的形容十分简练,更是让他心头狂跳着难以形容此时感触。忍不住地,他抬起手,轻轻抚向女孩子两鬓边晃动着的细碎发丝。   柔软且光滑的触感,类似他手中捧着的锦缎花朵。   安安没有任何动作,只是乖巧地微垂着头,任他触摸。   方廷皓胸中微微一动,噙着笑,他把手中的花束强硬地塞入女孩怀中以示安慰,本人则朝着安安点点头。“对了,小安安,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安安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发愣,只能呆呆抬了头看他。   “沈柠教练已经得出新学员名单,其中就有你。”方廷皓的声音清脆,掷地有声,显得倒比安安本人更兴奋许多。   安安眨了眨眼,不知怎么就想起来若白和奋发向上的好朋友戚百草。   方廷皓从她那呆懵的神色里猜到些什么,好气又好笑地敲敲她的额头。“真是个傻丫头,也不先为自己高兴一回?好吧,若白和戚百草也在里面。”   听清了方廷皓的话语,安安顿感眼前一亮,心头也轻松许多。相比她自己,一贯无欲无求,她更希望若白和百草能得偿所愿。“谢谢。”毕竟还是方廷皓先给的答案,安安赶紧低头道谢。   “这会儿谢我,是替若白那家伙,还是替那个傻乎乎的戚百草?”方廷皓看着她那小模样有些憋不住地乐,不过一想到这丫头仿佛把若白看得很重又有些止不住地窝火,只好捏捏她有弹性的脸蛋来表示抗议。   安安被揪住脸颊,不好发声,只好无辜地朝着方廷皓眨眼。大眼睛乌亮亮,从中倒映出方廷皓带点懊恼的脸庞。   “算了算了。”被那清澈动人的双眼戳了一下心头的方廷皓,也只能放弃报复行为,转而关注起安安的其他信息来。“不过,沈柠教练那里,如果你没有身份证明之类很难过关,你的身份问题我会帮忙解决,你也不用太担心。”   隐约听出来方廷皓暗藏的关怀,安安也有几分触动。停顿了一下,她把方廷皓的帮助暗暗记在心里。“谢谢……”   “不要再说谢谢啦。”方廷皓无奈地叹气。“总说谢谢,不觉得别扭吗?朋友之间,要这么多谢谢做什么?何况——”停了一下,他还是带着笑,继续说下去。“我可是在追求你,如果连这点都搞不定,还有什么资本追求你?”   安安一愣,心里的感动几乎要溢出来。“可是……”可是,方廷皓的的确确给了她很多支持和帮助,至少,她应该表达一下感激。   “这样吧,不让你道谢你也难受。”方廷皓想了一想,笑了。“那么,以后你想说谢谢的时候,一律用‘你真好’来代替,也让我高兴一下,怎么样?”   虽然总觉得方廷皓的说法有哪里不太对,但他说的也很有道理,于是安安点了点头。“好。”   “嗯,那就这么说定咯。”方廷皓解决了一桩大事,满意地点点头。“对了,既然要为你办好身份,至少给我一些必要信息吧,比如说,你的出生年月和生日?”   出生年月?安安一顿。她作为霍昭昭时,出生在1984年的8月17日,如今看来一定是不可以了。不过,只把年份改一下显然也还合理。“我……2001年8月17日。”   “哈,果然还只有十四岁啊。”方廷皓点点头,并不觉得意外。“不过……八月的生日,那不就是快到了?”   生日……安安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其实,我……”她是不怎么过生日的,霍秀秀等人也知道她的习惯,通常给了礼物之后不再单独庆祝,就是因为每到这一天,尤其是下雨时,她总是会想起母亲的死。   “好啦,一切都交给我!”方廷皓可没弄明白她那纠结的心思,只是嘻嘻哈哈笑着拍拍她的小脑袋。“放心!我一定尽快办好!”   “嗯……”安安决定,还是不要多解释,省的又牵扯出更多。她本来还想再道谢一回,不过考虑到方廷皓那句“你真好”,她还是没有多说,只是点点头。   方廷皓笑了一下,也不急着多说,利落地站起身。“好啦,你好好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   让自己不安和紧张的人终于告辞,安安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立刻点点头。   方廷皓好笑地晃晃头。“就这么盼着我走?”   一下子被戳穿了事实,安安蒙住,张口结舌不知该怎么解释。   “别紧张,我逗你的。”方廷皓“噗”地笑出声。“好了,别太想我哦。”说吧丢了一记飞吻,就向着门口走去。   愧疚又有些羞涩,安安深感面上有些热辣,赶忙双手掩住脸,直到听见那一声门合上的轻响才松开手,有些茫茫然地望着那一双白皙的手掌。   她有些疑惑地想,她并不是如何如何优秀的女孩子,为什么方廷皓,却如此执着呢?这背后,还有什么更深层的原因吗? ☆、吹尽残花无人见   安安终于拿到详细的身体状况检查表,是在之后的第二天。   表中的内容条款就如同她想象那般详尽,姓名年龄身高体重,视力听力血压血糖,乃至血液中血细胞含量和心电图,以及不同部位的彩超检查图,一栏栏数据,简洁明了。寻常人拿在手中,恐怕还闹不懂自己的身体情况。   “你的身体条件很不错……”主治医生是个沉稳的年长男人,这时候端坐原地,双眉却微微蹙起,语气里颇有些不可思议。“身体强度比普通人还要更好一些,果然是久经锻炼的年轻人,看来身体底子不错。”   安安从他手里接过那一沓材料,随手翻看了几页。   从前她是霍家的重要力量,医学方面也有涉猎,这种数据自然难不倒她。在大致扫过几眼之后她就确定,她的身体素质的的确确超出大多数普通人,可是……   这世上,有对比,才会有强与弱的差别。那么,如果原本很强的方面突然变弱,是否还有可能仍然在强的行列中呢?安安咬住下唇。   在霍家她也做过身体检查,检查的结果比现在看上去还要更好些。那么,这难道就是她选择留下来之后必须要失去的?要留下来就必须变成这个世界里的“寻常人”吗?安安暗自摇摇头。   在没见过其他人的具体情况之前,她还不好下定论。   “总之,恭喜你,可以出院了。”医生看不懂她的纠结,神色和缓地安慰。   “好的,谢谢。”安安下意识地微笑,顺手将体检表叠了一叠塞在口袋。   撑着拐杖走出办公室,安安一眼就看见正等在走廊里的方廷皓。他背对着她,正朝向旁侧的玻璃窗,似乎正专心致志眺望着什么。   不知是不是听到动静,方廷皓转过身来,朝着她笑起来。   也许是他背后阳光的映衬,那个笑容里,仿佛充满了光芒。   纯黑的瞳孔中有什么在晃动着,方廷皓望着她,语调轻松柔和。“他们说你到医生这里来,我过来接你。”   安安一怔,胸口里好似被什么给戳了一下。   “你可以出院了对吗?”方廷皓见她没什么反应也不奇怪,眉毛扬了扬,配合地换了话题。“走吧,带你去吃顿好的算作庆祝,再送你回道馆。”   “不用麻烦了。”安安不知怎么有点尴尬。“我还不饿。”   “可是我饿了。”方廷皓无辜且委屈地眨眨眼。“你忍心我就这么饿着吗?如果你不陪我,我不会去吃饭的哦。”   赤果果的要挟。安安心里下定义。可是这样的要挟,她很少见到,还不知道怎么拒绝,只好点了点头。   “这才乖嘛。”方廷皓满意地点点头。“那么,走吧,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安安奇怪地歪过头,撑住拐杖慢慢走向他。   “看你这样走我都累。”方廷皓却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自顾自走上前,夺了她手里的拐杖再丢开,最后将她一把捞起横抱在怀。   安安有片刻的错愕,回过神之后,她觉得,大概以后方廷皓做什么她都不会惊讶了。当然,考虑到方廷皓不会轻易放下她,自己走路又确实费劲,安安转而提醒:“我的拐杖……”   “好好好……”难得她不拒绝,方廷皓心里也欢喜,干脆蹲下让她捡了拐杖拎着,这才抱着她继续前行。   “对了,什么好消息?”忽的想起之前他的话,安安愈加疑惑。   “哦,那个啊。”方廷皓显得很随意,嘴角却悄悄扬起。“你的身份搞定了,名字还是那个名字,出生年月日不变,不过现在,你是合法公民啦,只是委屈你,做个大型孤儿院的挂名成员。”   孤儿院……所以,是孤儿吗?安安恍悟,并不觉得难过。“没有关系,我已经很知足,谢谢你。”   “啧啧,不是说过了吗?”方廷皓无奈地斜她一眼。“以后想道谢的时候,还是说‘廷皓哥哥你真好’比较好哦。”   ……安安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方廷皓把车停在松柏道馆门口时,已经大约下午两点左右。松柏道馆的大门依旧敞开着,只是周围很安静。   方廷皓侧了身去为安安解安全带,安安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温言道:“我自己进去就好,有劳你送我回来。”   “怎么,就这么吝惜一句‘你真好’?”方廷皓显得有些委屈,一双眼睛明晃晃盯着安安,内里是无声的谴责。   “……你真好。”被他看得实在没办法,安安眼睛一闭,认命了。   “好吧,看在你这么用心夸我的份上,我就亲自抱你回去吧。”方廷皓的声音里是隐忍的笑意。   安安几欲崩溃,赶紧睁开眼摇头又摆手。“不用了,真的不用……”   “让受伤的女士自己一瘸一拐走回去,可不是绅士的作风哦。”方廷皓笑吟吟说着,就要伸手拉开车门。   “你……”安安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仿照方廷皓的做法出言威胁。“如果你抱我回去,下次我就装不认识你。”   方廷皓开门的动作一顿,顿时扭过头来,冲着安安苦笑。“小丫头,都学会威胁我了?”   那笑容苦涩,看得安安一阵心慌意乱。   半刻的迟疑之后,安安道歉:“对不起,我不是……”   “逗你的啦。”方廷皓“噗嗤”笑出声来,伸手温柔地揉乱她额前的碎发。“真是个傻丫头。”   安安一呆。   方廷皓没有去观察她的反应,只是从后座上拿了她的拐杖给她,唇角还噙着一丝笑。“呐,拿好了,小心一点,不要走太快,我改天来看你。”   “谢……”安安心头一动,一张口就要吐出那三个字,却又不由自主停住。   抬了抬眼,她清清楚楚看见方廷皓面上似笑非笑的表情。   “……那个,你真好。”有了第一次之后,第二次也就会容易一些。安安吸了口气,还是说出来方廷皓等待的那句话。   “嗯,有进步。”方廷皓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唔……让我考虑考虑先,下次应该让你改口说什么……”   听到这里,安安已经有了觉悟,果断扶着拐杖掉头就走!   脑后,传来方廷皓恣意夸张的大笑声。   在道馆内小道旁的草地上看见若白时,安安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不过待她定了定神再看,那个坐在白色长椅上,难得地身穿蓝色体恤和米色长裤的少年,正是若白。   若白……居然在发呆?什么都不做,没有在训练,没有在读书,只是默默坐在午后的小花园里走神?   安安看得一阵晃神,不自觉地驻足。   若白也就在这时,抬起头来。   两双视线相错的刹那,两人齐齐一愣。   若白站起身来,一步步走近她,短暂地审视过后,低声问她:“你出院了?”   安安点点头。   若白皱了皱眉,语气沉下:“身体没问题了?”   听出来他的关切,安安笑:“嗯,休养一段时间就好。”   若白有些停顿,但还是点头道:“等你完全恢复再继续训练,这段时间专心养好身体,有什么问题尽管向我反映。另外……”   安安歪了歪头,投以询问的目光。   “沈柠教练训练营的名单已经公布,里面有你,不过你受伤的情况她也知道,特别允许你恢复后再去报道。”若白沉下目光,面无表情地宣布。   “好的。”安安爽快答应着。   “嗯。”若白点点头,好像放松许多。“回去休息。”   “好。”安安听话地点点头,转身离去。   女孩子娇小消瘦的背影一步一步消失在小路那头,若白转头望了一望,缓慢地垂下眼帘。   “呜呜,小安安你终于回来了!”范晓萤见到安安,简直要喜极而泣,拉着她的手不肯放开,忧心忡忡,惊呼连连。“你的手好凉!是不是不舒服了?是不是好累?”   “对啊,安安,你的脸色真的不太好。”戚百草也担忧地点点头。“就这样出院,真的没关系吗?”   “我没事。”安安失笑。明明就在前一天她们还见过面,哪里那么快就憔悴了?“医生说我恢复得很好,才准许我出院的呢。”   “哦哦,那就好!”范晓萤可算松一口气地拍拍胸口。“看来你很快就能活蹦乱跳了!”   “嗯,安安,加油!”戚百草笑嘻嘻冲着安安晃动小拳头。   安安很有些感动地点头。“你们放心。”   “哈哈,等我们安安健康了,我要举办一个PARTY才行!”范晓萤很快就转移了注意力,插着腰旁若无人地自言自语。“到时候把道馆里的大家都聚集起来,庆祝安安的康复和……”   “和什么?”戚百草和安安齐刷刷茫然看她。   范晓萤终于反应过来,赶紧捂住嘴巴,心虚地分辩:“和……和你们几位大神入选沈柠教练的培训基地!” ☆、江上西来共鸟飞   之后的半个月里,安安过得前所未有地惬意。不需要以往例行的晨练和晚练,额外还有范晓萤和戚百草的全方位贴心照顾,偶尔伴随着若白、胡亦枫和方廷皓的轮番看望,加以优秀医学生初原的定期检查,安安顺顺利利体验了一把两辈子以来都没有过的舒适生活。   到安安回医院拆石膏的那天,范晓萤和戚百草理所当然地一同前往。一路上,范晓萤还在兴致勃勃地憧憬着接下来的庆祝party。   “到时候呢,咱们松柏的大家全员都要到场!”范晓萤一边喋喋不休描述着,一边朝向安安比划着。“呐,还有还有,廷皓哥哥和初原师兄!毕竟廷皓哥哥之前那么那么照顾我们小安安嘛……”   邀请方廷皓?安安点点头,并不觉得意外和反对。范晓萤说的很有道理,之前她养病期间方廷皓可算是费了大心思,动辄牛奶肉粥排骨汤地送,间歇还送些可爱的绸扎花朵。   然而戚百草却有些慌了神。“初、初原师兄?他、他会来吗?”   有些期期艾艾的语气,一下子吸引了安安的注意力。下意识地,安安转过头盯着戚百草看。   戚百草本来已经在尴尬范晓萤是否看出些什么,冷不丁被安安这么一望,白净的脸蛋顿时浮现出明显的红晕。“那个,我……”   范晓萤已经心领神会,不着痕迹地拍拍安安的肩头,冲着戚百草暧昧地笑起来。“百草,你紧张什么?初原师兄那么认真地帮助我们小安安查探病情,怎么可以在庆功宴上忽略掉呢?还是说……”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转,笑意暗生。“百草你,不希望看到初原师兄吗?”   “我、我没有!”戚百草一呆,赶紧摇头又摆手。   “哦,没有吗?”范晓萤夸张地点点头。“嗯,看来我们小百草很希望看到初原师兄呢。”   “我!”戚百草简直就惊呆了。论口舌她是怎么也争不过范晓萤的,而且又没办法控制自己本能的情绪反应,这时候脸红扑扑的,只能哀求地瞧着安安,希望安安能出面止住这个话题。   安安把女孩子无助的神情和绯红的脸颊看在眼里,不自主地有些好笑,忍不住摇摇头。“晓萤,有安排什么特殊节目吗?”   考虑到范晓萤在玩闹和游戏方面的脑洞,希望这个主题能成功引开她对百草的逗弄。   “啊,当然!”果不其然,范晓萤双眼一亮。“咱们呢,先去附近的中西融合餐厅吃晚饭,再去KTV唱歌!至于在KTV要玩什么游戏,我已经构思好了,保准很有趣!”   ……安安却有一种不怎么好的预感,尤其当她看着范晓萤那双闪闪发亮的大眼睛。   事实证明,安安的预测,往往还是有些准确性的。当她们一行人成功拆石膏后走出医院时,安安这么觉得。   反正,停在医院大门口还闪闪发光的那辆宝石蓝的保时捷,外加那个倚靠着车门吊儿郎当站着的,她总不至于不认识。   “廷皓哥哥!”范晓萤已经不自禁地笑着叫喊起来,甚至在原地蹦了蹦。“你来得好快啊!”   “那当然,让女士等可不是绅士所为。”方廷皓颇自得地扬起下巴,伸手摘去面上的墨镜,笑盈盈望住安安。“安安,我来接你咯。”   事已至此,安安也有些明白了,不管怎么说,现在方廷皓的出现应该是范晓萤计划好的没错。犹豫一下,她微微一笑。“嗯,谢谢。”   “忘了我说过什么了?”方廷皓挑眉,却也不多说,一侧身为安安打开副驾驶的车门。“来吧,都上车,今天我就是你们的专属司机。”   “嘻,不愧是廷皓哥哥!”范晓萤摇头晃脑着,笑嘻嘻拉着局促不安的戚百草坐上后座。   安安顺从地坐上座位,略微伸手整理过身上翻花T恤的下摆,这才抬起眼看着重新扶住方向盘、正专注望着她的方廷皓。   感受到她的暗示,方廷皓挑了挑嘴角,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脚下缓慢用力,压住油门——   宝石蓝的跑车在阳光下闪过魅蓝的光芒,如同离弦之箭般,消失在大马路的尽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安总觉得,方廷皓在开车的时候,时不时会侧了眸瞄她一眼。这样的状态维持了仅仅几分钟,安安就有些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她感觉到,方廷皓和范晓萤,似乎在谋划着什么,跟她有关。   也许是错觉吧。安安自我安慰着,假作漫不经心地转过脸,欣赏车窗外的风景。   于是她就发现,周围的环境有点陌生,而且正在越来越陌生。看样子,他们如今经过的,不是回松柏道馆去的路。   “这是……”安安吃惊的同时,也有些了悟,她已经可以猜想到,接下来的目的地了。   “果然是我们的小安安啊,就是聪明。”方廷皓开着车,还一心二用偏了脸冲安安笑起来。   他笑时单边嘴角上扬,白皙的脸庞在阳光里,泛起淡淡光泽。   安安眼睁睁看着他一丝一毫的表情,有些愣怔。   就如同范晓萤的形容,这一次party中,人员异乎寻常地齐全。松柏道馆的学员们全数到齐,就连不常出现的初原也在场,所有人兴奋着,包间打开的一刻,一双双眼睛满含着期待,投向站在门口的安安等人。   “当当当当——”范晓萤咧开嘴,勾住安安的肩。“呐,咱们的主人公,我们可爱的小安安胜利归来咯!”   于是,安安接下来听见的是响彻房间的掌声和欢呼。   条件反射地微笑了一下,安安顺着范晓萤的力道,被拉进门去,在摆满丰盛饭菜的桌边坐下来。晃了晃神她才发觉,她的左侧坐着若白,而右边,方廷皓正不紧不慢落座。对面,范晓萤身旁坐着戚百草,戚百草另一侧是喻初原。   ……这座位,该不会是范晓萤安排的?   嘴角不自然地动了动,安安不自主地转了头,抬眼去看若白的反应。   若白的神色很平静,甚至还带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上去心情还算不错。感受到她的注视,若白淡淡看了她一眼,便重新转过脸。   安安抿了抿唇,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只是静静低下头去。   “来,安安,想吃点什么?我夹给你!”方廷皓浑然不觉安安的走神,只是心情颇佳地招呼。“大家随便吃,不够再点菜,今天我请客!”   一时间,房内此起彼伏着众人的欢快叫嚷与应和。   安安只能垂下眼帘,默默在一片嘈杂里低了头去研究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一盘糖醋小排。   一顿饭吃得十分丰盛又热闹,基本混杂在各种斗嘴和嬉闹里。与其他人的高昂兴致相比,安安、方廷皓和若白三人的反应可以说十分突兀。   先不说若白始终安安静静吃饭,时不时看看周围的学员们和身边的安安;考虑到身边一左一右两个大神,安安连抬头都有些尴尬;至于方廷皓,自己津津有味品尝佳肴,偶尔还会夹一点自以为好吃的菜品给安安。这样的境况下,安安更是眼皮都不抬,顺便暗地里心跳如鼓。   一顿饭结束,在范晓萤等人的倡导下,一行人前往最近的KTV继续狂欢。   “咳咳……”见周围的学员们都已经落座,范晓萤主动拿了话筒,第一个在大屏幕边站定。“大家都知道呢,今天咱们大家聚集在一起,是为了我们可爱的小女神安安——终于养好身体恢复健康即将重返道馆作庆祝!那么,为了表示对我的好朋友小安安的祝福,在这里,我献上一首我歌唱史上最得意的歌——忘了牵手!”   柔和动人的歌声即刻响起,萦绕在包间上空。   范晓萤的声线清脆明朗,很有几分吸引力。在场的人不约而同闭了嘴巴,静下心聆听。   安安听了许久,只觉得那首歌带着些悲伤,最最动人的,还是那一句——“原来最美的话在于不说,承诺在于我们都忘了。”   不受控制地,她抬起眼,看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若白。   若白也正看着她,一双眼睛在或明或灭的多彩灯光里,越发黑沉沉看不清内里神情。   她,把那个青铜吊坠送给若白了。曾经,那是她最重视的东西,也代表着她重视的人。那么,现在,若白在她心里,已经取代了那个人吗?若白他,明白这些吗?   “好的,谢谢大家!”一曲唱罢,范晓萤忍不住笑意地连连鞠躬。“接下来,就有请今天的小主角,我们的小安安,为大家献唱一曲!”   顿时,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安安身上。   安安一惊,没有料想到这样一个突然袭击,木然地从沙发边站起。   “安安!安安!”意识到什么,学员们纷纷拍打着双手,齐声呐喊着,等待着。 ☆、飞花自有牵情处   这是安安第一次来到如此欢腾的场合,也是第一次,听到如此整齐的呼唤,呼唤着她去登上所有人的视线展现自己从未袒露的歌喉。   “呐,我们安安要唱什么呢?我来点!”就在安安愣在原地犹豫不决时,范晓萤已经一把将话筒塞给她,热情地跑向点歌器。   众目睽睽之下,安安攥着话筒,茫然地扫视过那一双双闪着光亮的眼睛,最后,停留在若白深黑熟悉的双眼。   ——就如同所有学员们的欢快心情,若白他,也在期待着吗?   胸腔内,心脏迟钝地、猛地颤动起来。   安安眨了眨眼,目光闪动间,看见若白身侧方廷皓倾斜着脸庞,嘴角还噙着一抹笑。注意到她的眼神,方廷皓挑了挑眉,冲着她比出一个“加油”的口型。   ……那么,就尝试一下好了。   过去她学过唱歌跳舞,但那也只是过去。在来到岸阳之后,她也只是跟随着范晓萤听过几首歌而已。看来,她要从她听过的寥寥几首歌里挑一首了。   范晓萤听歌,向来很有自己鲜明的喜好。比如说,她喜欢节奏感强烈的快歌和悲伤却激烈的慢歌,这些歌里,以韩文歌为主。因此,安安主要会的几首,都是韩文歌。   片刻的迟疑过后,安安向着范晓萤点点头。“金智恩的——My-song。”   果不其然的,范晓萤双眸一亮。这首歌,正是她比较喜欢的一首,是听的频率最高的几首之一。   “哇哦!小安安居然会唱韩文歌!”杨睿双手捂住脸,惊呆了。   “哼,安安她都可以跟正宗韩国人沟通了,会韩文歌有什么稀奇?”茵茵半点不稀奇,撇着嘴略带骄傲地给了杨睿前胸一肘子。   “安安加油!”萍萍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开始为安安鼓劲。   沙发上的若白和方廷皓不约而同顿了顿,彼此对视一眼,又各自将眼神投向站在中央蓄势待发的安安。   大屏幕上,中韩双语字幕已经开始滚动。   安安双手抓住话筒,双眼专注地盯住屏幕,微微侧身为周围的大家让出足以看清楚歌词的视角,慢慢随着音乐节奏启唇,开唱。   若白没有去看不断变动切换的翻译字幕,只是侧了眼盯住对面墙壁上晃动的光点,静静听着。   “……寻找你的那些时间,因为无法忘记你而流下的眼泪,我也知道,你没有忘记我,一个人颤抖着寻找着你的我,我只能看见你一个人……”安安唱得很投入,每一个发音都准确切清楚。浅金色的眼眸里,有明晃晃的光芒在跳动。“就算绝望让我的心颤抖,我也会忍住眼泪,请你爱我、看着我、成为我的力量……”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仿佛蕴含着无法言说的深切意味。   若白把她的每一句唱词听得清清楚楚,禁不住就有些愣神。   她选择唱这首歌,会是因为那些歌词吗?若白蹙起眉,忽的回忆起他们最初的相遇。而那时候的安安,眼神茫然无目的,分明是在找寻着什么的。她最初对于她的依赖,显然也更像是在他身上找着谁的影子。   流利的韩文,契合的节奏……把周围的一切看得分明,方廷皓抚着下巴,不自觉地露出星星点点笑意。“小安安……果然呢。”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把饶有兴趣的目光,投在安安身上,紧密的。   一曲终了,安安朝着在场众人露出微笑。   “哇哦!不愧是安安女神!”吴秀达已经惊讶地张大嘴巴。“会元武道会韩语,还会唱韩文歌,天哪,到底还有什么是她不会的?”   “哈,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范晓萤得意着,那神情,就好比方才唱韩文歌的是她自己。“我们安安会的东西多了!唱歌跳舞诗词歌赋,无一不通!”   “好!小安安还真是咱们松柏的门面!赞!”茵茵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这种赞颂,是不是有点夸张了?安安觉得自己面上的笑容大约有点虚。就算她学的东西多,她可没办法保证琴棋书画什么的。她擅长的,大多是富贵世家的生活技能。   “好啦,小安安你身体刚好,就不要再站在这里啦。”范晓萤却浑然不在意她和大家的夸赞是否契合,只专注地拢住她的肩,着力拥着她,径直走向坐在一旁沙发上的若白,然后扶着她在若白身边的空位上停下来。   就在她落座的那一刹那,“啪”地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断掉的声音,整个包厢里,再无任何光源,漆黑一片。   连同那曾经闪动着的光屏一起。   安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骇得一呆,下意识茫然四顾,尝试着想抓住周围的动静,却徒劳无功。就在刚刚范晓萤还那么亲热地抓住她的手掌传递给她温暖,现在,那温暖也已经被空气的凉薄取代。   到处安静一片,晦暗不明的包间里,到处是不规则的呼吸声。   好在,大家都在。   安安略略放下心来,但视线被屏蔽后还是有那么点不舒服。本能地,她试探着,伸出右手,向着前方颤巍巍地摸索。   突然,她的手被人一把抓住!   感觉到从肌肤相触间传来的温热,安安睁大了眼睛,却总也看不清近在眼前那人的模样。她只是感觉到,那个人离她极近,呼吸恍惚间似乎就喷洒在她头顶。   熟悉的气息里,安安没有抗拒,只是静静隐没在黑暗里,任由那个人以这样隐匿的方式安慰她。   周围却骤然亮起。不仅是先前霓虹一样闪烁的灯光,更包括大功率的白炽灯,将整个房间的每个角落,完完整整呈现在所有人眼前。   安安立刻向着门口的方向转过头。   方廷皓站在门口,双手随意地插进西裤的口袋,轻轻侧了脸庞,正淡淡望着她。   确切说,是望着她,以及,她身边的若白。   安安一晃神,再次回过神时,就看见若白正略躬身站在她面前。他的手,还若无所觉地牵住她。   四肢转瞬间传过电流通过的酥麻感,安安愣愣地抬了抬眼。   她清楚地看见若白那一刻面上的愣怔和迟疑,就好比他不知道他牵着的是何许人也,或者,他没有料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会牵住一个女孩子。   安安咬住下唇,缓慢地转过脸。   方廷皓朝着她的方向,细微地动了动嘴角,像是要说什么,终于还是没有说出口。   接下来打破凝滞的气氛的,是范晓萤仍旧兴高采烈到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喊叫:“Surprise!小安安,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安安傻在原地,眼睁睁看着若白松了手侧过身若无其事退出两步,看着范晓萤推着装有生日蛋糕的小推车走近,看着周围的学员们簇拥过来,看着一个个熟悉的人面上那种她并不熟悉的笑容。   心里有什么猛然地炸开来,在四肢百骸泛起迟到的疼痛。这种疼痛很久没有过,却给她难以言说的快感。   已经很久很久,不会有人记得她的生日时记起她,再聚集在一起为她庆祝。   “嘻嘻,惊喜吧?”范晓萤歪了歪脑袋,冲着她挤眉弄眼地笑起来。“我们可是计划了好久要给你庆生,也庆祝你脱离石膏板,最后廷皓哥哥才想到这个办法的哦!怎么样,还喜欢吗?”   “谢谢……”安安总算找到自己的声音,发觉它不受控制地在颤抖。“谢谢大家……我很喜欢。”   “嗯嗯,喜欢就好!”茵茵眼尖地发觉她隐隐发红的眼眶,赶紧扶住她的肩头以示安慰。“来来,安安,许个愿望吧。”   愿——望?安安定定望了望插在洁白奶油上的那些色泽鲜丽纤细的蜡烛,沉默一下,终于双手合十,虔诚地闭上双眼。   “安安……好好照顾自己……你要知道,这个世界与你过去存在的世界不同,留在这里很难保证会有怎样的后果……”母亲的叮嘱,历历在目,声声入耳。   ——如果,如果真的有神明存在,如果神明真的有空暇去聆听她的愿望,那么……安安暗暗吸了口气。   请保佑她,留在这个世界,留在这些关心她、爱护她的人们身边吧。   把心中的愿望认认真真重复过三遍,安安才慢慢睁开眼。   一下子对上无数双闪烁期待光芒的眼睛。   “来,小安安,吹蜡烛吧。”方廷皓就站在人群中,微微笑着。“一口气吹灭它们,你的愿望无论是什么,一定会实现。”   安安的目光,渐渐落在那晃动着的一簇簇火焰。   ——曾经,她在自己的四岁生日时失去了最爱她的母亲。到现在,她不希望再失去谁。   不迟疑地低下头,安安深呼吸一回,朝着那根根蜡烛,吹出一口气—— ☆、三旬卧度莺花月   烛火摇晃着熄灭的一刻,整个包间里响彻众人的欢呼。   “小安安,这是你认识我们大家之后度过的第一个生日,所以我们可特意准备了惊喜给你哦!”范晓萤难掩兴奋地拉住安安的双手,歪着头向着侧边的沙发扬了扬下巴。“呐,我们大家的礼物都在那里了哦,不过我们才不会告诉你哪一件是谁送的,要你自己去猜!不过在猜之前,还有一个助兴项目!”   助兴项目?安安转头望了望沙发上堆着的各式各样的礼物盒,有点懵。“什么?”   “将将将将~”胡亦枫向前跳出一步,晃了晃手里的一小打扑克牌。“这里有15张牌,包括大小王在内,咱们每人抽一张,抽到大小王的两个人呢,就来一次最近超级流行的棉花糖之吻,怎么样?”   “不错啊胡疯子!”范晓萤双眼一亮,立刻冲着胡亦枫比出一记大拇指。   “那是,来来,同意玩的就举手!”胡亦枫得意地咧了嘴笑起来。   于是,除了没搞明白棉花糖之吻为何物的安安,单纯懵懂的百草,始终微笑的初原,以及似乎不在状况的若白,其余众人不约而同地举手了。   “OK!”吴秀达已经兴奋到眉飞色舞。“通过!来玩吧!谁先来?”   “那还用问?当然是……”胡亦枫意味深长地笑笑,双眼已经不自觉地瞄向端坐一旁的若白。   旁观着事态发展的范晓萤,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左看看安安,右看看若白,开始自以为不着痕迹地朝着胡亦枫眨眼睛。   只可惜这次的讯号半途被人拦截住。拦截者方廷皓低头想了一下,很快摸着下巴笑起来。“这样吧,我来做裁判。”说罢不等胡亦枫有所动作便一把抢了他手里的排,将还在愣怔的胡亦枫推坐回沙发上,十指灵活地翻动着开始洗牌。“来吧。”扬了扬嘴角,他看向胡亦枫。“亦枫是吧,你第一个来。”   其他人都快搞不明白事态的发展了,只好齐刷刷睁大眼睛看着胡亦枫在方廷皓的目光胁迫下开始抽牌。而在胡亦枫之后,萍萍、茵茵、范晓萤、戚百草、安安等人相继抽牌。   “好,都抽完了吧。”目睹着最末的若白取过牌,方廷皓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转头指着胡亦枫。“来吧,从第一个开始,展示自己的牌面。”   被点名者无辜又委屈的皱了皱鼻子,伸手翻开桌上的牌,立刻露出一脸天塌了般的惊悚表情。   “哟哟哟,是大王!”吴秀达唯恐天下不乱地笑起来。   这下在场所有人都开始期待了。   戚百草惶惑地眨了眨眼,有些不安地问身边的范晓萤:“晓萤,抽到小王的必须和亦枫师兄同吃棉花糖吗?”   “是啊,”范晓萤恶质地微笑。“提前恭喜你啦,二师兄~”   “可是……”戚百草犹豫了一下,语气变得有些奇怪。“如果抽到小王的是男生呢?”   在场人员不约而同的沉默了,气氛空前凝滞。   “紧张什么?”方廷皓玩味地翘起唇角。“来吧,继续,吃棉花糖而已,不是吗?”   排在第二的萍萍深吸一口气,伸手翻开扑克牌,顿时松了口气——万幸不是她。   茵茵紧随其后地执行着游戏,而当她的牌翻开后,范晓萤竟然莫名地紧张起来。   “不是我吧,不会是我吧……”忐忑地喃喃自语着,范晓萤小心翼翼地两根手指捏住牌角,颤巍巍地翻开来。   牌面上灰色的小丑图案,一瞬间刺入她的双目。   “呜哇!”范晓萤几乎就在当时,见鬼一样地跳起。,条件反射地捂住了眼睛。   戚百草同情地探头望了望桌面上摊开的牌,叹着气拍拍范晓萤的手臂,示意她勇敢接受现实。   “来吧,既然玩了就要认账哦。”方廷皓扬了扬眉。“友情提示,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可不要想耍赖哦?”   “不不不……我才不会耍赖!”范晓萤说得咬牙又切齿。涨红着脸,她狠狠剜了一眼胡亦枫。“二师兄,来吧!”   安安莫名开始担心起胡亦枫未来的生命安全了。她下意识抬眼看了看方廷皓,却发现后者也正望着她,似笑非笑的模样,俨然是在看好戏了。   ……看来,是方廷皓在整晓萤和亦枫师兄?安安恍然大悟。,虽然不大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   胡亦枫微微红着脸,认命地被大家簇拥到中央,与范晓萤面对面站定。两人默不作声地对望一眼,不约而同地咳嗽起来。   “等什么呢,快开始啊。”吴秀达已经有些按捺不住地起哄。   “我来拿糖!”一向稳重的吴秀琴也有些憋不住笑意,主动请缨拿着棉花糖上前。   胡亦枫好容易说服自己这只是个游戏,再定睛一看那棉花糖,差点没晕倒:“秀琴,怎么是……”   “咳咳,”吴秀琴忍着笑使劲咳了咳,强装出一脸无辜。“这里只有这样的棉花糖,亦枫师兄,晓萤,别介意哈。”   这情况还能不介意?胡亦枫和范晓萤也是傻眼了。传说中的棉花糖之吻,用的可是打成糖丝后的大团棉花糖,不是这种普通小卖部都有的棉花糖!这种棉花糖一块才不过半根手指大小,还吃什么?一口就没了!   围观群众们已经快要忍不住得逞的笑意。平日里胡亦枫和范晓萤两个人,一个爱起哄一个爱搞怪,可没少折腾他们,今天可算是有机会“报答”了!一时间,所有人纷纷开始起哄,要求游戏赶紧继续。   一直坐镇着场面的若白对着胡亦枫求救的目光,终于缓慢的站起身,然后迎着那张惊喜的脸,冷静地吐出一句:“愿赌服输,亦枫,晓萤,不要拖延时间。”   ——连若白都!胡亦枫大受打击,只能被大家推搡着,走向那被秀琴用一根竹签举在中央的棉花糖块,以及红着脸站在糖块后的范晓萤。   在众人目不转睛的注视下,备受关注的棉花糖之吻惩罚环节开始。   这个惩罚基本没有任何悬念,胡亦枫叼住棉花糖后,范晓萤鼓足勇气一口咬掉半个,然后以脸红到几乎滴血的状态看着对方吞下另外半块棉花糖,还伴随着连番欢呼声和喝彩声。   “嗯,两位吃得很不错,很甜嘛。”方廷皓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接下来开始第二轮……”   “等一下!”话音未落,已经有人忍不住跳出来阻止了。而阻止的人,毫无意外就是胡亦枫和范晓萤。   “嗯?怎么了?上一轮不是玩的很好吗?”方廷皓故作不解。   “呃,那个……”胡亦枫的脸上还泛着红晕,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解释。   “那个,这个游戏还不够精彩!”范晓萤见势不妙,赶紧急急解释。“咱们来玩更经典的吧!真心话大冒险!”   “哦?可是那个游戏有点老旧,没什么意思啊。”方廷皓摇摇头,表示无奈地耸肩。   “啊……不是普通的真心话大冒险!”胡亦枫立刻补充。“还是十五张纸牌,抽到大王的负责指定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抽到小王的负责指定第几项真心话或者大冒险,抽到A的那个受惩罚!”   “诶,这个听上去不错哦。”方廷皓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好吧,那就这个吧。”   胡亦枫和范晓萤大松一口气。   安安仔细地想了一下,大致有些明白胡亦枫为什么选择这样的游戏规则了。这样的游戏,惩罚环节由两个人外加偶然事件一起构成,没那么容易动手脚。   果然,这个游戏被全票通过,就连一向规矩的百草都有些兴趣。   第一轮游戏很快开始,这次方廷皓也参与其中,吴秀琴担任裁判。   由吴秀琴数出一二三大家同时翻牌后,游戏结果出现。茵茵抽到大王,百草抽到小王,抽到A的则是喻初原。   这次的场景就更加热闹。一贯活泼爱热闹的茵茵自然指定了大冒险,戚百草虽然担心喻初原却并不清楚具体的实施措施,只好随便指定了一个听上去更吉利的数字——第八条。   “好,大冒险第八条。”吴秀琴挑出对应的游戏牌,带着不明意味的笑容朗读出来。“借用在场任意一名异性的唇膏涂嘴唇。”   万籁此俱寂,大家不一而同地傻眼了。   “天啊,还有这种惩罚?”萍萍表示整个人都不好了。   所有人很一致地抬头看看耳朵已经红了的喻初原,再转头看看低头绞着手指的戚百草,心照不宣地开始偷笑。   “好了,可以开始了。”吴秀琴无奈地清清嗓子。   “……”喻初原犹豫了一下,很快带着一种坚决的表情转过脸。“百草……”   “初、初原师兄……”戚百草已经慌张得不知道该看哪里才好了,她更加用力地扭着手指,那场面,看得旁边的范晓萤心惊又胆颤。   “百草,”喻初原顿了顿,露出一个淡然柔和的笑容。“你愿意把你的唇膏借给我吗?” ☆、离人无语月无声   “初原师兄……我……”戚百草绯红着脸庞,讷讷地低下头。   “……果然,不可以吗?”喻初原顿了顿,语气里渐渐渗透出无奈。   “不、不是的!”大概是听出了喻初原显而易见的失落,戚百草忙不迭地摇着头,伸出的右手摊开,掌心中,赫然正躺着一枚淡粉色的唇膏。   喻初原双眼不着痕迹地一亮,于是笑道:“谢谢你,百草。”抬手接在手中,将唇膏盖子打开,缓慢而轻微地,将乳白的膏体在下唇滑过。   “好耶!”范晓萤顿时欢喜起来,自以为不为人知地撞撞戚百草的肩头,兴奋地朝着好友挤眉又弄眼。“来来来,继续继续!”   戚百草感受到身旁女孩的小动作,脸蛋越发红润起来,只好抿紧了嘴巴不说话。稍一抬头正遇上喻初原笑意盈盈的双眼,心头突跳着手足无措。   第二轮游戏就在所有人心照不宣的笑容里继续进行,由范晓萤担任裁判。   范晓萤笑嘻嘻着数出一二三后,所有人同时翻牌。   “好的,目前游戏结果已经出现了!”范晓萤瞄了一眼桌面,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亦枫师兄抽中大王,廷皓哥哥抽中小王,中标的也就是抽中A的是我们若白师兄!”   此话一出,所有人惊呆在原地。   惩罚若白?这次的惩罚毫无疑问会跟接下来的道馆学习生活挂钩的!要说在场的人谁敢冒着触怒若白的危险为难他,估计也就只有方廷皓了吧!想到这层,大家不约而同改用企盼的眼神盯住方廷皓。   被盯住的主人公却无知无觉,一脸阳光明媚的笑容托腮望着胡亦枫。“怎么样?若白接下来要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呃……”胡亦枫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偷眼看看坐在一旁的若白。   果不其然,某人的脸色已经冷凝下来。   ——喵的,这根本就是得罪人的事儿啊!胡亦枫内心里大呼不妙,只好试探着开口:“那就……真心话?”   若白呼吸一窒,脸色更加的不好。   “咳咳,大冒险吧大冒险!果然还是大冒险吧!”胡亦枫赶紧识趣地改口,然而他都已经不敢去看若白的脸色了!只能装成瞎子的模样转开眼QAQ……   “大冒险吗?”方廷皓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很快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那就……十二吧。”   “好的,大冒险十二条。”在众人胶着的视线里,范晓萤从一大摞纸牌中,挑出十二号翻面。   一时之间,全场哑然。   牌面上明晃晃写着——将在场一异性逼至角落后一手撑墙,双眼对视着深情朗诵出一首唐诗。   胡亦枫坐得离纸牌更近些,一眼已经看清楚内容,当时就险些笑出声来,只得憋笑到涨红了脸低头不语。   “咳咳……若白,你还是先想想你要朗诵哪一首唐诗吧。”方廷皓看得一阵幸灾乐祸,满眼是忍不住的笑意。   于是,成功接收到若白冷冰冰带杀气眼神一双。   现场静寂了几秒,气氛几乎凝结成冰。   终于意识到自己作为裁判的职责,范晓萤只好尴尬地咳了两声,试探着要劝告若白:“那个,若白师兄……”   就在此时,若白突然站起身。   每个人都因为这一举动而猛地一愣,齐刷刷抬眼望向他。   若白沉默着垂下眼帘,好似在思考着什么一般。仅仅几秒过后,他像下定决心一般,转向坐在角落的安安。“安安……”   局势乍转,大家都有些回不过神。唯有方廷皓,仿佛意识到什么,双眉无声蹙起。   范晓萤看得一呆,赶紧向着满脸茫然的安安比个“快出来”的手势。   安安似有所悟地配合着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若白。   “……抱歉。”见安安终于在眼前站定,若白微微叹一口气,双眼紧紧盯住她,这才迈动步伐,一步步向着她靠近。   安安惊得一愣,条件反射地随着他的节奏一步步后退。   一伸手搭住安安背后的墙壁,若白迟疑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双目紧盯安安睁大的双眼,缓慢地开口。   “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   万籁此俱寂,似乎没有人会猜想到,若白会如此顺利地接受惩罚,甚至还选用了这样一首并不十分出名的七言诗。   “正是江南好风景,落花时节又逢君。”看似镇定自若口齿清晰地吐出最后一句,若白却早已悄悄红了耳根。   安安傻在原地,下意识偷眼看看周围,却生生撞上一双双惊呆的大眼睛。   仿佛一瞬间,她和若白成为所有人视线的焦点。   “噗……”打破这场面的是范晓萤不受控制的喷笑声。   若白的身形僵了僵。在那笑声发出的同时,他维持着那个撑住墙面的姿势,淡淡地转过脸去。   范晓萤第一时间捂住自己惹祸的嘴巴,一双大眼睛水汪汪可怜巴巴地眨动着。   “那什么,若白啊……”胡亦枫觉得自己不得不站出来适时抢救即将濒危的范晓萤,赶紧干咳两声吸引若白注意力。“你选的诗不错哈。”   然而这一句若无其事的夸奖简直就像是导火索,话音刚落,整个包厢里接连不断的喷笑声,仿佛要一鼓作气把若白的怒火引燃。   “好了,游戏时间结束。”拧起眉头,若白冷冷开始结束语。“明天晨练,所有人三百个蛙跳。”   张口结舌,成为每一个人唯一的反应。当然,不属于若白旗下管辖的方廷皓和喻初原除外。   正当气氛停滞时,若白停顿了一下,淡定地补充一句:“安安大病初愈,排除在外。”   ……若白师兄偏心!范晓萤很想这么抗议,不过看看若白的脸色,她还是忍住了,只是扁了扁嘴委屈地在内心里流泪。   “收拾一下尽快回去。”若白平静的眼神一一扫视众人。“我不希望明天因为玩得太晚导致晨练出现迟到现象。”   “是!”齐刷刷打了个寒噤,所有人异口同声地答应着,声音嘹亮。   若白状似满意又似乎不满意地垂下眼帘,转身走了。   范晓萤郁闷地撅起嘴巴。“好吧……走吧小安安,我去帮你打包礼物。”   “礼物?”安安吃了一惊,有些不明白范晓萤的所指。   “对啊,我们大家可都准备了礼物给你哦,怕你分不清还特地都标了名字的说……”范晓萤见怪不怪地解释着。“我先帮你一起打包,等你回去慢慢欣赏我们大家的心意哦!”说着拍拍安安柔软的小脑袋,一蹦一跳转身走了。   留下安安错愕又感动地站在原地。   PARTY……礼物,所以,大家,是真的很费心啊……怔怔地想着,安安微笑地低下头去。   此时此刻,她莫名地再一次感到幸福,因为她曾经做出的,是这样一个明智的决定,决定留在大家身边。   就算……忽然想到临走前医生所给出的身体检查表,安安默默垂下眼帘。   就算,她会失去某些曾经很必要的东西。   终于和范晓萤一起回到家,安安才发觉,已经过了十点钟。   打发范晓萤和戚百草先去洗澡,安安把装了礼物的袋子放在床上,自己跳上床,开始一件件去查看大家送给的礼物。   果不其然就如同范晓萤所说,每一件礼物都贴有小巧的便利贴,上面写着送礼物者的名字和祝福。   廷皓送的项链,秀琴送的杯子,晓萤送的湛蓝色的套裙,百草送的一小盒书签,萍萍送的蝴蝶花发夹,秀达送的精美日记本……很多很多带着大家心意的礼物,一一呈现在她眼前。   用手抚过一件件礼物,安安的嘴角,不自觉带了笑。   然后她才发觉,其中有一件礼物,并没有任何署名。   那是一个发圈,软陶制成的米色雏菊装饰,看上去秀气而优雅,让她在第一眼就感到莫名的喜欢,却不知道它原本的主人是谁。   难道……是便利贴脱落?这么想着,安安又看了一眼包礼物的纸袋,终于确定,这件礼物,的的确确没有署名。   送礼物的会是谁?安安蹙起眉,开始回想曾出现在KTV包厢中的人员名单并逐一排除。   ……若白,只有若白的礼物还没有出现,难道,会是若白?   安安想着,轻轻拿起那发圈,侧过头,对着桌上的镜子在马尾边比了比。   似乎很合适她,或者说,和她的气质顺利地融于一体。   会心地微微一笑,安安随手把发圈放在桌面。她决定了,明天戴上这枚发圈,观察若白的反应。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君满血归来,恢复更新~从接下来几章即将分线,区分HE与BE,请大家积极留言配合,我好决定先更哪条线~ ☆、夜夜流光相皎洁   第二天清早,在岸阳市元武道训练中心,继上次车祸事件之后,安安第一次真正见到沈柠。   就如同她上一次隔着马路见到的那个身影,眼前年轻的女子有着绝佳的身段与气质,白瓷般的肌肤和弯弯的柳叶眉,微微挑起的似曾相识的深黑色的桃花眼,用精细簪子挽住的黑色长发,苗条纤细的身躯配合淡紫色的旗袍……从里到外,完全是另一个霍秀秀。   安安看着,有些失神。   “你就是安安。”沈柠早已经留意到跟随着范晓萤和戚百草走近练功厅的安安。早在安安参加道馆挑战赛的前几场时她已经观察过这个女孩子,也通过方家的力量了解过她的详细资料。一个自力更生的孤儿,无论反应力还是力量都很不错,或者说,这个女孩子在元武道方面,有着远远超过他人的天赋和领悟力。辅佐以超出常人的智慧,她必将不会比婷宜差。   想到这一层,沈柠微微一笑,信步迎上前。“身体还好吗?”   安安猛地回过神来,礼貌地鞠一躬。“谢谢沈柠教练,我已经完全恢复了。”   “很好,希望今后你可以完全投入到训练中,在元武道方面更进一步。”沈柠微感满意地点头。“虽然在道馆挑战赛中也有观察,但我并不完全了解你目前的水平,趁现在时间还早,场内清静,你先跟若白一战。”   好不容易出院一进场就要直接PK若白师兄?范晓萤难掩担忧地掩住嘴巴,忧心忡忡地望住安安。   “是。”安安毫不犹豫地点头应下。虽然她的身体素质稍有下降,但她不认为这时候的她战斗力不及若白。毕竟,之前那么多年的生死边缘徘徊不是白来的。   “若白。”沈柠也不多说,干脆利落朝着场内还在做准备活动的若白喊了一句。   若白正讶异于沈柠突然的呼唤,下意识朝着声源处转过头,就看见那个站在那里认真严肃地倒背着双手的女孩子。   如同以往在训练场上的那样,她的眼睛里,满满都是闪烁的星光,很微弱,却让人难以忽视。她的嘴角不甚明显地抿起,带着不同于一般女孩的决绝与坚强。大约是为了战斗方便,她的长发被打理成整齐的鱼骨辫垂在脑后。   不知怎么,若白似乎重重地松了口气。迅速收整心情,他朝着沈柠和那个女孩走去。   感受到范晓萤的忧虑,安安转过脸,朝着她轻轻一笑,转而便义无反顾地,迎着场中的若白走去。   相距约五十公分左右,安安守住脚步,沉着地微微鞠躬。“若白师兄,请赐教。”   若白点点头。从她此时此刻的称呼里,他已经确认她想要认真一战的决心,自然会配合。略微调整气息后,他缓慢地拉开步伐,摆好起手式。   安安没有吭声,她只是顿了一顿,迈开脚步,一跃而起。   步履轻盈,旋身跳起的一刻,右腿旋转带起风,直追若白的肩头。   这是一种极富技巧性的试探。时隔几个月,她想确定,若白是否已经有了进步。   若白仿佛领悟到她的用意,眉梢一扬,轻而易举一侧头旋身避开。   安安暗自点点头:看来,一段时间不见,若白的反应力和速度都有提升。暗暗回想了一回曾目睹过的方廷皓的战斗能力和技巧,她觉得,若白似乎,就要追赶上那时候的方廷皓了。   场中的二人开始交替出击。他们的战斗极富条理和耐心,每一击都蕴含着技巧和灵活的思维安排。眨眼之间,场中形势数次变换,看得场外的沈柠不断点头。   一路循着若白的重心左右腾跃间,安安也终于找到机会,瞄准若白的肩头,单足点地,稳稳起跳。   ……是双丨飞踢?若白判断着,迅速折返身形,打算避开。   却不料,安安踢出的右脚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和姿态,滑过他用来支撑的左腿膝盖,凌空的左脚,则顺势调转方向,踢中若白的右肩!   沈柠目光一凝。   安安后跳一步落地的同时,训练场里回荡起掌声。   这一切来得猝不及防,安安左右环顾过一圈才发现,周围不知何时已经围拢了大量的学员,正兴致勃勃地观看着。   “好了,到此为止。”沈柠已经从旁走近,面上挂着淡然的笑。“集合,开始晨练,若白监督,至于安安,跟我走。”说罢,已经丝毫不容置疑地转身走出练功厅大门。   安安几乎只来得及偷偷瞄一眼神色如常的若白,就快步跟上去。   而若白,平静地扫了一眼少女渐行渐远的背影,却在看见她背后晃动着的乌黑的辫梢上那一朵浅色的软陶雏菊的同时,目光一晃。   精致的雏菊花和长而整齐的发辫,竟意外地契合。   “安安,你的具体实力我已经了解,接下来,你会成为我和若白的重点培养对象。”沈柠抬眼望着安安,若有所思。“一个元武道高手所需要的,不只是反应力、弹跳力、速度和力量,也需要立即识破对方战术的智慧与经验。你的发展很均衡,现在所欠缺的正是经验。出于这方面考虑,我希望,你能够和若白一起,担任我的助教。”   这一要求来得突兀,安安有些发怔。   “你不必太意外,事实上这也是若白之前的意思。”沈柠看出她的心思,微微一笑。“若白很了解你,这也的确是个好建议,担当助教可以让你更多地从其他人的对战中参度战术与经验,日后我也会在出席各种元武道相关的比赛时让你一起,这对你百利而无一害。你很有天赋,我希望,你把这种天赋应用到极致。”   安安点点头,低下眼有些出神。有些事她没有亲眼见过却也听说过、了解过,比如,方婷宜是沈柠老师的外孙女,沈柠一直都很宠爱也很信赖方婷宜。在这种情况下,她不怎么认为沈柠会放任她取代方婷宜的地位。   “婷宜已经多次参加国际元武道比赛,却始终被韩国的李恩秀压住名次。”沈柠却突然说,就像是猜到她的想法。“我期待有人超越她,也会给你机会超越她,只不过,我不认为你现在具备超越她的实力。”   ……所以,想要取代方婷宜的地位,就需要完全打败她?安安立刻就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可是……   她转念想到,如今的她,身体素质有所下降。而这种下降,还暂时无法确定是否会一直持续下去。   “我明白了,谢谢沈柠教练。”摇摇头忽略掉多余的想法,安安乖巧地点头。   “很好,你回去吧。至于助教的事,就从今天开始,若白自然会安排。”沈柠见她已经领悟,也不多说,只是语气柔和地吩咐。   “是。”安安一鞠躬,转身重新向着练功厅走去。   练功厅里的学员们已经排好行列开始训练,若白正在行列间缓步穿梭,观察着周围的训练细节。   因为安安的进入,学员们有片刻的交头接耳情况,却马上被若白冷淡的眼神镇压。   “就像我过去所做的,监督训练,也观摩实战。”若白转过头,用不怎么高的语调告诉她。   没有过多的言语,很简练,依旧是若白的风格。安安配合地点点头,见若白已经重新走入场内,也随即跟进场内,不需多说就默契地分担去除若白所巡视之外的另一半场地。   走过场内第一排时,安安第一眼就看见正挥洒汗水拼搏的戚百草。   这个女孩并不是很让人注意的那一类耀眼的存在,对于元武道似乎也没有什么很突出的天赋,却硬是凭着一股小草一样坚韧不拔的劲头,在半年之内努力到现在这个地步。再看她的一举一动,通过眼神和细微的动作就可以看出,她很享受训练的过程,并且,全力以赴。   安安在心底叹了口气。   到目前的状况,她已经不得不暗地里去寻找可以媲美方婷宜的女学员,综合一切来说,戚百草是一个选择,只是,这个女孩子还不够强。   只有扎实的基本功和耐力,却没有丝毫战斗经验,甚至都没有真正的战斗技巧,要如何去比拼得过方婷宜。唯一算是亮眼的,就只有那种坚韧的性格了。   可是……如果百草也不可以,那么,还有谁?安安的眼神有些不明显的暗淡。   她无法去想象,如果她有朝一日真的失去战斗能力,松柏要怎么办,甚至,若白要怎么办。   敏感地观察到安安步伐的停顿,若白若有若无地转过头,刚好看见,安安正站在练功场边缘,对着戚百草的方向出神。   ……戚百草。若白抿住嘴唇。不得不说,在安安受伤后,他有注意到戚百草,这个在训练里特别拼命,跟他有几分相似的执着的女孩子。   只是,目前的她跟安安,还没有什么可比性,或者说,在这场比较中,她毫无优势。说到底,连“潜力股”都算不上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超出预计的字数告诉我,需要再进行一章才可以分线,所以大家不要方…… 根据读者群和留言的反应,先更若白的HE,至于BE或者廷皓线路,有想看的么? ☆、惹窗映竹满炉烟   “百草。”迟疑了两秒不过,安安下定决心,朝着还在独自专心练习的戚百草走过去。   “安安?”有点惊讶于安安的主动接触,戚百草睁大小鹿般的眼睛,好奇地望着安安。   “以后每晚晚练后,九点左右,在练功房等我,加练半小时。”安安用的是不容拒绝的语气。   她希望,戚百草可以尽快强大起来,成为松柏道馆的又一支柱,减轻若白的负担,甚至……代替自己。   “好。”戚百草很配合地点头答应,没有丝毫的疑问。   对戚百草的态度感到满意,安安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戚百草只是疑惑地对着安安的背影多看了两眼,就重新投入到训练中了。   到这一天的晨练结束,安安都没有机会再跟若白或是戚百草说话,她是真的很投入在观摩和监督大家的训练。   一切完毕后,安安和范晓萤一起,走在基地的草坪边。   “安安,这个新发圈很赞哦!”范晓萤大大咧咧蹦蹦跳跳着比出一记大拇指,朝着安安意味深长地挤眉弄眼。“不知道是哪位给你的生日礼物呢?”   安安的眉角跳了跳。她没记错的话,好像是范晓萤帮忙打包的礼物来着?或者,范晓萤应该知道是谁?这么想着,她一脸无辜地摇摇头。“不知道,但我很喜欢。”   “很喜欢吗?”范晓萤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你喜欢就好,我想那个送礼物的人如果知道你喜欢,一定会很高兴的。”   ……所以,是谁?安安眨了眨眼,终于确定,范晓萤在有意卖关子。   然而没等她继续试探下去,范晓萤就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一般,双眼一亮,随手拍上她的肩头。“好啦,不打扰咯,我先走啦!”说罢已经活蹦乱跳地消失在石子小路的尽头。   打扰……什么?猛地联想到什么,安安转过头。   果不其然,若白正站在她身后,还是那样笔直的、松柏一般挺拔的姿态。而他清澈的冰雪一般的目光,正停留在她肩头的辫梢——确切的说,是她用来绑辫子的那个雏菊发圈。   “你……很喜欢?”安安正不知道该如何向若白打招呼,若白已经抢先询问。   看来,果然是若白?安安猜测着,朝着若白微微一笑。“嗯,我很喜欢。”   “嗯,喜欢就好。”若白的目光陡然变得柔和。   不知怎么心头一动,安安在他的目光里悄悄垂下眼帘。   “接下来,是你参加国内比赛的大好时机。”若白却没有继续发圈的话题,语气一转,干脆利落。“你只有在国内打响名气,让沈教练看到你的真正实力,才能取代婷宜。有机会,尽快战胜她。”   安安注意到,若白说的很坚定,仿佛笃定了她一定会胜过婷宜。   可是……她还会有那个机会吗?安安有些茫然地想。   若白敏感地注意到她的情绪变化,微微低头,扶住她的箭头,强迫她抬眼与他对视。“你要对自己有信心,你不比婷宜差。”   不……不是那个原因……安安怔怔想着,表面上听话地点点头。   若白可能看出她的心不在焉,眉头悄无声息一皱。“下午还有晚练,回去休息吧。”   “好。”安安失神地答应着,转身向着宿舍走去。   在她的身后,若白望着她的背影,有些发愣。   ——自从她身体恢复出院之后……好像一直有些奇怪?是情绪还没调整好吗?   当晚晚练结束后,戚百草果然在基地训练场留下来。   “安安,是要单独训练吗?我现在该做什么?”戚百草好像猜到些什么,好奇地询问着。   “你的训练基础不错,耐力和力道是强项,却没有属于你自己的技巧,并且缺乏实战经验。”安安站定在戚百草面前,平静地进行总结。   戚百草听得频频点头:一直以来,若白师兄和沈柠教练也是这么说。   “最大的问题,是你在出击前的小动作。”安安看了一眼一俩认真的戚百草,抬腿用脚尖指了指戚百草的脚后跟。“每次出腿,你会不自觉跳一下,这会给对手打倒你的机会。想要胜利,就不要给对手机会。”   “可是……”戚百草纠结地歪头。“我该怎么做?我也试过了,可是……”   “办不到的事情,就要强迫自己办到。”安安并不觉得惊讶,像戚百草这样专注元武道的女孩,知道自己的缺点很正常,关键是如何改正。“那么,来吧。”   “啊?”戚百草还没弄明白,一脸懵懂。   安安无奈地摇摇头,绕到戚百草身后,双手搭住她的肩头。“接下来你起跳时我会按住你,如果你这个毛病一直犯,说不定你会被我按在地上。”   “是。”戚百草有点奇怪这种方法能否奏效,但她很听话地点头。   “开始吧,先做基础动作。”安安看戚百草还在发愣,赶紧提示。   “是。”戚百草乖乖答应着,略微准备动作后,从前踢开始。   然而一抬腿,她就差点抬不起来。安安用力用得很大,在她即将小跳一下之前一下按住她。   戚百草有些沮丧地垂下头。   安安显得很平静:“继续。”   “是。”戚百草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继续前踢——   还是差点被安安按倒在地上。这次,她尴尬到红了脸。   “不要想着你要怎样避开你的错误动作,你只要想着你该怎么踢。”安安看出她刻意的痕迹,搭住她双肩的手略微动了动,示意她放松。   于是一连串的攻击和纠正在同时进行,转眼间就过去了半个小时。   等到训练中的两人回过神,就发现旁边的凉亭上的灶台边,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一个人。   那人见她们停住,立刻难掩兴奋地冲过来,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安安!百草!我来看你们哒!”   “谢谢你,晓萤。”戚百草马上就被感动了。   “哎呀,别客气。”范晓萤不以为意地摆摆手,转而双眼亮晶晶望着安安。   安安被她看得脊背一凉,条件反射向后缩了小小一步。   “小安安你别怕呀。”范晓萤委屈地撅起嘴。“人家可是来做你的神助攻的,连攻略对象的喜好都打听过了,是不是很靠谱?”   安安摇摇头,表示没听懂。   “小安安你真是……”范晓萤恨铁不成钢般瞪她一眼。“我听胡疯子说,若白师兄最近既要训练又要做助教有点累,不过晚上通常会过了十点半再睡,所以,你的机会来啦!”   安安望了望范晓萤,从她那满脸激动的样子,还真没弄懂是什么机会。   “呐,来吧,材料我都备好啦。”范晓萤笑嘻嘻伸手指向灶台上的砂煲。“听说,若白师兄喜欢喝味道清淡一点的糖,什么香菇豆腐汤啊,冬瓜鸡汤啊,冬瓜海带汤啊,荷叶汤啊,这种养生又好喝的汤,小安安你就不要大意地换着花样来吧!保证你能在俘获若白师兄的胃之后虏获他的芳心!”   安安突然觉得,她的心有点累。而且,这种做法也太直白了吧?若白那样的性格,都未必会接受她的好意,说不定会怪她耽误时间。   “小安安你别担心!我已经买通了胡疯子,他保证替你送到若白师兄手上!”看着安安充满怀疑的目光,范晓萤唯有拍拍胸脯保证。   ……貌似,有那么点可行性?安安有点动心了。   “怎么样,是不是好主意?”范晓萤开始洋洋自得起来。“这个办法呢,既能让若白师兄看到你贤惠的一面,又能让他感受到你对他的关怀,更重要的是能在若白师兄心里刷存在感,何乐而不为呢?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于是安安不得不承认,虽然办法很老套,范晓萤的广告也打得不怎么样,她还是屈服了。何况范晓萤还说,方法不在新与旧,能打动人心的就是好办法。   接下来,安安果真就用了两个小时,来煲一盅据范晓萤说“能俘虏若白胃与心”的香菇豆腐汤。   当一切完毕,戚百草在一边的石台上等得都快要睡着了,倒是范晓萤,精神振奋半点不瞌睡,看上去比安安本人还期待汤的效果。   “安安你等着!我一定送到若白师兄手上!我这就去找胡疯子去!”范晓萤看见桌上保温壶里的汤后兴高采烈地抽了抽鼻子,嗅到空气里飘散的香味之后,果断跳起,捧着保温壶就一溜烟跑没了影。   看着她的背影,安安还真有点怀疑,这丫头是不是拿去和胡亦枫分着喝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分线,先更HE吧,如果有想看BE的请告知,没有说不定就没有BE了 预告预告:在HE结尾部分,小哥客串若白线! 至于廷浩线,也看留言吧,有想看的告诉我 ☆、惟有幽人自来去   于是第二天清早若白醒来之后,就看到自己写字台上一个突兀出现的以前从没见过的保温壶。那壶是某种让他觉得很眼熟的风格,雪白的底色,上面是各种大朵绽开的樱花图案,各种糖果色的樱花在满当当刷着存在感。   对,熟悉的浮夸少女风,感觉和范晓萤有点相似?若白可疑地沉默了一下,转头问坐在床边晨读的胡亦枫:“这是哪里来的?”   “哦,那个啊,昨晚晓萤送过来的啊。”胡亦枫看也没看一眼,随意回答。   若白不易察觉地皱了皱眉,伸手扭开外盖。   立时,一股清淡的芳香气息,徘徊在整个宿舍内。   ……是汤。若白淡淡在心中总结,没有过多的表情:“下次不要收。”   “是吗?”胡亦枫饶有深意地瞥他一眼。“可是我觉得,小师妹把汤炖的很香啊,手艺不错,让人闻着就想喝……我可是为了你的早饭和小师妹的叮嘱考虑才没有偷喝哦。”   若白伸手去合拢外盖的动作一顿,他没有回头,只是语调平淡地问:“是谁炖的?”   “我不是说了吗,小师妹啊,安安啊。”胡亦枫一副“你少装傻”的表情。他可是听出来了,若白语气里的期待和紧张!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若白的语气仍然很平静,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让她专心训练。”   “好好好,我知道啦,会转告。”胡亦枫满口称是,心里却在想:哼,我就不信以后小师妹再送过来你不喝!   满意地偷瞄到若白用汤匙舀起一勺汤放入口中若有所思的场景,胡亦枫偷笑着点点头,手指灵活地在QQ界面上输入——若白喝了,表情还不错。   那边范晓萤态度很积极地秒回——太好了!我就知道我们家小安安厨艺了得!胡疯子记一大功,再接再厉哈!   胡亦枫翘起嘴角,傲娇地继续输入——怎么谢我?这可是大功。   范晓萤很快回复——这样吧,姐姐答应你一个要求,不过分的!   胡亦枫微感欣慰地点点头——算你有良心,就这样说定了,以后也帮你解决。   “噗嗤。”范晓萤对着手中的手机,不甚明显地捂嘴傻笑。   坐在桌前刚洗漱过还在扎头发的安安偷瞥她一眼,有些疑虑:晓萤怎么好像受刺激了?   “啊,对了,安安,胡疯子让我转告你。”范晓萤笑嘻嘻地晃一晃手里的手机。“那个汤,若白师兄好像很喜欢。”   范晓萤思维逻辑:胡疯子说若白师兄表情还不错,可不就是很喜欢么!   “是吗。”安安微笑,内心里却很大程度上松了口气。   还好,若白还喜欢。就算她的厨艺当年有人专门训练过,在若白面前,她还是感到不自信。   于是,安安每晚指导百草并炖汤的生活在继续,而若白那边,每天早上醒来看见一保温壶热汤的生活同样在继续。就如同胡亦枫的设想,一直明确表示拒绝的若白,在每天仍旧看到安安执着送汤后却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反对或是不耐烦,甚至有时候还会一看到保温壶就露出某种不足为外人道也的笑容?   针对胡亦枫的这一反馈和个人观点,范晓萤觉得很欣慰:看来,小安安不负众望,已经成功突破若白师兄的心房!   “你的力道还不错,可是,还不够。”安安再一次为气喘吁吁的百草纠正动作。“再练习几次之后,跟我对练吧。”   “是。”戚百草乖顺地答应着,小脸上却明晃晃都是担心。   她担心,自己和强大的安安实力悬殊过大,只会一次次的惨败。   安安一眼就看出来她内心的恐惧。“百草,如果你不想失败,就不要怕失败,我这么告诉过你吧。”   戚百草一愣。“嗯……”   “你怕的越多,战斗过程中就越是畏首畏尾。就像你害怕你的小毛病会重犯,结果反而得不到纠正。你害怕失败不敢主动出击,在战斗时不敢进攻婷宜,所以你才会输得那么惨。”安安平静地凝视着戚百草,一字一顿地告诉她。   “我、我知道了。”在那双眼睛注视下,戚百草莫名地紧张起来。   “嗯,那就先休息吧。”安安点点头。   “……安安,或许,你在进入松柏之前,也在学武吗?”曾经无数次败在安安手下,也明白无误知道两人的差距,戚百草实在是对安安的过去有些好奇。   安安冷静地站在原地,任由凌乱的黑发乱七八糟搭在肩上,只是默默看着深蓝的夜空。   沉默了很久,她才说:“不是的,我是打手。”   “打手?”戚百草简直就是惊呆了。从小在元武道馆长大,到现在又还只是个学生,使得她对于这个看似脱离社会的词汇半分也不了解。打手是什么?她不清楚,但是,听上去似乎不大好。   若白一身纯黑色道服,负手站在绿荫浓郁的大树下,远远看着那面对面站立的两个少女。一个有一种小草般的韧劲,一个有一种杀手般的凌厉,完全不相似的两个人,却又偏偏能默契十足地训练,还一直坚持了这么多天。他不太清楚安安为什么突然决定单独训练戚百草,但他觉得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什么,因而在发现这一点后,决定来看看情况。   直到他听到“打手”那个词。   若白忽然就想到了基地内的学员们。那些学员多数已经在各自道馆中学习元武道多时,尤其是沈柠亲自训练的精英们,甚至是从刚会走路就开始练习。可是,因为大型比赛的真正参与者不多,他们往往缺少那种深深投入战斗的气场。   就是安安身上那种,久经战斗的气场。   原来……是打手么。若白暗暗蹙起眉。   他听见安安有些喃喃的声音:“对,我是打手,一直为别人战斗。那时候,输了就意味着要在死亡和惩罚中二选一,所以,其实我不能输,只能强迫自己赢。”   若白心头一动。他想起那次安安和他的谈心,那时候她说,输了会比死亡更可怕。   那就是她从前的生活,没有任何光芒的生活。   戚百草听得一呆。她没有太弄懂安安的意思,确切说,她不明白那个“别人”指的是谁。她很想追问,可是从安安稍显黯然的表情来看,她又有些犹豫。安安没有详细说,会不会是不想要她知道太多呢?还是不要问比较好吧。这么想着,戚百草点点头,选择换个方向:“那么,安安有输过吗?”   “起初经常会输。”想起小时候哦因为一次又一次失败被关在黑屋子里不许吃饭,安安不知怎么有点想笑。“那时候有伤口,会痛,可是有人告诉我,当我知道什么是保护,就不会痛了。”   戚百草怔怔望着安安,清楚地看见女孩子面上的笑意。   那样残酷的生活吗?可是,安安从来都很少表露出她的难过。想到这里,戚百草突然间对于安安过去那永远淡泊的表情和稀有的话语有所理解,也明白了安安的强大到底来自何处。   可是这样的强大,真是是安安想要得到的吗?戚百草有些失神地想,不知不觉就问出了心底的疑问:“那安安,你现在知道什么是保护了吗?”   “知道了。”安安朝着她微笑,笑容里包含了很多东西。“但是,那些都是假的。”   “什么?”戚百草没理解她的意思,迟钝地眨着眼。   “一旦你知道了什么是保护,你只会比以前更痛。”安安抬起头,看着夜空下的树叶在微风里沙沙作响。   戚百草意外又懵懂地睁大眼睛。   “以后,当你成为松柏荣辱的支柱,你就会明白了。”安安重新转过头,望住戚百草。   戚百草吃了一惊——什么叫“松柏荣辱的支柱”?安安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她会有一种被托付的感觉?   安安没有理会戚百草,或者是无视了她的惊讶和迷惑不解,只是转过头,默默看着不远处空无一人的大树后。   “安安?你在看什么呢?”戚百草看见安安微微出神的模样,愣怔地随着安安注视的方向转头看去。   却只是一片黑暗的空空如也。   安安缓慢地摇摇头,心里却有些很复杂无法言喻的感觉。就在几分钟前她感觉到周围有人,却不确定人在何处。看来,她过去敏锐的感知力和听力,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作者有话要说:  若白的HE开始~ ☆、为谁零落为谁开   这一年九月初的元武道全国青年赛初赛,就在岸阳市城市体育馆中举行。参赛者涵盖了全国各个道馆中的元武道佼佼者们,每个道馆男女各一个名额。毫无疑问,松柏道馆的名额将会属于若白和安安。   但安安却不怎么想参加这次比赛。在她看来,这次机会也许能成为对戚百草的一次历练,让她更快成长起来,最终代替她,成为若白乃至松柏道馆的骄傲。   为此,她还在报名前夕和戚百草的晚练时,有些走神,犹豫着该怎么和若白商量这件事。   等到训练终于结束,戚百草离去,安安才终于有空暇,在凉亭里的石凳上坐下来,对着灶上还在散发出腾腾热气的汤煲发呆。   安安本来还在凝视着那冉冉升腾的白雾出神,就发觉,有一个人已经悄悄在她身旁坐下来。   抬眼一看,正巧对上来人黑夜里清凌凌冰雪一般的眸子,安安惊得一怔。   “今天的训练你一直心不在焉。”若白平静地望着她的双眼,语气平缓,目光澄澈,像是在追寻一个答案一般。“为什么?”   安安不知怎么就感觉到心虚,迅速移开目光垂下眼帘,故作无谓地笑起来。“若白,你有没有考虑,让百草参加这次的青年赛?”   “没有。”若白的回答,永远那么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安安心头一颤,没有抬头去看若白的表情。事实上不用看她也知道,这时候若白一定是用不容置疑的眼光望着她的。她甚至,都已经感觉到那紧盯着她的眼睛。   若白沉默了一阵,终于问她:“你最近一直在刻意培养戚百草?”   安安安静地点了点头。她早就觉得,像若白这样总是默不作声却把什么都暗自留心的人,不可能发现不了她对戚百草的特殊照顾,也早就做好了被问询的心理准备。   “你明知道我不可能让她去,事关松柏,我不可能等待一个不确定的结果。”若白的语气很平和,毕竟他正在陈述一个他看来既定的事实。   “百草很有潜力。”安安努力不去看若白的反应。   若白顿了顿,很不客气地反问她:“所以呢?你希望,接下来由戚百草顶替你在基地的位置?”   尽管早就有所猜测,但是当那点心思被若白戳穿,安安还是感到呼吸一窒。对此,她也只能悄无声息咬住下唇。   若白盯着她看了很久,因为她低着头无法看清她的表情,却足矣看清楚她脸颊边黑发旁牙齿咬住下唇的细微动作,还有她搭住桌角微微颤抖的手指尖。良久,他开口,用笃定的语气:“安安,你有事瞒着我。”   短暂的迟疑之后,安安抬起头,迎视着若白。“若白,你很喜欢元武道吧。”   若白并不诧异地回望着她,等待着她说下去。   “如果,将来你因为某些原因,必须放弃元武道……”安安缓慢地带点试探说着,清晰地看见若白深黑的瞳孔一缩,最终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若白面无表情地望着她夜色里显得格外白皙的脸庞。“你因为某些原因必须放弃元武道?”   若白好像误会了?安安怔怔想着,下意识摇了摇头。她只不过想知道,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若白身上,他会怎么选择罢了。   “如果是我。”窥见她苍白小脸上黑白分明而显得楚楚动人的眼睛,若白心头一动,破天荒缓和了语气。“我不会轻易放弃。只要还有努力的理由,就不会放弃。”   努力的理由吗……安安在心底叹了口气,慢慢垂下头。   母亲的话,犹如不祥之兆般环绕在心头:“……这个世界与你过去存在的世界不同,留在这里很难保证会有怎样的后果。”   黑发在夜风中微微拂动,遮挡住她的脸颊。   “若白,你……”安安本来想问,“你是不是很希望我参赛并获胜”,然而当她不经意抬起头,就看见若白的眼神。   ——黑曜石似的瞳孔里,满满倒映出她的身影。即便是在黑夜里,也是如此坚定的眼神。那是若白对她的信任。   “我会参赛,我不会输。”鬼使神差的,安安如是保证。   若白奇迹般笑了一下。他说:“我知道。”   ……那么,后果会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吧。安安听见心里有个声音说。她若无其事地抬起脸朝着若白微笑:“我是真的觉得百草很不错。”   若白点点头算是赞同。“以后会有她的机会,你不用太担心她。”然后起身离开,很快模糊在夜色里。   徒留安安仍旧坐在原地,有些恍惚。   直到很久以后,在渐渐炸开的朦胧的雨滴坠地声里,安安回过神来,呆望着灶台上的汤煲,她有些无奈地想着:如果刚才让若白顺便把汤带走,就好了……   凉亭外的地面上,正一朵朵绽开清脆透明的雨花。雨水之浓密,就像是一阵淡淡的透明的烟雾。   纷纷扰扰的思绪遇上突如其来的暴雨,安安单手托腮撑住石桌面,很有些惆怅。在她看来,这样的时候偏偏下大雨,实在不是什么好预兆。   何况……以前解雨臣那家伙总喜欢说——“下雨天,流血的天气”还是什么的。   流血……死亡……那么,上一次最接近死亡,是什么时候?   安安呆愣着,忽而想起她和秀秀被心思深沉者围堵在荒无人烟的野外那次。那时候,她手无寸铁,又有她不得不去保护的霍秀秀在场,基本是要她一个人对战二十多个大男人,还都是不怕死的亡命之徒。   那时候,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死。当解雨臣找到她们,她全身上下超过十处伤口,因为失血过多,在见到解雨臣出现的当时就陷入昏迷。   死亡是什么感觉?安安很努力地追忆了半天,只记得那时候,好像一切都是黑暗的,而且,很痛。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也不会再怕死了吧。安安有些自嘲地微笑起来。   然后她就听见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来自她的头顶,居高临下地飘落:“外面很凉,我送你回去。”   安安吓了一跳,抬起头,就看见若白撑着一把伞,挺拔立在她眼前。   安安有那么几秒,几乎完全反应不过来。等到清醒意识到这是若白之后,她所做地第一个动作,就是伸手去拿桌上的保温壶,然后转身拿勺子去盛汤。   若白眼睁睁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不知怎么有发笑的冲动。故作镇定地咳了咳,若白凑近几步,示意她把勺子递过来。“我来。”   “……好。”安安很听话地递出勺子,顺势接过若白手里的雨伞,后退几步等在雨中。   看着若白低头专注盛汤的背影,安安的脑中一团混乱,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才好。   于是,等到若白盛好汤把保温壶拎在手里,一扭头就看见安安面容呆滞地握住伞柄眼巴巴站在原地望着他。   “……安安?”若白更觉得好笑,忍不住就轻声唤了一句。   安安不自觉地因为这一句呼唤而手头一松,手里的雨伞也随之跌落在地,慢悠悠在地面上以伞缘滚出一个大大的圈。   “怎么这么不小心。”若白也没有多说,立刻走下台阶去捡雨伞。   “对不起。”安安条件反射地道歉,回过神就觉得面上凉丝丝的。   若白重新把伞撑起在安安头顶的一刻就发现,安安脸上湿漉漉的,有什么亮晶晶的在滚动。   “安安……”有些迟钝地唤了一句,若白近乎本能地伸出手,试图揩去她面上的水痕。“怎么哭了。”   “我没哭。”安安朝着他缓慢地扬起嘴角。“这是雨水。”   若白猛地一怔。他留意到女孩面上的笑容,明晃晃,却带着某种难以形容的悲伤。   没有再去争辩那到底是雨水还是眼泪,若白也意识到事态的不对,只是无言地扶住安安的肩,提供给她难以言表的温暖和支持。“走吧。”   脸上的……真的是雨水吗?安安小心翼翼地伸手抚了一下脸颊。   湿湿的,凉凉的。而且,已经蔓延到整个脸庞,顺着下巴静悄悄滑落。   其实她还有一句话没有问出口。   她想问若白的是——如果要坚持到底,就算失去彼此,也没有关系吗?   不着痕迹地长出一口气,安安无声地摇了摇头。   如果是若白的话,就算她以后消失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大影响的吧。若白人生中最重要的,是元武道的梦想,还有松柏道馆……不是吗? 作者有话要说:  悲伤的基调,不过希望还是有的,敬请期待下文~ ☆、主人有酒欢今夕   这一年的夏天,松柏道馆的崛起,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当然,也许在若白的意料之中。   缺少了方婷宜和方廷皓的出席,安安凭借不俗的实力,在十月的国内青年赛中轻松夺冠,并成为岸阳人民茶余饭后焦点话题的主人公。因为安安,松柏道馆也在沉寂多年之后,顺利登上除贤武道馆之外岸阳当之无愧的第二位,重新绽放出独属于松柏的光彩。   安安坐在训练基地后院的凉亭里,双手手指随意地缠绕搅动着,低着头静静地出神。   刚刚结束了全国青年赛的决赛取得奖杯,她还是有些缓不过神来。在裁判宣布比赛结果的那一刻,松柏道馆所有的学员们喜极而泣,紧紧拥抱在一起,呐喊着,痛哭着,宣泄着。他们把安安抛上半空又接住,以他们的方式表达对于安安的感谢。   就连若白,也在那天露出了微笑。那微笑却不是意外惊喜的笑容,而是坚定信任的笑容。   长长呼出一口气,安安郁闷地双手捧住脸颊。   没错,她如今还是很强,但是,松柏的荣光,并不只属于她。如果不是方婷宜和方廷皓两兄妹离开岸阳去往国外……她和若白,还会有机会吗?   其实,她还是希望,能够堂堂正正打败方婷宜,至少,不要让松柏永远处在贤武的阴影之下,让若白,也可以真正地放宽心,安安心心追逐他所爱的元武道,而不必被带领松柏道馆的责任束缚住。   “哎呀,安安,你怎么还在这里呢?”正当安安想得入神,胳膊就被人双手抓住了。范晓萤双眼亮晶晶望着安安,因为兴奋而显得嬉皮笑脸。“你可是我们松柏的小女神,大功臣,庆功宴都准备好了,怎么能少了你呢?”   “呃……”从个人思维里被唤醒,安安还有那么点懵。眨了眨眼,她直愣愣望着兴高采烈的范晓萤。   “好啦,走啦走啦!”范晓萤也不去管安安的反应,何况她本来就是负责找到安安并打包带走的,索性就伸手拉了安安,沿着小路一路狂奔。   等两人气喘吁吁赶到训练基地的大门口,若白和学员们一起,已经等在那里了。   “我说范晓萤,你这样真的像话吗?”随意地瞥了一眼安安,再看一眼似乎没什么反应的若白,胡亦枫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人家小安安还穿着训练的道服,你就直接这么把咱们的大功臣给拖过来了?都不给个时间换衣服?”   范晓萤:“……我忘了。”尴尬地吐吐舌头,转而看向安安。“小安安,现在我陪你回去换衣服?”   ……现在回去换衣服?安安不自觉地转头望了望灯火辉煌的训练基地的玻璃大门。估计等到她跑到基地深处的更衣室换了衣服再跑回来,又要让大家等好久了吧。想到这里,她摇了摇头。“穿什么我没有关系。”   ——不管怎么说,穿着道服去KTV,估计人家营业员也不会觉得很好吧!这是所有人一致的想法。   “你们先去。”正当所有人都惊呆着面面相觑时,若白却沉声开口,更多的是在叮嘱身边的胡亦枫。“我留下来等。”   众人默契地在一秒内交换过目光,果断互相勾肩搭背着,簇拥着无端多了个引路责任的胡亦枫和不知为何正在偷笑的范晓萤,沿着大马路走向目的地。   安安呆望着所有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再偷偷瞄一眼显得格外平静坦然的若白,竟然有点小紧张。   察觉到她可怜巴巴的小动作,若白感到又好气又好笑,表面上还是板了一张脸,淡淡问她:“还不快去换衣服?”   “啊……哦!”下意识乖乖答应着,安安条件反射地掉头就向着训练基地的大门冲去。   若白望着那个跑得飞快的娇小的人影,唇角不自抑地微微扬起。   安安也不知道她自己到底是出自怎样的心理,总之当她来到更衣室后,就像是思维被控制一般,愣愣地把马尾辫打散重新编成鱼骨辫用若白送的发圈扎住,身上的道服则用一直放在更衣室柜子里的一套浅杏色点缀有白色雏菊花的旗袍替换。   有些不安地提着裙角,直到出现在若白眼前的前一刻,她还沉浸在莫名的紧张里。   这套旗袍,还是不久之前和范晓萤一起逛街时偶尔看到,觉得和若白送给的雏菊发圈很配才特地买下来的。   若白的眼神无声地自她的发顶滑落,从头到脚扫过她全身。这简单且短暂的一眼,让她紧张到全身略微僵硬。   “走吧。”若白却并没有对此发表什么看法,只是用眼神示意她跟上,便转过身,步履均匀地向前走去。   安安说不清内心是什么感觉,不过……好像有点失望?   这一天道馆订的是超豪华版大包厢。学员们纷纷在皮质沙发上落座后,三五成群兴奋地玩耍着、吃着桌上的小零食笑闹着。而以吴秀达、范晓萤和胡亦枫三人为首活泼的学员,已经凑上去争抢着麦克风了。   原本作为庆功宴的主角,安安还有些手足无措。但是转眼看看大家都如此开心,她不由得也跟着高兴起来,独自一人惬意地坐在沙发上,有一口没一口吃着盘子里的话梅。   周围的一切都很喧闹,头顶不断旋转划过的彩色灯光,包厢里晃动的人影重重,倒映入淡金色的桃花眼。安安懵懂地眨着眼睛,隐隐有些犯困。   “好了好了,大家先别吵!”最先打破喧嚣的仍然是范晓萤。她已经在大屏幕前唱过一段,心满意足地站在包厢中间,手里还攥着话筒。“今天呢,我们的主要目的是,庆祝安安、若白师兄和亦枫师兄用了很大努力赢来的,属于我们松柏道馆的第一个国内青年赛的冠军!所以呢,咱们在嗨起来的同时,也不能忘了三位大功臣对不对?”   “对!”大家纷纷响应,将被提及的三人簇拥在中央。   安安被吓得不再继续犯困,一双大眼睛不安地望住范晓萤,生怕她再出什么鬼点子。   “那么,女士优先,就首先由我们第一次参加这样重大赛事的小安安,对这次的胜利发表讲话!”果然,范晓萤眼光一动,古灵精怪地用话筒指住呆愣的安安。   不祥的预感瞬间应验,安安只能被迫接了强塞过来的话筒,因为生怕话筒太吵,而刻意放轻了语气。“谢谢大家……我很高兴,为松柏做一些贡献,也希望,今后的每一场比赛,松柏都能够取得好的成绩……我也会继续努力。”因为没有做好准备,她也只能简单说几句了。   “好的!谢谢安安的配合!”范晓萤看上去倒是颇有主持人的风范,她大气地朝着安安一点头,转而看向若白。“若白师兄,也请来说两句吧?”   若白瞥了一眼范晓萤那带着讨好笑容的脸,无奈地摇一摇头,接了安安手里的话筒站起身来。“你们不要因为一次的胜利就趾高气扬,我不会放松要求的。”   众人陷入诡异的沉默。   “好了好了,该我说了吧?”胡亦枫见势不好,赶紧上前救场。“要我说,再好的获奖感言也比不上大家一起玩起来,今晚都不要拘束啊!都给我玩起来!”   这一句提议简直是一呼百应,纷乱的答应声和呼喊声里,若白也只能黑线地重新落座。   “嘿呀范晓萤,你都唱了一首了,这次该我了!”吴秀达已经抢先冲过去跟范晓萤抢话筒了。   安安看着大家充满活力的样子,不禁低头偷笑。   而若白,只是平静而淡然地坐在距安安不远处的沙发上,似乎完全沉浸在另一个世界一般。   “同志们,咱们好不容易放松一次,不如来玩点有意思的,大家都能玩的?”一贯安静的萍萍也忍不住兴奋地提议。   “不要真心话大冒险!”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心理阴影,范晓萤反应激烈地用双手比出一个大大的叉。   “哎呀,不是说那个!”萍萍赶紧摇头。“我是说,大家来跳舞吧!双人成组,所有人一起!会跳的带下不会跳的,大家嗨起来?”   “可以啊这个建议!”胡亦枫立马点头表示同意。“来来,把音乐切了,谁先起个头?”   “我和小安安先来!”一向活跃的范晓萤不假思索地一把拉住安安的手臂,朝着安安眨眼睛。“呐,安安,你一定会跳舞的吧?你可是全能的小女神哦!”   “恩,我来带你。”安安朝着她微笑,略微调整和范晓萤的姿势。   偏快的节奏很快回荡在整个包厢里,紫红的灯光映照着每个人的脸庞,闪闪发亮。   “哇,不是吧,连快节奏的探戈都会?”胡亦枫觉得今天也真是大开眼界,惊呆地站在一旁看着安安和范晓萤配合着旋转。   就在他身边的若白,目光紧紧锁定着安安的身影,没有回答。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即将结局,作者君正在筹备exo同人,主灿烈,主灿烈,主灿烈,重要的事情说三遍!暂时拟定题目:所以……和粉丝结婚了! 大家支持不?如果喜欢的人多就开坑。 另外,感兴趣的亲们,告诉我更喜欢exo的谁?我会多给戏份的!或者说,想要谁当男配,我会考虑! ☆、为愁吹作离别声   八个月后,岸阳市内元武道训练基地的练功厅。   按照通常的习惯一般,安安先检查戚百草基础训练的稳固程度,再对她战斗过程中的优缺点进行针对性评价,然后对练。   “你进步了很多。”安安双手环胸站在一边,看着戚百草动作敏捷且稳健地踢中立靶上标绘的指定位置。“如果让你去参加两个月后的道馆挑战赛,有信心吗?”   本来还在继续训练的戚百草倏忽一顿,疑惑地转头看向安安。“安安,你在说什么呢?这次的道馆挑战赛,当然是你去才对吧。”   “我没有说谁去,我也没有权利判定由谁去,我只是问你有没有信心。”安安蹙起眉,心里既忧虑且不安。   她身体的异变越来越明显,各项体质指标在缓慢的逐渐衰弱,这还是她通过定期偷偷去医院做身体检查发现的。其次是她的视力和听力,都有大幅度衰减。到近两个月,她甚至开始出现心神恍惚无法集中精力的症状。然而,医院无法查明原因。   这种情况下,让戚百草出战是唯一的解决办法,也更稳妥。毕竟,她不知道在赛场上她是否会出现问题。   戚百草为安安的回答愣了愣,但是很快她就坚定了表情。“有!我有信心!”与松柏有竞争力的道馆中,贤武道馆的方婷宜和方廷皓在国外,坚石道馆的林凤作为训练基地的同僚实力她也清楚,她目前的实力已经有大幅度提升,她很有自信。   “那就好。”安安点点头,还是有些说不清的忧心忡忡。定了定神,她紧一紧腰间的黑带,缓步走上前去。“那么,来吧,对练开始。”   “是!”戚百草表情一变,双眉竖起,迅速后退两步调整气息和姿势。   安安凝住目光,盯住戚百草,用眼神略微示意。   戚百草会意,以动制静,身形带起一股风,直奔安安。   安安丝毫感受不到压力,轻巧地一闪躲过。两个纤瘦的人影在练功场上,有进有退地开始了新一轮的对战。   你来我往之间,戚百草的攻击始终距离安安身上的得分点还有一定距离,总是差一点击中安安。不过相比过去,这显然已经是很大的进步了。   对战间隙,戚百草后退几步,开始调整呼吸节奏。几秒的停顿之后,单腿起跳,旋身飞踢,目标是安安的胸口。   安安定定看着半空中跳起的人影,突兀地,那人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剧烈摇晃起来。   短期内无法确定对方的攻击范围,几乎是凭着多年修炼的本能,安安双臂交叉挡在胸前,勉强接下戚百草的一脚,整个人却控制不住跌跌撞撞后退几步才停下。   “安安!”那边平稳落地的戚百草感受到之前踢中的触感,心中没来由地一慌,赶紧冲上去要扶安安。“你没事吧?是不是走神了?”   安安有些发懵地捂住胸口,大脑里一片混沌。   是百草的速度增加了吗?还是……安安垂下眼帘。   不,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吧。她想。   “安安?安安你别吓我!”见安安迟迟不回话,戚百草慌了神。   “我没事。”安安回过神,抬起脸冲着戚百草微笑。“百草,你变得很强。”   “是、是这样吗?”戚百草有些呆萌地结结巴巴问着,不敢相信地睁大了眼睛。   “我会推荐你去参加道馆挑战赛。”安安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你是时候走上赛场,得到更大的成长。”   “安安?”乍听这一消息,戚百草没有感觉到惊喜,反而内心里是满满当当的不安。在她从安安脸上看到某种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之后,这种不安尤为明显。她惶惑地盯着安安,十分的不解。“为什么是我?你不再参赛了吗?”   “你已经可以超越我,我不必要参赛了。”安安故作轻松地笑起来。   戚百草却没有跟着笑,她只是目不转睛地望着安安,试图从她反常的反应里找出什么。尽管她并不是反射弧很短的一类人,但她也有着天生的直觉。   “准备好吧,以后的训练会更严酷。”安安已经整理好心绪,面上浮现出的笑容看上去无懈可击。她的眼睛亮晶晶地盯住百草,就像盯住松柏涌现出的新希望。   戚百草把她似乎正常的反应看在眼里,渐渐迷茫起来。   最后看了一眼戚百草,安安微笑着摇摇手。“时间到了,我先走了,明晚继续。”说罢转身,大步流星离去。   只留下戚百草,孤零零站在原地,对着安安的背影冥思苦想着可疑之处。   剩下的日子里安安开始犹豫,要怎样跟若白提起道馆挑战赛的人选问题又不让人起疑。然而时间飞逝,很快几天过去,她还是感到毫无头绪。终于等到机会到来的那天,效果却不尽如人意。   安安是在练功厅里突然倒下去的。   当时所有学员都汇集在练功厅里进行道馆挑战赛前的针对性特训,练功厅里此起彼伏着练功的呼喝声,以及人脚攻击脚靶所发出的钝响声。在这种稍显嘈杂的环境下,安安摔倒在地的声音,却仿佛分外突兀。   偏偏当时沈柠不在,若白也不在。   所有人用了长达五秒钟才反应过来,然后立即齐刷刷围拢过去。嘈杂喧嚣的议论声里,范晓萤和戚百草惊慌呼唤安安的声音也越发高亢。   安安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脸色苍白地躺在姜黄色的垫子上,额前琐碎的头发粘着汗水,乱七八糟地贴在额头上。整个人毫无声息,就像是被抽空了生命力的人偶。   范晓萤惊吓地把安安扶起搂在怀里的时候才发觉,她的皮肤冰冰凉凉,气息微弱到近乎于无。   这让她很难不去联想到之前出的那次事故,那时候被车撞飞濒临死亡的安安,也是这样子,无声无息冰冰凉凉地躺在那里,浑然就像是要凋零的花朵。   范晓萤感觉到自己的手在哆嗦,从五指到手臂,无可避免的。   胡亦枫实在看不下去她那吓白了脸的模样,赶紧提醒:“快,快叫救护车!再去个人,告诉沈柠教练和若白!”吩咐起大家来条理清晰,其实他心里乱的很,还在不自禁地想着:这件事若是若白知道了,表情该有多可怕?这小安安怎么如此多灾多难……   “我去打电话!”萍萍从人群里跳起来,转身跑去更衣室拿手机。   若白赶到医院后,没有犹豫地直奔医生办公室。   “根据各项指标观察,近八个月以来病人的身体素质一直在降低,这种趋势很微弱,所以很难引起重视。”医生的手里拿着一摞数据,表情严肃。“这次之所以会昏倒,跟内脏器官开始发生衰弱有关,确切说,她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以很难发现的速度衰老,现在已经到达一个危险的临界值。”   “衰老的原因呢?”若白紧皱着眉。看样子,八个月以来安安都有做过身体检查,可是她为什么从不提起?她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吗?   “目前还不清楚。”医生摇摇头,表情复杂。“不过,我们建议,病人应当停止一切武术相关训练,留院观察,我们会采用必要的手段进行更详尽的身体情况分析。”   “我明白了。”若白有些愣怔地开口。像是想到什么,他表情迟疑地发问:“如果持续衰弱,那么……”   “病人的情况将不容乐观。”医生的表情凝重,话语却说得很委婉。   若白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一时之间,心头就像有什么重重地落下,砸得生疼。   为什么是安安?为什么又是安安?在元武道方面有着超凡天赋的安安,好不容易从车祸的阴影里走出来,却又遭遇这些?若白的思绪很纷乱,一下想到方廷皓和他的那次谈话,一下又想到安安车祸后躺在病床上毫无生机的样子。   难道,安安真的会如同方廷皓假设的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这个世界,就如同她的出现一样?   心不在焉地走出办公室,若白一眼就看到,走廊里坐成一排的安安静静的训练基地学员们。   一步一步地,他缓慢地走过去,生涩地问:“安安怎么样?”   范晓萤红着眼眶摇了摇头。“一直都没有醒,我们不想打扰她休息。”   “若白师兄,安安她是不是压力太大,所以累得昏倒了?”吴秀琴一贯冷淡的脸上也掩不住关心的神色。   若白没有理会,他只是下意识揉了揉眉心,丢下一句“我去看看”就推门进去病房。   安安正躺在病床上昏睡着,呼吸轻轻的,静悄悄地昏睡着。   若白心思沉重地在病床边站定,目光流淌过安安微微苍白的皮肤,和紧闭的双眼。   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作者有话要说:  剧情调整,先更SE——special ending,此中小哥客串; 取消原定HE线路中小哥戏份,并延长主线路 ☆、落絮红尘拥路飞   安安终于清醒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病房里并没有开灯,只有若白静静坐在一旁,怔怔出神。   安安没有打扰,只是静默地盯着窗边仅有微弱的光线里若白的侧脸。   光线昏暗,若白的脸部轮廓并不那么清晰,却让她感到莫名的熟悉和安心。   安安抿住嘴角,视线沿着若白的下巴线缓慢下移,落在若白的颈间。   从若白身上外套的领口处,她隐约可以看到那里有着什么东西,在衣服的覆盖下散发出淡淡的绿色荧光。很微弱的光芒,微弱到让安安几乎怀疑是错觉。   许是安安的目光太过专注和持久,若白有些恍惚地转过脸,正对上晦暗里一双明汪汪的黑白分明的眼睛。   下意识地呆了呆,若白猛地起身,点亮病床头的台灯。   “你醒了。”喉结动了动,若白凝视着安安,语气低沉。   用手肘撑住枕头坐起身来,安安咬住下唇,朝着若白扬起脸,双眸无声弯起。闪着星光的眸子里,是晃动着的笑意。   若白看着她,莫名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若白……”犹豫着迟疑着,安安还是缓缓开口。由于许久没有说话,声音略微嘶哑。她目不转睛望着若白,用绝对坚定的目光。“让百草……代替我。”   若白的眼神晃了晃,就那么笔直地站在她床边,问她:“你只有这些要说吗。”   安安心头一跳,迎着若白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   “好,那我来说。”若白狠狠皱起眉头,从一旁的椅子上拿起来一摞纸,翻转到正面让她看。“这是什么。”   安安的目光落在那纸张面上。   ——一栏栏的文字与数据,右上角是一寸免冠照片,她的。   安安没有作声,只是将搭在被子边缘的十指偷偷收紧,用力地攥住被面。   “你每隔一个月都会来医院做基本素质检查。”若白见她不肯回答,表情愈发冷静,沉着声音说下去。“根据医生的说法和单子上的数据,你的身体状况在下滑。”   安安抿住嘴唇转开脸,不去看若白即将结冰的脸色。   若白不管安安的反应,自顾自说着,将手中的报告单抖得“沙沙”作响。“可是你从来没有任何反映,无论对我,或是对沈柠教练。”   房间里一片静谧,除了若白的声音在回荡。安安低着头,清晰地听见自己咚咚咚越来越失控的心跳声。   “你这是对自己身体的不负责任。”若白盯着安安,因为她低着头,仅仅能看到她的发顶和细微颤抖的睫毛。“我记得我曾经说过,比起元武道是否获胜,我更希望你们养好身体。”   安安闭了闭眼,继续沉默以对。   “结果你现在在做什么?”若白怒极反笑,双唇苍白地勾出一个冷硬的弧度。“为了胜利,无视自己的身体状况?你知道这样下去,会出现怎样的后果?”   “我知道。”安安却突兀地出声。   若白一愣。   安安慢慢抬起头,带着水雾的眸子锁定若白的双眼。“我的身体我知道,如果战斗或不战斗都会持续衰弱下去,我为什么不为松柏多做几次贡献?”   若白手一抖,手里那一沓纸就被捏得皱皱巴巴。他面无表情看着安安:“你到底还隐瞒了多少事。”   安安紧咬住牙关,忍住眼泪死死不动地瞪大眼睛望着他。   “我明白了。”若白眼光一动,就想到什么,随之面色微变。“从很久之前你开始每晚特训戚百草,希望她有朝一日可以代替你,那时候你已经发现你的身体出现问题。”   安安眨了一下眼,算是默认。随着她这个细微的动作,一滴眼泪自她右眼的眼眶滚出,沿着脸颊滑落。   若白会知道这个看似严守的秘密,她并不意外。不止一次的,她感觉到与戚百草特训时有人在场,却无法确定是谁。她早就猜测是若白,如今终于得以证实。   若白眉头皱得死紧,捏住纸张的右手腕处,青筋暴起。   “若白,”安安没有去擦那滴泪,只是望着若白,似笑非笑。“还是那个问题,如果,将来你因为某些原因,必须放弃元武道……”   若白的脸色一下变得苍白,他略微不可置信地盯着安安。   “你告诉我说,只要还有努力的理由,就不会放弃。”安安声音变得越来越轻,就像是在自言自语。“对,我还有理由努力下去,你也一样。”   若白没有放任她说下去,就径直大步流星地走向她,轻轻俯下身,张开双臂抱住她。   安安惊得一顿,努力平稳着语气。“……百草很合适,你和她很相像,都是会一直坚持到底的人。不过,你们还有坚持到底的机会,而我……”自嘲地笑一笑,她没有说下去。   若白当然也不会允许她说下去。他收紧手臂,咬牙丢出一句:“别说了!”   “若白,你知道的,自欺欺人是没有用处的。”安安抬起眼帘望着天花板。她听见了,不只有她一个人的心跳声,还有来自若白的,急促的心跳声。两股声音交织在一起,凌乱却带着生命的节奏。   “你养好身体,其他的我会安排。”若白没有回答她,只是淡淡绕开话题。   看样子,将会是百草代替自己了吧。终于看到想要的结果,安安却并不觉得多快乐。她抱着被子坐在病床上,看着若白似乎如同往常一样,快步走出病房。   门缝缓缓合拢的一刻,安安手一松,轻飘飘仰天倒在被子堆里。   她又梦见张起灵了。   不同于以往片段式的回忆,她看到的,是那个她所熟悉的张起灵。他那么笔挺地站在她的病床边,低头问她:“那个吊坠,还在吗?”   安安摇头。虽然是在梦里,她的思维却很清晰。她清楚地记得,吊坠被她送给若白了。   张起灵明显地怔了怔,然后,朝着她笑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他笑,而那笑容里,充满了不明意义的悲伤。安安看在眼里,莫名也跟着感到难过。   “决定了吗?”张起灵无声地摇摇头,没头没脑地问她。   “对,决定了。”虽然不太清楚他问的到底是什么,安安还是点头应下。   “那好。”张起灵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过身,身形顷刻间融化在一片迷雾中。   再也不可捉摸。   安安伸手掩住脸,没有声音地开始哭起来。   安安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坐在一旁捧着脸颊发呆的范晓萤。   眼睛微微有点酸涩,安安伸手,下意识地揉了揉眼。   范晓萤察觉到她的动作,大呼小叫地跳起来:“安安你醒了!昨晚你发烧,在梦里一直哭,真是吓死我了!”   发烧……梦里哭……接连不断的关键词就那么一个个地漂浮在空中,然后肆无忌惮向着安安脑门上砸,砸得她有点懵。只能睁大眼睛满脸茫然。   范晓萤一边念叨一边忧心忡忡地用手试探过她的额头,脸色十分的不好。“糟糕,还烧着呢!这退烧针打了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退烧针?安安陡然意识到什么,赶紧偏过头。   果然,病床头是架起的吊瓶,长长的管子连接的针头一端刺入她的手背,让她难以动作。   安安有些惊慌失措地睁大眼睛,转而询问地看向范晓萤。   “安安,你别怕,一定会好起来的,不是小感冒和体力透支而已嘛。”范晓萤完全不晓得事情的严重性,笑容灿烂着安慰她。   安安静默地垂下眼帘,配合地点点头。   ——原来,若白并没有说出她真实的病情,大家还不知道……   这样也好。   安安略微放心地朝着范晓萤笑起来。“恩,不要担心,我没事。”   “嗯嗯,不过小安安你最近几天真的看上去精神特别不好,还是快点好起来吧,你可是我们松柏道馆的女战神啊,怎么能就这么躺在病床上呢。”范晓萤笑容满面地为安安打气。   安安听见自己心底有个声音说:不,也许,我就要这么一直在病床上……躺下去了。   “来来,小安安你继续躺着休息哈,我削苹果给你。”看了看安安发白的脸色,范晓萤很贴心地凑近了为她掖好被角。   安安没有反驳地闭上眼睛。正如范晓萤所说,她的脸色不好,精力也不足,已经感觉到疲惫了。   当范晓萤专心致志地削好苹果再转头一看,安安已经呼吸轻微却均匀地陷入睡眠。   “咦……已经睡着了吗……”有些无奈地自言自语着,范晓萤只能将苹果放在床头的托盘里。无意识地一抬头时,刚好瞥见站在病房门口隔着玻璃窗看着病床上安安的若白。   若白的眼神暗沉沉的,很沉重。 作者有话要说:  预计下一章SE结局 ☆、SE:前尘尽忘镜中花   日子一天天过去,渐渐的,就连一贯单纯简单的范晓萤都察觉到安安的不对劲。   连日的低烧,就连退烧针都没了用处之后,安安一天之中,有超过半数的时间都处在昏睡中。   偏偏这种时候,道馆挑战赛即将开赛,道馆中的学员们忙于每天被加长时间后的训练,没办法顾及到安安。担负着照顾和带领松柏道馆重任的若白,还需要为从未参加正式比赛的戚百草加训,更是不得不减少了看望安安的时间,改为委托不需参赛的范晓萤照顾安安。   然而,安安对外界的一切一无所知。她依旧每天每天脸色苍白地沉睡,呼吸微弱。   在范晓萤浓重的担忧里,医生还是发下了病危通知书,并把范晓萤叫到走廊中委婉告知:安安很有可能会渐渐在昏睡中失去意识,再也醒不过来。   “骗人!小安安她还那么小!怎么可能就这么离开!”范晓萤气势汹汹地瞪着眼睛,看上去就像是即将要动手打人一般。“前不久她还是我们道馆的女战神,你以为我会相信你吗!”   医生唯有无奈地摇摇头。   “不明原因引起的器官衰竭……这怎么可能……”心里模糊地知道不是医生的错,范晓萤只能颓然地低下头,看着手中属于安安的病历单渐渐在泪眼中模糊。   医生见惯不怪地看一眼范晓萤,转身匆匆消失在空旷的走廊。   “安安……”喃喃念着安安的名字,范晓萤已经顾不上许多,迅速转身撞开门跑进病房。   安安还是安静地躺在那里,始终不变的姿势,只是架上了呼吸机和多根繁琐的胶皮管。   “安安,你起来,你起来,你不要睡!”不知道该怎么叫醒安安,范晓萤慌张着,只知道蹲在病床边很焦急地喊。   安安没有什么反应。   “对了,若白师兄……”猛地想起与安安关系不寻常的若白,范晓萤如同想起了精神支柱一般,突的跳起,掏出手机开始拨打若白的电话。   短暂而有节奏的机械音,一声一声,像是在催促着她,让她分外心焦。   终于,电话接通了。   “若白师兄!”刚刚唤了一声,范晓萤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声音里也带着哭腔。   “……怎么了?”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若白的强调也有些僵硬。   “安安,安安她不太好……”已经不知道具体怎么去形容,范晓萤结结巴巴地告诉若白。   电话顿时被挂断,只剩一连串的忙音。   范晓萤还有些回不过神,维持着那个打电话的姿势站在病床边,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病房的门陡然被人一脚踢开。   范晓萤被吓了一跳,立即回过神,扭头看向门口。   门口慢慢地走进来一个人,均匀有节奏并不迅速的动作,却眨眼间就到了眼前。那个人很高大,身形有些偏瘦,斑驳的阳光里,一头鸦羽般的发丝,微微晃动着光芒。   范晓萤惊吓地张大了嘴巴:“若白……师兄?”   她有些不理解,这时候应该在道馆的若白师兄怎么来得如此之快,而且还跟平时风格迥异地穿了简单的黑色运动裤和冲锋衣。整个人走进来的时候,仿佛带着风。   那人没有理会她,径直走到床边,然后蹲下来,一把扣住安安搭在床头的手腕,神情专注地用目光扫描安安的全身上下。   就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若白师兄?”隐隐感到莫名其妙,范晓萤疑惑地又唤了一句。   “别说话。”那人头也不回地丢下一句。   充满了磁性的低音炮嗓音……的确是若白师兄没错,难道是因为心情不好,所以才感觉像是换了一个人?范晓萤有些摸不着头脑。   “出去。”那人停了一停,又抛出一句,掷地有声。   范晓萤这才意会过来——若白师兄想关心安安,不希望她在旁边打扰?乖乖地连连点头,她赶紧走出病房,顺带着无比善解人意地关上门。   背对着门口,范晓萤很认真地在心底祈祷:拜托拜托,希望只是医生诊断错误,安安一定会好起来……   结果等她祈祷完了一抬头,就看见站在面前的若白,正行色匆匆地低头看她,语气里带着某种疑虑:“你怎么在这里?”   范晓萤还有些回不过神,下意识“啊?”了一句。   若白皱了皱眉,抬步就要推门。   范晓萤几乎是本能地扫了一眼近在眼前的若白,接下来,就忍不住惊吓到瞠目结舌。   就这么几分钟,为什么若白师兄突然换了一套衣服?刚才的运动服呢?怎么变成了黑色的道服?   病房门开了,不是若白推开的,是从病房内打开的。   范晓萤听见声音,茫茫然转头去看。   病房门口面对面站着两个人,一模一样的脸,不一样的打扮。   其中一个是方才那位穿黑色套装的若白,面无表情,而且神情冰冷;一位是刚刚才到来的穿黑色道服的若白,微微蹙眉,忧心忡忡。   瞳孔骤缩,身穿黑色道服的若白,面色一变:“你是谁。”   其实他已经有所预感,联想到过去安安面对他的反应不难猜到,眼前这位才是安安之前一直在找的那个人,安安看得很重要的那个人。   如今,这个人回来了。那么,安安……   若白忽然有些难以形容此刻的心情。   旁观者范晓萤一脸懵逼:搞什么,居然有两个若白师兄?哪个才是真的啊!   三人之中首先做出反应的却是身穿黑色冲锋衣的“若白”。他维持着那副淡漠的表情,目光直直落在面前少年的胸口。“在你身上。”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范晓萤一头雾水。   可能是过去与不会说话的小安安沟通的经验,也可能是某种不确定的心有灵犀,若白知道,他说的是那个青铜吊坠。于是,他坦荡荡地点点头。   “她没事。”没有深究吊坠的问题,身穿黑色冲锋衣的“若白”淡淡抛出一句,接着,与面前愣怔的少年擦肩而过,沿着走廊离开。   若白一怔,随即意识到什么,大步走近病房。   病房里很安静,安安躺在那里,呼吸平稳,唇角隐隐带着笑容。   她的胸前,是一个看上去很熟悉的,焕发出淡淡青色光芒的吊坠。   不知道出于怎样复杂的心情,若白走到近前,将自己胸前的吊坠扯出,与那吊坠靠近——   两块如同他预料般合二为一,成为一个小巧玲珑的成蹲踞姿势的动物形状,像是麒麟。   像是有所感应般,沉睡的女孩,缓缓睁开眼睛。   若白看在眼里,胸口深处有什么一震。   他尚且记得,从前安安微笑时,桃花眼底流光溢彩的淡金色;而如今,那双眼睛,是再寻常不过的深褐色,就像每一个人的眼睛那样。除了固有的明亮,再无任何特殊。   然而,若白深深地松了口气。   这一年的道馆挑战赛,岸阳市松柏道馆的后起之秀戚百草轻松夺冠,带领松柏道馆,走向一个新的纪元。那是安安脱离赛场后,松柏道馆得来的第一个冠军。   冠军宣布、全场欢呼的一刻,坐在评委席里沈柠身边的安安,用手随意地捧住脸颊,远远眺望着正在领奖的戚百草、若白和胡亦枫,情不自禁地笑起来。   “是若白和百草夺冠又不是你,有那么高兴?”沈柠早就发现她的异常,忍不住笑着调侃。   “恩,比我自己夺冠还要高兴。”安安用力地点点头。   “你如果还继续参赛,哪里会在意区区道馆挑战赛的冠军。”沈柠看不惯这姑娘的痴汉性格,有些无奈地摇头。   安安不在意地笑起来:“都已经说好今后要转行做教练,我没有必要抢百草的机会,她很有潜力,不会输给婷宜。”   沈柠挑一挑眉,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但愿我这次相信你是对的,不过我还需要观察。”   “您可以尽管考察。”安安自信地歪着头微笑,伸手指了指赛场上捧着奖杯热泪盈眶的戚百草。   “我不止要考察她,还要考察你。”沈柠嗔怒地瞪一眼安安。“我沈柠亲手带出来的教练员,绝对不能丢我的脸。你,还有你带的戚百草,我一个都不会手软。”   安安委屈地抿嘴,无意一抬头,就看见胸前还挂着奖牌的若白,已经大步流星朝着她这边走过来。   “真的不考虑让若白和你一起做教练?”沈柠显然也已经看到若白,接下来的询问便刻意压低了声音。   “他喜欢就好。”安安浑不在意地摇头。“什么时候他不想在赛场上继续下去了,什么时候我会陪他一起。”   冷不丁又被虐了一回的沈柠,只能虚弱地捂住胸口,眼巴巴看着安安活蹦乱跳跑上前,拉住若白的手,笑嘻嘻着问这问那,再收获若白无可奈何的摸头和笑容。   ——安安她,是真的变了很多啊。沈柠遥望着那两人的互动,默默慨叹。   一场大病之后,完全没有了之前心事重重若有所思的感觉,就好像忘记了很多烦恼一般,性格也活泼快乐了很多,总是笑眯眯绕着若白打转。所幸,若白也很享受这个过程。   既然如此,安安做教练员也做得很顺手,她还有什么好说呢。沈柠定定看着若白眼神深处闪动的某种光芒,嘴角无意识弯起。   ——那种光芒,叫做宠溺。 作者有话要说:  若白特殊结局至此结束,之后开始长线主线,也就是旋风2-4的剧情,不过会有大幅度缩水,敬请期待。 小哥说好的客串已经完毕,关于安安到底忘记了什么选择了什么,若白之后会如何,两个人之间到底是不是爱情,还请各位见仁见智。都说了是特殊结局,自然有特殊性。 关于BE和廷浩HE,在此正式声明,想看就留言,超过五个会考虑开启。 ☆、爱情这种东西   三年后。   安安坐在训练基地休息室的皮质座椅上,有一搭没一搭晃动着双腿,等待着方廷皓的到来。   从三年前开始正式参加国内的每一场比赛之后,她每一场都取得了冠军,尽管那都是没有方婷宜参加的比赛。不知怎么,大家似乎很默契地不把她和方婷宜放在一起比较。但是,每逢国家级的重大比赛,包括沈柠在内的所有人,总会默契地想到方婷宜,而方婷宜也总是不负众望地拿到冠军。   她是不喜欢和方婷宜做比较的,但她也不喜欢不比较就被认输的感觉。不过,这一切也没什么,要改变群众根深蒂固的想法,还不是时候。   就在几周前的道馆挑战赛结束后的颁奖典礼上,方廷皓作为颁奖嘉宾,用她的冠军奖杯相要挟,如果她不答应他的一个要求,就不把奖杯颁给她。她本来可以有很多方法解决方廷皓,但是想到之前方廷皓的无数次明示暗示的告白和多次的帮忙,她决定,还是答应。   而方廷皓的要求,就是让她今天在这里打扮好等他来接,然后带她去一个地方。   安安向来重承诺,于是在训练结束后换好了一条简单却大方的乳白色连衣裙,静静坐好等着。   一贯秉持绅士原则的方廷皓也没有让她等太久,几分钟之后,就一身定制西装,容光焕发地出现在休息室门口,朝着她露出弧度柔和且自信的笑容。   本着礼貌的原则,安安立刻站起身,对着方廷皓回以微笑。   方廷皓的目光扫过她膝盖上方摇曳的绣有精致雏菊花的裙摆,眼神微微一亮,笑容也越发灿烂。迈开步伐,他大步流星向着她走过来,语调温柔地问她:“等很久了吗?”   安安摇摇头。   “嗯,那就走吧?”方廷皓仿佛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嘴角上翘,彬彬有礼地向着她示意,要她先走出去。   安安也不跟他多客套,免得麻烦。见此情形,干脆利落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出去。   没料到自己就这么被丢在后面的方廷皓,有些愣怔地挑了挑眉,迅速追上去,继续嬉皮笑脸。“别急啊小安安,没有我带路,你知道该往哪里走吗?”   安安抿了抿嘴角,悄没声地瞥了一眼身侧的方廷皓。那一眼里的含义很明确:别说话,带路。   方廷皓只能委屈地撇撇嘴,还得用一副绅士做派,邀请安安坐上他早就就地停好的跑车。   关于方廷皓的意图,安安早有猜测,却还是没想到方廷皓就这么坦荡荡地把她带到如此大型的聚会。周围的陈设富丽堂皇,宾客们盛装打扮着装讲究,杯盘餐具高贵典雅,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宴会。   方廷皓的步速很均匀,他与安安并肩带着路,没有在大厅里过多停留,径直奔向较为安静的内厅。   内厅里,几个人正坐着说话。   安安顾忌场合,只是飞快地打眼一看。   其中一位是气场冷峻须发皆白着旗装的老者,坐在主座。旁边陪坐的是显然精心装扮过的沈柠,还有几位是穿着考究的男女,看上去像是重要的客人。   “外公,今天是您的七十大寿,廷皓在这里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方廷皓微微笑着走过去,顺手端起一直候场的侍者托盘上的香槟,有礼地略略鞠躬,朝着老者举杯示意。   “好,好!”那老者一眼看到廷皓,心情似乎还不错,哈哈笑着接下祝福。然而,当他一转眼看到方廷皓身边娇娇小小的安安,脸色顿时一僵。“这位是……”   沈柠也已经清楚地看见安安,短暂的意外之后,若有所思。   “外公,我来介绍。”方廷皓像是故意无视在场人士古怪的脸色,自顾自笑着,神情自若。“这是我喜欢的女孩,来自松柏道馆的安安,大名叫做蔺平安,不过啊,我还是喜欢喊安安,亲近!”   刻意变得欢快的语调,和陡然饶舌的话语,都提醒着安安,方廷皓的不对劲。   吃惊地抬起头,安安条件反射地想看看方廷皓的表情。   方廷皓的笑容很明朗。   老者的脸色十分地不好,他似乎强忍着怒火。“廷皓,我告诉过你,要想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带来的这个女孩,你明知道她……”仿佛顾忌着什么,他看了一眼安安,没有说下去。   欲言又止的对话,让安安感到莫名其妙。   “外公,我也告诉过您,我已经长大了,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方廷皓却丝毫不肯让步,他固执地直视老者。“我喜欢跟她在一起,这是我的自由。何况,人家还不一定乐意跟我在一起。”说到这里,他的笑容有些自嘲的意味。   安安心中一惊,就见那老者的脸色愈发的不好。   “廷皓,你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吗?”老者顿了顿,沉声问。   “外公,我当然知道,但我今天不是来跟您商量,我仅仅是来告知您一声,而已。”方廷皓的语气很坚决,掷地有声。说完之后,他看也没看一眼对面的老者,一把拉起安安,大步流星地走出门去。   他的力气拿捏很得当,刚好让安安无法挣脱;他的步速很快,就那么拉着安安,穿过长长的走廊和大厅,直奔门口的跑车。   看得出来,他很不高兴。可即便是这样,他还是动作温柔地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示意安安坐上去。   安安有点犹豫,但是她还是坐上去。   方廷皓像是有什么心事,他想了想,朝着安安笑起来。“你在这里等我一下,马上回来。”说罢车门一关,就消失在夜色里。   安安不明白事态是怎样的发展,却也明白,这种时候,她不能离开方廷皓。于是,她乖乖坐在车里等着。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主驾驶座的车门被人拉开。   安安抬眼去看,冷不丁就看见一大片快要覆盖住视线的花蕊金黄花瓣雪白的晃动的花朵,就像是小太阳,一颗颗的小太阳。   视线再上移,呈现在她眼前的,是方廷皓带笑的脸庞。   “喜欢吗?”晃了晃手里大束的雏菊,方廷皓俏皮地朝着她眨眨眼。“你好像很喜欢雏菊,这些送给你,雏菊的话语是永远的快乐,希望你能永远快乐。”   永远的……快乐吗?安安低头看了看那大把的雏菊,不知怎么却想起来若白。   若白送的雏菊发圈……也是希望她永远快乐吗?含含糊糊想着,安安抬手把用精美玻璃纸包裹的花接在怀里,冲着方廷皓点头。“谢谢。”   “你喜欢就好。”方廷皓见她收了,忍不住愉悦地笑笑,开始发动起汽车。   方廷皓一路把安安送到松柏道馆门口才停下车。   安安也没多想,怀抱着花跳下车,就要踏进大门,却被方廷皓叫住。转过脸,她看见缓慢摇下的车窗后方廷皓复杂的表情。   “小安安,你真的不明白吗?”他这么问。   安安愣了愣,立刻就意识到,有些东西即将要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了。   不自觉地感觉到紧张,她抿了抿唇,故作无辜地反问:“什么?”   “小安安,我不管你到底是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不管你到底会在这里停留多久,我只想把我真正的想法告诉你。”方廷皓无视掉她伪装的表情,镇定自若望住她的双眼。“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很难忘掉你,不管是最初天真不谙世事的你,还是一次次为了若白故意无视我的你,或者一直坚强忍痛从不说出来的你,温柔善良到不肯拒绝我的你,都是我喜欢的样子。你,就是我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一番话滔滔不绝,把安安生生定在原地。她从来没有想过,方廷皓会如此了解她的性格,看透她细微里的每一个伴随的特征,而后,坦然地去喜欢每一个她,包括来历不明的她在内的每一个她。   “我从来不想强迫你。”方廷皓叹一口气,缓和了语气。“我只是担心,小安安,我担心。自从三年前定下那个约定,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你这么可爱这么好,我担心你会被其他人抢走。”   随着方廷皓的心思剖开在安安面前,安安也越来越不知所措。   “安安,现在回答我。”方廷皓此时此刻却显得无比严肃。“就如同三年前我的问题,你现在,懂得什么是爱情了吗?”   不知道出自什么心理,安安摇了摇头。   方廷皓像是松了一口气,面部表情顿时柔和许多。“那好,”他说,“我来告诉你,什么是爱情。” 作者有话要说:  相信大家都看出来,从这里开始,是剧版里的三年后剧情,也是方廷皓带百草做造型之后的部分,有改动与缩减。后文中,将会基本按照小说版本定剧情了。 ☆、元武道大明星   隐隐约约已经预感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安安有些说不出的慌乱。   结果恰恰就在此时,原本正微微合拢的大门,被人从内部突兀地一把拉开,随后从缝隙里探出一个脑袋,用一脸奇怪的表情问安安:“小师妹,回来了怎么不进门?”   没能料到事情发展的走向,安安有一瞬间的大脑空白。等她看清楚那人是谁之后,满头黑线地回答:“我正准备进门呢……亦枫师兄。”   “哦。”胡亦枫点点头,转而问方廷皓。“那你呢,方廷皓,要进来做客吗?”   方廷皓的脸色不太好,他有意无意瞪了一眼胡亦枫。“我只是送安安回来的,告辞了。”说罢调转车头,一脚油门踩下,扬长而去,只留下一道尘烟。   安安有些茫然地眨眨眼,一转头就看见胡亦枫正对着远处渐行渐远的蓝色跑车偷笑。   不知怎么,安安也觉得有点好笑。不过,她也不方便当着胡亦枫的面笑,只能委婉告辞:“亦枫师兄,我先回去了。”   “啊,小师妹,早点回去好好休息哦。”胡亦枫也没有要挽留的意思,只是笑眯眯朝着她摆摆手。   ……他在高兴什么?安安不明所以地点点头,转身沿着小路向宿舍走去。   当安安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里,悄无声息地,从大门背后的阴影里走出来表情淡漠的若白。   “别装了,我知道你现在心情爽歪歪。”斜了一眼看似若无其事的若白,胡亦枫不以为然地撇嘴。“差一点啊差一点,方廷皓就要拿下小师妹了,若白你刚才真的不紧张?”眼珠一转,胡亦枫神秘兮兮凑近若白。“怎么样,刚才我打破方廷皓的好事,高兴吧对吧?”   “……”若白转过眼盯住胡亦枫,沉默。   “嗨,我就知道。”强忍住得意故作无奈地摇头摊手,胡亦枫暗搓搓地高兴起来。“真是搞笑,我们松柏的一枝花小安安,怎么能拱手送给方廷皓呢?”   “……三百个蛙跳。”片刻的静寂之后,若白拍拍胡亦枫的肩头,半点不留恋地大步离去,只留下一句简短的吩咐。   于是,这一晚,一声凄厉的属于不明男子哀嚎划破松柏道馆的夜空。   第二天清早,照例的晨练前集合。   所有学员已经全部聚集,神采奕奕精神饱满,除了一直在打呵欠的胡亦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安安总觉得,胡亦枫时不时会向她投来某种充满着怨念的目光。   细微的喧嚣声里,训练厅的大门被推开。   不同于往常里伴着大门打开的声音传来的沈柠教练均匀的脚步声,这一次打破周遭气氛的,是嘈杂的人声和快门的响动。   浩浩荡荡的人群随着声音涌入。   白花花的闪光灯刹那间照亮整个大厅,数十位举着摄像机和照相机的记者簇拥着走在中央的沈柠和方婷宜,时不时还会高声喊一句“很好,请笑一个”或是“看这里”之类的话语。   声势浩大,简直就是明星来到。   这让原本有些诧异的队员们很快明白过来——是方婷宜回来了。   安安在炸开的议论声里望过去,就看见沈柠身边的婷宜。乌黑的长发扎成长到腰间的马尾,一身雪白的道服在领口和肩缝处装饰有别致的黑色条纹绣花,整个人显得温婉俏丽。   方婷宜似乎也看到了她,有意无意歪过头,向着她这边投来一个温柔且无辜的笑容。笑过之后,接着配合记者们的要求,与沈柠手挽着手拍摄能反映师徒情深的照片。   哪里还像是元武道选手,根本就是偶像了。   “方婷宜小姐,”一位记者把话筒对准婷宜。“三年在美国的修习之后,如今回到训练场地,又要开始紧张的训练,你的心情如何?”   “就好像回到家里一样的感觉,这么久没有训练,浑身都有些不舒服。”面对着镜头,婷宜的笑容完美且自信。“希望沈教练能对我严格要求,帮助我把落下的训练全部补上。”   沈柠笑着点头,温柔地搭住她的肩膀。   记者满意地点点头,转而采访沈柠:“沈教练,方婷宜小姐此次归队,是要开始为世界元武道锦标赛做准备了吗?”   接下来的内容安安都没有注意去听,她只是注意到那个关键词——世界元武道锦标赛。   那是若白曾经跟她提到过的比赛,而她需要做的,是取代婷宜,参加这次比赛。   下意识地,安安转过头,看向站在队伍后排的若白。   若白也正望着她。他的眼底很黑,很清澈,如同冰雪。   隐约读懂了若白眼神里的意思,安安默默转开目光,悄悄低下头。   “好了,准备训练。”不知什么时候,记者们已经散去,训练厅里一片死寂。沈柠面上噙着笑,平静审视着队员们。“婷宜和若白一组练习,安安和百草一组。”   “是。”方婷宜微微一笑,就要走入队伍。   按照往常的习惯,若白通常和安安搭档。这两人的实力,是公认除方廷皓方婷宜两兄妹之外的最强,自然应当互相辅助。方婷宜这次一回来,等于硬生生拆散一对组合。   安安有些不太情愿,不过她没有作声。   然后她听见从右后方传来的,若白的声音:“沈教练,我想继续和安安一组。”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相比有些惊愕的沈柠,方婷宜却显得并不意外,脸上也没有任何不悦的神情。略微停顿之后,她很快地笑起来。“沈教练,我还是跟百草一组吧,我想若白和安安已经很默契,突然要拆散他们也有些不应该。”   沈柠望了望方婷宜,又望了望若白,面上的笑容格外冷淡。“若白,我本来不想解释什么,不过既然你要坚持,我也可以告诉你。”   全场鸦雀无声。   “世界元武道锦标赛是除了奥运会之外最重要的一项国际赛事,从我本人到国家体委都很重视,也希望婷宜能够在赛前取得更大的进步。”沈柠凝视着若白,目光不容置疑。“目前,你的实力最强,也最会引导伙伴的训练,挖掘出伙伴的潜力,我希望你帮助婷宜,备战世界元武道锦标赛。”   ……果然是婷宜出战。安安对于这一结果并不觉得意外。   “可是,安安也要备战世界元武道锦标赛。”若白的声音很平静。   队员们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冷气。   “沈教练。”打破这种尴尬局面的,却是方婷宜。她的笑容明朗而欢快,双眼亮莹莹望着面带不悦的沈柠。“我很乐意和百草一组训练,从很早以前就有这种想法,如今,正好有这个机会,沈教练就成全我吧。”   娇憨的语气和活泼的神情,让人很难拒绝。   安安感到有些不安,她望了望笑靥如花的方婷宜,又望了望身旁的戚百草。   戚百草的心情好像有些不好,一直低着头。   沈柠微微蹙眉望着方婷宜,显得有些欲言又止。   方婷宜则是笑着冲沈柠摇了摇头。   “……好,那么,若白和安安一组,婷宜你和百草一组。”沈柠迅速调整布置,简单地吩咐之后,像往日一般退到场厅的角落旁观训练。   在队列解散开来分组训练之前,安安忍不住看了一眼方婷宜和戚百草。   两个人的反应截然相反。不同于戚百草的心不在焉,方婷宜看上去显得很开心。   “开始吧。”拍了拍手里的脚靶,若白居高临下望着安安。   “是。”果断答应着,安安后退两步调好距离,开始新一轮的基础训练。   可是,她还是有很多话想问若白,也想问百草,还有方婷宜。   她总觉得,这一次的晨练,有很多人都发生了变化。   到训练结束,安安才找到机会问若白。当时,若白已经拿着毛巾和水,准备离开练功厅。   安安反应极快地拿着自己的毛巾和水追上去。   两个人一前一后,行走在训练基地里葱郁的绿化草坪边的小路上,很久都没有说话。   走到一棵树下,若白就像是早知道她要做什么一般,停下脚步,转过身,向着她投来询问的眼神。   “若白……”唤出一声之后,安安有些迟疑地咬住下唇。犹豫再三,她还是决定问出口。“为什么要故意顶撞沈教练?”   从很久以前起,若白会在训练中有意引导她更进一步。可是,若白应该清楚,真正起到效果的是每天定时集训之后的晚间特训。通常特训后,两个人会一起喝汤,喝安安提前炖着的汤。   所以,按理说,就算若白真的和婷宜搭档,也不会影响她的进步。   若白却没有回答,只是转过脸看着不远处粗壮的大树枝干,好半天才头也不回地问她:“你想取代婷宜吗?” ☆、昨日时光重现   安安一怔。她有些明白若白的意思了。   若白所做的一切,无非是希望她能够堂而皇之地和婷宜竞争,竞争参与世界元武道锦标赛的权利。他是如此用心良苦,甚至完全不担心会得罪沈教练。   “你需要做的,只是战胜婷宜。”若白的语调很平静,他转过眼看着她,眼睛很黑。“其他的,不用你操心。”   “我知道了。”喃喃应声,安安静静垂下眼帘。   就在第二天,曾经和方氏兄妹一起去往美国的初原归来,并加入训练基地,成为队医。对于初原的回归,一向热心训练的戚百草,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   安安知道她心里复杂的情绪,也没有多说。若白仿佛猜测到安安的意思,也便没有斥责戚百草。   然而就在当天下午,训练中心出现了一个久违的客人。   那人推门而入的一瞬间,几乎所有队员都惊喜地停下了练习。   安安意识到大家的异常,转头看时,就看见穿着一身黑色休闲西装的方廷皓正站在落地玻璃窗边。他本就身材修长,因为打扮精心而显得愈发帅气,嘴角扬起的笑容在下午的阳光里分外璀璨。   就像是每天都呆在这里从未离开一般,他熟稔地朝着大家招招手:“嗨~”   练功厅里登时就像炸开了一样,申波等隶属于贤武道馆的成员已经激动地迎过去。沈柠见此情形,索性笑着宣布休息十五分钟,自己也朝着方廷皓走过去。   安安注意到,方婷宜显得并没有那么高兴,只是神色淡然地继续和初原说话。   范晓萤对于方廷皓的到来同样兴奋不已,不等安安说什么她已经扯着安安插入到围堵方廷皓的人群里去。   方廷皓一一拥抱申波等人,对于不熟悉的人只是热情地打个招呼。   然后他就看到了安安。尽管不久之前才见过,但出现在他眼前时仍然让他感觉到有所变化的安安。   三年过去,她也长高了一些,不过在高挑的戚百草和范晓萤身边还是同样的娇小。乌黑的长发扎成笔直顺滑的马尾,一身齐整的雪白道服,腰间已经换成了绣金线的黑带。脸部的稚嫩已经退去,留下的是属于妙龄女孩的清丽秀气。只是有一点没有变,她的眼睛在看着别人时永远是那么专注,尽管已经从过去的浅金色变成了深褐色。   “又见面了,小安安。”微笑着拍了拍安安柔软的发顶,方廷皓很自然地转过脸,继续和身边的沈柠说着什么。   很快,沈柠示意所有队员集合。眼光威严地扫视每一个人,她有些郑重地宣布:“有一件事情,廷皓要告诉大家。”   “谢谢沈教练,虽然很久没有和大家一起训练,不过最新的关于元武道的消息,沈教练都会及时地通知我。”笑着看了一眼沈柠,方廷皓清了清嗓子。“世界元武道锦标赛即将在秋季举行,作为训练中心的赞助商,方氏集团研究后决定,出资赞助大家下个月到韩国参加国际元武道暑期训练营,和各国的青年选手们一起进行切磋和实战,作为世锦赛开赛之前的热身。”   话音刚落,练功厅内沸腾了。   大家都有种被天上掉下的馅饼砸中的感觉。能够和各国的选手一起交流学习,这简直是元武道的盛会。毕竟,之前很多国际大赛中的冠军都是从训练营中走出来的。对此,他们都雀跃不已。   方廷皓看着连连欢呼的众人笑了一下,又对着沈柠说了什么,很快在一片嘈杂里离开了练功厅。   安安分明看到,他临走之前,若有若无地看了她一眼。   训练在大家兴奋难平的情绪中结束。安安和若白一起,慢慢走下场馆外的台阶时,头顶的阳光依然充沛。一辆银白色的莲花跑车就在这浓郁的阳光里,熠熠闪光。   车窗是开着的,安安可以清楚明了地看见坐在驾驶座上的方廷皓。   看到安安和若白的到来,方廷皓探出身子,笑着冲他们招招手。“你们要去哪里?”   安安本来想等若白说话,于是乖巧地转眼看若白,然而若白对此没什么反应,她只好自己回答:“回松柏道馆。”   “是吗?”方廷皓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然后转向神情淡漠的若白,笑容灿烂。“若白,我可以借一下小安安吗?”   安安一愣。原来如此,方廷皓等在这里,还是因为她。   若白略微皱了皱眉,没有作声。   “只是一顿饭的时间,我会按时送她回去道馆,你不用担心。”方廷皓凝视着若白,坚决的态度仿佛不接受拒绝。   “这是你和她的事情,你问她。”若白终于开口,语调淡淡的。   “那么,小安安,可以吗?”方廷皓看向安安,笑着朝着她眨眨眼睛。   安安不知怎么有点慌。她犹豫着动了动嘴唇,想要拒绝。   “你们马上去韩国了,我有点担心,不考虑和我说说话吗?”像是猜到她要拒绝,方廷皓抢在她之前开口,一双眼睛里有什么在明亮地晃动。   安安顿时闭了嘴,小心翼翼地看向若白。“若白……”   “去吧。”没有听她说下去,若白淡然地打断她,自顾自走了。   安安感到更加不安,但是她觉得,方廷皓这次找她,必然有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在,让她无法拒绝。   “来,上车吧。”方廷皓很绅士地下了车,为她打开后座车门。   安安这才发现,后排的内侧就坐着方婷宜,脱去了道服之后的她一袭淡紫色长裙,笑意温婉,仙气飘飘。   “安安,果然是你。”方婷宜望着安安,挑了挑眉。“我就说,哥哥怎么一直不肯开车走,原来是要等你。”   安安感到一阵尴尬,又有些微的触动,只能回以一笑。   “安安,我挺喜欢你,也欣赏你的元武道水准。”不知想到什么,方婷宜看着她的眼神里,有些意味深长。“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   “谢谢。”除了这句,安安不知道她还能说什么。   但方婷宜没有就此住口,她瞅了瞅似乎在专心开车的方廷皓,又瞅了瞅略显紧张的安安,“噗嗤”就笑了。她双眼望着安安,眼底亮晶晶的。“安安,我也很期待,你和我哥哥接下来的发展。”   安安觉得脸上蓦地一热,只能故作镇定地别开眼。   瞥见后视镜里方廷皓嘴角意味不明的笑容,婷宜抿住嘴角笑起来,并没有再说什么。   “哥,停一下,我在这里下车。”路过一所医学院门口,婷宜喊住廷皓。   方廷皓迟疑了一下,才停下车。“你要去找初原。”   “嗯,我去看看初原哥哥。”方婷宜走下车朝着方廷皓微笑,目光转瞬落在安安身上。“安安,等会可不要跟我哥哥客气。”说罢,转身走向医学院的大门。   安安盯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她好像心情还不错。   莲花跑车重新行驶起来。   “婷宜说很喜欢你,那就是真的很喜欢你。”方廷皓突然说,他伸手打开车内的音响,静谧的轻音乐就流淌出来。   安安有点闹不清楚这对兄妹,只能点点头。她转过头看着方廷皓的表情,突然就意识到,三年不见,他是真的变了一些。   也许是因为三年来在美国商业圈的历练,他身上那种盛夏的太阳般的光芒已经有所转变,变得更加内敛,少了以前张扬的气息,却依然耀眼而明亮,整个人依然俊朗而英气。   “怎么,是不是觉得我比以前帅了?”感觉到她的注目,方廷皓嘴角一弯。   安安忍不住地笑起来,却没有接话。   “到了。”方廷皓踩下刹车。   看了一眼窗外似曾相识的环境安安就确定,这是以前他们曾经来过的那家西餐厅。   “先来一杯黑咖啡和甜牛奶。”甫一落座,方廷皓就对身旁的侍者吩咐。   安安有些细微的惊讶,不仅是因为他还记得她以前总喝甜牛奶,还因为他喜好的变化:从以前喝西餐厅的鲜榨果汁和甜汤,变成了黑咖啡。   “还是不喜欢吃鱼?”看着她熟悉的眉眼和端正的坐姿,方廷皓就忍不住要调侃。   安安知道他也想起来上次,于是随着笑起来。“嗯,其他的随便。”   “饿了?”大致知道一些这姑娘的性格,方廷皓立刻就明白过来。“那就来七成熟的T骨牛排和蔬菜沙拉、黑椒意面和牛角包,奶油玉米浓汤和蓝莓芝士,都要两份。”   他很细心地避开了那些她曾经避讳的食物。安安清楚的明白。   只可惜,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给出任何回应。 ☆、双方面的关切   “我知道,你在和婷宜竞争。”看出她不想主动说话,方廷皓干脆先开口。他凝视着她,带着微笑。“其实,这是我作为一个哥哥,第一次希望自己的妹妹输。”   安安心头一震,更加地不敢看他,只顾双眼盯着眼前那杯乳白色的甜牛奶,嗅着空气里浮动的奶香。   侍者们将一份份的餐点摆上桌,分别放在两人面前。   “吃吧。”等安安回过神一低头,就看见方廷皓已经切好一份牛排,放在她的面前。切成的肉块大小均匀,还在冒着热气。   “谢谢。”没有推拒,安安顺从地拿了叉子吃起来。吃了几口她一抬头,就看见对面的方廷皓似乎很心不在焉。   他正偏了头看着窗外,侧脸颊上有着淡淡的阴影。   他没有像往常那样笑,眼神很明亮,瞳孔是一片深黑色。   安安忽然就感受到他往日笑容背后的悲伤,她尝试着去挽回他的笑容,试探着引开话题:“廷皓,你还会再继续元武道吗?”   也许是因为她第一次如此亲昵地喊“廷皓”,方廷皓愣了一下,才微微笑着摇摇头。“不会了。”   安安很想问为什么,可是看着方廷皓那双明确倒映出她整个人的眼睛,她问不出口,只能低头吃饭。   好不容易结束这一顿艰难的饭回到松柏道馆,天已经完全黑下来。   安安怀里抱着背包,有些心神不定地走在洒落片片阴影的小路上。她忽而想到之前方廷皓和他家外公的对话,忽而又会想到方廷皓看着窗外夕阳时那沉郁的神色。   方廷皓他,很不快乐。尤其是这一晚,他都没有像往常那样开她的玩笑,也没有任何询问她感情的意思。   这实在是有些反常。   安安一步步往前走,直到看见面前地面上一抹浓重的黑影。   她吓了一跳,抬头看时,就看见抱着双臂站在那里的若白。   若白正低眼看着她,面无表情。   “吃饱了?”他问。   安安在那双眼睛的凝视下,干巴巴点点头。   “今晚多练一个小时。”若白冷冷道,“刷”地一声拉开身后练功厅的纸门,转身径直走进去。   安安感觉到手足无措,乖乖低着头跟上去。   近三年来,在国内,方婷宜算是声名大噪。她包揽了国内所有重要比赛的冠军,代表中国参加所有国际赛事,被媒体追逐,接下诸多广告代言,是当之无愧的体坛明星。国内媒体评价,这是一个属于婷宜的年代,而她的对手们,生不逢时。假以时日,他们相信,婷宜必将取代韩国的天才少女李恩秀,成为真正地元武道王者。   安安将要和这位未来的王者,展开竞争。缺少了过去战无不胜的优势体质更偏向普通人之后,她不得不付出比过去多一些的努力,来追逐不断进步的婷宜。   然而接下来的日子里,接连一周多,安安没有在练功厅以外的时间里见到若白。除了定期的晨练和晚练之外,就连每晚的炖汤也改由亦枫转交。   安安终于有些忍不住,这天解散后又没等到若白,索性把胡亦枫堵在练功厅门口不许他走。   “小师妹,你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明智地看出安安不好的心情,胡亦枫决定先装傻。   “若白怎么了?”安安紧紧盯着他。   “小师妹,你最近的训练不错,我观察了,简直进步神速啊!”胡亦枫笑嘻嘻给出大拇指,试图扯开话题。   安安可不听他这一套,双眼盯住亦枫,嘴角浅浅弯起。   胡亦枫敏锐地感觉到危险,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亦枫师兄。”安安想,这样下去胡亦枫大约不会说实话,于是,后退一步,脚一抬,脚尖带起一阵风,闪电般直逼胡亦枫的咽喉。   好在胡亦枫早有准备,一弯腰避开,却硬生生被安安吓了一跳,回过神之后连连摆手后退。“别别别,小师妹,你不能一言不合就动手!”   “我不动手。”安安朝着他笑。“我动脚。”   胡亦枫嘴角狠狠抽了抽,投降般举起双手。“好吧,我说,若白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   医院?怎么会在医院?是若白病了?安安一慌,禁不住就开始胡思乱想:难道说,她留下来的代价是身边人们的健康?脸色变得愈发不好,安安几乎是本能地询问;“若白病了?什么病?严重吗?在哪个医院?”   “哈哈,”胡亦枫瞅着她,笑出了声来。“看你这么担心若白,总算他花在你身上那么多心思还是值得的。”   看他这种时候还在嬉皮笑脸,安安怒视之。   “小师妹,你别这么看我。”胡亦枫有些讪讪地摸摸鼻尖。“你放心,若白没病,只是他的爸爸生病了,据说是突然细菌感染,发展得很快,因为检查不出来详细情况,一度很危险,所以若白近期一直守在医院里。”   安安悄悄松了口气,继续追问:“哪家医院?”   ……   站在305病房的门口,安安才渐渐回过神来。她居然就这么冒冒失失地来了!完全没有跟若白说一声!   低头看看手里抱着的水果篮,安安突然地忐忑不安起来。   若白的父母亲一定都在病房,若白也会在的吧,她该说什么呢?若白会责怪她吗?探望病人只带水果不带鲜花……是不是不太好?   没等安安想明白理清楚,病房门突兀地从内侧打开。   一位衣着干净、身材略瘦的中年女人端着脸盆从里面走出来,看见安安的一瞬间,她愣了愣,很和善地问:“你是……?”   安安有点紧张地抓紧了篮子把手,略微鞠躬。“您好!我是松柏道馆的安安,若白是我的师兄。”   “是若白的师妹?”中年女人打量着安安,温柔的笑起来。“快请进吧,若白就在里面。”说罢她转过脸,朝着病房喊了一句:“若白,你师妹来了!”   若白出现在病房门口。   安安一转眼就看见若白,他看上去瘦了一些,但脸色一如往常,看上去身体状况还不错。安安看着看着,心里就轻松起来。   “你怎么来了?”若白微微皱眉。   他果然不高兴了?安安紧张到手足无措。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若白妈妈娇嗔地瞪一眼若白,转而朝着安安友好地微笑。“安安是吧?坐下歇会儿,喝口水,我去把盆里的水倒了就回来。”   “我来帮您。”把手里的果篮放在床头,安安微笑地接过若白妈妈手里的水盆,朝着她笑一笑,脚步轻盈地走出门去。   端着倒空的水盆回来时,安安在走廊里撞见若白。身材高挑的少年就站在窗台边,稍稍低头看着她。   “你来有什么事?”接过她手里的盆,若白问她,脸色却有些不悦。   安安用脚尖踢了踢旁边的栏杆,没有抬头。“你最近一直没有出现。”   “……”若白沉默。   安安没敢抬头看他的表情,咬牙继续说下去:“若白,你常常是这样,很多事情都自己承担不肯说出来。松柏的事是这样,这次的事也是这样。可是,很多事情并不是只有你自己在面对,你还有我们。我知道你很关心我,才对我高标准严要求,但我希望你也能给我们关心你的权利。”   仿佛过了很久,她听见若白的声音,淡然地飘落。“我自己一个人就足够,你应当专心训练。”   “可是,我来帮忙你,丝毫不会影响我的训练。”心里不知怎么有些气恼,安安别开眼,看向被阳光照得通亮的玻璃窗。“我答应过你会打败婷宜,我就一定会做到,何况我从来也没认为我会输给婷宜。”   “够了。”若白却出声打断她。   安安猛地抬起头看向他。   若白的目光停留在她微微扬起的脸庞。比起三年前,她的脸蛋不再有些微的婴儿肥,而是清瘦的瓜子脸,那双眼睛很大,黑白分明,还是一如既往般清澈见底。而此时此刻,那双眼睛里,满满倒映出他的脸庞,盛着对他的关切。   心中莫名一动,若白移开目光,转过身去。   看了一眼若白的背影,安安有些失落地垂下眼。   却听见若白说——“我知道了,下次会提前告知你。”   心中就像是有大团的烟花陡然炸开,安安微微笑起来。“恩。” ☆、什么才是爱情   接下来的日子里,安安每天都会清早起床,在结束道馆的晨练之后,去菜市场买最新鲜的肉和蔬菜,炖好汤做好饭菜送到医院。   有时,戚百草和范晓萤也会一起,然后在病房遇到初原和亦枫,再各自分散开。   因为在病房呆的久了,安安和若白的父母也熟悉起来。他的父亲沉默寡言,母亲却很是温柔随和。   “若白小时候,邻居家的大哥哥去练元武道,他见了很喜欢,就跟着大哥哥学。过了一阵子,大哥哥打不过他了,就带他去了松柏道馆。喻馆长见到若白,问他要不要加入。”若白的妈妈一边削苹果,一边慢慢地和安安聊天。“若白这孩子从小懂事,因为家里条件不好,就摇头说不要。可是,他每天都会偷偷爬到道馆的围墙上,看人家练功。”   安安想不到若白还有这样的往事,听着有些发怔。   “喻馆长也知道若白每天偷看,却没有赶他走。就这样过了半年,一次道馆里小弟子们比赛,就让若白一起,结果若白赢了。”若白妈妈微笑起来,笑容里是满满的骄傲。“喻馆长找到我们,我们才知道这回事,但若白还是坚持说自己不想学。这孩子,懂事得让我们心疼,小小的年纪,却从来没说过有什么喜欢的玩具或者零食。”   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若白妈妈语调柔和地继续说下去。“从那之后,我和他爸爸决定为了他努力工作,结果又经常让若白一个人孤零零的。好在喻馆长是个好人,常常把若白带到道馆照顾……做人要知恩图报,喻馆长对若白那么好,也该是若白回报道馆的时候了。而且,若白他那么喜欢元武道,虽然他嘴上不说什么,可是我和他爸都知道了,元武道就是他的命,他希望自己有一天成为全国冠军,甚至成为世界冠军。”   安安有些晃神,她想起那次她问若白——如果将来因为某些原因,必须放弃元武道……   她突然有些明白那时候若白的答案了。   若白的妈妈不知想到什么,渴望地望住安安。“对了,若白现在元武道练得怎么样?我们问他,他又不肯多说……以前他参加过一些国内的比赛,现在能参加国际比赛了吗?”   安安想了一下,朝着若白的妈妈笑起来。“您别担心,若白师兄这次跟我们一起去韩国交流,会跟很多国际选手进行比赛,一定会有大的进步。”   “是吗?”若白妈妈欣慰地笑起来,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那就好。”   两人说着话,病房的门就被人悄无声息推开,若白从门外走进来。   他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安安。“你跟我来。”说罢快步走出门去。   安安有些莫名,但还是站起身,对着若白妈妈微笑地道别,才跟出门去。   若白正等在走廊里,远远看着渐渐走近的安安,神色复杂。   “我什么时候说过会去韩国。”若白说,声音很低,大概是怕病房内的父母听见。   “你不去?”安安觉得惊讶又奇怪。“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我可以在国内训练。”若白的语气还是淡淡的。   “阿姨说叔叔明天会出院,然后离开岸阳,你不用担心。”安安猜测着,小声安慰。   若白没有吭声,他只是看着安安,用一种内涵丰富的眼神。   安安停了停,见他没有反应,就打算继续说下去。   结果她刚一张嘴,就听见若白说:“够了。”   安安一愣。   若白有些不耐烦地望着她。“你管的事情很多,已经够了。我不想去,你早点回去,不要耽误下午的训练。”   看他转身要走,安安赶紧跳到他面前拦住他。“若白,如果是因为廷皓,我不希望你因为赞助就放弃这么好的机会。”   若白的脊背一僵,他抬起眼望着安安,眼神冰冷,仿佛内里冻着一块坚冰。   安安无视掉他的眼神。“如果你不去,我也不去。如果你觉得在国内训练和交流训练营没有差别,那我也不认为我不参加就会输给婷宜。”   若白突然伸出手,深吸一口气,扶住安安的双肩。“没有必要。”   “什么?”安安摸不着头脑地眨眼,她不理解,若白为什么露出那样严肃而沉重的表情。   “……”若白像是要说什么,但是凝视着她半晌,终于还是没有说。顿了顿,他淡淡道:“你专心训练就好,不用管这么多。”   安安一怔,还想说些什么,若白已经松开手,身影毫无留恋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若白到底隐瞒了什么?安安有些茫然地想着,失魂落魄地沿着走廊向前走,准备回道馆去。   就在道馆门口,她看见方廷皓,正随意地坐在道馆门口的石台上,完全不担心会弄脏了他那一身做工精良的黑色西装。   安安没有多考虑地走过去,潜意识里她知道,他就是来找她的。   “怎么了,小安安,心情不好?”察觉到她的情绪,方廷皓朝着她微笑,亲昵地揉揉她的脑袋。   安安点点头,又摇摇头。“若白说,他不参加训练营。”   明知道这姑娘的世界里若白排在前几位,方廷皓嘴角边的笑容还是忍不住僵了僵。“你很希望他去?”   安安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   得到这种预料中的反应,方廷皓唯有苦笑。“你该不是要说,他不去,所以你也不去?”   安安低下头去,抿住嘴唇。   从她的反应里看明白她的立场,方廷皓也只能叹一口气。“安安,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若白那么讨厌我,他一定不希望我来为他做这些。”   “若白不是讨厌你。”安安摇摇头,很认真地解释。“他只是把你看成重要的竞争对手。”   “你呀,很多情况都不清楚,就敢为了若白来说这些?”方廷皓无可奈何地点点安安的额头。“如果你肯为了我考虑这么多,那我也真是值了。”   安安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能别开眼。   “若白那家伙,是我见过最刻苦最有韧性的一个。”方廷皓像是在回忆着什么,笑着摇摇头。“如果我跟他在同一个道馆,一定会是很好的朋友,只可惜……”他没有再说下去,低了头看着安安。“你这样暗示我帮助若白,他知道了,应该会生气吧。”   “他……”安安迟疑了。的确,若白一贯如此,他决定的事,很难改变。   “我会想办法,”方廷皓就在此时说,他郑重地看向安安。“因为这是安安你的意思。”   安安一呆,呼吸跟着一顿。   “安安,我说过要教会你什么是爱情,就从现在开始吧。”方廷皓仰头看了看天,朝着安安笑起来。“因为我很爱你,所以,你希望的事情,我都会帮你做到,就算你喜欢的是若白也一样。”   安安紧紧咬住嘴唇,目光慌乱地颤抖。   “这就好比,若白他喜欢你,却因为不知道你的想法,明明不希望你跟我走得太近,却还是从来不肯开口告诉你。”方廷皓的声音很平静也很笃定,他的眼里有些似笑非笑。“因为太过喜欢,反而更加小心翼翼,不敢强求。安安,这就是我的心理,也是若白的心理。”   安安的心里很乱,就像有一团麻绳在相互纠缠着,最后把她的心脏紧紧缠绕住。   ……   “我希望您能推荐安安参加世界元武道锦标赛。”站在沈柠的办公桌前,若白的表情很坚定。   沈柠挑起眉梢。“你应该知道,参加世锦赛这个级别的将是婷宜,安安没有机会。”   “为什么。”若白的眉头拧起。   “因为婷宜是这个级别的全国冠军,因为婷宜在去年的国际交流赛中打入这个级别的第四名,因为到目前为止,安安的成绩完全无法与婷宜相提并论。”沈柠的声音渐渐冷下来。   “那是因为,大型的比赛您从来没有给安安机会。”若白冷淡地据理力争。“如果可以参加,她不会比婷宜差。”   “空口无凭,你不能说明什么。”沈柠嘲讽地笑起来。“安安并没有真正打败过婷宜,不是吗?无论是过去的成绩,战术,还是大赛经验,婷宜都远远超出安安,如果你是我,你会放弃婷宜选择安安吗?”   “虽然婷宜这几年一直是全国冠军,但她在国际大赛中最好的成绩一直只是第四名。”若白直视着沈柠,声音渐渐拔高。“就算参加世锦赛,她不会有更大的突破。”   “你认为安安参赛会有大的突破?”沈柠冷笑。“如果她参赛反而在第一轮就失败,那倒是会有大的惊吓。” ☆、绝对实力验证   “沈教练,安安她的实力您应该清楚才对。”若白的声音里有些怒意。“她的力量,她的速度,她的弹跳,她的判断,她的反应,她的进步,目前国内,除了她,还有谁能如此出色?我知道,婷宜的外公是您的师父,所以很多东西,您即使看到了,也会装作没看到。”   沈柠的目光凝住,她冷眼望着若白。“好,很好,若白,你比我以为的更有胆色。”   若白不卑不亢地回望沈柠。   “好,因为她的外公是我的恩师,所以我格外照顾她,而且她的成绩也值得我的额外照顾,这有什么不对?”最深层的原因被拆穿,沈柠怒极反笑。   “不对在于,你剥夺了其他队员公平竞争的机会。”若白皱着眉。“安安同样是您的队员,她具备完全足够参与世锦赛的能力和资格,不应该因为您个人的原因被牺牲掉。”   “那么,你要怎么证明她的能力超过婷宜?”沈柠浑不在意地反问,她的眼光很淡。“我知道,安安的实力不错,可是,如果不能证明她比婷宜更优秀,我不可能选择她。”   “您需要怎样的证明?”若白平静地看着沈柠。“只要您给出标准,她就可以证明。”   “那么,”沉吟片刻,沈柠摸了摸发髻上的水晶簪子,微微一笑。“这次的韩国训练营,如果安安让我看到她有打败韩国李恩秀的可能,我当然会给她机会。”   “一言为定。”若白的声音斩钉截铁。   “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顿了顿,沈柠望着若白,若有所思。   “因为我相信她的实力。”若白毫不犹豫地回答。“面对无数次打败婷宜的李恩秀,她也会赢。”   “你很有自信,可惜,就算我同意推荐安安,她也必须要经过国家体育总局的认可,通过一系列比赛后,才能顺利进入世锦赛。”沈柠抬眼望着若白,等待着他的反应。   “她会的。”若白不假思索地回答。   “不,事情还没有这么简单。”沈柠的目光一动。“在这之前,你还需要知道一件事……”   ……   第二天晚上就接到方廷皓的电话,安安的确有些吃惊。她没想到他的办事效率是如此之高,短短一天里就成功说服了若白,在前往韩国的名单里重新加入他的名字。   “那么,有想过要怎么感谢我吗?小安安。”电话里的方廷皓,语调温柔。   安安的心跳得忙且乱。她想起头天晚上,方廷皓很投入地告诉她何谓爱情。他说,她希望的事情他都会为她办到,因为他爱她;他还说,若白很爱她,所以不希望干扰她。   但是说完这些之后,他就向她道别离去,除了一束漂亮的折纸香槟色玫瑰,什么也没有留下。就好像,他这次来只是为了送她花再说几句话。   看着方廷皓驾驶的跑车渐渐远去,安安想,她越来越弄不懂方廷皓了。   可是……安安低头看看怀里的花。   他仍然记得,她对花粉过敏,所以无论上次的雏菊或是这次的玫瑰,无一例外都是假花或是纸折花。   这份用心,她时刻都感受得到。   ……   全员集合去韩国的那天,安安和百草的行李都是范晓萤帮着收拾的。她还特地拉了安安和百草去逛街,挑了价格便宜也好看的新衣服。   用她的话说,不穿的漂亮点,韩国人还以为她们不会打扮呢。   于是,安安和戚百草迫不得已地一人带了一个大行李箱来盛放各种漂亮的衣服和鞋子。   安安等人到达机场时,大部分成员已经在场。包括已经说过不会参加的方婷宜和方廷皓,队医喻初原,以及沈柠和若白。   “婷宜和廷皓前辈是来送咱们的。”梅玲凑近,悄声告诉安安等人。   “因为临时有些事情,我不能跟大家一起去,由队医初原兼任领队。”沈柠见人基本到齐,朗声解释。“到了韩国,大家遵守纪律,务必听从领队和若白的命令,知道吗?”   众人齐声答应着,也明白过来——婷宜是来送初原的。   和婷宜熟悉些的梅玲等人顿时笑着开始开玩笑,看着婷宜微红的面颊再暗自偷笑。   趁着大家打趣婷宜和初原,方廷皓向着安安走过来,悄悄把她拉到一边。“韩国你不算熟悉,如果有什么事,走丢了或是有问题,都可以打我的电话。”   想着他那番爱情理论,安安尴尬着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点点头。   “也许你不会打给我,但我一定会找时间打给你,一定要接。”像是猜到她的心思,方廷皓好笑地拍拍她的发顶。   安安更加说不出话,只好连连点头。   “别这么用力地点头,小心头痛。”方廷皓没奈何地叹一口气,指指她的身后。“快去吧,若白好像在等你。”   安安一惊,立刻转头去看。   果不其然若白就站在那里,手里是两张登机牌。他的目光意味不明地落在站在一起的安安和方廷皓身边。而其他人,似乎已经走了。   安安莫名地一阵心虚,赶紧向方廷皓告别,跟上若白。   守在机场大厅的玻璃窗前,方婷宜出神地望着渐渐飞向天际的飞机。   “哥,你是真的喜欢安安吧。”看了一眼身边插着口袋出神的方廷皓,她的笑容里多了促狭。“我看,若白也喜欢她。你说,她更喜欢你们之中的哪一个?”   “那你呢,你也喜欢她?”方廷皓斜了一眼方婷宜,丝毫不中她的计。   方婷宜停了一停,神情有些沉郁。“比起那个戚百草,我还是更喜欢她一些。”   “婷宜,你不要想得太多。”方廷皓笔直地望着蓝天,有些心不在焉。“初原未必喜欢的是戚百草,不要迫不及待针对她。”   方婷宜眼底墨色渐浓,她弯起嘴角笑起来。“我没有针对她,哥哥你如果喜欢安安,还是多在她面前刷新一下存在感比较好。”   被自家妹妹的吐槽给哽了哽,方廷皓一时间无言以对。   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坐飞机,安安并没有范晓萤的兴奋,也不像戚百草那样的紧张。随意地靠在靠背上,看了眼前排的范晓萤和戚百草,她无聊地闭上眼养神。   不知不觉间睡着,等她一觉醒来,前排却变成了百草和初原。   范晓萤呢?仔细看了一眼她才发现,范晓萤就坐在胡亦枫身边,两个人正笑着说些什么。   可是……胡亦枫身边,原本应该是若白没错。那么,若白呢?奇怪地想着,安安无意识一偏头。   然后被吓了一跳。   因为若白正坐在她身边,那个本来是空位的位置。不用想,肯定是范晓萤搞的鬼。   有点无奈地暗自摇摇头,安安就看见若白转过头来低声问她:“醒了?”   “嗯。”有点局促地向着背后靠了靠,安安小声答应着。   “喝了吧。”若白把一杯还在冒着淡淡热气的半透明的褐色液体推到她面前。   安安闻到空气里淡淡的板蓝根的味道,她惊愕地望住若白。   “范晓萤说你有些感冒,精神不好。”若白难得柔声地解释,不容置疑地望着她。“喝了吧。”   安安有点犹豫,犹豫要不要告诉若白,那些都是范晓萤胡扯的。   谁知若白好像猜出来她的心思,抢在她开口之前就是一句:“还可以预防感冒。”   安安望了望飞机窗外属于五月的蓝天白云艳阳天,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才好。最后唯一的选择,似乎大概也许就是乖乖喝药。   略有些郁闷地嘟了嘟嘴,安安拿起杯子,一饮而尽。   看见她近乎在耍小脾气的小动作和神态,若白的眼底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飞机抵达首尔的时候是正午。   跟着长长的队伍慢慢行走着,安安随意地抬头一看,就见前面郁郁葱葱的山腰上有一道长长的高耸入云的石阶,全数由黑色石板铺成。极陡,每一阶又窄又高,经过风吹日晒的洗礼,石板早已斑驳开裂,踏上去却滑腻细润,像是曾经被无数的弟子走过。   远远可以看见石阶的尽头,那是一座壮丽凝重的韩式宫殿风格的建筑,玄黑色的大门,金色的门扣,黑底的牌匾上是金光闪闪的四个繁体汉字——昌海道馆。   是昌海道馆!他们到了!所有人的神色间掩不住惊喜。 ☆、再见嚣张少女   昌海道馆派来迎接的弟子叫民载,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   他一路介绍说,昌海道馆已有两百多年的立时,是韩国最受尊敬的元武道馆。历代弟子中都出现过宗师级的人物。现在世界上被授予最高荣誉象征的黑带九段的大师们,也多出自昌海道馆的门下。   玄黑色的大门缓缓打开。   道馆内随处是参天古树,遮天蔽日。茂密的树木掩映着红墙绿瓦,流水凉亭,幽静开阔,古拙雅致。   “哇,好漂亮……”人群里已经有学员轻声感叹。   当然不只是漂亮,更有一种融进了上百年历史的宁静气息。   作为从小在京城的老家族深宅大院里长大的大家小姐的安安,也同样看得有些目不转睛,可见昌海道馆之秀美。   “有一点你们要注意,这片湖的对面是各位宗师的居所。宗师们喜欢清静,如果要在道馆内散步,请千万不要到那边去。”民载提醒。   “是。”众人纷纷应声。   “前面是准备给参加训练营的大家居住的院子,请各位随我来。”得到大家的配合,民载显得很开心。他微微笑着,很有礼貌地在左前方带路。   然而没走几步,他侃侃而谈的介绍便戛然而止。   褐色的庭院大门前,十几个身穿雪白道服的女弟子不知何时已一字排开,牢牢阻挡住他们的去路。夏日的风拂动他们腰间的带子,上面无一例外地绣有“昌海”二字。   站在正中间最前面的女孩子,身量较小,形容稚嫩,神色间却自带一种难以忽视的倨傲。她的眼睛很大,明晃晃的,带着一种迫人的气势。   岸阳的队员们面面相觑。   作为领队的初原只能正色地询问民载:“这是怎么回事?”   民载的神情有点尴尬,他向着初原鞠躬之后,走上前去,开始用韩语跟那个女孩子交谈。   “师姐,您怎么过来了?”安安离得近些,隐约听见民载这么问。   那女孩子压根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只是扬起头,目光如同冷电一般穿梭,在人群里寻找着。   安安觉得她有点熟悉,忍不住就多看了几眼,恰好就对上女孩子那黑白分明的眼睛。   “安——安?!”那女孩子喊出她名字的同时,安安脑中灵光一闪。她凝视着对方,平静地喊出了那个名字——“金敏珠。”   “什么?金敏珠?”不等金敏珠继续开口,范晓萤已经骇笑起来。她一边大笑着,一边用手指着金敏珠,捂着肚子笑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哈哈,金敏珠!原来是你啊!”她想起从前趾高气扬的金敏珠被安安一脚踢飞的那一幕就觉得好笑。   若白的唇角边也多了些隐约的笑意。就是那一战让他确定,安安是一个值得他用心培养的好人选,不只有实力,更有智慧。   金敏珠在范晓萤夸张的爆笑声里,脸气得一阵红一阵白,愤怒地指着范晓萤:“你!不许!笑!”   范晓萤哪里会在乎她心目中安安手下败将的威胁,闻言笑得更加厉害。   金敏珠见势,愤恨得咬牙切齿,干重新转移注意力到安安身上。“安安!我要!挑战你!”   “刷”的一声,金敏珠身旁两侧的女弟子们齐刷刷迈步上前。她们动作整齐,声音整齐,就像是事先排练过一般。   庭院外大树上的鸟儿们惊起四处飞散,从大门处也涌出来一些听到动静的其他国家的队员们。由于不清楚眼前的情况,他们窃窃私语着,好奇地交流和讨论着,目光在面对面站着的安安和金敏珠之间扫来扫去。   “这就是昌海道馆的待客之道吗?”初原看向民载。他的声音温和,却有些隐隐的压迫力。   民载搓着手,看上去十分为难。他飞快凑在金敏珠耳边,悄声说了几句什么。   金敏珠自然而然地无视掉民载,大步流星走到安安面前,大刺刺打量着她。“你,还认得,我吗?”   “当然。”安安点头微笑,并不在乎金敏珠的无礼。   时隔三年,金敏珠似乎变得更强。尽管个子不高,却很有力量感,眼神炯炯,浑身充斥一股娇蛮的霸气。   “我说过,我,金敏珠,会打败你!”金敏珠直直望着安安,不容置疑的语气。“这次,我,不会输!”   曾经作为金一山大师的女儿,元武道的天赋选手,金敏珠的实力是同辈人中的佼佼者。可是后来的松柏一行,她在师弟师妹们面前被白带子的安安打败,让她颜面尽失!纵使她现在已经是昌海道馆新一脉弟子中的领头人,她还是无法忘记曾被安安踢飞的惨痛经历。   那是她午夜梦回最大的污点,尽管她后来了解到那个安安的实力和相关情况,也知道安安没有说谎,她还是迫切希望打败安安,一雪前耻。   “我会接受你的挑战,但不是现在。”安安礼貌地点头。“我们刚从机场赶过来,行李还需要安置,何况私下殴斗是不好的行为,不如等我们安排好,再来一次开诚布公的较量。”   听着安安的一番话,若白默契地没有吭声。他早知道安安心思成熟思维缜密会处理好一切,因此才没有参与。不过当他听到安安说出这一番合情合理的话,还是忍不住有些自豪。   “哼,你是不是怕我了?”金敏珠有些不高兴地冷哼。   “啪——”突然,一把黑色折扇的扇柄敲上金敏珠的后脑。   众人在这巨大的脆响里回过神,就看见一位肤色黧黑身穿雪白道服的少年,正神色沉怒地站在金敏珠身后。   松柏道馆的弟子们已经认出来,那正是曾经前往松柏道馆交流的,昌海道馆的弟子,金敏珠的师兄,闵胜浩。   金敏珠痛的眼泪都要流出来,条件反射头也不回就喊:“谁打我!”   闵胜浩不为所动,冷着脸再次挥动手里的折扇——   “啪——”又是一记重击,这次金敏珠被打得哀哀呼痛。   “对不起。”闵胜浩看也不看金敏珠,很认真的对着安安鞠一躬,再压住还在挣扎的金敏珠朝向其他人鞠一躬。“是敏珠师妹失礼了,稍后我们一定会严惩。请各位先随民载去稍作休息,之后我们会正式道歉。”然后扯着金敏珠远去。   他们走出老远之后,金敏珠的哭喊仍然清晰传到众人耳边。“我不要道歉!我要挑战!我要雪耻!”   “金敏珠可能还是会来找茬的。”随着民载的带领来到集体居住的房间休息,光雅呢喃。   “嗯,这女孩子的确嚣张,刚才就应该让安安教训她一下。”梅玲已经从范晓萤口中得知安安与金敏珠曾经的一战,决定支持安安。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林凤摇头,表情有些严肃。“还是不要太轻敌的好。安安,我也觉得金敏珠肯定还会再来找你挑战,你要做好准备。”   “嗯,我知道了。”安安答应着,并不十分担心。若白一直对她很有信心,她也一样。   “不是说会来正式道歉吗,怎么这会儿了还没动静?是糊弄我们吗?”范晓萤向窗外望了望,不满地撅起嘴。   安安无奈的朝着范晓萤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再抓着这件事不放。按照若白和初原的态度来看,最好不要闹大事态。   范晓萤不甘心地撇了撇嘴,还是没有再说下去。   收拾完行李,大家集合在一起,初原宣布下午自由活动,好好休息。   安安本来坐在床头收拾衣服,就听见门被敲响。她走过去打开门,若白就站在门口。   “出来一下。”若白说,表情淡淡的。   范晓萤显然也听到了,嘿嘿笑着对安安眨眨眼。   安安心中一窘,转头一看若白已经转身往外走了,赶忙起身跟在他身后。   安安慢慢走在若白身后。她早就看懂范晓萤的暗示,却不知道该怎么让若白明白。她总觉得她已经表示得很明显了,那么长时间的炖汤和无数次的训练相处也不是白来的,可是若白就仿佛缺了一根筋。   注意到若白已经停下脚步,安安有点紧张地停住四处张望。   这是一片柔软的草地,满眼都是茵茵的绿色,远处有一棵茂密的大树,枝叶如华盖,再远处是那片静谧的湖面。景色很美,若白的声音似乎也比平时更柔和。   “这次金敏珠的约战,你做的很好。”   安安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迎着若白明澈的眼神露出一个笑容。   沉默了几秒钟,若白说:“来之前,沈柠教练已经同意推荐你,角逐参加世锦赛的资格。”   安安一愣。她一直知道若白有办法说服沈柠,却没想到如此之快。   若白淡淡地继续说:“条件是,你能够证明,你具备打败李恩秀的实力。”说完之后,他深深望向安安。   安安已经明白他的意思。正如沈柠之前所说,她需要证明自己比婷宜强,所以,她应当打败婷宜无法打败的李恩秀来证明。 ☆、最优营员选拔   据说,李恩秀已经不满足于仅仅同女选手竞争,在一些韩国的元武道比赛中,她取得特许,开始同男队员同场竞技,并且令人震惊地拿到了全国冠军。   不仅实力突出,李恩秀品性高洁,聪慧异常,对元武道的理论研究也颇有一番造诣,写了几本专著,在韩国元武道界备受推崇。所以韩国国技院破天荒地在恩秀十七岁时,授予了她黑带八段的位级,她“少女宗师”的称号就来自于此。   目前,在韩国,李恩秀已经成为元武道的象征。在世界元武道界,恩秀也已经是一个神话。就算是婷宜,站在李恩秀身边时,光芒也会从明星变成萤火虫。所有的传闻顷刻间划过脑海,安安看着若白,微微一笑。“我会的。”   她不确定她和李恩秀的实际差距,但她相信若白。既然若白提出这么一条,必然对她有信心。   看着她浅浅的笑容,和她望向自己的那双饱含信任的眼睛,若白的心底突然一融,像有溪流在冰川下缓缓流淌。   “好。”若白点点头。凝视着安安,他的眼底,渐渐升腾起淡淡的笑意。那笑温雅且淡然,就像雪山上淡色的一朵冰莲。   安安有些愣怔,她想,原来若白和小哥,是真的不怎么相像。   若白和安安回到居住的院子时,仿佛出了什么事情,各国的选手们几乎都出来了,乱哄哄地围聚在褐色的大门左侧,一层又一层,里面有哭闹声、斥责声不绝于耳地传出来。   “若白师兄,小安安,你们终于回来了啊!快来看!”范晓萤贼笑嘻嘻地从人群里钻出来,一把挽住安安的手臂,抬手指向人群深处。“快看,金敏珠——”   安安吃一惊,转头眺望。果不其然是金敏珠,被闵胜浩强压着跪在地上,还在一边挣扎一边不甘地大喊:“放我起来!我不要道歉!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金敏珠每喊一声,旁边守着的闵胜浩就会愠怒地挥动戒尺,重重向她的后肩打过去!   “啪——”戒尺打在皮肉上的闷响声,重得让闻者牙酸。   “她已经被打了有一会了,估计肩膀都红肿了吧。”范晓萤凑在安安耳边轻声,有些幸灾乐祸。“到现在还这么生龙活虎,肯定是被打得多了,练出来了。”   “安安!”一眼看见不远处的安安,金敏珠瞪大眼睛望着她,咬牙就要站起来,却被闵胜浩眼疾手快的一记戒尺打得翻倒在地,只能红着一双眼愤怒地盯着安安和范晓萤。   闵胜浩看向安安,深深鞠躬:“对于敏珠师妹的失礼行为,我们再次向您表示歉意。”   安安立刻鞠躬回礼,正要回答,就听身旁范晓萤道:“我看她好像没什么歉意的样子,怎么,真正失礼的那个却不肯亲自道歉吗?”   金敏珠已经爬起来重新跪好,听到这话,眼皮不抬梗着脖子就别开头。   闵胜浩的脸色尴尬地沉下来,厉声同金敏珠道:“还不赶紧道歉?!”手中的戒尺毫不留情就抽向金敏珠的后背。   “请等一下。”安安抢在那一击落下之前开口。   周围的训练营营员们纷纷用混合了惊讶和不解的眼神看向她,闵胜浩停住手里的动作,也有些发愣。   还有金敏珠,她明显没想过安安会出面阻止,满脸不可思议地僵住。   “一直以来我们都很崇敬昌海道馆,也希望能同贵道馆的弟子有更多交流,发生这样的情况也不是我们希望看到的。”安安看了一眼愣住的金敏珠,微微一笑。“这件事归根结底由敏珠向我挑战引起,可能她太久没见到我着急了一些,但我不会介意,也请您不要再打下去,毕竟为这件事伤了身体和和气也不好。”因为担心句子太长闵胜浩听不懂,她干脆用了韩语。“当然,这场挑战我完全同意,希望接下来的几周里能有机会实现它。”   气氛一时间凝滞住,金敏珠的眼睛黝黑,她跪在原地深深凝视着安安。   闵胜浩若有所思地看看安安,良久,才满脸真挚地又鞠一躬。“谢谢您的体谅,敏珠她……”   就在此时,金敏珠却一下从地面跳起!   闵胜浩大惊失色,还以为她要闹事,却没料到她跳到安安面前,朗声用韩语道:“你等着!我很快就堂堂正正打败你!”   安安点点头:“好,我等着。”   “还有,”金敏珠迟疑着,神色古怪地别开视线看着远方,声音也渐渐低下来。“就算你帮我求情,我也不会感谢你!你应该庆幸,你和恩秀姐姐有一点点像!要不然……”她的目光游移。“要不然我才不会跟你说话!”   “跟恩秀很像?”安安配合着她说韩语,露出友好的笑容。“那么,我很荣幸。”   “哼,我走了!”金敏珠得到如此给面子的反馈反而有些不适应,撅着嘴扭头就走,还不忘丢下一句:“跟你这种人说话最累了!”   心里很有些笑意,安安抿住嘴角,会心一笑。   闵胜浩的表情有些奇怪,他彬彬有礼朝着安安鞠躬道别,很快跟上金敏珠。   充满烟火味的开场和和谐到不得了的结局,围观群众不约而同一脸懵逼。   “小安安~”看着大群的人渐渐散开,范晓萤撅着嘴蹭道到安安身边。“你是不是原谅了那个金敏珠了?居然对她态度那么好……”   “她本来也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安安摇摇头。金敏珠顶多是在他们安置好之前私自提出对战,有些违背元武道的准则,却没什么大错。   “说的也是……”暗自一回想,范晓萤连连咋舌。“可是我看见她就不爽,你看她那目中无人的样子!什么时候你狠狠打败她挫一挫她的锐气就好了!”   大庭广众之下,又是昌海的客人,安安摇了摇头没作声,但她心里默默回答:快了,很快了。   第二天清早。   山谷中,树木成林,绿草如茵。已经搭好的一米多高的台子上,铺设有面积比岸阳训练基地赛垫大出一倍的垫子,作为训练营的中心场地。接下来的日子,所有重要比赛都将在这里进行。在台下,以扇形整齐排开来自各国参加暑期训练营的营员们。   “安安,上面的人在说什么呢?”范晓萤凑到安安耳边,小声询问。   就在高台上,此次训练营的组织方,昌海道馆和韩国国技院各自派出了几位宗师级的长辈,正在介绍关于暑期训练营的一些情况。虽然他们每说一句韩语,都会有英文翻译在旁即时翻译,可是范晓萤的英文水平实在马马虎虎,听了半天只是一头雾水。   安安早猜到范晓萤听不懂,这会便压低声音开始为她解释:“这次训练营一共一百多人参加,来自二十五个国家,其中已经在国际比赛中取得前八以上名次的选手,男十二人,女二十四人。”   “这么厉害。”范晓萤惊叹地睁大双眼。   “一共十天时间,每天上午由昌海道馆的宗师级教练传授元武道相关精神、道德以及腿法和实战要诀,”安安一边竖起耳朵听着,一边概括出来。“每天下午各国营员间自由观摩切磋,每个队都可以挑战其他队伍,双方同意后进行实战比赛。每天晚上会组织晚会,大家自由参加。”   “实战?”那不就有机会打败金敏珠了!心里这么想着,范晓萤很聪明地没有说出来。   “训练营结束会选出最优胜营员并予以奖励,”安安很专心的继续翻译。“大约三万美金。”   “这么多!”范晓萤瞠目结舌地低叹。   会场中的营员们都骚动起来。   “那,以什么标准评判?有几个名额?”一下来了兴趣,范晓萤拉着安安追问。   “先报名,然后采取分组淘汰赛制,最后胜利者得到优胜。”安安一边侧耳聆听一边回答。“每天下午团队切磋结束后进行淘汰赛。名额有两个,一男一女。”   “才两个而已啊。”范晓萤摇头叹惋――这种制度显然是把所有公斤级放在一起,在提高难度的同时减少需要的奖金数额嘛!   就在这时,台上的昌海道馆宗师,目视全场,缓缓说了一句话。   巨大的喧嚣,先是从韩国队所处的位置开始,接着随着翻译的声音通过音效传遍全场,满场随之沸腾。   “什么?宗师说了什么?怎么大家那么兴奋?”范晓萤感到难以理解。   “获得优胜的营员,将会获得与云岳宗师交流的机会。”安安很平静地告诉她,声音在混杂的喧闹中显得格外清晰。   范晓萤惊骇地捂住嘴巴,片刻之后,惊喜地险些跳起来。“云岳宗师?那不就是那位十几年前就打败天下无敌手后归隐的人物吗!听说就连他的女儿,少女宗师李恩秀都没办法跟他一起练功!这次的奖品也太厉害了吧!”   没错,大家都很兴奋。或者,得到云岳宗师的指导比三万美金更珍贵。   尽管安安不知道所谓云岳宗师是何许人也。 ☆、韩国应战越南   于是,开营典礼之后,几乎所有的营员都报名参加这次最优胜营员的选拔。来自岸阳的队员们都报名了,就连范晓萤也递交了报名表。用她的话说,反正报名不用钱,试试也是好的,保不齐能走大运呢。   安安走上前报名时,下意识瞥了一眼报名汇总表。   没有若白的名字。   本能地,她转过头,在四周的人群里寻找若白那松柏一般挺拔的身影。   却一无所获。   到中午吃饭时,在餐厅一个僻静的角落,安安看见坐在同一桌的若白和初原。   安安心里有事,纠结着随便打了饭,端着餐盘走上前。   “安安。”抬起头,初原语调柔和地微笑着打招呼。   “初原前辈。”安安很礼貌地点头,略犹豫地开口。“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初原望了望安安,又侧头看看似乎专心吃饭头都不抬的若白,仿佛明白了什么,微微笑起来。“我还有点事找百草,你们聊。”说罢端了餐盘,朝着安安点点头便离开。   安安有些心不在焉地跟初原道别,转头盯住若白。   若白始终沉默着吃东西,一句话都不说,也不抬头。   “若白……”唤了一句之后,安安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她自觉没什么立场去质问若白怎么不报名,何况,她相信若白肯定有自己的考虑。   “你报名了吗。”若白却突然问。   “报了。”安安乖乖回答。   “嗯。”若白淡淡应了一声,继续低头吃饭。   安安突然意识到,若白不喜欢这个话题。停顿了一下,她选择不再询问。   下午。各国的队伍都跃跃欲试,想要拔得头筹,率先取得挑战权,跟自己向往的队伍实战一番。组委会采取了抽签方式,首先抽中的队伍,得到本届训练营的首轮挑战权。   结果,越南队出人意料抽中。   在国际跆拳道界,越南队的实力并不强,在大赛中也几乎没有取得过什么名次。然而拿到这次挑战权之后,越南队竟毫不犹豫选择,挑战东道主韩国队!   “太勇敢了!”盘腿坐在队伍里,范晓萤用力点头。“我对越南队刮目相看啦,要挑战就挑战最厉害的队伍,这就叫做,不想当冠军的队伍不是好队伍!”   安安与戚百草对视,不约而同抿嘴微笑。   中心场地上,按照预先定好的制度,越南和韩国的队伍各自派出五名队员,三男两女。   越南队身穿红色护具,一个个身材不高,甚至有些瘦弱。   韩国队身穿蓝色护具,几乎每个人身材都挺拔修长,骨质有力。虽然他们对越南队行礼时看上去谦逊有礼,但是举手投足间有种难以言喻的倨傲之气。   “实力相差太悬殊了。”光雅蹙起眉头。“还是应该跟实力比自己略高一筹的队伍实战才能有效提高,如果以卵击石,虽然有勇气,但是惨败之后连信心都会输掉吧。”   “光雅说的有道理。”梅玲也跟着感叹。“一场注定要输的比赛,打起来有什么意义呢。”   “必输就不打了吗?凡事都有一个过程,就像以前每年的道馆挑战赛,大家都知道冠军一定是贤武道馆,难道其他道馆就不用参加了吗?”范晓萤不满意地撅着嘴。   “好了,专心看比赛。”安安发现申波等人已经转头盯着范晓萤,赶紧挽救即将僵硬的局势。   就在这段时间里,越南队和韩国队的第一场比赛已经挑选出人选。   越南队派出的女主将是队长阮秀梅。   而韩国队,走出来一个圆圆脸,圆圆眼,稚气未脱,眉宇间有些娇蛮,身形不高却显得很是匀称的小女孩。   各国营员们立刻交头接耳起来。   这个女孩子他们很多人在昨天下午的那次莫名其妙的闹剧里见过,正是那个众目睽睽之下扬言要打败岸阳队安安的金敏珠。   “切,明明那么没有礼貌,韩国队还那么看重她。”范晓萤觉得不爽。“哼,她被阮秀梅打得哇哇大哭才好呢。”   安安摇摇头。她看得出来,尽管阮秀梅比金敏珠还要高一些,却不是她的对手。   场地中央,阮秀梅和金敏珠彼此行礼。   直起身后,金敏珠向着右前方看了一眼,仿佛早就确定了目标方位,锋利的目光笔直地穿过人群,落在岸阳队坐在初原和若白身边的安安!   那视线是如此明显,以至于岸阳队左右两侧的队伍也纷纷随着看向安安。   安安不动声色,回望着金敏珠,微微笑起来。   金敏珠却撇了撇嘴,朝天翻了个白眼。   裁判刚一宣布比赛开始,金敏珠就像一头矫健的豹子,腾跃而起,冲向阮秀梅!   青山翠谷,微风习习。   擂台下满当当坐着来自世界各国的将近三百名营员,放眼望去是一片雪白的道服,所有人的目光就聚精会神望向高台,那是训练营开幕后第一场实战切磋!   “呀——”金敏珠大喝着连攻几脚,空中,那脚影叠在一起,就像屏幕中因为动作过快造成的虚影一般,映着碧空蓝天,连成一串淡黑色的痕迹。阮秀梅大惊失色,连连后退防守。   台下的各国营员们看得呆住。   十八岁的阮秀梅,竟然丝毫不是那个看上去才十五六岁的金敏珠的对手!   两个回合眨眼即逝,记分牌上代表韩国队的青色分牌也轻巧地翻过两张。   “怎么回事,是不是昌海道馆教育过她,所以她有所收敛?”梅玲有些疑惑。明明实力比阮秀梅高出一截,可是连着三个回合金敏珠都是点到即止,没有下重手。   安安沉默地扬起头,看着阳光里金敏珠不断旋身跳跃的身姿。   她成长得飞快,三年前,十三岁的她已经可以毫不费力打败十六岁的萍萍和秀达,而在三年之后,她的速度之快,力量之重,即使是成年的选手恐怕也很难做到。   “我总觉得……”林凤有点犹豫。“金敏珠这些进攻有点怪。”   “试探,”申波推推鼻梁上的眼镜,显得很严肃。“金敏珠还在试探,她还没有发起真正的进攻。”   赛台上的局势却发生变化,金敏珠忽然由攻击改为防守。阮秀梅虽有疑虑,但仍谨慎地一步步靠近。   金敏珠随着阮秀梅的靠近,一步步退至边线。   台下各国营员们看得一头雾水,唯独韩国队,各个看得饶有兴趣,好似马上就要有有趣的事情发生一般。   就在此时,已经退到边角的金敏珠,突然诡异地一笑,牙齿雪白,一声大喝随之迸发。从赛台的西南角,金敏珠以晴空霹雳之势陡然跳起,带着裂空的风声,左脚踢出,右脚紧随,如响雷般,“啪”“啪”两声,重重踢上阮秀梅的肩部!   是双*飞踢,而且,是每一脚都很有力道的双*飞踢。安安想,阮秀梅即将遭殃了。   被踢中的阮秀梅踉跄后退。   却不料,金敏珠脚尖将将落地之时,一口气也不喘,又是腾身大喝,又一个霹雳般的双*飞踢紧接着踢出来!   连续两个双*飞踢,竟似一气呵成。   重重的两脚落在肩头,阮秀梅摇摇晃晃着后退两步。   所有人惊讶地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金敏珠再次腾跃起身,第三个、第四个,甚至第五个、第六个,一连串的双*飞踢接踵而至。每一脚与下一脚之间,像行云流水一般流畅,没有任何停顿,一声声巨响在半空炸开,没有一脚落空。   阮秀梅已经被踢得面色惨白,毫无还手之力,却还是迟迟没有倒下。   ——金敏珠刻意控制住力道,让阮秀梅被左右两脚踢中后不会立刻倒下。安安在心里已经明白过来。毕竟,类似的招数她也对着金敏珠用过,只是没想到她学得如此之快。   到第九个双*飞踢,金敏珠猛地提高了腾空高度,身形一转,右脚重重横踢出去,狠狠击中阮秀梅的胸口!   阮秀梅早已经被踢得浑身疼痛面色惨白,正正迎上这一击之后,她在一阵闷响声里,后仰倒地,足足滚出了三米多才停下来。她的身子只微微颤抖了一下,便昏厥过去。   巨大的喧嚣在山谷里炸开。   越南队的营员们惊恐地冲上去,围绕着阮秀梅,查看她的伤势。混乱中,初原将拥挤的人群拨开一条缝隙,为阮秀梅做紧急救治。   赛台上的金敏珠,嘴角稍稍翘起,用力地一甩头顶的辫子,横了一眼安安,扬长而去。   九个双*飞踢,一共十八脚,却还有如此之大的力道。安安站在一旁看着初原为阮秀梅检查,心里叹了口气。   天赋神力和超强耐力,还有如此独特的个人技,难怪野心勃勃要挑战她,看来,她和金敏珠一战,无可避免了。 ☆、喜欢才更遥远   在这天下午后来的几场比赛中,越南队最终每场皆输地败给韩国队。   而在之后进行的最优胜营员的选拔赛中,岸阳队所有队员成功晋级。但是,看着金敏珠又一次用十八连环双*飞踢击败泰国队队员,大家的心情也莫名变得沉重。   “金敏珠可真是出尽了风头啊。”宿舍里,梅玲坐在沙发上,唉声叹气。   “她那哪里是在比赛,根本就是表演!”范晓萤恨恨地咬牙。“那么华丽张扬的干什么?是想我们褒奖她吗?还是想吓唬谁啊!”   “金敏珠……”光雅偷偷瞥了眼窗外,确定出门的安安不在附近,才叹了口气。“一定会向安安挑战的。”   众人一下陷入沉默,没有人知道该怎么开口继续下去。   就在这时,门被人轻轻敲响。范晓萤已经怕了房间里的气氛,赶紧跳起来去开门。   走进来若白,面色一如往常般沉静淡然。他抬起头环视整个房间,短短几秒时间后,他淡声问:“安安呢?”   “若白师兄,安安和百草去那边的院子里走走。”范晓萤赶紧指了个方向。   若白没说什么,转头就走,步履匆匆。   “若白师兄是专程来找安安的?”光雅好奇地从范晓萤身后探头出来,张望着若白的背影。   “我总觉得若白师兄和安安之间有点不一样。”梅玲也忍不住插了句嘴。   哼,你们知道什么?都没我知道得多!得意洋洋想着,范晓萤偷笑起来。   暮色四合。   安安把脚上穿的布鞋脱掉,光着脚踩上缀着露珠的草地。她已经打发忧心忡忡的百草去看阮秀梅,自己选择留在这个僻静的角落练习元武道,也考虑一下该怎么对付金敏珠。   稍微思考之后她决定,先尝试一下金敏珠的十八连环双*飞踢。   深吸一口气,力灌双腿,安安轻盈地旋身,一跃而起。   接连的六个双*飞踢,在她不断提气和调整角度之间结束。到第七个,她已经无力为继,只能迅速转身落地。   草坪又厚又软,上面的水珠使得她的双脚潮湿且冰凉。   对付寻常的双*飞踢,最好的招数就是横踢。那么,对付这种双*飞踢呢?安安停住动作,站在草地上,开始专心思索。   毫无疑问,一旦被踢中一下,就是万劫不复。唯一的办法,就是从最初开始就稳稳躲开。   那么——   眼神一凝,安安抿住嘴角,再次发力,腾身跳起。   仍然是只能到第七个,在此之后,再无进展。   安安默默望着被夕阳染红的天空,有些愣怔。   头脑里空白了几秒她才意识到,她是不应该这样碌碌无为下去的。   想清楚这一点,她微笑着摇摇头,打算继续训练。   就在转头的一刻,她看见,就在面前,站着一个人影。   安安吃了一惊,来不及多想,已经喊出那个人的名字——“若白。”   “你在练金敏珠的十八连环双*飞踢。”若白看了她一眼,语气笃定。   安安察觉到若白的不悦,乖巧点头。   “与其练那些华而不实的招数,还不如多练练你的基本功。”果不其然,若白蹙起眉头,语气冷厉。“你以为金敏珠连续踢出九个双*飞踢,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吗?你明明也清楚,这一套只要躲过了第一个就不会再中招。”   时隔多日被若白再一次训斥的感觉很微妙,安安不知怎么就想笑,只好忍着笑点头。   若白早已经窥见她那点细微的小表情,又好气又好笑,还得板着一张脸问她:“被我训斥就那么高兴?”   下意识地点点头,安安回过神来赶紧用力摇头,老老实实道:“若白你自从参加训练营以来就不怎么管我……”是因为她找廷皓帮忙劝说他所以生气了吗?   “我没生气。”像是猜测到她想说什么,若白的声音淡淡的,却有点微乎其微的柔和。   安安一怔,茫然地抬起头。   若白的眼睛很清澈,让她很容易就联想到高山之上莹澈的冰雪。此时此刻那双眼睛里,满满倒映出她的脸庞。   不知怎么安安就想到,方廷皓说——若白他喜欢你,却因为不知道你的想法,明明不希望你跟我走得太近,却还是从来不肯开口告诉你。因为太过喜欢,反而更加小心翼翼,不敢强求。安安,这就是我的心理,也是若白的心理。   心脏突突地跳动着,安安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   若白凝视着她,语调似乎格外柔和。“你专心训练就好,不用管那么多,也没有必要管那么多。你已经做了很多,接下来应该多关心你自己。”   安安听得一阵迷茫。她不大明白若白的意思,只弄懂了一点——若白不希望她分心。   “我会的。”生怕若白生气,安安赶紧点头应下。   “恩。”若白的眼神柔和,伸手揉了揉她柔软的长发,转身离开。   没有留下来陪她训练。   安安有点郁闷地在草地上盘腿坐下。她总觉得,若白好像有什么事在隐瞒着她。   还有……方廷皓。从刚才想到方廷皓的话之后她又有点奇怪,方廷皓说过要打电话过来,居然还没有打?他这么容易就放弃了?   想着想着,安安不自觉地就伸手去探身上裤子的口袋。   手机恰好就在震动。   安安迅速把手机摸出来,看也不看地接通。“你好……”   “喂?”漫不经心的熟悉声音,来自电话那头的方廷皓。   安安一愣,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终于肯接了啊?”方廷皓开始夸张地长吁短叹。“因为昨天你要坐飞机很累所以没有打给你,今天从早上八点钟开始打可是你一通都不接,而且还没良心地都不打给我。如果你再不接,信不信我打去让若白逼着你接?”   安安有一瞬间的心虚,不敢去想如果若白接到方廷皓的电话会如何。不过转念一想她就明白,方廷皓这是在跟她开玩笑,才放下心来,不好意思地摸摸额头。“对不起,我开着震动,没有注意到。”   “那就勉为其难原谅你吧。”方廷皓的声音带着笑意。“怎么样,在韩国还适应吗?”   “很适应。”安安回答,想了想又觉得不妥,慌忙补充。“你不用担心我。”   方廷皓却破天荒没有吭声。   安安有些奇怪地晃晃手机,还以为是信号不好。   然后就被方廷皓骤然提高的声调吓了一跳。   “天哪小安安!我的苦心没有白费!你总算知道我在担心你了!”隔着电话安安都能联想到他会是怎样的浮夸表情,如何的捶胸顿足。   安安满头黑线着干笑。   “不过,你还好就好。”方廷皓不等安安吐槽,自顾自就严肃起来。“我也不用额外托人照顾你了。”   “我……你不用托人照顾我。”不知是不是错觉,安安感到脸颊热热的。   “金敏珠有挑战你吗?”没有过多纠缠上一个话题,方廷皓认真地问着,却又不等她回答便自顾自说下去。“肯定挑战了吧,她呀,小孩子脾气,上次被你打败之后就念念不忘,我和婷宜去昌海交流的时候还在跟我们说起你,然后我就知道,松柏有个小安安了。”   这么说……方廷皓知道她的存在,在他们见面之前?安安恍然。   “金敏珠那小丫头本性不坏,就是从小被金一山大师和整个昌海道馆惯着长大,又很有元武道天赋,所以有些傲气,被你打败之后才会想方设法了解你想要打败你。不过,你的实力我不担心,一定能让她心服口服。”方廷皓侃侃而谈着,言语间都是对安安的信任和骄傲。   得到方廷皓的夸奖,安安有点手足无措。   “加油吧,我等着你回来。”方廷皓说,停了停自己就笑起来。“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好……我等着你回来击败婷宜。”   挂掉手头的电话的同时,方廷皓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平板电脑。   正在进行的视频通话,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女孩子的脸庞。   那女孩子皮肤白皙,面容清秀,单眼皮的大眼睛笑眼弯弯。她笑吟吟望着方廷皓,用调侃的语气。“这次放心了吗?”   “看来敏珠那丫头没有多为难她。”有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方廷皓很诚恳地朝着女孩子点点头。“谢谢你,提前帮忙我和敏珠商量。”   “那也需要敏珠认可她才行。”女孩子不买方廷皓的帐,神色间有些调皮。“不过我是真的有点好奇,那个安安到底是怎样的女孩子,敏珠成天念叨就算了,你还这么担心,都找到我这里来了,只希望敏珠不要太为难她。”   方廷皓但笑不语。   女孩子顿了顿,很快笑起来。“她很不错,敏珠好像也对她有些改观了。也难怪,我看,你是真的很喜欢她。”   “可是,”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眼神转开,像是在看着那头的什么人。“在这之前,我还以为你喜欢的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主灿烈的exo同人文已发布,十二只均有戏份,求大家支持~有人支持才有动力继续写(? ?_?)? 链接在此http://www.jjwxc.net/onebook.php?novelid=2839125 ☆、岸阳挑战韩国   “习练元武道,要恪守最基本的精神!礼义、廉耻、忍耐、克己、百折不挠!”   山谷中,高高的赛台上。   昌海道馆的金一山大师盘膝而坐。他大概五十岁左右的年纪,头发略红,像一团炸开的蘑菇云,面色亦是赤红色。他身材厚实,声如洪钟,眼睛圆睁,目光如炬,让人望之胆寒,活脱脱像一尊庙宇中的怒目金刚。   洪亮的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台下,各国的营员们盘膝而坐,每一个人都屏息凝望着他,聚精会神地听着。   “如果不知礼义和廉耻,那么就不配习练元武道,那就是元武道界的耻辱!”洪钟般的韩文字符在山谷中层层回响。他每说一句,便有英语翻译将他的话重复一遍。   “十七年前,元武道界曾经出现过一桩丑闻!”怒目圆睁,金一山瞪着台下一张张尚且年少稚嫩的脸庞。“那一次的世界元武道锦标赛上,有一位来自中国的选手……”   戚百草缓缓抬起头,她的面容,渐渐变得煞白。   “那个人叫做曲向南,”台上,金一山的声音冷厉。“当年他第一次参加世锦赛,却匪夷所思地一路打败各国选手,拿到世界冠军。”   安安条件反射地转头,就看见坐在身后的戚百草双拳紧握,嘴角抿起,似是在努力压抑着怒火。她的身旁,一脸担忧的初原扶住她的肩头。   “赛后,组委会检查出,曲向南之所以能够取得胜利,”金一山一字一句地说,缓缓扫视台下众人。“是因为他在比赛中,服用了兴奋剂!”   台下一片哗然。   “用服用兴奋剂这种卑劣的手段来赢得胜利,在世界体坛早已屡见不鲜。”金一山双眼冒出怒火。“在元武道界,这却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在讲究礼义廉耻的元武道界,居然也会有曲向南这样的选手,用这种可耻的手段来进行比赛,这是对元武道精神的侮辱和践踏!”   岸阳队的全部成员们都沉默下来。知晓内情的大家悄悄望向沉默着的戚百草。   “被查出之后,曲向南不仅被取消了冠军的头衔,世界元武道协会也破例严惩了他,宣布取消他习练元武道的资格,他终身不得参加任何比赛,也没有资格向任何人传授元武道!”目光沉怒威严地望着每一个营员,金一山呵斥道:“如果你们当中,有人无法恪守礼义、廉耻,那么从现在起,就不要继续元武道!不要让你们自己变得像曲向南那样,成为元武道界的败类!”   身后有人带起自下而上的风,猛地站起!   安安一怔,立刻意识到,是戚百草。   这个倔强直率的女孩,笔直地站在那里,站在喻初原和若白不认同和警告的目光里,冷冷望着台上的金一山。“金一山大师,这样当中用侮辱性的言辞评论别人,会严重损害别人的声誉。”她深吸了口气,面容肃冷。   整个山谷里顿时炸开了锅。各种不可思议的目光,集中在戚百草身上。   金一山震惊地望着戚百草,他听不懂汉语,也搞不明白,这个女孩子突然冒出来的用意。   安安默默吸了口气,无视若白压在她肩头的力道,随着站起,用手势打断全场的喧哗,朗声用韩语翻译了戚百草的话。   “你说什么!”金一山震怒了。这两个女孩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挑战他的权威。   “我说,您这样当众伤害别人的名誉,是一件非常不道德的事情。”戚百草挺直脊背,直视着金一山恼怒的脸。“名誉对每个元武道选手都重于生命,是不可以被随意践踏伤害的。请您在宣扬元武道精神的同时,不要忘记尊重别人这个最基本的原则!”   暗暗握住戚百草隐藏在衣袖下冰冷地手指,安安沉声继续翻译。   “哈!你是什么人,就敢这样对我说话!”金一山就像是看到这世间最可笑的事情,怒极反笑。“曲向南这种元武道界的败类,根本没有名誉可言!”   “我是戚百草,我只是一个刚踏入元武道界不久的弟子,可是您的举止有不对的地方,我有资格向您指出来!”戚百草半点也不慌乱,语调平静。“也请您收回‘败类’两个字,这种字眼不适合您的身份!”   “戚、百、草?”安安刚一翻译完毕,韩国队的阵列里,跑出来怒火万丈的金敏珠。她睁圆了双眼,怒视着戚百草。因为对这个女孩子没什么印象,她的名字也读得不甚清晰,话音却充满了恼怒。“你是!什么!东西!就这样!侮辱!我的!父亲!”   紧随其后跑出来的闵胜浩赶紧一把钳住她的肩膀,她却还是不肯放弃,一边挣扎一边继续喊:“放开我!我要!好好!教训她!她要!对我父亲!道歉!”   戚百草淡淡看了一眼金敏珠,扬起头朝向金一山。“我是曲向南的弟子,也清楚我师父是怎样的人!他是一个恪守元武道精神的人!他是一个平行高洁、正直善良的人!您不可以,也没有资格,在这里诋毁他的名誉!”   安安的心里升腾起不安,但她还是面不改色继续翻译。   “哈!”金一山冷笑。“原来你竟然是曲向南的弟子!不过,既然你是曲向南的弟子,那么就是说,在被剥夺收徒资格之后,曲向南还在私自收徒!真是有胆色!”   戚百草的脸猛地苍白,咬了咬下唇,她不管不顾地朝着金一山大喊:“是你亲眼看到我师父服用兴奋剂了吗!难道不可能是组委会的检验出了问题吗!难道我师父不会是被人陷害吗!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您只看过了检验结果就妄自判断,就随意践踏别人的名誉吗!”   “事实就在眼前,却还要胡搅蛮缠,而且目无尊长,毫无礼教!”金一山怒斥着,冷哼着。“果然有其师必有其徒!师父不知礼义廉耻,徒弟也不知礼义廉耻!”   安安蹙起眉头,眼角余光一瞥,就看见范晓萤满脸紧张地就要站起身。   赶紧用脚尖悄悄踩住范晓萤的上衣下摆,冲着她摇摇头。安安转过脸,重新望着台上的金一山。“大师,我不认为检验结果可以说明什么。事情的真相我们还不清楚,那么您是否可以,在真相大白之前,停止这样的宣扬?”   “哈!”金一山仰头怒笑,然后,凝视着戚百草。“曲向南,元武道界的耻辱!对于他这种人,我必须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可耻的败类!”   “那么。”戚百草的声音,蓦地沉下去。“请您接受我的挑战。因为您侮辱我的师父,我必须要挑战您!”   风声呼呼掠过耳畔,戚百草逼视着台上的金一山,半步不肯退让。   “你不够资格。”万籁此俱寂,闵胜浩却突然抬起眼看向戚百草。“只有同样大师级的元武道高手,才有跟金一山大师切磋的机会。大师若是跟你交手,是自失身份。请你在取得黑带七段以上的位级前,不要再说这种失礼的话。”   全场气氛陡然僵硬。   安安意识到,场面即将不可收拾,立刻侧头看向身旁盘坐的若白和初原。   初原仍然担忧地望着戚百草,而若白,转过脸,朝着她点了点头。   目光清澈,充满了对她的信任。   安安深吸一口气,露出友好地微笑,伸手止住身旁百草即将出口的话,然后,朝着台上的金一山鞠了一躬。“私下决斗有违元武道精神,百草妄自挑战金一山大师也有所失礼。那么,请允许我,代表岸阳队,在下午的团队挑战赛中向韩国队提出挑战。”   “好!我代表韩国队答应你!”直直盯着安安,金敏珠挣开闵胜浩的禁锢,快步跑到安安面前,倨傲地一笑。“如果我赢了,我要求戚百草向我师父道歉!并且,从此退出元武道!”   英文翻译立刻传遍全场。   “我答应!”戚百草却突然开口说。她迎视着金敏珠几乎要燃烧起来的双眼,声音清朗。“如果我赢了,那么金一山大师,必须向我的师父道歉,并且永远都不再辱及我师父的名誉!”   金一山双眉倒竖,看了看金敏珠,又看了看戚百草和安安,最终暴怒地拂袖离去。   看着金敏珠头也不回地尾随她的父亲离去,安安在心里叹了口气。   出现这样的结果,实在是她不希望看到的。但是,百草是半分不肯让的,金一山大师也绝不会给百草面子,要结束这场闹剧,也只能提出团队赛了吧。   这么想着,她转过头,看向若白。   若白也正看着她,眼神明晃晃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很多人在评论里问我会不会写剧版第二部的剧情,也就是若白死后长安的故事,我想说,刚开始说好的若白是男主,然后,男主死了?这是在逗我?就算要写也得重开一本,而且我不太喜欢安悦溪,第二部只看了第一集就看不下去,所以,期待着的朋友们,抱歉了…… 前段日子说是会把方廷皓线放在最后,根据大家的意见决定开不开,看廷皓最近人气还不错也决定要开,估计会先跟BE线合并最后分线,所以大家可能会看到的顺序应该是这样的: 主线(韩国部分)-主线(世锦赛前)-分线(分为BE+方廷皓线路,和若白线路)-BE先出-若白线路-廷皓线路 ☆、团体挑战切磋   “下午的团体挑战赛,一共五场,双方各需要派出五名队员参赛。”喻初原站在集合的大厅里,视线扫过屋内所有人。“今天下午,如果没有异议,我们派出的将会有——”   “若白。”初原的目光落在房间角落的若白身上。   若白盘腿坐着,神色淡漠地点头。   “申波。”   “是!”申波推了推黑框眼镜,郑重应声。   “亦枫。”   “是!”还在打呵欠的胡亦枫立刻坐直身体。   沉吟着,初原向着在沙发上坐成一排的安安、范晓萤和戚百草看过来。“女子队员方面,安安和百草出战。”   “是!”安安用力点了点头。   戚百草抬起脸望了望初原,面上的表情有些沉滞。“是!”她说,声音依旧坚定。   “戚百草,你够了!”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光雅却从角落里直挺挺站起身来,她冷笑地看着百草。“你凭什么要金一山大师道歉?曲向南的名誉?他有什么名誉!你就是一个傻子!一个神经病!白痴!混蛋!你以为你很厉害是不是?你以为这样就能帮他是不是!”   所有人沉默着,看着光雅面上晃动的泪水,看着呆滞在原地的百草。   “如果不是你像白痴一样跳出去,维护曲向南不存在的名誉,怎么会把这么多人拖下水!你什么都不知道,你根本不知道,曲向南他就是一个靠服用兴奋剂骗取胜利的卑鄙无耻的家伙!我告诉你,你听清楚了,我在六岁的时候就亲耳听到,他自己在我妈妈的灵前,亲口承认他当年服用了兴奋剂!承认是他间接害死我妈妈!”   “你住口!”像是终于回过神,百草怒视着光雅。   “你还是不相信对不对?”光雅脸上还挂着泪,声音拔高。“那好,我就让你看看,你这么相信的师父到底是怎样一个人!我就要让你知道,你究竟值不值得为了他,向金一山下跪,甚至放弃元武道!”   阴森森瞪着面色苍白的百草,光雅抓着手机,拨出了一串号码,然后,对着电话那头,语气格外冷静。“曲向南,我要你亲口告诉戚百草,当年的世锦赛,你究竟有没有服用兴奋剂!请你说清楚一点,让她听个明白!”举着手机,她不管百草的抗拒,硬是将手机贴在戚百草耳边。   一滴滴的眼泪落在地上,不知电话那头说了什么,百草脸色惨白睁大眼睛站在原地,满眼不可置信。渐渐的,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一片静谧里,就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百草呆呆愣愣看向光雅,又仿佛目光掠过光雅,在看着一片空洞茫然的地方。   片刻的停顿之后,百草犹如失掉了魂一般,僵硬着摇摇晃晃向着门口走过去。   范晓萤惊慌失措地跟着站起,和安安对视一眼,两个人就要追出去。   “等一下。”初原澄澈如风的声音响起。他挡在安安和范晓萤身前,安抚地一笑。“让我去吧。”   点一点头,看着初原追出去的背影,安安突然觉得,也许,那就是百草唯一的救赎。   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戚百草和喻初原都没有回来。安安猜想,也许是百草跟着初原去散心了。   随意打了两个菜,在食堂里坐下来,安安有些失神地捧住脸,还是没有吃饭的心情。   面前的桌子上却多出两个托盘。   安安茫然地抬起头,就看见若白已经坐在她的对面,手里拿着一双筷子,此时正从自己的托盘里夹了菜给她。   顺着若白的动作,她低头看向自己的托盘。   其中一个格子里,正静静躺着红艳艳的辣白菜和雪白的腌萝卜,散发出淡淡的酸辣诱人的香气。   若白的动作还没有停止,他面无表情垂着眼帘继续动着筷子,把自己盘子里的鸡排一起,夹给安安。   “谢谢……我吃不下这么多。”安安感到略微局促,她慌乱地在桌布的掩护下绞着手指。   “那就把你盘子里的全部吃光。”若白说,自然地夹走她盘子里肥腻的肉块。“下午要比赛,这些就不要吃了。”   心头一动,安安不知怎么就配合地点了头,在若白的注视下拿着筷子吃起来。   好在,萝卜块酸酸甜甜,辣白菜酸辣爽口,也有些开胃的效果。有这些配菜辅助,她也算顺利地吃下盘子里的饭。   然后,口袋里的手机迸发出一连串分贝还算低的铃声。因为前几天方廷皓的电话,她开始在某些合适的场合打开铃声,防止听不到电话铃。   莫名有点心虚,安安悄悄看一眼对面的若白。   若白看也没有看她一眼。   拿出手机划开屏幕后放到耳边,安安可以听到那头方廷皓愉悦的语调:“很好,今天我打的第一通电话你就接到了,你说,这是不是默契?”   安安:“……”她实在无言以对。   “你下午要和金敏珠交手,记得好好吃饭,吃些有营养的。”方廷皓也不多纠缠,笑着叮嘱。“那丫头腿法很凶,气势和力度也不错,除此之外,没什么可以威胁到你的。”   安安一呆。“你怎么……”   “因为我有派人观察和留意你的近况啊,毕竟在追求你,应该要让你看到我的诚意。”方廷皓呵呵笑起来。“怎么样,有没有被我打动?”   安安不得不承认,她是有那么点震撼,不过,她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等你训练营结束回来,我去机场接你。”方廷皓却自然而然转换了话题。“记得啊,千万带礼物给我,不然就等我收拾你吧。”   ……礼物?安安一囧,正要说些什么才发现,电话已经挂断了。   居然还有人这样耍赖要礼物的……安安有点惆怅,一抬头就发现,若白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对面的桌子和座椅,空空如也。   ——是因为,听到来电的是廷皓吗?安安咬住下唇,心里弥漫开某种复杂的情绪。   下午。   盛夏的山谷里整齐地坐满来自世界各国的元武道训练营营员,万众瞩目着的是高高垒起的赛台。赛台上,正在进行的是韩国队与岸阳队指尖的团体对抗赛,双方选手已经商场。岸阳派出的是申波,韩国派出的是韩东健。   两个身穿雪白色道服的少年大喝着,出腿如风,身形不断交错晃动,每一次出击都杀气十足。   “申波怎么还没有得分?”梅玲探头张望了许久,渐渐焦急起来。   林凤摇摇头。“申波已经打得很好了,那个韩东健是去年韩国元武道全国赛的亚军,实力突出。”   “什么?”周围的人都惊讶地张大嘴巴,再看向台上的目光顿时充满了钦佩。   第一局就在此时以零比零结束。   申波回到场边休息。他已是大汗淋漓,神情有些惭愧地坐下来。“对不起,没能得分。”   “说什么呢!你已经做的不错了!”范晓萤笑着鼓励。“如果你这次打败他,你就等同于韩国的冠军了哦!”   “拜托,就算打败亚军也未必就是冠军吧!”不怎么认可范晓萤的思维,胡亦枫苦笑着摇头。   初原把毛巾递给申波,若有所思。“韩东健的防守很稳健,僵持下去他的体力可能会比你强。第二局你试一下,尽量引他进攻,或许他进攻时防守会薄弱。”   周围的队员们愣了愣。   尽管早知道初原作为昔日元武道天才少年的威名,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初原对上场选手做邻赛指导。而往日负责指导的若白,这时候只是静静望着初原的背影,表情复杂。   第二局开始,申波做的很巧妙。他显示佯作多次进攻,然后渐渐露出体力不支之态。韩东健见了,果然精神一振,主动发动攻击。   一闪身躲开韩东健的下劈,趁他立势不稳,申波快如闪电地反身一个横踢,右脚重重撞上韩东健前胸!   场上比分变作1:0。   所有人不约而同为之发出惊呼。他们没有想到,这一场竟然是实力偏弱的岸阳队先赢得分数。   转眼第三局结束,申波以3:1领先而获胜。   韩国队的气势已经有些不对了。金敏珠睁圆了眼睛隔着赛场瞪着安安,闵胜浩则安慰似的拍拍韩东健的肩膀。   岸阳队里一片掌声雷动,大家像迎接英雄一样围住申波。   安安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再次抬起头,正对上若白的目光。   冰雪一般的目光穿透空气,落在她的双眼。就像是在询问她,对战金敏珠是否有信心。   不自觉地弯起嘴角笑起来,安安朝着若白,缓缓点了点头。 ☆、安安与金敏珠   第二场,戚百草迎战昌海道馆身姿轻盈出腿迅速的权顺娜。考虑到权顺娜远远超过百草的速度,百草在初原的建议下采用主动攻击战术牵制对方。接连几次你来我往之后,戚百草最终不敌权顺娜,以4:6落败。   第三场,胡亦枫上场,对战昌海道馆身高体壮力大如牛的朴振恩,借助初原提出的指东打西迷惑战术轻松取得胜利。   而在接下来,安安即将上场,对阵金敏珠。   胡亦枫从台上迎着阳光慢慢走下来,鬓边还滴沥着汗水,目光却笑盈盈停留在安安身上。他招呼道:“做好准备了?我们等着你凯旋归来。”   “是。”安安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身。   胡亦枫走到安安身边,似笑非笑着拍拍她的肩。“不去跟若白说一声吗?”   安安停了一下,还是很配合地转过身,朝着若白走过去。   若白盘腿坐在那里,眼帘低垂。待她走到跟前,便抬起眼来望着她。   目光清淡如水。   “若白,我要过去了。”转头看了一眼台子对面已经站起身望着这边的金敏珠,安安朝着若白微笑。   若白也注意到她的目光,随着看向对面的金敏珠。顿了一下,他淡淡道:“不要拼蛮力。”   “好。”安安很乖巧地应了,略微活动四肢,在裁判的宣读声里走上台阶。   “哥,你好像有些心不在焉?”副驾驶座上的方婷宜转过头,有些疑惑地看向手扶方向盘的方廷皓。   “没有啊。”从路边晃动的月季花丛收回目光,方廷皓笑了笑。   “那你把车停在路边这二十多分钟到底在干嘛?”方婷宜半点不给面子地吐槽,满意地看着自家哥哥嘴角一僵,这才笑嘻嘻晃动着腕上的手表俏皮地眨眼。“韩国时间的话,现在应该是下午四点十分左右,估计安安正在和金敏珠比赛吧?”   方廷皓沉默了一下,没有答话,只是用力踩下油门。   “呀!”被突然前进的车辆和惯性相互作用撞上座椅靠背,方婷宜却丝毫没有动怒,只是意料之中地偷笑起来。   裁判一声令下,比赛开始!   “呀——”在裁判声音落下的同时,金敏珠已经猛地跳起,飞腿踢向安安面部。   安安不慌不忙地一仰头躲过这一击的同时,稍一侧身,右腿后踢,破空而去。   金敏珠正以为自己即将踢中安安而沾沾自喜,猛然迎上这一击,硬是靠着多次对战的经验躲过,心里却微微开始吃惊起来。   这惊讶只是短短一瞬,立刻,金敏珠就提高了警惕。瞬间的思考之后,她飞快后退两步,衡量着距离,左脚起跳,右腿横扫向安安。   依旧是身形轻微一闪,安安在躲过这一踢的同时,一记侧踢踢向金敏珠抬起的下巴。   金敏珠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被这冷不丁的一踢弄得一惊,右臂下意识抬起格挡,在光影闪动间,只觉得小臂麻酥酥地痛。   两个回合眨眼过去,山谷中的营员们眼睁睁看着七秒之内金敏珠两次进攻都被安安随手化解,短暂的愕然之后,便是满场的欢呼声和喝彩声。   金敏珠的实力早在前一天下午与越南队的对战中让所有人见识到。她腿风强悍气势如虹,力气也比同龄人来得都大,再加上那超乎想象的连环十*八双飞踢,活脱脱一个女杀神。而在这次的比赛中,女杀神遇上了他们一直不清楚具体实力的安安,居然像是落在下风?   像是意识到安安的实力和自己想象中有些出入,金敏珠攥紧双拳调整气息,虽然还是用眼睛瞪着安安,却不肯再贸然进攻了。   见此,安安微微凝神,猛地跃起!   金敏珠眼神微微一亮,迫不及待地起身相迎。   安安却没有如她意料一般和她在半空硬碰硬,就像是早早等待着金敏珠的出手,她抿住嘴角,在半空中借助腰力一个轻巧的腾身转,出腿快如闪电,稳准狠地击中金敏珠的侧肋!   “咚”一声落在地面,金敏珠睁大着眼睛,身形不稳地接连后退几步才站住身体。   片刻的凝滞之后,全场惊呼声连成片。   2:0,比分的第一次变动,是安安高技巧高难度的半空旋身踢。   “听说金一山大师是靠充沛的体力闻名的,金敏珠的体力也很惊人。”台下,范晓萤忧心忡忡地托腮张望。“据说金敏珠曾经在青少年赛中连赛六场还场场不断进攻,居然每场还都能用出高质量的连环双*飞踢,被韩国媒体认为是天生神力……她这么厉害,我们小安安没事的吧?“   “安安在缩短比赛时间。”申波显得很专注,他凝视着台上的两人。“她应该是意识到自己的体力和力量可能拼不过金敏珠,所以在减少体力的耗费换用技巧。”   仿佛从心底里吹出一股怒气,金敏珠瞪圆了双眼,纵身飞起,就是一连串迅猛如同暴风雨的进攻。   安安却不动声色,轻松躲开她的每一次攻击,偶尔也会踢出不轻不重的几脚以免单纯防守被扣分。   第一局眨眼即逝,比分停留在2:0。   接下来的第二局,仍然在是金敏珠的猛烈进攻和安安适当的防守反击间度过。期间,金敏珠借助悍猛的打法踢过安安的肩头而得到一分,安安也借机反击,踢中金敏珠的下腹得到一分。   第三局就以3:1的比分开始。   在这一次金敏珠的一连串进攻前,安安只是一再地后退,并不多作反抗或反击,偶尔也虚晃一招,却明显看上去只是敷衍。   在现场所有人看来,安安的体力已经不足,她正在等待时间结束,只不让金敏珠踢中自己,就以这样消极却有效的方式获胜。   “糟了!安安的体力果然不如金敏珠了!”紧紧咬着嘴唇,范晓萤慌张地抓住身边胡亦枫的手臂。   胡亦枫紧皱眉头,不语。   金敏珠观察着安安的反应,得意一笑。“你没有体力了?我要好好打败你!”   安安看她一眼,安安静静不做任何反驳地颠着脚步,像是在调整呼吸。   就像是提前看见自己胜利的景象,金敏珠笑着开始后退,直至退到赛台的边角。   “完了!金敏珠看出来了!”范晓萤绝望地白了脸。“你们看!”   “昨天金敏珠对阮秀梅使出十八连环双*飞踢之前,拉开的就是这样一段距离。”申波的神色凝重起来。   “呀——”金敏珠的厉喝就像一道霹雳般落下,她挺身,高高跃起。   裂空的风声里,金敏珠朝着安安飞来。左脚踢出,右脚紧跟。   那山一样压倒一切的气势里,所有营员为之动容。   换用初原提出的诱导战术多时终于等到这压轴式的进攻,安安的心情空前地愉悦起来。   以一种略微惊慌失措的态度,安安轻微地后撤脚步,做出一副拼命躲避却无可奈何的姿态。   满场静寂,金敏珠的第一个双*飞踢,先后的两脚落空。它们距离安安的肩膀只是差了一个指关节的距离。   接下来的第二个双*飞踢,落空。   第三个双*飞踢,落空。   接连三次没能击中目标,金敏珠怒目圆睁,更加急躁地连连提气进攻,却次次遗憾失利。   到第七个双*飞踢落空时,场中的营员们都已看得瞠目结舌。   范晓萤惊诧之余却想到了什么,慌忙转头看向并排坐着的初原和若白。   初原面带清浅的微笑,而若白,双眼乌黑地盯着安安的身影,唇角微微扬起。   第八个双*飞踢结束,仍然,金敏珠以微弱的差别,没能击中安安。   “啊——”第九个双*飞踢!金敏珠腾身而起的瞬间,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她一定要踢中安安一次!为什么!她苦练三年的十八连*环双飞踢,她计划用来对付安安的必杀技,却丝毫无法成为安安的威胁!   金敏珠破空的脚尖,直指安安的脑袋。似乎只要这一击下去,安安再无一战之力。   金敏珠要的是KO。抬眼看着虚空中晃动的腿影,安安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眼神一动,她的身形随风一晃。   倾身跳起,她就像是登山运动员迎山而上一般的,迎向半空的金敏珠。   左脚在空中轻飘飘划开一个弧度,划破空气。在金敏珠将将落下的一刻,猛地突破风的禁锢,踢向金敏珠的前胸!   她这一击蓄力已久,饶是身轻体壮的金敏珠,都被踢得一个趔趄,气血翻涌,只能歪歪斜斜跌跌撞撞着落地。   不等金敏珠站稳,安安已经忽的凑近,稍一侧身,狠狠一记后踢!   踉跄着后退两步,金敏珠晃动着身体就要倒下。   借着那记后踢的反冲力,安安一个旋身,左腿高抬,猛地劈下!   巨大的闷响声里,金敏珠煞白着脸,紧咬着下唇,俨然费了好大力气,才在赛台边缘稳住身体。然后,她气势汹汹,抬眼瞪视着安安,稍作停顿之后,立刻冲向安安!   尖利的叫喊声里,她像一只暴怒的小狮子,横冲而来,就要抢在安安落地的一刻出腿! ☆、岸阳击败韩国   万众瞩目之时,安安一眼不眨望着飓风一般席卷而来的金敏珠。   仿佛为这一击等待了许久,安安左脚轻盈一点地,右脚还未落地便再次抬高——   就像是有阳光调皮地环绕着那只右脚,安安微微一笑,似乎漫不经心又似乎全情投入地,腰部用力,侧身踢出!   这一刻没有任何人发出声音,所有人近乎呆滞地,看着两个娇小的身影面对面停顿住,看着安安侧身横踢出的右脚稳稳将金敏珠磐石般千钧的腿架住。   而后,在金敏珠不可思议瞪大的双眼里,站在她面前的安安侧过脸,迅速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紧接着,她被架住的腿一松。   金敏珠的脑内有刹那的空白,她茫然地望向安安。   右脚一落地,安安的左腿已踢出。弧形的路线和角度,却以决绝凌厉的姿态,冷冷招呼向金敏珠的侧脸。   瞳孔突的放大,脑中“轰”地一声响,金敏珠头晕目眩地倒下去。   满场沸腾。   裁判的哨音响起,他看了一眼安安,高声宣布:“红,胜!”   安安还未下赛台,就被林凤、范晓萤等人团团包围住。他们簇拥着安安,又哭又笑地叫喊着。   “帅呆了,安安!”梅玲激动地热泪盈眶。“不愧是曾经打败过我的人!金敏珠在你面前也讨不了好去!”   “你真棒!那连环十八双*飞踢都被你给破了!”林凤笑中含泪地竖起大拇指。   “三场获胜,我们已经赢了!”范晓萤欢喜着又蹦又跳。   安安也被她们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下意识地,她的目光越过重重人群,寻找着若白的身影。   若白已经换上护具,正在调整头盔的扣带。初原就站在他身边,正同他说着什么。   “……要注意他的速度。”安安走近时,刚好听见初原这么说。他望着若白,神色有些严峻。   若白的表现很是淡然。他只是朝着初原点点头,就要抬脚上台去。然后,脚步一顿。   安安就站在他面前,目光清澈,唇角带笑。因为刚刚比赛过的关系,额前的碎发还有些潮湿。   眼神有一瞬间的柔和,若白飞快看了一眼安安,大步流星地从她身旁经过,走上台去。   安安微微愣神之后,立刻回到自己的位置去,准备观看。   赛台上的战斗一触即发。   简单地相互试探之后,若白率先发起进攻。简单却有力道的直踢,攻向闵胜浩。后者似乎早有准备,回身后踢以反击。若白却在闵胜浩出腿的一刻,低喝一声,飞身而起,变直踢为下劈,腿势灌着风声力压而下!   “啪”的一声重响,腿影交错间,两个少年齐齐后退一步。   0:0的记分牌,纹丝未动。   “怎么回事?若白师兄居然没有踢中闵胜浩?”范晓萤惊讶地呆住。   “闵胜浩出腿的速度非常快。”申波皱着眉头在本子上做记录。“所以他的防守和反击都很优秀。自从廷皓退出元武道之后,闵胜浩几乎垄断这个级别的所有冠军。无论力量还是速度,他都是出类拔萃的。”   安安抬眼望着台上的若白。他的面色如常,只是眼神微微发亮。   台上又开始新一轮的僵持。若白和闵胜浩都沉稳着不着急进攻,两人你来我往着互相试探。   很快,闵胜浩似乎有新的突破。他大喝一声,跃起横踢,左腿迅如疾雷朝着若白前胸而去。   若白显得很是冷静,身形回转的同时,右腿带风已经后踢而去。   “啪!”两人身形一动,下一刻,若白的右脚已经甩上闵胜浩的胸口!   1:0,本场若白首先得分。   短暂的惊呆之后,山谷中响起一片交头接耳声。上百位的各国营员里,居然几乎没几人看清楚若白还击的过程!   “若白早就预料到闵胜浩这次出腿,提前等在那里。”初原凝望着赛台,目光幽远。“所以闵胜浩刚一出腿,若白的反击就到了,甚至比闵胜浩还要快一拍。”   作为少数几个看懂赛情人群之一的安安,只是微笑着低下头去。   第一局以1:0结束。   初原已经向着若白迎过去,轻声为他点出闵胜浩在防守时的一些漏洞。   “小安安,你不过去看看若白师兄,跟他说说话吗?”范晓萤凑近,指着正同初原说话的若白示意。   安安也随着她的目光看向若白,轻轻摇头。“我不知道能为他做什么,不应该让他分心。”   “哥,你既然那么担心,为什么不打个电话给她?”实在是受不了自家哥哥多次开错路不得不倒车掉头的问题,方婷宜忍不住发问了。   汽车在路边猛地刹住。   方廷皓伸手拨动按钮打开车顶的天窗,在轻微的风声里,没有看一眼方婷宜。“应付我会让她分心。”   第二局比赛开始。   新一轮的防守与反击之战拉开。   闵胜浩的防守固若金汤,若白的防守密不透风,两个人的作战风格都保守得如出一辙,不抓到漏洞就绝不主动进攻。于是,接连一分多钟,场上的比分就像被冻结住。   “啪——”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种互相试探会一直持续下去时,若白抓住机会,一记横踢再加反身后踢,重重踢上闵胜浩的胸口!   2:0。   在第二局结束前,闵胜浩终于找到漏洞,以回身后踢击中若白!   比分变为2:1。   在接下来的第三局中,比分相对领先的若白却似乎有些急躁起来。他开始毫无章法地不断主动进攻。他的眼睛很黑,仿佛那双眼睛里只看得到闵胜浩。   闵胜浩就在此时厉喝一声,跃起腾空,左腿斜踢向若白!   就像是一直在等候着闵胜浩这一次出击,若白后退一步,左腿起跳,右腿横踢,重重迎上闵胜浩的左腿!而后,轮空的左腿伴着若白的纵身翻跃,猛地劈落!   正中闵胜浩的头部。   被击中的肤色黧黑的少年,摇摇晃晃倒下去。   当裁判终于吹响比赛终止的哨音,岸阳的队员们热烈的欢呼与昌海的鸦雀无声形成鲜明的对比。这一次的团体挑战赛,居然是来自中国的岸阳队以五局中四胜一负的成绩,获胜。   安安远远站起身,看着若白被狂喜的队员们拥抱住。在无数的赞叹声和恭喜声里,她看见若白脸上依旧淡漠的表情里,又多了一些她说不上来的东西。   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悄悄转过身,趁着营员们议论纷纷而人声鼎沸的空挡,落荒而逃。   打开宿舍门的时候,安安正好听见房间里属于她的手机铃声。已经不知道响了多久,阵阵铃声和手机与桌面摩擦的震动声相混合,好不喧闹。   安安赶紧跑过去接电话。   “小安安,你是存心气我是不是?”方廷皓似怒非怒的声音在房间里炸响,声音还不低。“这是今天下午我打给你的第三通电话了!”   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打给她,她居然还没有接到!他真是白纠结了!   安安怔了怔,尴尬道:“对不起,今天下午我没有拿手机。”   “嗯。”方廷皓显然也不是真的生她的气,话音一转就问:“比赛结束了吗?打败金敏珠了吗?打得精不精彩?”   他问的有些急,一张口就是一连串。安安觉得有点好笑,却也很配合地回答:“结束了,打败了,还算精彩。”   接下来她听到的就是方廷皓愉悦的笑声。似乎他身边还有别人,安安可以听见有人在询问他为何而发笑。   “ok,那就这样,今晚好好休息。”方廷皓没有再多说,只是带着笑意嘱咐。   “这下你可放心了?”斜睨着驾驶座上笑得合不拢嘴的自家哥哥,方婷宜发自肺腑地感到嫌弃。“真是,人家接不到你就一个劲打,烦不烦啊。”   “小婷你又不知道,”方廷皓嗔怪地瞪一眼方婷宜。“最近小安安对我的态度已经越来越好了!虽然她自己都没有发觉,但火眼金睛的我可是发觉了的!”   方婷宜不耐烦地朝天翻个白眼,又想到什么,不自觉放低了声音:“也许是因为她没有过爱情,所以像你这样第一个热情追求的人,她会感到特别吧。”   方廷皓眼光一暗。   “如果是这样,我不介意当唯一一个热情追求的人。”他说,抬眼望着头顶天窗外簌簌拂动的树叶。“只要她愿意。” 作者有话要说:  这就是安安一直左右徘徊彷徨的原因——她不懂爱情。 没有母亲教导,过去又一直是深宅大院里的保镖,一直跟着和她差不多大的霍秀秀,没有任何教会她这些。就算是以前对小哥的朦胧的好感,也因为利益考虑被她自己忽视放弃。 ☆、不知名的少女   “怎么样,廷皓哥哥是不是很贴心地问候和安慰你啦?”甫一挂掉电话,范晓萤兴冲冲的声音搭配上对准肩头的一拍,弄得安安差点摔趴在桌面上。“我都听见啦,那边他的笑声!”   安安莫名地一窘,赶紧摆手。“没有……他只是问问比赛的结果。”   “还真当我们没听到啊?看样子不只是打了一通吧。”后脚跟进门的林凤脖子上还挂着毛巾,听见安安欲盖弥彰的解释有些调侃地笑起来。   “真的没有……”安安深感无力。“这是来自元武道同胞的问候……”   “唉,真看不出来,小安安你当初初入松柏多单纯多可爱,现在被范晓萤带的,都会狡辩了。”茵茵无比惋惜地唉声叹气。   “诶,怎么就是我带的了?”范晓萤觉得不服气。   萍萍却显得有几分忧虑,欲言又止了一阵,还是叹气道:“若白师兄好像很生百草的气,大概是觉得她莽撞吧,一直对百草脸色不大好……初原师兄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时候还带百草出去玩……”   若白生气了?也难怪吧。安安想着。若白那么重视元武道,但是百草却用元武道生涯做赌注。而且……安安有些不安地转了转眼珠,后怕地心虚起来:若白会生她的气吗?虽然若白一点都没有表现出来,可是毕竟是她擅作主张要挑战韩国队……   心里被突兀冒出来的担忧覆盖,安安悄没声地在女孩子们关于百草和初原的议论声里,推开门走出去。   差点在门口的走廊里一头撞上若白。   若白低头看了看她,像是一只等着她出门一样,无比自然地告诉她:“跟我来。”   安安乖乖地跟上去。   若白的步速很均匀,并不算快,一路穿花拂柳,时不时细心地为身边的她拨开草叶,但整个过程里没有说什么。直到在一片草地上停下来,他转了身,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安安。“喝了它。”   安安一惊,这才发现,他手里拿着一个不算很大的保温杯。保温杯的盖子已经被打开,露出其中微微泛着热气的稍稍泛黄的白色液体。微风过时,空气里浮动开属于牛奶的甜香。   似乎是领悟到安安的困惑,若白轻声解释:“山药牛奶,可以补充体力缓解肌肉酸痛。”   安安胸中一动,双手捧住保温杯。“谢谢。”   若白并没有多说,看着她捧着杯子低头望着杯口失神了半晌,才偏了头问她:“怎么不喝?”   安安恍然地惊醒过来,下意识啜了一口。   温度适中,甜度正好,牛奶的醇香里是山药浅浅的香味。看样子,该是若白早就准备好了的。安安怔怔想着,忽然就觉得心里有什么正在化开,甜甜的。   “你不用多想。”看她似乎专心致志在喝牛奶,若白突然开口。   安安一愣,还没办法立刻意会过来,就听若白继续说:“那种情况下公开挑战韩国队是最好的选择,初原和我都认为你做得很好。”   安安感觉到手上不自觉一动,赶紧把杯子端稳防止牛奶洒出来。慢慢吸了口气,她小声说:“嗯。”   “好好休息。”若白说,仿佛迟疑了一下,温暖的手掌就抚上她的额发。   略微痒痒的,很轻柔。   安安倒觉得被若白触碰着的浑然像是她的心脏,因为胸腔里那颗活蹦乱跳的此时此刻十分不老实。   跟若白道别回到宿舍的时候,安安还迟迟回不过来神。端着那杯山药牛奶傻傻坐在床上,总有些想笑的冲动。   “咦?安安你出去训练了?看你热的,脸都红了!”打破静寂的是范晓萤的惊呼,一下子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重新拉回安安身上。   安安凭空被吓得一哆嗦,赶紧阖上保温杯的盖子,假装无事地点着头给脸扇风。“嗯,很热。”   “……很热吗?”萍萍有些奇怪地看过来,纳闷地挠头。“我怎么不觉得呢。”   “你热什么?人家安安可不是随随便便就热了的。”像是已经洞悉了什么的林凤意味深长地盯着安安笑起来。   安安隐隐感到头皮发麻。她突然开始盼望戚百草赶紧回来,吸引一下这些八卦人士的注意力。   第二天的晨课上,金一山铁青着脸,同金敏珠一起,在来自各国的上百位营员们面前,正式向岸阳队百草一行人道歉,并承诺今后不再提及关于曲向南的任何事情。   事情就这样顺利过去,暑期元武道训练营仍然在继续。   自从那日韩国队与岸阳队的对决之后,每天下午的实战切磋中,岸阳队的队员们就成为被邀请的热门人选,安安、若白、亦枫等人更是热门中的热门。前几场安安还会场场应战,后来看亦枫和若白都会推掉几场,索性也会跟着推脱,偶尔看对方实力尚可会上场指点几招。   与此同时,最优胜营员的选拔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在岸阳队,首先被淘汰的是实力不足的晓萤和光雅,接下来是寇震,亦枫,等到第六天,还没有被淘汰的只剩下申波、安安、林凤和戚百草。   这天傍晚安安本来打算继续在草坪上训练,结果当她来到经常训练的那片草坪,就看见两个人已经出现在那里,并没有在训练,更像是在等她。   两个人影中,站得近些的那个身量娇小步伐稳健,一头黑发编成几根小辫子扎好马尾,正是金敏珠;而另一个,纤长高挑,面容清秀,一头长发扎着简单的马尾巴,是安安不熟悉的模样。   安安觉得古怪,还是选择走上前去。   “安安,你打败我,这不算厉害。”金敏珠背着双手,歪着脑袋瞧着安安,颇有些不服气的模样。“我特地请来我们昌海道馆比我厉害一些的师姐,跟你交流交流,你敢吗?”   安安一笑,抬眼看向她身边那位“师姐”。   那女孩子一双清澈的弯弯明亮的单眼皮大眼睛,正笑盈盈看着她。平白的,给她一种熟悉感。   “既然是交流,我为什么不敢?”安安没有多想,微笑着回答。   “哼,你还神气!”金敏珠很不满意地瞪一眼安安,转而去喊身后的女孩子。“姐姐……”她喊得可怜巴巴,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瞧着那个女孩子。   那女孩子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朝着安安走过来,在傍晚橘红色的霞光里,温柔地捏了捏安安的脸蛋。“你好,初次见面,不过,我对你闻名已久咯。”   “姐姐,你认识她?”金敏珠瞪大眼睛,格外错愕。   “认识啊。”女孩子点点头,笑容和煦,说出口的中文标准得简直像是个中国人。“只不过,观摩过几次对决,也从别人嘴里听过多次你的名字了。”   安安总觉得,女孩子像是在暗示着什么。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弄明白其中的关窍,只能无视。   “姐姐,你答应过我的……”金敏珠不甘愿地撅起嘴,双手抓住女孩子的一只手,哀求地摇晃起来。   “好吧。”女孩子应了一声,转头望着安安,友好地弯起嘴角。“我发现你的力度和腾空都做得很棒,咱们切磋一下吧,就在这里,可以吗?”   “可以。”安安点头接受。她觉得既然对方主动找上门来,接受没有什么害处。   “不需要什么规矩,简单的切磋就好。”女孩子想了想,语调柔和地告诉她。   “好。”安安答应着,后退几步拉开合适的攻击距离,然后向女孩子点头示意。   “那就开始了。”女孩子微微一笑,也随着摆开架势。   一记横踢飞出,直指安安前胸。   安安早有意动,见此,迅速旋身后撤,左腿反击侧踢而出。   刚刚好的时机,两人的腿笔直地架在半空中。   女孩子似乎明显地楞了一下,而后,笑意更加地浓郁了。她收回腿,笑望着安安,语气里充满了赞叹:“这是天赋吗?你好像是遇强则强的类型。”   “不是。”安安摇摇头,她自己也不清楚该怎么概括这种战斗本能。迟疑了很久,她还是诚恳地回答:“是本能……训练出来的。”   “训练出来的本能吗?”女孩子显得很有兴趣,点了点头。“那就再来吧。”   简单的几个回合结束,两个人轮流,基本试验了各种进攻腿法。每次的模式都大同小异,女孩子主动进攻的同时安安反击,两个人看似势均力敌之后,两个人气氛和谐地暂停。   ……这女孩很强,比她还要强一些。至少,目前的她没办法击败。安安在心里总结。虽然她的一些反应女孩没有预测到,但显然很多情况下女孩是有足够实力击败她的。   那么,结合种种情况推测,她难道是……安安蹙起眉。   “听说你对腿势的控制很好,可以短时间内调整进攻方向和角度。”女孩子若有所思着,双眼亮亮望着安安。“可以让我看看吗?”   “好。”想明白之后,安安也不拒绝,很配合地应了,然后纵身跳起。   腾身跃之后,是稳如磐石的下劈。   女孩子半点也不慌乱,微微侧身,在晃过的腿影里堪堪擦过。   安安眼神一动,脚尖一横,飞踢出去。   下劈转变成横踢,只在一瞬间。   女孩子眼里的光芒流动起来,就像是盛满了星光的溪流。她点一点头,双手闪电般地抬起,双臂交错,成格挡姿势。 ☆、再对战金敏珠   腿影浮空,一晃而过,短暂得就像电光石火,最终消散在空中。   “这招很不错,可惜如果对手速度太快,反而不太适用。”格挡下安安的进攻之后,女孩子很诚恳地对着安安建议。   安安同意地点点头。女孩子的说法很中肯,她也是同意的。   “你还有一招杀手锏吧,速度很快,可以把力道提升到最大的那个半空旋身踢。”女孩子像是很了解安安一般,轻而易举说出安安常用的招数,期待地望着她。   “嗯。”安安点点头,迅速后撤几步。   这是她在施展半空旋身踢之前惯会留下的距离。   像是意识到安安要出招,女孩子双眼明亮地紧盯住安安,等待着。   安安也不负她所望,身形一起,轻如飞燕般掠过。整个人一旦腾空,左脚脚尖已经逼近到女孩子胸前。   女孩子早有预料般,轻松后退一步。   安安却在她后退的同时,倾身旋起,右腿旋转间带着风劈下。   女孩子看得双目一亮,笑容也不自觉绽放开来。就像是早早等待着安安的这一招,她微微挺身迎上前,左臂一晃,在细微的闷响声里,准确且惊险地格开这记下劈。   “比我想象的更灵活。”女孩子思索着,面容沉静地总结。她抬眼看向安安,笑容明朗。“上次对战敏珠,最后一击用的是横踢,现在已经可以变成下劈,做的很好。”   安安一愣,也随着微笑起来。“谢谢你的指导。”   “不客气,确切说,跟你一战,是我受益良多。”女孩子彬彬有礼地朝着安安点头,伸出右手,礼貌地笑起来。“我是李恩秀。”   ——这样的实力,果然是李恩秀。安安猛然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上前一步,握住那只有些微凉的手掌。“我是安安。”   李恩秀没有立刻松手,笑盈盈凑到安安耳边,声音轻轻的。“我知道,我已经知道你很久啦。”说完这句话,她微笑着朝安安眨眨眼,倾身后退。   安安一呆,她觉得,李恩秀的话似乎别有深意。   “恩秀姐姐,你居然对着她笑!”始终站在一旁观战的金敏珠有些不满地跺着脚,伸手指住安安,一脸不服气。   “敏珠呀,”李恩秀有些忍俊不禁地笑起来,伸手轻轻拍了拍金敏珠的脑袋。“你不要不服气了,你和安安同样年纪,她的实力却远胜过你的。如果你想追上去,以后就好好练功,别光练那种唬人的连环十八双*飞踢。你天生体力过人,练些扎实有效的腿法,会进步更多。”   金敏珠委屈地瘪嘴。   “明白了吗?”李恩秀笑着盯着她,笑容温柔,语气却是坚决到不容置疑的。   “……是。”金敏珠只能闷闷垂下脑袋。   “安安,你是有天分的人,反应速度、体能、腾空高度,甚至你的技巧和灵活性都很不错。”李恩秀重新转向安安,双眼亮晶晶。“我很欣赏你。”   安安听罢,不自觉地留给她一个清浅的笑脸。   李恩秀也朝着她笑笑,转头望了一眼不远处半山腰上的庭院,语气莫名地沉下来。“今天我必须先走了,希望有一天能够在真正的赛场上和你交手,也希望那时候你可以更出色。”   最优胜营员的淘汰赛继续每天如火如荼进行着,戚百草在第六天的比赛中输给昌海的权顺娜,林凤在第七天的比赛中输给一位伊朗女营员,申波也在第八天败给了昌海的朴振恩,唯一只剩下安安,一路披荆斩棘。   终于,在第九天傍晚,一整天的比赛结束之后,比赛场厅里的公告板上,安安的名字牌和金敏珠的并排放在了一起,作为第二天比赛的预告公示。   “这几天金敏珠的比赛我一直在关注,她没有再使用连换十八双*飞踢,改用了严谨朴实的打法,实力更上升了一个层次。”这天晚饭的饭桌上,申波神情严肃地提起金敏珠。   众人不约而同地静默了一下。金敏珠的实力他们也有目共睹,如今竟然又有进步,实在不能不让他们担心起安安的最终战。   满桌的静谧里,安安低垂眼帘,没有插入话题,只是安安静静吃自己面前那一盒泡菜炒饭。   坐在她对面的若白抬眼看了看她,伸手把一小锅参鸡汤推到安安面前。   安安不知怎么有点想笑,但她还是悄悄抿着嘴,用带着笑意的目光看了一眼若白深黑的双眼,无比配合放下手里的筷子去拿汤锅里的汤勺。   两人安静低调的举动还是引起了个别人的注意,胡亦枫和范晓萤对视一眼,暧昧一笑。   这天晚上安安结束特训回到房间时,就发现房间里好像多了几个人。仔细一看,原本不同房间的队里的女孩子们都聚集在一起,正神神秘秘讨论着什么。   听见门口传来的响动,所有人不约而同转头看过来。在看清了是她的一瞬间,大家的眼睛不约而同地亮起来。   安安被盯得有点发愣。   “天呐小安安,你可算回来了!快看快看!”性急的范晓萤已经忍不住地窜出来,一把拉住安安,强制性地就向着人群拖去。   安安茫然地任她施力,被拉到房间里的桌子前面。   桌子上是一个很大的纸盒子,表面用浅粉色缎带点缀,系成好看的蝴蝶结。   “也不知道是谁给你送来的礼物,送来的快递员没有说,我们好奇死了!”梅玲也有些按捺不住地凑近。“来,快拆开看看,是什么礼物?谁送的?”   安安在万众瞩目里感到一头雾水,顿了一顿,她伸手扯开封住纸盒的缎带和胶扣,揭开盒盖。   一件做工精致的旗袍正静静躺在盒子里,是她一贯喜欢的衣服风格,浅浅的暖暖的绒黄色,上面绣了大朵淡粉色的雏菊花。旗袍上是一张淡紫色的卡片。   范晓萤早已经迫不及待,一把就拿起那张卡片开始朗读:“明天的最终战,相信你一定可以获胜,索性提前送贺礼给你。”她怀揣着激动,读得抑扬顿挫,引得周围的女孩子们一个个忍不住捂嘴偷笑。“署名是——”读到这里,她突然停住,神秘地扫视过众人。“你们说是谁?”   “谁啊,别卖关子了!”光雅不耐地白她一眼。   “嘻嘻,是廷皓哥哥!”范晓萤兴奋地骤然提高了分贝,翻转了手里的卡纸给大家看上面行云流水般的字迹。   “哇哦——”大家齐刷刷地发出赞叹,然后齐刷刷地转头盯着安安。   安安觉得面颊一热,赶紧别开眼假装看不见那一双双贼亮的八卦的眼睛,心里还有些慌慌的。   ——糟了,方廷皓又这样大大方方送礼物,她居然不觉得惊讶……难道是习惯了?!安安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了一跳,赶紧甩甩头不再多想,镇定自若地在一片嘘声里阖上盖子。   ……   第二天的最优营员选拔最终赛,由安安与金敏珠一战拉开序幕。   “嘻嘻,我们安安第三次对战金敏珠啦!”看着台上的两人已经开始战斗,范晓萤忍不住得意地嘀咕起来。“这场结束之后,小安安不仅能直接拿到一万美金,还可以成为云岳宗师的入室弟子诶!以后说出去,咱们松柏的女弟子是云岳宗师教导过的,多神气!”   “人家只是指导一天,可没有说收安安做弟子吧。”光雅黑线。   “我看,金敏珠明显沉稳了好多,看来这几天是真的有向李恩秀好好讨教过了吧。”林凤目不转睛看着赛台上来回晃动的两个人影,若有所思。“看来安安这次不会像上次那样轻松了。”   “说什么呢,那可是安安!”范晓萤难掩骄傲地拍拍胸脯。“咱们小安安,绝对可以随手击败金敏珠那小丫头片子!”   说话间,台上金敏珠已经一声厉喝,反身横踢,左腿大力朝着安安胸口横扫过去。   安安面色不变,身形轻盈地一晃,不知怎么就脱离开那一腿的攻击范围。   “呀——”金敏珠发动新一轮进攻,一个双*飞踢,再接一个双*飞踢,腿影交错,虎虎生风朝着安安就扫过来。   安安显得并不紧张,伴随着金敏珠每一次出腿的节奏,饶有余力不紧不慢地后退。   一直拿着笔记本电脑在观战的申波看得频频点头。“没想到,在赛场上安安还能再有进步。现在,看上去是金敏珠占了上风,其实却没能占到一点便宜。”   “真的吗真的吗?”范晓萤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她兴致勃勃追问:“那安安是不是马上要赢了?”   申波一窒,只能回给她一双无语的白眼。   与此同时的还有胡亦枫大手一挥,飞来的一记脑瓜崩。 ☆、干戈化为玉帛   第二局开始,又是金敏珠率先发动进攻。她的腿势极重,雷霆万钧一般,向着安安横扫过来。   安安神色淡淡,立时旋身反击,右腿猛地踢出,带起一阵极速的风。   却并没有击中金敏珠,只见那半空中的女孩子一个侧身落地,竟飞快地躲过了那迎头一击。   “金敏珠进步这么快……”梅玲已经有些看呆了,场上速度和体能均不落下风的两人精彩的对决让她眼花缭乱。   “嗨,别急嘛,咱们安安的进步也很快啊。”范晓萤笑嘻嘻拍拍她的肩膀,语气轻松,双眼却紧紧锁定住台上的两人——   “呀——”怒吼伴随裂空的风声,安安抬起眼,看见金敏珠已经骤然跳起,狠狠朝着她下劈而来。   安安忽的抿嘴一笑,站在原地没有动。   观众席上的众人不自觉地双手紧握成拳,唯恐自己一时不察发出的惊叫扰乱了场中秩序。   就在金敏珠的腿影将安安笼罩住的那一刻,安安突然动了。   只见她猛地一侧身,一记回身后踢,稳、准、狠地朝着金敏珠的左肩膀踢去。   在场似乎没有任何人能看清那一脚,大部分人只看见一道白影一晃,金敏珠就跌跌撞撞落在地上。与此同时,记分牌上的数字变成了2:0。   坐在观众席中不起眼位置的若白却双眼放出光亮。   “哇……”范晓萤低低发出轻叹,面上带着些不可思议。“不愧是小安安,这种情况下都能……”   “嗯?安安怎么了?”林凤敏锐地听出她话里的不对劲。   “你没发现啊?安安这两天有心事。”梅玲仿佛找到感兴趣的话题,鬼鬼祟祟凑近。“我可留意到,安安有时候会发呆,对着床边的手机,对着夜晚的天空,对着饭桌上的汤,甚至对着空气都能走神!”   “到底怎么回事?”萍萍听到有八卦,也好奇地凑过来。   “嘻嘻,我猜啊,是情感上的问题。”范晓萤想到什么,忍不住掩着嘴笑了,偷偷瞥一眼后排看得正投入的若白,确定没有被注意到之后,压低声音调侃。“咱们小安安感情生活那么丰富,赛场上还是巾帼不让须眉,真不是一般人啊。”   林凤被这一连串的解密惊得呆了呆,好半天才回过神,悄声问:“你们是说廷皓前辈?”   “不只是廷皓哥哥啊,还有若白师兄呢。”范晓萤挡住嘴巴说悄悄话。“你看啊,两个这么好的人,廷皓哥哥霸气浪漫,若白师兄沉静体贴,让小安安怎么选择?”   如此新奇的话题,听得萍萍两眼发直,喃喃自语:“难怪诶,总觉得若白师兄和安安之间怪怪的,我居然都没有发现……”   其他人纷纷斜了眼看她。   “诶,等一下,那边那个……是谁?”光雅留意到什么,指向某一个方向。   所有人一齐望过去。   在昌海道馆坐区的第一排正中央,坐着一个年轻的女孩子。那女孩子相貌清秀眼神明澈,此时正专注地盯着场上的比赛。   见多识广的梅玲顿时大吃一惊:“是李恩秀!”好在她还记得控制音量,声音没有太高。   场上已经进入到第三局,两个少女的体力似乎都没有衰退的迹象。   “呀——”摒弃了所有华丽嚣张的动作,金敏珠高高地跳起,左脚反身后踢用出。那力道俨然可以摧枯拉朽,裹挟的飓风已经迎面刮向安安。   安安吸一口气,不退反进,轻盈助跑两步,左脚借力,高高腾起——   金敏珠踢出的左腿尚且凝滞在半空中,安安却已然出现在她的头顶上空。而后,毫不犹豫地,右腿高高抬起又落下。   正在观战的李恩秀眸光一动。   金敏珠骇得双眼睁大,无奈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一击如同泰山压顶般落下。   “砰——”   就像是关闭了某个闸门,全场万籁此俱寂,所有人屏气凝神,盯着高高赛台上的两个人影。   金敏珠尚且维持着那个目眦欲裂的表情,,身体却如同一帧帧的动画般,缓慢地向后倒去。   记分牌翻新成4:0。   满场沸腾。   裁判沉着地走上前,对着仰面躺在垫子上的金敏珠开始读秒。   然而仅仅只读过了三秒,方才还一副失去神采模样的金敏珠,就生龙活虎地从垫子上爬起来,表情倔强地对着裁判示意再战。   各国营员们见此,更是欢呼起来。   安安也在欢呼声里笑起来,然后,迎着金敏珠桀骜的身影,不疾不徐上前。   她终于发动本轮的第一场主攻。就如同以往的比赛中常常会做的那样,右脚担纲重心,左脚脚尖轻若鸿毛地直击金敏珠前胸——   ——半空旋身踢?观众席中,李恩秀一阵惊讶。这段短暂的惊讶流逝之后,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浓浓的笑意。   就像是提早对安安的半空旋身踢进攻路线做过仔细研究一般,金敏珠以一种不以为意的态度,略微一侧身,使得那一脚堪堪擦着雪白道服的一脚掠过。   不自禁得意地一笑,金敏珠轻哼一声。   据她所知,安安的半空旋身踢第二脚往往随第一脚击中的位置而变化,现在看安安的架势和腾空高度,第二脚必定是侧踢!   果不其然,就如同她的预想,第一击不中,安安立刻侧过身,右腿也随之抬起——   金敏珠几乎要笑出声来,她甚至已经计算好距离,就等安安这一脚在她的一侧身间再次落空,而后,迎上她早就计算好的反击!   但她的笑容转瞬就凝结在半途。   因为安安的右脚,竟在半空利落地打了个转,恰似正迎着她的闪避方向,狠狠踢上她的左脸!   金敏珠吃痛地闷哼一声,在痛楚的刺激下下意识向后一仰头。   ——双*飞踢,而且是把双*飞踢调转了方向,就像是……双*飞踢的镜像版!李恩秀双眼发亮。   正中安安下怀。   尚未收回的左脚顺势,弹踢而出,直指金敏珠的肩头。   ——第三脚……这是她最新的招式吗?李恩秀静静地想,微微地笑起来。   巨大的欢呼声里,金敏珠狠狠摔在地上,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安安再一次打破了她的预期,没有用看上去更顺手的半空旋身踢,而是用了篡改版的双*飞踢……不,准确来说,是三飞踢。金敏珠呆愣着,脑中嗡嗡作响。   场上比分再次刷新,6:0。   裁判示意,时间到,安安获胜。   岸阳队的队员们激动地拥抱在一起。无论之后的结果如何,现在为止,最优女营员出自他们的队伍,这实在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   若白轻吸一口气,缓缓自座位站起身。   坐在他身旁的初原也有些动容,他抬起头看着若白,微微一笑。“你的眼光很不错,安安很出色。”   若白顿了一顿,语气冷冷的。“她不会止步在这里。”   闵胜浩忍不住偏过头多看了几眼身边坐着的李恩秀,迟疑片刻,还是轻声问:“恩秀师姐,那个女孩……”   李恩秀仍然专注地望着赛台上站在裁判身边面带波澜不惊微笑的安安,双眼明亮得惊人。“她的进步真快,从很多方面上说,已经不输给婷宜。”   “安安!”甫一走下赛台,安安就被气咻咻的金敏珠拦住去路。   面前的女孩子双目圆睁,盯着她的眼神里,好似有什么正在燃烧。   安安笑了笑,问她:“敏珠,有事吗?”   金敏珠好像被“敏珠”这个猝不及防的亲近称呼给吓了一跳,连带着原本满含质问的语调也变得结结巴巴:“你,你居然……”她颤巍巍指着安安,半晌说不出话。   安安更加地忍不住笑,柔和地告诉她:“你是个很好的对手,我以为咱们是朋友。”   “我……”金敏珠的神情顿时就僵硬起来,她那双圆滚滚的大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安安的笑容看了半天,确定那笑里不带一丝讽刺之后,终于放松下来,只是,出口的话还是有些磕磕巴巴:“那,那就是朋友吧……我,我勉为其难答应你!”   安安已经看明白这女孩子的别扭,只温柔地点点头。   “安,安安……”金敏珠犹犹豫豫着,又放缓语气唤了一声。   “嗯?”安安朝着金敏珠眨眨眼。   然而对方的反应让她惊讶:金敏珠居然头一扭,跑了!脸上好像还带着可疑的红晕?   安安瞧了瞧金敏珠慌张的背影,默不作声低下头去,嘴角噙笑。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廷皓的支持率还不错,所以会写廷皓的部分,构思所限,就先更廷皓线和BE吧,因为目前只想到这里。 为了加快进度,接下来的云岳宗师指导会简单略过,大家心里明白就好。 首先估计要更新BE。 ☆、遵从本心抉择   客机在大片大片的云朵中穿行。   安安用右手的手肘撑住座位旁侧的扶手,目光久久地停留在银白色的机舱壁上无法挪动。   她并没有在真正看着什么,确切说,此时此刻,她是心神不宁的。而一个心神不宁的人,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她想到从初遇的那时候就对她似乎格外特别的李恩秀。在云岳宗师为期一日的指导结束的那个夜晚,李恩秀特地来到她的房间,微微笑着,温婉柔和地邀请她留在昌海道馆,进行为期一月的元武道交流,而且还说,若白早就已经同意了,只要她点头就好。   她又想到,之后的日子里,李恩秀似乎格外耐心的每一次指导,还有偶尔望着她时那意味深长地充满了各种感□□彩的目光。   一切的疑惑似乎就在昨晚得到了解释,昨晚李恩秀来找她出去散心,就在路上,李恩秀突然问她:“为期一个月的时间,你有没有想明白,你的若白师兄和廷皓前辈,你更喜欢哪一个?”   安安当时就被惊吓到,眼巴巴望着李恩秀狡黠的目光,却说不出话。   李恩秀说:“很久以前方廷皓就同我提起你,希望你来的时候我可以好好指导和帮助你,看来他真的对你很上心。而你的若白师兄,我看得出来他比起自己的事情更在乎你的。”她的脸上还挂着笑容,眼神却是清澈里带点说不上来的忧伤的。   脑海中有什么刹那间连成一条线,安安想到李恩秀的那句“我已经知道你很久啦”,顿时就明白过来。   然后,说不清的触动就浮现在心头。她的确没有想到,方廷皓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曾经那样的关注她和担心她。   “你是个很好很可爱的女孩子,也很单纯。”浮动的月色里,李恩秀侧过脸,笑眯眯地伸手捏住她的脸颊。“我还没有见过像你这样情感单纯的女孩呢。”   ——她的手指尖凉丝丝的。安安有些晃神。   “如果没有办法轻易做出选择,就遵从你的本心吧。”李恩秀这么告诉她,笑容淡雅而清丽。“用心地想一想,他们之中的哪一个受伤了,更让你觉得难过。”   ……李恩秀她,是真的很认真地在帮忙。事实上原本,她是不需要注意这些似乎微不足道的小事的。   安安微微叹了口气,在机舱中回荡的空姐甜美的声音里,拎起背包走出舱去。   她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她在这一天这个时间点回来,只是希望能够一个人走一走,静静地想一想。   刚刚踏上机场的大厅,安安就被震惊了。   长身玉立的英挺少年,一身低调却奢华的定制款西装,正微微地笑着看向她。那笑容灿烂,让她不自觉会联想到初升的太阳。   “为什么这么惊讶?”少年迎着她慢慢踱步走过来,语调明快。   安安呆愣着,一时间无言以对。   终于在她面前站定,方廷皓微微俯下身,含笑的眼睛凑近她的脸庞,语带调侃。“唔……我想想,咱们都有多久没见过面了?”   本能地,安安开始向后仰,唯恐那她预想中温热清雅的气息喷洒上她的脸颊。   方廷皓的动作蹲在半空,一双眼睛带点控诉带点失望地瞧着她,长叹一声:“小安安啊小安安,你是不是又忘了我还在追求你了?”   安安默不作声地抿住嘴角,悄悄又向后退了两步。   “好不容易从恩秀那边知道你回来的时间,担心让你孤身一人多等一分钟所以提前算准了时间过来接你,你却用这种态度对待我吗?”方廷皓作西子捧心状,满面忧伤地望着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我是会伤心难过的。”   伤心难过……安安一僵。   ——“如果没有办法轻易做出选择,就遵从你的本心吧。”   ——“用心地想一想,他们之中的哪一个受伤了,更让你觉得难过。”   那么,如果,如果若白受伤了……   那么,或者,如果方廷皓受伤了……   安安垂下眼帘,牙齿轻轻咬住下唇。   方廷皓却似乎全然没有发现她的异样,语调轻柔且欢快,双眼温柔地凝视住她。“隔了这么久才见面,今天我先带你去约会好不好?我们就先去吃你喜欢的中国菜,我知道一家特别好的私房菜馆……”   陡然炸响的手机铃声来自安安身上,打断了方廷皓的话音,也打破了安安的纠结。   安安迟疑着,伸手从上衣外套口袋里掏出来手机。   若白的名字,正在屏幕上闪动着。   像是明白了什么,方廷皓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静默地看着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只是他那一双惯常乌黑明亮的眼睛,此刻多了几分暗淡。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这一章有点短,不过写文章随性而来,而且这一章是这一卷最后一章,相当于分线路的一章,所以,短一些大概也没什么关系? 接下来会更新廷皓+BE线路。 ☆、犹是春闺梦里人   周围仿佛陡然沉寂下来,路人的喧嚣和机场工作人员的广播音都进不了两人的耳中。   安安说不清自己是怎样的心情。最后看了一眼还在机场的灯光里闪动着光泽的手机屏幕,她顿了顿,还是按下了锁屏键。   一时之间,电话的铃音和震动带起的轰鸣都烟消云散。   方廷皓站在原地,怔怔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直到安安随手把手机重新扔进口袋,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然后,他恍惚地看见,面前的安安缓慢地抬起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定定瞧着他,内里似乎还带着笑意。   ……   坐在副驾驶柔软的坐垫上,安安内心里才浮起淡淡的尴尬来。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方才为什么要挂掉若白的电话跟着方廷皓走。然而这份尴尬让她很难去表达,因而只能选择坐在那里,悄悄绞着手指间的背包带。   “饿了吗?”像是注意到她的心情,又像是没有注意到,方廷皓手握住方向盘,双眼专心地凝视着前车窗,关切地询问。   安安一呆,从独自的思维中逃脱出来,几乎是下意识地摇摇头,然后就想起来,开着车的方廷皓似乎看不见。于是,她喃喃地开口:“还好……”   “别紧张。”方廷皓这么说,直视着前方,好像并没有看她。“飞机餐可不怎么好吃,我带你去吃好吃的,你一定会喜欢。”   “好。”安安稍微放松了心情,轻轻点头。   得到了预期中的良好答案,方廷皓的嘴角越发上翘。扫了一眼后视镜,他加大了踩油门的力度。   银白色流线型的跑车开始加速。   安安也随着莫名的紧张起来,她觉得,胸腔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横冲直撞,让她静不下心。   “怕不怕?”车窗外不断流逝的树木晃动着的光影里,坐在驾驶座的方廷皓,却突然微笑地侧过头,目光温柔地停留在她脸上。   他的眼睛很黑很明亮,焕发着淡淡的光泽,就像是月光。   安安的心里骤然有些慌张,她努力平静着自己,迎着那双眼睛摇了摇头。   方廷皓笑起来,他貌似漫不经心地重新移开目光看着前方。   “可是我怕了。”他突然慢慢地说。   安安的呼吸不自觉地一顿。   “我怕,我没办法很好地保护你。”或者是安安的错觉,他的声音,渐渐消散在空气里。   这话……是什么意思?安安下意识地攥紧了右手,任由指甲狠狠扎着掌心,让那细微的疼痛来提醒她,方廷皓的不对劲。   电光火石之间,巨大的撞击声和嘈杂声炸开在前方的道路。   安安惊讶地抬眼远眺,就看见前面道路左侧一辆卡车正跌跌撞撞朝着这边飞速行驶过来。就像是无人掌控一般,它丝毫不顾及周围的行人和车辆,在高架桥上横冲直撞,眼看就要朝着这边而来。   方廷皓的眉头深深蹙起,他飞快扫了几眼那辆车,一边扶住方向盘踩下刹车,一边迅速转头,看了一眼左右两侧的后视镜。   安安则是攀住车窗,望向道路的右侧。   正值这个城市最繁荣的时间点,右侧并没有什么空档,后方也没有。   方廷皓的眼神一晃,像是下了什么决定,踩着刹车的右脚抬起,转而压住油门。   注意到他不甚明显的动作,安安骇得嘴一张,就要说些什么——   却还没发出声音来。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之间,安安的嗓子浑然像是被什么堵住,只能眼睁睁看着方廷皓驾驶汽车迎着那辆卡车开过去,然后在千钧一发之际,猛地将方向盘右打的同时,狠踩下刹车。   巨大的刹车声磨刮着耳膜,混合着刺耳的轰鸣和警笛尖锐的呼啸。安安狠狠蹙起眉,无奈两眼昏花头脑模糊,难以分辨此时的具体情况。   两车交错擦撞的一瞬间,安安觉得整个身体猛的前倾,撞上了面前弹出来的安全气囊之后,不受控制地反弹回松软的靠背。   混乱之中,她的左手不知何时已被紧紧抓住。就像是被抓住的,黑暗里仅存的希望。   而抓住她的那只手掌,手心里满满都是黏腻的汗水。   安安用力地眨眼,却总也看不清眼前的一切。确切说,她眼里整个世界都是晦暗不明的。就在这样的昏黑中,她失去了意识。   ……   “……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很难忘掉你,不论是最初天真不谙世事的你,还是一次次为了若白故意无视我的你,或者一直坚强忍痛从不说出来的你,温柔善良到不肯拒绝我的你,都是我喜欢的样子。”夜色里的松柏道馆门口,高挑挺拔的少年目光柔和而坚定地微微俯身,对上她的眼睛。“你,就是我一直在找的那个人。”   ……   “……自从三年前定下那个约定,我无时无刻不在担心。你这么可爱这么好,我担心你会被其他人抢走。”少年的目光里充满了各种迟疑和担心。   ……   “因为我很爱你,所以,你希望的事情,我都会帮你做到,就算你喜欢的是若白也一样。”神智混乱之中,她仿佛看见那个少年的笑容,明艳如同耀眼的太阳。“……因为太过喜欢,反而更加小心翼翼,不敢强求。安安,这就是我的心理……”   ……   光影里晃过的少年含笑的眼眸,他微微笑着,嗓音低哑。“我怕,我没办法很好地保护你……”   不知怎么,她的身躯突的颤抖起来,就像是暴露在冬日寒风里的蔷薇花,战栗着不能自已。   直到,一只温暖的手掌握住她的右手。   像是猛地寻到了依托,在迷离的浑浑噩噩的梦境里,她终于按下心来,沉沉地睡过去。   若白抓住那只冰凉着颤抖的手掌,听着少女隐约在唇边的呢喃,心渐渐地沉下去。   慢慢地长出一口气,仿佛要躲避什么一般,他静静别开眼。   病房的门却伴着一阵猛烈的风被人一把推开,方婷宜双眼微红喘着粗气出现在门口。她紧紧盯住病床上脸色苍白的安安,下唇被洁白的牙齿狠狠咬住。   若白回过头看了她一眼,淡淡垂下眼帘,声音冷冷的。“她还没有醒。”   “呵……”方婷宜站在原地,面色发白地冷笑起来。“若白,你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若白没有再看她,只是低了眉眼,看着床边缘少女发白的手指尖出神。   “你们一个一个,都以为我哥是铁打的是不是?”方婷宜也不去管若白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们以为我哥离开他喜欢的元武道是他自己愿意的吗?你们以为我哥一个劲追着这个小丫头,是很轻松很随意的吗?他一直强忍着不说,你们就真的眼瞎到看不见他的难过吗?”   “够了。”若白却突然说。他猛地抬眼,眼神犀利,嘴唇发白。   “好,很好。”方婷宜怒极反笑,她再次冷冷扫了一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孩,语调愈发冰冷。“如果我哥醒不过来,我一定会好好收拾你的安安!今天这一切,都是她导致的!”说罢,她已经转头急匆匆冲出门去。   巨大的关门声里,依然安安静静坐在原地的若白,再次叹了一口气。   ……   眼前清晰浮现出两辆车迎面相撞击的一刻,整个人似乎都被那时的惊险和刺目的灯光唤醒过来,安安从睡梦中尖叫着坐起。呼吸急促,她的额上满满都是冷汗。   然后,她撞入一个温暖的怀抱。怀抱的主人温柔地用手臂环住她的背脊,轻轻有节奏地一下下拍打着——   熟悉的清淡的肥皂香气,萦绕在鼻息间。就像在不断提醒着安安,这个怀抱的主人是何许人也。   她几乎是满怀惊惶地挣开了那双臂膀,下意识地向后缩了缩,待到看清了周围雪白的墙壁和床椅,还有坐在一旁似乎没什么异样的若白,才终于回过神来。   “若白,我……”想到那通被她挂断的电话,安安欲言又止。   一道闪电骤然划过脑海,安安惊得差点从床边滚下来,抓着若白的手臂就追问:“若白,方廷皓他……”   终于没有问下去,因为她看见若白那双黑黝黝的眸子,暗沉没有一丝光泽地盯着她。   心头倏忽一颤,安安张口结舌着,再也发不出声音来。   “他……”迟疑了一下,若白终于开口。   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撞开。   安安惊吓地抬头去看,就看见方婷宜站在门口,面色惨白,咬牙切齿瞧着她:“蔺——平——安!”   满怀仇视的目光和恶狠狠的语气,简直在预示着什么。   安安惶恐地愣住。 作者有话要说:  十月一预定更新,接下来的BE要简单很多,估计明天更新吧。 ☆、BE1:免教生死作相思   “怕了?”方婷宜冷哼,一把扣住安安的手腕,半强迫地拉起她就向外走。“我告诉你,事已至此,你永远不可能置身事外了!我哥他失去的东西,我会一样不剩地代替他都讨回来!”   “什么意思?”安安没有反抗,只是任由方婷宜大大施力,一边喃喃追问。   “什么意思?哈,若白没有告诉你吗?”方婷宜加大了手上的力气,一面狠狠剜了一眼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已经魂飞天外的若白。   “……什么?”条件反射地看了一眼背对着门口的若白,安安轻声问。   “凭什么?”方婷宜眨眼间已经冲到病床前,冷笑着一把扯住安安身上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的领口。“凭什么,你可以安安稳稳活下来,而我哥哥他!”   平素里一贯坚强的方婷宜,此时已经红了眼眶。   安安仰着脸望了望方婷宜,下意识又转眼,望了望不远处坐着的若白。   若白却并没有看她,好似也并没有感觉到她的目光,只自顾自低了头坐着。   一滴温热的液体,“啪”地自高处砸落,正好落在安安的右边脸颊。   安安一怔,一抬眼,就看见方婷宜的面上都是泪痕。   安安的心,骤然沉下去。   万籁此俱寂,两个女孩子深深地对视着,没有谁先开口,唯独剩下方婷宜并不显得高亢的哽咽。   病房的门却被人礼貌地敲响了三下,紧接着推门进来的,是一个年轻而陌生的男孩子。那男孩微笑着,语调清脆:“请问哪位是安安小姐?一位方先生送的花。”   “……方先生?”方婷宜却猛地松开安安的领口,哼笑着转过身,径直冲过去,不顾那男孩子惊愕的表情,一把把花夺了在手里,另一只手已经伸入花丛中,快准狠地抓出来一张卡片。   安安坐在原地看着方婷宜的一举一动、每一个细微的神情,心里越来越感到不安。   “呵,我就知道……”方婷宜却突然笑出声来。   “啪”的一声,花束掉落在地上,却并没有散开来。安安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终于确定,那是彩纸折成的花,雏菊花。   ——“你好像很喜欢雏菊,这些送给你,雏菊的话语是永远的快乐,希望你能永远快乐。”曾几何时,方廷皓这么告诉她。   安安突然觉得额角抽痛起来。茫然地,她伸手扶住额头。   “你怎么配收下这些花?”方婷宜紧紧捏着那张卡纸,冷冷地转过脸,双眼像刀子般,直刺刺瞪着安安。她所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嗓子眼里艰难地滚出来的。“你知道吗!就因为你!”她的双眼红通通的,像是有眼泪就要流下。“我哥……他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安安愣住,冥冥之中,那句掷地有声的“再也不会醒过来”,就像是一把铁锤,狠狠砸中她的大脑,让她无法思考。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勉强滋润一下干涸着嘶哑的嗓子,她小心翼翼问:“什么叫……‘再也不会醒过来’?”   ……   安安从一片混沌里回过神来,只看见一大片白茫茫的光芒。这种光芒强烈炫目,让她无法看清眼前的任何事物。   短暂的静寂之后,白光渐渐褪去。   她已经隐约可以看出,这是一片开阔的草地。整片翠绿翠绿的青草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下,不远处是一望无际犹如淡金色海面一般的大片的高挑的狗尾草。   微风过处,狗尾草也随着一根根晃动,带起一大片波纹。   不自觉伸手遮挡住略微刺眼的阳光,安安定了定神,看见那个站在草丛里高挑的人影。   仿佛感受到她的目光,那人朝着她回过头来,笑容明媚地招招手。   刹那间失去所有判断能力,安安伸手拨开及膝的草杆,朝着他走过去。   当她终于在他的面前停住脚步,少年微微笑着,双手温柔地捧住她的脸蛋。“谢谢你,安安。”   “如果要谢我,就不要走了好不好?”感受着那双手指尖微凉的温度,不受控制地,这句话脱口而出。安安凝望着那双黑亮的眼睛,双眼也不自觉酸涩起来。   泫然泪欲下。   “你啊,一言不合就撒娇可还好?”方廷皓露出淡淡宠溺的笑容,指尖轻轻摩挲她的脸庞,话锋却陡转。“可是……”   安安心一沉,果不其然,就听见他说:“对不起,也许,你还是忘了我比较好。”   ——你还是忘了我比较好。   头脑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安安努力想睁大双眼,怎奈再也看不清眼前人的脸。   她忽的想起,大概就在不久之前,方婷宜又哭又笑,颤抖地告诉她——“再也不会醒过来就是……我哥他,离开我了!你满意了吗!”   ——你满意了吗!   ——不,不满意,怎么会满意……呢?安安听见自己如是说。   ……   安安终于满头大汗地醒来。   空无一人的病房,放眼望去是一片空洞的苍白。   脸颊上传来潮湿冰凉的触感,下意识地,她伸手摸了一把,只摸到满手的泪水。   轻轻叹了口气,安安默默下定了决心。   ……   “你真的决定了?”站在树荫下,若白铁青着脸,目光几乎要在安安身上刺出一个洞。   “……”安安顿了顿,没有直接回答,一双眼睛动也不动盯着脚下排列整齐的地面砖,好半天才开口,声音喑哑。“请允许我……退出元武道。”   若白沉默着,没有做声。   安安迟疑着,忍不住重复了一遍:“请允许我,退出元武道。”   若白还是没有吭声。他一动不动站在原地,整个人像是被冻结住。   安安抿了抿唇,犹豫着吐出一句:“谢谢你……对不起。”说罢,就像在躲避着什么一般,她转过身,快步消失在小路的尽头。   若白依然站在原地,背脊挺直而僵硬。   很久很久以后,从树后转出来一个人影。   “那件事发生之后,先是方婷宜退出元武道,后是安安……”胡亦枫充满惋惜地叹口气。“如果,一切都还像以前一样就好了……”   若白看也不看他一眼,大步流星径直离开。   大雨倾盆。   安安站在大雨里,仰头看着乌云滚滚的天空。   她听得见,从云层深处传来的雷声。   她半点也没有躲避,任由一颗颗雨点重重打上她的脸,浇得她几乎睁不开眼睛。   ——可是只有这样,她才能感觉到,她是还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是没有被上天遗漏的。   ——可是,有些失去的人和事,是不是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到此为止,BE正式结束,背负着沉重的过往和承担了一条生命的爱情,安安终于还是没办法解脱。 接下来是方廷皓的故事,整个色调会变得活泼起来。 ☆、春雨润物细无声   “凭什么?”方婷宜眨眼间已经冲到病床前,冷笑着一把扯住安安身上蓝白相间的病号服的领口。“凭什么,你只是轻微的脑震荡,连皮肉伤都没有,而我哥哥他!”   一贯坚强的方婷宜,此时竟隐隐红了眼眶。   “他怎么了?”安安心里一沉,立刻追问。   “他……”方婷宜张了张口,却还是没说出什么来,迟疑半晌,她语调讽刺地笑道:“你如果真的关心他,就跟我去看看他!”   “我跟你去。”安安果断从床上爬起来。却在双脚落地的一瞬,眼前一阵昏花,险些当场跌倒在地。   好在,被方婷宜眼疾手快地一把扶住。   安安被她这下意识的反应惊得一怔。   方婷宜显然也发觉异样,略有些别扭地别开眼,语气冰冷地解释:“你可别多想,我是怕你本来就脑震荡,这么一摔万一摔傻了!”   安安听得一愣,却有些笑意浮上心头。   安安被方婷宜扶着走出几步,终于注意到一旁坐着默不吭声的若白。   浑然不觉她的眼神一般,若白依旧独自坐在原地,没有动作,没有声音,没有任何反应。   心里闪过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安安并没有多想,只是继续和方婷宜肩并着肩,搭着彼此的手臂,走出门去。   来到方婷宜引路的病房,安安就看见病床上少见地安安静静躺着的方廷皓。没有了往日阳光一样灿烂耀眼的笑容,那张脸清俊而略显苍白,让她看在眼里,只有浓浓的担忧和心疼。   方婷宜微微叹一口气,拉着她走近病床,轻轻伸手拉住她家哥哥垂在床边的手掌。   安安也跟着走近,压低了声音问她:“廷皓怎么样了?”   方婷宜正要开口,表情却骤然变得十分古怪。   安安被她那有点狰狞的表情变化吓了一跳:“情况很严重吗?”   “是挺严重的……”方婷宜语气沉重地呢喃。   “啊?”安安惊呆了,赶紧转头要出门。“我去叫医生来。”   “不必了!”和方婷宜突然拔高的声线同时出现的,是她抓住安安手臂的手掌。   “诶?”安安一愣,没弄明白这是怎么个情况。   “安安,我哥他……”方婷宜犹豫了一下,脸色有些不好,说话难免有些吞吞吐吐的。“医生说,他的外伤不算严重,但是头部受到撞击,所以会昏迷不醒,醒过来也有可能有后遗症,那个……”   安安听得一阵沉重,心里的愧疚和感动也一阵阵涌上来。“对不起……”如果当时不是因为她坐在副驾驶,相信方廷皓完全可以将方向盘左打,就算无法完全避开,应该也不会受伤太严重。   归根结底,方婷宜说的没错,这一切都是她导致的。   “……你不用太太自责……”方婷宜的脸色有些僵硬,像是在衡量着什么的样子。“那个,安安,我哥哥就先交给你可以吗?因为我最近有些事实在脱不开身……”   “没问题。”安安果断点头应下。在她看来,照顾方廷皓也是一种责任。   “呃,现在我就要走了,你出来送我一下可以吗?”方婷宜一把抓住安安的手腕,眼神里竟然流露出祈求。   安安也没多想地一点头,只当她是担忧方廷皓,于是大步跟出门去。   “安安,我哥她……”一阖上病房的门,方婷宜深吸一口气就开口,但却欲言又止。   “嗯?”安安不明觉厉,只能回以疑惑的目光。   “……算了,我有个问题问你。”方婷宜一副泄气的模样,深深叹了口气。“如果,如果让你在元武道和我哥哥之间——”   她的话还没说完,安安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但是,安安并没有立刻接话,只是在等待,等待她把该说的说完。   果然,就听方婷宜纠结着道:“你知道的,我家情况很复杂。自从我妈妈因为元武道比赛而重伤醒不过来之后,爸爸就一直希望我们可以放弃元武道继承方氏集团,但是外公又希望我们继承妈妈的志向在元武道界有所成就。哥哥他心疼我,所以替我做了选择,让我继续自己喜欢的元武道和自由,主动放弃元武道接管方氏,所以……”   安安怔了怔,接着她的语意说下去:“所以,你哥哥的身边的女孩,必定不能和元武道有牵扯?”   “是。”方婷宜没有抬头看安安,只是低着头点了点。显然,在她看来,这样的要求似乎有些强人所难了。   安安沉默了。   “那个,如果你真的不乐意……”方婷宜想了想,就要开口。“我可以告诉爸爸……”   “我会放弃元武道。”安安却抢在方婷宜的后半句话出口之前,下定决心。   这次,方婷宜换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瞧着她。   安安微笑着,迎视那双因惊讶而睁大的眼睛。   她想到了她那时选择元武道的理由。   因为把若白误认成小哥,因为对小哥算计的愧疚,她决定以若白明显偏好的元武道接近他。却没想到,在多年的纠结以后,方廷皓润物细无声地取代了她心里原本应该属于若白和小哥的位置。   ——所以,如今看来,她也已经没有必要,为了元武道而放弃这个和方廷皓在一起的机会了吧。   “好吧,我明白了。”方婷宜看上去像是狠狠松了口气,表情却极其不合常理地变得咬牙切齿。   安安看在眼里,表示对这姑娘的多变感到一头雾水。   “安安,我先走了,待会再来看我哥。”不知想到什么,方婷宜表情一动,朝着安安微微一笑。   安安一点头,目送方婷宜离去,这才重新推门回到病房。   方廷皓仍在静静沉睡着。   安安捡了把椅子,在病床边坐下来,出神地凝视着淡金色阳光里少年棱角分明的侧脸。   她想到,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方廷皓仿佛毫不犹豫做出的选择,俨然没有经过任何考虑地,用自己所在的驾驶位迎上迎面而来的大卡车。   这份想要保护她的心意,让她不能不感到震撼,也不能不动心。毕竟,在她以往的人生里,从不曾有过这样一个不经思考就挺身而出保护她的人。   于是安安突然的想到,她的记忆里,许多个“第一次”都是和方廷皓有关的。   譬如第一次被人表白,第一次被人送花,第一次了解爱情……每一个“第一次”对于她,都可以说是一种异乎寻常新奇的体验。   午后静谧的光影里,安安静默地想着心事,不自觉就微笑起来。   但这种微笑仅仅维持了不到两秒钟,就在她的脸上凝滞住,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忧虑。   她想起方婷宜说,方廷皓可能会昏迷不醒,醒过来也可能会有后遗症。   她是无法这样平淡地看着一个人因为她而必须面对某些不太好的后果的。可是,她不知道该怎样才能帮助他。   然后安安就从这种复杂的情绪里回过神来,因为她敏锐地发觉,身边的方廷皓似乎动了一动。   安安被惊得一愣,条件反射从椅子上跳起来,凑近病床,想仔细看看方廷皓目前的情况。   果然不是错觉,之间那床上稍显苍白的少年,在几个瞬息之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安安心头猛烈地一阵跳动,让她几乎以为,心脏要从喉咙口跳出来了。她努力压抑着这种激动,紧张地盯着方廷皓。   “……”方廷皓迟钝地眨了眨眼,目光就落在她身上。   那眼神,空洞而茫然。   安安把他的神态看在眼里,竟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廷皓……”她喃喃地唤出他的名字。   “……你是?”方廷皓顿了顿,轻轻地问她。   他的眼睛依旧且黑且亮,只是可惜,此时此刻,那双眼睛里仿佛看不到她自己的倒影。   剧烈的难以控制的失落感扑面而来,让安安几欲跌倒。扶住床缘,她才堪堪站稳。   短暂的难过之后,她收拾好心情,努力朝着病床上的人挤出微笑。“我是安安。”   少年呆望着她,怔了一怔,才微微笑起来。“我是方廷皓。”   那笑容一如往昔,灿烂夺目,就像阳光。 ☆、HE1:落花时节又逢君   午后的阳光,是一天之中最浓郁的,也是一天之中最热烈的。无论是哪一个季节,沐浴在这样的光芒里的人,无一不会感到温暖。      就在这样的温暖里,医院后花园里葱郁青草坪边的长椅上,并排坐着两个人。      那是一男一女,女孩子披散一头及肩的柔光水滑的黑发静静端坐着,男孩子则是微微靠在女孩子的肩头,闭了眼在小憩。      不需要任何多余的语言和动作,他们看上去,是如此默契和融洽。      然而作为主人公之一的安安并不觉得高兴或是享受。这同样一个动作维持了如此之久,她也不方便挪动只能一直呆坐不动,还要撑住方廷皓的部分体重——安安心里苦。      可是她又明确的知道,方廷皓所希望的事,她无法拒绝。      倒不是因为她舍不得之类的,而是方廷皓这家伙,就算失忆了还是动不动一大堆歪理。      ——有时候吃饭,会要求她来喂。什么?不肯?一句“安安你是不是嫌我烦?我就知道我这种被嫌弃的人不配有人照顾……”辅以受伤的眼神。      安安:“……张嘴。”      ——有时候散步,会要求她拉手。什么?不肯?一句“安安你会不会觉得和我走在一起很丢人?我就知道我这种头脑有毛病的人配不上你……”辅以悲凉的眼神。      安安:“……手拿来。”      像这样连续折腾了两天之后,安安已经不想也懒得去拒绝方廷皓的任何要求了。好在,方廷皓还留了底线给她,充其量只是亲近一下,却绝不会过分。      而方婷宜了解了两人的情况之后,表情就像是吃了苍蝇那么难看。纠结了半天,最终讷讷来了句:“安安,我哥可能是雏鸟情节,现在最喜欢亲近你,请你多担待……你喜欢吃什么?下次我带给你!”      ——雏鸟情节什么的,总觉得哪里奇怪又莫名有道理的样子?安安叹气。      “安安,为什么要剪掉你的头发?”方廷皓靠在安安身上语调极轻,简直是在自言自语。      安安心头一跳,不动声色地微笑:“你知道我剪了头发?”他不是失忆了吗?还会知道她之前头发的长度?      方廷皓却一点也不慌乱,动也不动地靠着,语调轻松。“婷宜说的,她还很为你惋惜呢,说你以前的头发又长又美。”      安安想了想,平和地反问他:“那你呢,觉得这值得惋惜吗?”      方廷皓似乎考虑了一下,认真地回答:“比起这个,我很先想知道你为什么剪掉头发。”      “因为……”安安停顿了一下。她的脑海里晃过了很多,千言万语只变成了一句话。“我要和过去的我告别。”      方廷皓半天没有说话,最后他颇活泼地问:“为什么?过去的你不好吗?”      “不能说不好,只是选择不同而已。一旦做了选择,我也不会再回头了。”安安仰起头,看向天空。      天空很蓝,大团大团白乎乎的云朵在浮动。      她可以感觉得到,肩上的方廷皓似乎身形微微一动。      也许是错觉。      “安安,”方廷皓忽然开口。“那么,你会后悔吗?”      “我为什么要后悔?”安安觉得好笑。“我自己做的选择,哭着也要走完。”说完,她有意识地瞥了一眼方廷皓。      果然,某人的眉头立刻蹙起,语调也变得幽怨。“为什么是哭着走完?安安你是不是嫌我烦了?是不是不情愿留下来照顾我的?如果留在我身边让你不开心了……”说着双眼煽情隐忍地一闭,就像做了什么重大而艰难的决定。“我愿意放你走!看到你幸福了,我才会幸福!”      安安深感懊悔,悔恨自己为什么要因为一时的恶作剧心理而给了这货又一个效仿电视剧台词的机会。      好在时候不算长,方廷皓很快就从耍宝状态切换正常模式,这回却正常的好似有些过了。只见他一眼不眨盯着安安,语气严肃。“安,如果……我有一件特别重大的事隐瞒了你,你会原谅我吗?”      安安心头一动,不知是因为他的语气还是那个第一次出现的新称呼。      定了定神,她眨眼,俏皮道:“那要看是多么重大的事了。”      “是……”方廷皓踌躇了一下,看似在衡量。“是一件,涉及到欺骗和联合欺骗,关系到近一周里你生活的大事,也许你知道实情后再也不理我的那种。”      安安略微垂下眼帘,没有吭声。      看她一直不说话,方廷皓也有些急了,赶紧抓住她的手,言辞恳切。“对不起,安安,我只是希望你能多陪陪我。一直以来,我不清楚你到底为什么选择陪在我身边,我感觉不到你的心思,这让我前所未有地恐慌起来。就算是隐瞒也好,欺骗也好,我想,如果你觉得我需要你,是不是你就会留在我身边?”      “隐瞒所带来的停留,不可能会一直持续的。”安安却突然说。她微微低着头,没有看方廷皓。      方廷皓的脸色一白。      “不过,自愿的停留,倒是可以维持很久很久,直到永远。”安安没有理会他的反应,自顾自说下去。      方廷皓听得一愣。      “这件事归根结底是我的错,过去犹豫不决的太多,后来也一直没能说清楚,才会让你缺乏安全感。”安安却扬起脸,朝着方廷皓笑起来。“以后不会了。”      方廷皓呆愣在原地,几乎做不出反应。      安安的笑容愈发灿烂,她的声音温和而柔软,仿佛还带着春日里阳光的气息。“我曾经对不起一个人,那个人对我很好很好,可是为了我的家族,我算计来算计去,差点害死他。所以,我一直在找寻他的影子,想要弥补。若白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方廷皓怔怔抬头,看着安安乌黑清澈的双眼。      “但是后来我就发现,无论我怎么把他们当做同一个人,或者这两个人之间怎么相似,他们终究不是同一个人。”安安斟酌了一下,眼神变得更加明亮。“不过,我很喜欢一种人。”      方廷皓满脸茫然和疑惑。      “总是自命风流其实压根不太清楚怎么叫追求的人,总是被我无视掉却越挫越勇的人,总是偷偷为我做些什么却从来也不会卖弄的人,”安安一根根竖起手指,得意洋洋,如数家珍。“总是感到不安和压力却永远不会表露的人,总是笨拙到只会用花和礼物来表达心意的人。还有——”她的眼睛盯住面前的少年,脸颊微微的发红了。“现在就在我眼前的,名字叫方廷皓的这个人。”      话音刚落,她已经被方廷皓一把拥入怀中。那个温暖宽厚的怀抱微微颤抖着,简直要把内心里的兴奋和激动都表达出来。      然后,她听见方廷皓的声音,和着胸腔的震动而显得有些含混不清。      “谢谢你,安安。”      “谢谢你选择我,谢谢你看见我,谢谢你原谅我。”      安安缩在他的臂膀间,忍着笑调皮地提醒:“错了。”      “?”      “台词错了。”安安一本正经地晃晃头。“咳咳……”      就像被人迎头打了一记,方廷皓手足无措了一阵,好不容易想起什么,条件反射般喊出一句:“安安我爱你!”      掷地有声,而且绕梁三尺余音难绝。      安安眼角的余光发现,几个路经此地的护士已经忍不住地停下脚步捂着嘴偷笑加之窃窃私语起来。      方廷皓好像也已经发现目前的状况,整个人都莫名的僵硬了。      她再也忍不住,“噗嗤”地笑出声来。      被来自护士和小女友的双重取笑打击的方廷皓:“……”      “好了。”笑完了,安安拍拍方廷皓的胸口。“走吧。”      “去哪?”方廷皓有些回不过神。      “办出院手续。”安安简单解释了一下,一抬头看见方廷皓还是一脸懵懂,忍不住又笑了。“你健健康康一个人,为什么要在医院一直住下去?”      方廷皓觉得有点尴尬。      “哦,差点忘了。”安安有心调侃他,故作深思。“你是头脑有毛病的人。”      方廷皓:“……”好熟悉的话……他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作者有话要说:  到此为止,廷皓的故事就是这样的。 这个故事很短,也许是因为大家都在盼望若白,也许是因为廷皓本来就是个简单明了的人。他为了安安放弃了一些东西,所以安安选择为他放弃元武道。这种情况下再随便的写什么增加篇幅也没什么意义。 之所以编号1,因为是第一个好结局,也因为,如果有可能,之后还会有其他的廷皓的好结局,视人气而定。 马上是若白的故事,当然还是元武道。 ☆、忽忆故人天际去   周围仿佛陡然沉寂下来,路人的喧嚣和机场工作人员的广播音都进不了两人的耳中。两个人站在原地,一个怔怔看着手上不断闪烁的手机屏幕,一个怔怔看着另一个的一举一动。   安安有瞬间的迟疑。说不清是怎样的心情,她抬起眼,静静看着站在眼前的方廷皓,深深吸了一口气。   “小安安,你……”方廷皓把她细微的神态变化看在眼里,语气略微慌乱。   “虽然这样说有些不太好,可是,希望你……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安安没有看一眼方廷皓微变的脸色,坚定地说出自己要说的话。在不算嘹亮的手机铃声作为背景音的此时此刻,她的声音依旧清晰,无法抗拒地传入方廷皓的耳膜。“在韩国的日子我也想明白了一些事,并不是讨厌你,而是我希望我身边那个是若白,也只能是若白。所以,我不想耽误你。”   方廷皓凝视着她,双眼里的光芒渐渐沉淀下来。他沉声问:“那么,你懂了吗?什么是爱情。”   安安在他的眼光里,轻轻抿住嘴角,一双眼睛动也不动地凝视着他,内里充满了歉意。“我知道,你真的为我做了很多。时不时的礼物和鼓励,用集团的名义赞助所有人去韩国昌海,甚至委托了恩秀多多关注我……可是,若白也为我做过很多。我无法无视你们任何一个人对我的好,但我也无法无视我内心真正的想法。”   方廷皓有些失神地望着她的眼睛。不同于她嘴唇一张一合间吐出的让他感到冷冰冰的话语,她望着他的目光是专注的,是明亮的,是温柔的。这种眼神可以给他一种错觉——被她爱着的错觉。   然而他还是听到了更加残酷的话语,来自那双眼睛的主人。“谢谢你对我的好……对不起,我让你失望了。”   ——她说得那么温柔那么隐晦,却改变不了她终究选择了若白的事实。   方廷皓狠狠闭了闭眼。“可以了……”   安安一愣,立刻停住嘴,有些不安地望着他。   “不用再说下去了。”方廷皓露出一个苦笑来。“我已经清楚地知道,是我输了。”他顿了一顿,语调有些怪怪的忧伤。“我没想到,教会你爱情的是我,最终你爱上的却是若白。”   安安心里浮起丝丝缕缕的愧疚和难过。   “为什么是这样的表情呢?”方廷皓故作轻松地凑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爱情这种东西没有对错,你也不必觉得对不起我。如果今天赢的是我而不是若白,相信他的反应也会和我一样。比起得到你,我们还是更希望看见你像以前那样,单纯地快乐着的样子啊。”   安安却反而觉得更加难过了。她望着方廷皓,不知该怎么让这个一直在她身边帮助她的少年快乐起来。   “我送你回去。”方廷皓并没有再纠结在同一个话题,只是若无其事地伸手去接安安手里的行李箱。   下意识地,安安摇了摇头。她隐约觉得,在拒绝了方廷皓之后再跟他继续这么相处下去,绝不会有任何的好处。   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方廷皓转过脸,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钟,长出一口气来。“好吧,我先走了。以后,还会有机会再见,希望到时候可以愉快地相处。”   ——这是,以后要做朋友的意思吗?安安怔怔想着,朝着方廷皓毫不吝惜地露出一个笑容来。   方廷皓看着,不禁有刹那的晃神。但是很快,他背过身,走了。   而且,背对着安安,招了招手。   安安久久地站在原地,内心里澎湃起的各式情绪难以平息。她忽而会想到若白,忽而会想到方廷皓,忽而又想到晓萤他们……到最后,她想,她不会后悔。   好容易整理好了心绪,安安呼出一口气,拎着行李箱转过身,准备出机场去。   但下一秒,她就惊得愣在了原地。   站在不远处那个穿衬衣和牛仔裤的黑发长刘海的男青年,不是若白又是谁?   心慌是立刻的,因为她不确定刚才和方廷皓的对话还有他们之间的一举一动若白听到、看到了多少,更不确定若白会不会误会些什么。   若白向着她走过来,直到表情平和地站在她面前。   安安忽然就感觉到心虚,她已经不敢去看若白的眼睛。   若白比她更先开口,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平静的,淡淡的。“回来了?”   “是。”安安没有犹豫地回答。   “嗯。”若白似乎若有所思,沉默了一下,他又说:“我会验收,你有多少成长。”   “是。”安安果断地答应着,心里有兴奋的喜悦渐渐冒出头来。   阳光炽热而强烈,从奔驰着的出租车后座一边窗口洒落。   窗口开得很大,风声呼呼,持续地从安安耳边擦过。她没有去管自己被吹乱的碎发,只是悄悄转了脸去看坐在向阳一侧的若白。   整个人沐浴在金色的阳光里,若白本来就白皙的皮肤显得更白,好似在焕发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安安的目光自他的脸庞逐渐下移,很快就落在他搭在座椅上的左边手腕。   白皙而结实的手腕,没有任何装饰。   福至心灵一般,安安猛然醒悟,从自己抱在怀里的背包里掏出来一个小巧的纸盒子,手掌那么大,略微紧张地屏息了递向若白。   感受到她的动作,若白侧了眼向着她看过来,目光清淡澄澈,落在她掌中的盒子,有短暂的愣怔。   “若白,这是……给你的。”安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来,这是她在韩国的手制首饰精品店里挑了很久的香木珠子,在店主的指导下亲手穿出来,给他保吉祥平安用的。   若白盯着那个盒子,没有动作,也没有言语。   安安还以为接下来要被他拒绝了,没想到他居然接在手里,端详了一下,就打开了盖子。   里面那泛着乌木色泽萦绕着淡淡香气的串珠呈现在他眼前。   若白的呼吸微微一顿,他再次抬起眼,看向安安,目光深刻而复杂。   安安被他看得一呆,还以为他是知道这珠子的来路了。   若白重新合上盖子,朝着她露出一个短暂的转瞬即逝的微笑来。“谢谢。”   虽然已经在个人思维里脑补过无数次若白如果真的接受了会是怎样的表情动作和话语,安安还是在这样的笑容里有些愣神。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并且为自己那丢人的呆滞神情而有些脸红地低下头去。   当出租车终于在松柏道馆的大门前停下来,安安在打开车门的一刻,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得睁大了眼睛。   松柏道馆的女弟子们,居然站成了一排,每人手里举一个白底粉红色花体字的欢迎牌,一边摇晃一边齐声喊:“欢迎安安!凯旋归来!”而她们手里的木牌上,也组成了那么可爱的一行字——欢迎小安安回来!   那么热烈的欢迎声。   安安有些不知所措,心里的感动满满的。   “小安安!”不等她有所动作,范晓萤已经兴奋地朝着她扑过来,然后一把抱住。接下来,其他的女弟子们也纷纷效仿,把安安簇拥在中间,抱成一个大大的圆圈。   “你可算是回来啦!”   “我们好想你啊!”   “你居然都不告诉我们你今天要回来!”   “还好若白师兄消息灵通!”   女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诉说着,团团挤着安安,为首的范晓萤甚至兴奋地拉着安安转来转去给她看。   “哎呀,怎么好像没什么变化呢?”范晓萤看了半天,泄气地大喊。“安安你不是应该全身带着一种普度众生的气度,像古画里的仙子一样,在鲜花盛开的背景下袅袅婷婷走过来吗?”   安安有点哭笑不得,又有点欣慰——晓萤居然还知道“袅袅婷婷”,看来亦枫师兄给她补课是有成效的。   “好了。”结束这场闹剧的是若白,他微微蹙了蹙眉,声音冷冷淡淡的。“都回去休息,不可以耽误下午的训练。”   “是。”若白一出现,所有的弟子们都自觉地耷拉下脑袋,齐刷刷答应着,虽然声音是如此的有气无力。   若白还算满意地点点头,转而看向安安。“下午沈柠教练要见你,提前去基地做准备。”   做准备?什么准备?安安有点茫然,但她立刻乖巧地应下。   若白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干脆利落走人。   鹌鹑一般缩在一旁的女弟子们这才凑近来,亲亲热热围拢着安安,拉着她向道馆内的小路上走去。 作者有话要说:  接下来回归元武道主线了,若白的估计还有几万结尾 ☆、特别采访番外篇   范晓萤:如题,今天的主题是——特别采访番外篇!主要目的是采访本文中人气较高的几位男主女主们!我范晓萤作为女主最好的闺蜜,担当今天的主持角色!至于为什么本文会出现画风乳齿不一样的番外篇,据作者说,因为过些日子的11月27日是她本命大男神(你们猜是谁)的生日,所以这个剧场作为给大男神的BG同人拉关注顺便庆生同时庆祝本文快要完结而出现!【一口气写完累死我了本人根本读不出来】谢谢大家!O(∩_∩)O~   胡亦枫:好吧,作为范晓萤的CP兼主持搭档我不得不很遗憾地代替她宣布,接下来有请我们本文的实力派元武道选手、背景神秘风靡万千老少男子【对你没看错就是老少,难道小哥还算少年吗】的萌萌哒女主——安安!( ⊙ o ⊙ )   安安:大家好,我是安安。   台下掌声雷动,骂声不绝,笑语连珠,议论纷纷【?】。   范晓萤:关于安安,作者和作者的机油曾经深入地探讨——关于怎样才算一个玛丽苏以及安安到底算不算玛丽苏,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安安是一个画风清奇不像玛丽苏的玛丽苏。   胡亦枫:但是很多读者反映,其实安安严格来说不算是玛丽苏,我觉得这跟人设很有关系。大家都知道,原女主戚百草,是玛丽苏里的一台战斗机。作者取了神似戚百草的人设,却并没有得到同样的效果,这里面,我相信有值得讨论的内容。   范晓萤:所以,安安,你觉得自己是玛丽苏吗?为什么?   安安:来之前我刚问过作者,玛丽苏是什么。她告诉我,是貌若天仙惊才绝艳无往不胜裙下之臣不可数【……】的少女。我想过了,貌若天仙我谈不上【只能算长相清秀】,惊才绝艳倒是可以说,无往不胜有点像,裙下之臣不可数……我觉得应该是可数的。   胡亦枫:所以,这个名词可数,只是复数而已。   安安::)   范晓萤:下一个问题是关于安安你的过去,很多人会纠结,为什么你从一个单纯的傻白甜变成了又一个月亮女神方婷宜。   安安:其实我觉得我那时候只是白,不傻也不甜【……】。那时候失忆了,又从深山里刚刚出来,就有些沟通困难,应该说是忘记怎么沟通了。后来记忆都回复了,大家看见的就是我本来的性格。   胡亦枫:可是据作者说,你性格里很多大家族自带的腹黑和深沉还没有体现出来……你会觉得自己是个心机girl吗?   安安:我从来不觉得我很善良,人活在世会有很多的考虑,也会有很多的不得已。所谓的心机,只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   范晓萤:好的我们明白……接下来的问题,你的身边曾出现了那么多各不相同的男性而且还都有他们的结局,甚至连大家都没想过的花儿爷解雨臣都有独立结局,那么,你最偏爱哪一个?   安安:我先来说一下我对他们每个人是怎么看的。其实在花姐的结局里作者有交待,我和他在一起不是因为爱情,可能是利益,也可能是多年的默契,这要看大家怎么想,总之在我看来不是爱情;接下来是小哥,很大程度上我是依赖他相信他也有些愧对他的,这几种感情混合起来很复杂,也可以说是一种爱情;还有方廷皓,他很多时候作为主动积极的形象出现,带给我很多快乐和关心,和他在一起会变得非常简单;至于若白,他和前面几位都不一样,他会关心,但会默不作声的,做了什么承担这什么也从来不说,但这种恰恰是最成熟的,是最能够细水流长的。   胡亦枫:所以作者的机油总结说,本书应该叫——三种爱情,你和小哥,和方廷皓,和若白,这是三种完全不同的爱情。   范晓萤:——其实我觉得应该叫“四种爱情”。   胡亦枫:……   安安:……   范晓萤:好了,在胡亦枫这货造成的冷场之后,让我们请出其他几位嘉宾,也就是今天的男主们。有请——淡泊坚韧天才教练若白、俊逸风流霸道总裁廷皓、冷静睿智盗墓一哥小哥!   胡亦枫:这样吧,老规矩,请阐述一下女主在各位心目中的形象,以及为什么会喜欢她?   若白:她很有天分,也很肯努力,只是很多时候我不清楚她在想些什么。我喜欢元武道,更多时候我会注意在元武道方面突出的人才,这才留意到她。   方廷皓:她很善良,也很执着很可爱。我是世界冠军,见过的迷妹太多了,不过她是一抹不一样的烟火,很特别。   小哥:………………我的徒弟。   范晓萤:……哈哈,小哥真是精辟。   胡亦枫:很多人会说,若白不是第一男主吗?为毛若白的戏份最迟出来?若白,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若白:可是我的线路最长,相关番外最多。   范晓萤:等一下!难道不是小哥的最多吗?   若白:……(¬_¬)   范晓萤:好吧,我闭嘴。   胡亦枫:廷皓会觉得高兴吗?因为前不久作者在若白之前完成了你的部分?   方廷皓:为什么要高兴?连某个不在台上的家伙都有结局,我有结局也是当然的!而且,我的结局居然只有那么几千字!这能符合我的人物形象吗?我是世界冠军!   范晓萤:(补充)是往届世界冠军。   方廷皓:……-_-#   若白:(幽幽)可能是人气不足。   方廷皓:……-_-##总之!我不服!强烈要求作者加甜番!   胡亦枫:廷皓啊,建议你别指望了。多少年前作者还答应说给出迎风夫妇的番外呢,这不是也没影了?   范晓萤::-(唉。   方廷皓:(╯﹏╰)b   胡亦枫:关于小哥……很多人很喜欢你,也有读者专门为了你来看文,评论里大片大片希望男主是你,对此,你怎么看?   小哥:……   范晓萤:(善意翻译)他说他不想看。   胡亦枫:……   范晓萤:也有读者问说,安安去参加这个比赛那个比赛,连若白爸爸的关注度都给带跑了,百草怎么办?这个问题,大家怎么看?   安安:很抱歉,我也觉得好像是我抢了百草的位置,作者也这么说。所以,在若白的SE里面,我把这些都换给百草了。如果可能的话,希望作者在接下来的若白线里给百草多一些机会。   若白:我只能说,目前,安安潜力更大些。   方廷皓:你提醒我了,小百草也不错,我不应该执着于安安。   范晓萤:……   安安:……   胡亦枫:很多人说,本文中婷宜和原本的形象不太一样,不再是处处使绊子的心机女,反而成了廷皓的神助攻。大家怎么看?   方廷皓:神助攻什么的,只能说,我的HE结局有我们小婷的一半功劳,我的BE里面小婷也不负我望,成功拆散若白和安安,我很满意。   若白:……   安安:我觉得,原本婷宜那么针对百草是因为百草抢走了初原和方廷皓还要抢世锦赛资格,而我和她没有什么直接利益冲突,顶多是抢走世锦赛资格,所以她不会那么恨我。   范晓萤:恩!有道理!不愧是逻辑分明条理清晰的心机女主!   安安:……   胡亦枫:有读者希望能简单地透露一下安安和若白未来的路会怎么走下去……这个,可以吗?   若白:顺其自然。   安安:我的想法也是一样,不过现在看来我希望能在元武道上坚持下去,达到我所能达到最高的高度,也算是不虚此生了【此段重点剧透】。   范晓萤:好了,提问过大家普遍想知道的问题,我们的采访就到此为止。感谢主办方作者基友芳芳酱、提供台本的作者和热心观看的读者们,感谢到场的嘉宾安安、若白、廷皓和不说话的小哥!   小哥:……   胡亦枫:接下来的步骤是新坑宣传,我们邀请到作者君最偏爱的一坑《[EXO]所以:和粉丝结婚了》坑中的男主,简称“坑主”的EXO成员,人帅颜好身材亮、能歌善舞气质佳、会rap会架子鼓会吉他【此段介绍词作者倾情编辑安利】的大众男神朴灿烈,以及坑中女主,简称“坑女”的天*朝少女、韩国留学生顾心持!有请!   朴灿烈:大家好,我是EXO的灿烈。   顾心持:大家好,我是顾心持。   范晓萤:因为是宣传作用,所以这个环节,有请二位用自己的风格简单地介绍一下新坑是怎样的一个故事?   朴灿烈:%¥#@……【大段韩文省略】   顾心持:(友情翻译)韩国EXO组合成员朴灿烈,追求组合中文翻译顾心持的血泪史。   胡亦枫:那心持你自己呢?是怎么概括这个故事的?   顾心持:代替每一个粉丝朋友们朴【故意打错】心目中大男神朴灿烈的心路历程。(不自觉打广告)有道是,朴谁不如朴灿烈,吴谁不能吴世勋!近期本坑做活动,欢迎各位粉丝前来认领EXO男神,报上个人属性,赢得EXO各成员专属BG小短文!给你一个和男神在文字里恋爱的机会!   众人:……   范晓萤:好了今天的采访环节到此结束各班整队带回……-_-||| ☆、卷上珠帘总不如   安安来到沈柠的办公室时,这个年轻貌美的女教练正坐在办公桌后对着窗玻璃外的蓝天白云若有所思。   转过眼,她看见安安。眼前的女孩子一双清澈明亮乌黑的大眼睛笔直地望着她,唇角轻轻抿起,身上的道服在阳光里白得发亮。她似乎长大了许多,没了初见时候的稚嫩和天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大家族出生必将伴随的气度和优雅。   沈柠不自觉地想,还好,她从来没有低估这个看似简单的女孩。   “安安。”沉默了一阵,沈柠首先开口。她抬起眼,审视着安安。“我已经得知你在韩国训练营的具体成绩和表现,你的确没有让我和若白失望。不过现在,还有一些东西是你必须要知道的。比如说,目前的世界元武道形势,和你可以为岸阳训练营带来的效应。”   安安略微鞠躬,安静地等着沈柠说下去。   “也许你不知道那个节目,‘世界元武道美少女大决战’,世界各国的知名元武道女选手都在参加的比赛节目。”沈柠像是在思考,她的语速缓慢而均匀。“日本的新锐女选手清水麻美是前几轮的擂主,就在昨天刚刚被婷宜击败。现在,婷宜的呼声很高。”   安安突然就明白了沈柠的意思。沈柠是在告诉她,选拔世界元武道锦标赛的参赛选手,名气占了很大的比重。   “但我说过的话我都记得,就像我曾经说的那样,我会给你机会。”沈柠的笑容里带着某种不明的意味。“就像这次的韩国集训,你给我看你的成绩,我自然会给你更大的机遇。目前来说,作为一个尽职的教练,我希望,你可以去参加‘世界元武道美少女大决战’。”   安安猛地一怔。   ……   连着几周的训练,安安并没有在训练馆见过方婷宜。而且,她觉得,整个训练馆里的气氛都怪怪的,晓萤和百草的情绪也有些不可形容的低落。   她很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是若白告诉她,不要管太多,专心做好自己的事。   但是情况显然并没有那么简单,因为就在这一周的电视直播中,方婷宜以两分之差输给日本女选手加藤银百合。   晚霞漫天,映红了松柏道馆上方的整片天空。   归鸿声里,安安静默地站在葱绿的草坪边。略微屏气凝神之后,她抬步,加速,向着眼前粗壮的大树毫不犹豫地冲过去。   先是轻巧的一脚以奇异的角度踢上树干,整个人就随之腾空跳起。在半空中,一个轻盈的侧身之后,便是稳稳一脚踩上旁侧茂盛的枝桠。   呼呼的风声划过耳边,安安头朝下用小腿倒挂在树梢。她的双臂悄悄环绕在前胸,整个人做出全情投入思索的模样。   “你需要人气,需要国民的支持,需要让所有人知道,你不输给婷宜。”那时候的沈柠,微微笑着看她。“那么,你应该做的,是打败婷宜无法打败的对手。”   安安没有作声。其实她在想,哪里有婷宜无法打败她却可以打败的对手?李恩秀肯定不算。   “婷宜最近的状态很不好。”沈柠想了想,语调轻轻的,柔柔的。“她和戚百草之间,好像有些矛盾没法解决。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总是没办法把元武道放在第一位,尤其是牵扯到多年的青梅竹马。”   安安听懂了沈柠话里的暗示,也明白沈柠的意思。她心里迟疑着,面上并不显露出来地点点头。   “若白是个很不错的选手,他也很有潜力——我是指,他在做教练员方面很有潜力。”沈柠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换了话题。“据我所知,似乎有若白在,你总是可以做的很好。虽然前段时间,我还以为你和廷皓的关系不错。”   某一个并不那么放得下的名字出现的时候,安安还是忍不住顿了顿。“是。”   “廷皓很想帮助你,不过我也知道,很多事情不能强求。”沈柠意味深长地说着,眼神望着她。“既然有这么多人希望你走上那个位置,我希望你能拿出与之相符合的实力来。这个世界,总归是要实力说话的。”   ……   安安叹了口气。她的思维不知怎么回事,总是会不自觉把沈柠的奇怪态度和最近不曾出现的方廷皓联系在一起。   ——也许是想太多了吧,她已经那样地拒绝过了方廷皓,他应该不会再帮忙什么了。   安安的思路突然被窸窸窣窣响起的草叶摩擦声打断。她立刻朝着声源处望过去。   若白正站在那里,神情淡漠,眼神清澈得就像是雪水初融。   安安一呆,怔怔挂在原地没有动。   若白抬起头仰望着她,嘴角似乎微微扬起。“你的机会。”   安安一愣,立刻就联想到沈柠的话。   “国家队的董彤云和孟莎惜败加藤银百合。”若白的声音仍是淡淡的,却带着某些不甚明显的坚定。   安安听得一惊。董彤云她知道,国家队的新锐,据说和方婷宜实力不相上下。而孟莎,据说是女选手中的潜力股。这样两个人物,却输给了从前名不见经传的加藤银百合。   “加藤银百合,日本培养出来对付李恩秀的秘密武器。”若白的神色显得不容置疑。“下周由你迎战,你不需要想太多,我只要你战胜她。”   对付李恩秀的秘密武器?看来实力很不错。安安心里迅速判断,转身,落地,朝着若白点点头。“我知道了。”   ——加藤银百合风头正盛,又是击败过方婷宜的存在,一旦取胜了,那么……安安想着,微微地闭了闭眼。   再次睁开眼,若白就站在她眼前,凝神望着她。“你爬树的水平不错,很熟练。”   安安被这句话吓到,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还以为若白在开她玩笑,只能张大嘴巴瞠目结舌望着难得幽默一回的若白。   然而若白却显得很严肃,他说:“没事做的话可以多爬树,对你的元武道进步有帮助。”说罢,转身,走了。   安安唯有目瞪口呆地对着若白的背影出神。   安安回到练功厅的时候,女队员们已经叽叽喳喳对着电视转播屏幕讨论开来,那声音,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人群里的范晓萤一眼就看见刚进门的安安,兴奋地一把拉过她。“太好了安安!我们刚刚看到,你报名了‘世界元武道美少女大决战’?干得漂亮诶!一定要好好打败那个加藤银百合,给咱们扬眉吐气一把,知道吗!”   “没错,而且不止要在元武道方面击败她,还要在美丽方面也完胜。”林凤也走过来,盯着安安看了几眼,赞许地点点头。“你的眼睛很黑很亮,皮肤也很特别,好像特别的白……我看,很有潜力啊。”   安安被女孩子们直白的一道道目光盯着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垂下眼帘。   比赛当天。   电视荧幕上,年轻美丽的外派记者正手持话筒站在岸阳体育馆大门口,面对着镜头,滔滔不绝:“今晚,连期擂主加藤银百合将迎来她的第四位对手,出自国家级金牌教练沈柠门下,与方婷宜同样来自岸阳元武道训练基地的蔺平安!我们已经了解到,蔺平安的元武道水准不在婷宜之下,并且,曾在韩国昌海道馆接受过著名的云岳宗师和少女宗师李恩秀的亲身指导。那么,究竟蔺平安能不能终结加藤银百合的连胜神话,捍卫中国元武道的尊严呢?让我们拭目以待!”   “啧啧,安安,你知道吗,加藤银百合居然比婷宜还漂亮诶。”休息室里,梅玲坐在安安身边,连连咋舌。“真的很像她的名字,一朵清新的百合花……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仙气飘飘的元武道选手。”   “什么?”范晓萤本来还在一边坐着,听了这话顿时跳起来。“安安,绝对不可以输给她!我来帮你化妆!我还带了化妆包过来的!”   坐在一旁的若白看一眼她那跃跃欲试的表情,忍不住提醒:“节目组化妆师一会就到。”   “可是……”范晓萤撅起嘴,有些不甘不愿。   安安无奈地摇头微笑。“我可以自己来。”   “不可以!”范晓萤在胸前比出一个叉叉。“从来都没有见过安安你化妆,你一定不如我化得好!放着我来!”   “我也来帮忙!”梅玲也显得兴致勃勃。   安安:“……”她决定放弃抵抗。 ☆、双鲤迢迢一纸书   亮如白昼的灯光自体育馆天花板的每一个角落洒下,在四面八方观众席上传来的热烈加油和欢呼声里,一双雪白的道鞋自场中赛垫的一角缓缓走来。   那是一个娇小窈窕的女孩子,及背长发被雏菊软陶发圈扎成蓬松的马尾巴垂落,头部护具下一双大眼睛黑亮清澈。她安安静静站在台上,看似沉静而柔和。   而赛垫的那头,出现了一个高挑修长的身影。同样是长马尾和黑眼睛,她整个人却显得清新脱俗,犹如一朵春日里的鲜花。   呐喊声莫名止住,观众们不约而同全神贯注盯住台上。   裁判一声令下,场上两个身影同时动作!   加藤银百合像燕子般跳起就是一记前踢,动作轻盈而优美,出腿快且漂亮,似是进攻又似试探。   这是她常用的战术,通常是在考量对手的反应速度。   安安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立时早有准备一般,微微后仰。   加藤银百合见了也不意外,从容收回腿。   然而她整个收腿的动作才只做到一半,仰面向上的安安已经头也不抬、如同头顶长了眼睛一般,右腿猛地向上一挑——   收势不及,又或许是没有料到安安会有如此柔韧性,加藤银百合只感到眼前略黑,接下来就被那胸前传来的巨大力道给踢中,踉跄着后退三步才站住。   全场一下子鸦雀无声。   这样一个刚刚开场双方尚且处在试探的阶段,裁判举手,表示安安率先得一分。   短暂的寂静之后,整个体育馆哗然一片。各个席位上的解说员们在鼎沸的人声里,激动万分地对着电视机前的观众们解说起安安的首次出击。   下意识地,安安转过头,看向场外的若白。   那双浑然黑白分明冰雪一样的眼睛,也正注视着她。   不自觉地低头微微一笑,安安迅速转移注意力,重新看向对面的加藤银百合。   ——加藤银百合,日本新锐元武道女选手,反应力攻击力和元武道技术、分析能力均属一流,没有弱项也没有强项。对付这样一个选手,最佳的办法就是在开场时打乱对方的节奏,所以,她选择最出其不意的方式,一击即中。   果然,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加藤银百合的防守不再严密。虽然没有再大意失分,却也并没有机会再得分。等到第一局临近结束,安安一记反身后踢,再次踢中加藤银百合,再得一分。   目前为止,场上比分0:2。   第二局开始,加藤银百合首次偷袭得手,踢中安安得到一分。但是马上受到安安反击,一记旋身下劈又得两分。   至此,比分1:4,安安以绝对优势稳赢加藤银百合。   ……   沈柠打开电视时,比赛刚刚结束。记分牌上显出刺眼的1:5,观众们如潮的呐喊声里,镜头特写了安安的面容。   女孩子正双手摘下手上的护具,额边的碎发被汗水沾湿,也许是因为赛前精心的妆容,整张脸更显得白皙清秀,而那双眼睛,忽闪忽闪的长睫之后,黑眼珠亮晶晶更胜似水晶。   沈柠微微地笑起来。   电话铃声就在此时响起。   沈柠看了一眼屏幕显示,若有所思地接起电话。“廷皓。”   “……嗯,我看到了。”沈柠扫了一眼电视屏幕。“我承认,她是个很不错的元武道选手。对于有潜力的选手,我都会给予机会。”   下一秒,沈柠突兀地一怔。   她听见话筒里传来方廷皓带着笑意的声音:“沈教练,我诚挚地代表父亲邀请您,来参加我们方氏的家宴。如果您能来,想必父亲也会很高兴。”   搭在手机边缘的手指微微僵硬,沈柠缓缓笑起来。“廷皓,但愿安安会知道你曾经为她做过什么。”   安安一手拎着护具,抬步走出赛台。   “哇——安安,你简直太赞了!”早就等在场外的梅玲和范晓萤立刻冲过来,紧紧抱住她。   安安微笑,一一回给拥抱,这才定睛看向站在一边的若白。   若白正站在原地,双目凝视着她。   略微平静了一下心情,安安朝着若白走过去。她的道服胸口处已经缀上主办方给的代表擂主的金色姓名牌,随着她迈步的动作,那个名牌在亮白色的灯光里,流光溢彩。   若白朝着她微笑起来,然后抬起手,拿着一瓶水向她递过来。   安安盯着他手里透明的淡蓝色矿泉水瓶,不知怎么有些出神。   若白已经一把抓起她的手,将那瓶水塞到她双手中。   他的手温热,略微粗糙。却在接触到的一瞬间,带给她从未有过的炙热感。   “做的不错。”若白说,声音低沉。一边自然而然地抬手,轻轻抚了一下她的面颊。   安安觉得,似乎脸蛋也跟着滚烫起来。她有些无措地眨了眨眼,甚至不敢去看若白。   就听见他继续说——“很好看。”   ……   赛后仅仅半个小时,安安的名字和照片,包括赛时的短视频,已经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各档晚间新闻栏目中。   “嗯,不错,不愧是我们小安安。”范晓萤心满意足地翘起脚看着电视转播。“你看,报道里面说,身手敏捷英姿飒爽,清秀脱俗优雅动人……这评语我给满分!”   林凤叹:“为什么我感觉你把重点放在后面一句?”   “那可不!”范晓萤激动到热泪盈眶。“我们的训练营一枝花小安安的美色,终于呈现在全国乃至全世界观众面前啦!”   众人:“……”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   高跟鞋清脆有节奏的响声里,方婷宜出现在房间里。   所有人忽的安静下来,大家默契地悄悄散开。   方婷宜好像没有注意到这种异样的气氛,径直朝着安安走过来。她的妆容精致,面色却有几分别样的苍白。   她的脚步停在安安面前,一双眼睛望着衣柜边还在梳头发的安安。   安安察觉到她古怪的情绪,顿时停了手,转过脸等着她先开口。   果不其然,方婷宜笑了一下:“安安,你的比赛我看了实况转播,你做的很好。”顿了顿,她又道:“前段时间有人做了过分的事,我状态不佳,所以输给加藤银百合,但她还算是个实力不错的对手。”   安安听明白了——她在暗指,暗指她自己的实力实际远超加藤银百合,也在变相地说,她的实力远胜安安。   但她并不觉得生气,对此也只是含笑点头。“谢谢婷宜前辈赞赏。”她隐约有点奇怪,似乎一夜之间,方婷宜对她的敌意强烈了很多。   谁知方婷宜还不打算就此结束话题,她想了一想,又善意地笑起来。“安安的实力不错,我也很乐意成为你参加世锦赛过程的追赶目标。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你,既然你喜欢若白选择若白,最好明白地告诉我哥哥。不然,让他这么没名没分地一直为你悄悄在沈柠教练那边争取参赛资格,欠下的人情可不太好偿还呢。”   安安睁大眼睛望着方婷宜,瞳孔却狠狠收缩。   周围本已四散开的女孩子们听到重点词汇,纷纷竖起耳朵关注起来。   安安迟疑着抿了抿唇,无端地庆幸起若白此时不在场。忍了忍,她还是坚持着,抬起眼微笑。“谢谢……前辈的提醒。”   立刻听出来她话语里的疏离,方婷宜优雅地抬起下巴一笑,最后瞥了一眼安安,转过身,淡淡走出门去。   清脆的鞋跟叩击地面的声响,就像是敲打在安安心头。   房间里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安安身上,不知出于怎样的心理,却没有任何一个人上前询问。   ——方廷皓,为什么,又是方廷皓……   安安觉得心里乱糟糟的。扶住一旁沙发的扶手,她顺势跌坐在软软的垫子上。   然而她眼角的余光却已经瞥见,敞开的门后,站得笔直,松柏一般挺拔的若白。   ……若白,什么时候开始站在那里的?他有没有听见方婷宜的话?安安茫然地想着,却已经没办法仔细想下去了。她看到,若白已经抬起脚步,走进门来,向着她的方向,一步一步,越走越近。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加更~ ☆、江月何年初照人   若白并没有多说什么,他站在离安安几步远的地方,扫视了整个房间里的女孩子们,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喜怒:“训练完了就闲在这里?赶紧去休息。”   众人讪讪应着,纷纷起身出门去。   眼看着一个个都走了,若白这才转向安安,表情淡漠。“你也回去休息,下次比赛继续加油。”   安安忽然就明白了,不论刚才谈话内容的是否有听到,若白好像并不希望她把过多的精力用在考虑和方廷皓有关的事情上。   想明白这一点,安安的心情也不自觉地轻松起来。简单应了一声,目送若白离去之后,才转而回去。   她没有再纠结方廷皓的问题,她已经想清楚,她拒绝过方廷皓了,如今他所做的一切,代表他自愿并且不希望被她知道,她自然无需多想,只专心训练比赛就好。   世界元武道美少女大决战仍在如火如荼地进行,每周也会定时进行电视转播。   继第一场战胜日本加藤银百合之后,安安一路高奏凯歌,先后击败同样来自日本地的深宫栀子和来自韩国的新晋国内冠军权东娜、昌海道馆的新秀文嘉熙与朴恩海。于是,在节目收视率连攀高峰的同时,安安也声名大噪。   “蔺平安”三个字,渐渐家喻户晓。而安安经由方廷皓手笔而成的孤苦伶仃的身世,更引起人们大把关于“少女孤儿多年厚积薄发”的脑补和同情泪。   安安偶尔会出现在赛后的节目采访中,因为长相清秀气质绝佳,又常常面带笑容,得到观众的一致赞扬。不知什么时候起,一张安安穿蓝色太阳花短裙的照片流传开的同时,“太阳花女神”的昵称也广为传颂。   “哇,这个记者写的真不错!”范晓萤捧着最新的报纸头版,连连咋舌。“嗯……太阳花女神蔺平安横空出世,身姿灵动攻守兼备,横扫韩国出色元武道女选手团队,有望打破少女宗师李恩秀不败神话……安安!看,写的你简直不要太赞!”   李恩秀……安安略微动容。她想起,就在离开韩国之前,她和李恩秀还曾切磋过,虽然李恩秀夸赞她有大进步,可是……   明显的,她无法击败李恩秀,最起码,目前的她办不到。   有些机灵地发觉安安的黯然,范晓萤赶紧扯开话题:“对了,安安,明天就是中秋节了,你打算怎么过?”   安安把心思拉回来,有些疑惑地看向范晓萤。   范晓萤见了她的反应也不意外,捂着嘴巴偷偷笑起来。“小安安知道吗?中秋月圆人团圆,正是约会的好时节。就连百草那根木头都要和初原师兄出去吃饭了,安安你还没有搞定若白师兄吗?”   安安听着,莫名惆怅起来。   她自觉已经算主动了,怎奈若白不为所动……难道说,还要再主动?直接去若白宿舍把他强制拖走?   捧着脸颊犹豫了长达三分钟之后,安安沮丧地放弃,默默低下头。   “不是吧,还真没搞定啊?”范晓萤简直大跌眼镜。“我没见过你们这么磨磨唧唧的一对!”   安安深感惭愧。“那个……晓萤你放心出去玩,不用担心我,我会去找若白的。”   “真的?”范晓萤狐疑地盯住她。   安安只好点点头。   范晓萤迟疑了片刻,终于下定决心般点点头,还不忘拍着安安肩头苦口婆心一番:“安安,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可得加把劲啊!若白师兄那种冰山绝不会主动的,常言道,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这种二十四孝好师兄好男友,绝对不能放过,就算是珠穆朗玛峰,你也得撞上去……”   安安第一次觉得范晓萤居然如此啰嗦,赶紧配合地一一答应,好半天才送了范晓萤去休息,可算松了口气。   第二天。   庭院里阳光明媚,因为是节假日,四周无人而静默无声。   安安的脚步轻盈,行走在干净的木廊上。因为刚刚独自晨练过,她的身上还穿着雪白的道服。   拐过又一个弯,安安的脚步停住。   长廊边盘腿坐着一个人,简单的白体恤和牛仔裤,整个人沐浴在蓝天下,仿佛透出一种肥皂的清新香气。   也许听见脚步声,那个人转过头来。   安安微微一笑,重新抬步,走到近前。   若白从身旁的托盘上拿起一个宽口的淡青色陶瓷杯子,递给她。   眼尖地窥见若白右手腕上某串熟悉的乌珠,安安心情极好地抿唇,顺势接了杯子啜饮一口,才在若白身旁坐下来。   他们都没有主动开口。安安沉浸在杯中茶刚好的温度和茉莉的芬芳,若白则专注眺望着远方。   不知过了多久,若白开口了。“东京的元武道国际邀请赛,沈柠教练希望你去参加,后天就动身。”   “是。”安安从容答应着。   “今天是中秋。”若白似乎想了想。“你可以放松。”   安安定睛看着若白,想到范晓萤说过的话,有点期待,又有点忐忑。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动若白,陪她一起放松。   然而没等她想好,若白已经站起身来。他站得笔直,却停在原地没有动作,也没有说话。   安安有点摸不着头脑地抬起头盯着他。   阳光里,似乎有微小的分子正欢快地打着旋跳舞。若白在这样的舞蹈包围里,脸色有些古怪地僵硬着。   好像缓了缓神,他低下头看着安安。“走吧。”   “什么?”安安没弄懂这是什么情况。   若白好像有点无奈,一双黑眼睛里有浅浅的笑意。“我带你出门去放松。”   走在大街上,安安还有些回不过神来。她怎么也没想到幸福来得如此突然,她想好的一百零一种拉若白出门的计划都还没来得及派上用场就胎死腹中,反倒是若白,在貌似短暂的害羞和别扭之后就泰然自若走在她身边了。   因为是节假日,街上的人很多,熙熙攘攘,道路的两侧满满都是摆摊的小贩们。   安安和若白肩并着肩,走在繁华的人群中。   没有明确的目的,仿佛就这样只是从容地走过长长的街道,都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快乐和幸福。   若白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脸对着有些茫然的安安低声叮嘱:“站在这里别动。”   安安乖乖地答应着,目送着若白眨眼间消失在人山人海里。   心里却有一层层的后悔浮现出来。她不知道若白去干什么,只让她等在原地,这给她一种被人抛却的感觉。   从恍惚的孤单里回过神的时候,安安发现,眼前多了一个透明的奶茶杯子和一个粉红色的小纸盒。杯子里是深红色点缀着点点淡黄的液体,小纸盒上画着好大一轮金黄色的圆月和一大朵牡丹花。   安安的目光缓慢上移,就对上若白沉静的黑眼睛。   停顿了一下,若白有些迟疑地开口:“桂花红茶和蛋黄月饼。”   安安眨了眨眼,从若白手里接过杯子和纸盒。红茶还是热的,握在手里很温暖。而月饼的纸盒很好看,让她感到暖暖的又很开心。   “谢谢。”道谢之后,她试探地低头去看若白另一只手。   好像是猜到了她在看什么,若白的声音很平静:“我不喜欢吃甜食。”   心思被看破,安安真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只是觉得……中秋节应该吃月饼。”就算是从前在北京的四合院,霍家也会每个中秋节大量购进月饼,霍氏每一个人都可以分到一份。   若白一怔,只是看着她没有说话。   安安把他的反应看在眼里,了然地微微一笑,举起手里的小纸盒晃一晃。“咱们可以一起吃这一个。”   若白愣了愣没说话,耳朵却悄悄红了。   安安识相地不揭穿,暗地里抿嘴偷笑。   穿过人群之后,两人在人工湖边的石凳上坐下来。   这里有一种超脱世俗的安静,正是安安喜欢的位置。   安安把手里的纸盒拆开,把里面用油纸包好的月饼一掰两半,递了一块给若白。   她的力道把握得极好,连带着内里橙黄的蛋黄也一分为二,在热腾腾的空气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若白微微垂下眼帘,看着她捏住月饼的白皙的指尖半晌,终于还是接过了那块月饼。   犹豫了一下,他抬起眼,对着安安,神情郑重。“等你拿到世锦赛的参赛资格,我会告诉你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  后文预告: 当若白倒追安安? 当安安情商欠费? ☆、此为鸾皇天外飞   热腾腾的乌冬面的雾气里,若白端坐在安安对面,手里是一张比赛时间安排表。一边看着对面的女孩子吸溜着面,他一边略微严肃地告诉她:“明天开始进行整场邀请赛的第一场比赛,你的第一场在后天上午,和日本的加藤银百合。”   安安去夹寿司的筷子略微顿了顿,她抬起眼帘望着若白。   “不要轻敌。”若白也抬了眼望着她。“日本主场,加藤的支持率和呼声会达到顶峰。而且,正规比赛和娱乐节目毕竟不同。”   明白了他的意思,安安乖巧地点点头。   “参赛人员名单里有金敏珠在。”若白想了想。“没有意外的话,也许会在第二轮交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依旧是乖巧的点头,安安看若白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果断低下头吃面。   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刻,若白的目光淡淡飘散在她身上,在朦胧的灯光里,透出柔和的光泽。   第二天,是东京邀请赛的开幕式,作为东道主的日本队,派了加藤银百合作为代表选手上台致辞。   加藤银百合想必见过很多这样的大场面,只是微微笑着,极有风范地表示自己会尽力而为,为所在的国家争取一份荣誉。她的目光清澈而动人,偶尔落在安安身上,也充满着各种温柔和友好的意味。   安安忽然很欣赏这个女孩子。   短暂的开幕式结束之后,第一场比赛开始。   第一场是日本与泰国女选手的比赛,在日本观众极富热情的喝彩声里,泰国选手士气不足地节节败退。   “能适应吗?”坐在观众席,若白偏了头望着安安。   安安并不觉得惊讶,微笑着点点头:“当然。”   若白顿了顿,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细软的长发。   “安安!”嘹亮且熟悉的叫嚷声,从观众席旁的过道传过来。   安安微微吃一惊,侧头看过去。   果不其然就是金敏珠,一身雪白道服腰系黑带,下巴微抬一副桀骜不驯傲气冲天的模样。正正迎上安安的目光,她咧了咧嘴,就要开口——   “啪”的一声,她身后闵胜浩手里的折扇已经敲上她的脑袋,半点不留情的一记,敲得安安看着都觉得痛。   似乎委屈地瘪了瘪嘴,金敏珠憋红这脸别别扭扭走过来,同安安稍稍鞠了一躬算是行礼。“安安前辈好。”   安安看她那委委屈屈的样子只觉得好笑,然而又不好取笑人家,只好站起身回礼,一边冲着闵胜浩又行一礼,这才安慰她:“没关系,我不算敏珠的前辈,平辈论交也好。”   金敏珠听了,双眼一亮,噘着嘴转头就瞪向闵胜浩。   闵胜浩本来是个严于律己的主,当然不会给金敏珠好脸色瞧,见此也狠狠回瞪她一眼。   金敏珠秒蔫地耷拉下脑袋,转而对着安安用韩语道:“我参加这个比赛就是为了打败你,所以你一定要打进决赛,让我好好击败你!不许输!”   安安看出这女孩子傲娇背后隐藏的鼓励,回她一个善意的笑容。“当然,我很期待和你一战。”   金敏珠的眼睛更亮。她重重朝着安安一点头,转身一溜烟就不见了人影。   闵胜浩仍站在原地,仿佛很是头痛地望了望她跑远的背影,这才朝着安安用中文道:“失礼了,回去,我好好管教她。”   安安倒不在意:“没关系,敏珠很可爱啊。”   略微惊异地看了看安安,闵胜浩也不自觉地微微一笑,又同若白说了几句客套话,这才告辞离去。   淡淡又瞥了一眼闵胜浩的背影,若白看着安安,语气平和:“这样的状态很好,继续保持。”   安安不自觉地低下头去,抿嘴一笑。   第二天清早,东京体育场馆内,灯火通明,人山人海。   “加藤——加藤——”满场飞舞的日本国旗里,传遍了整个场馆的是为了加藤银百合而来的人们热烈的加油声。打眼望去,满是各式各样为加藤银百合打气的横幅。   可见加藤银百合在日本民众心里的地位。   “去准备吧。”就像是完全没有留意到现场的盛况,若白对着安安道。   安安点一点头,看着若白抬步走上观众席的台阶,这才转身走向选手准备区。   刚刚换好道服出来,安安立刻被大批涌上的记者包围住。随意地扫了一眼她就发现,人群里有几位是很眼熟的面孔,分明是曾经在美少女元舞蹈大赛中为安安做实况转播和采访的那几位记者。   “平安,我们是为了你专门赶过来的。”为首的漂亮女记者朝着安安微笑。   第一次被人喊到这个名字,安安还有些反应不过来,赶紧站直身体任由记者们拍照。   “虽然来得很仓促,来不及准备电视实况转播,但是我们已经和多家网站打好招呼,待会会安排你的网络直播。”一名男记者探出头来朝着安安微笑。“很快,全国的观众都可以看到你比赛的实况了。”   不知怎么有些不好意思,安安诚恳地回应:“谢谢……我一定会全力以赴。”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中国的记者们纷纷散去,顺便扯着日本记者到一边进行业务沟通去了。   “接下来,是出师自我国金牌教练沈柠门下,元武道明星方婷宜的小师妹,自出道以来从未败过的元武道新秀蔺平安,与日本新锐加藤银百合的比赛。”网络频道里,年轻的美女记者对着镜头自信地微笑。   满场的呐喊声里,各方选手组成方阵绕场一周,向各国的观众们打招呼。   走过若白所在的席位时,安安没忍住地向着观众席那边看了一眼,正巧看到若白也在看着她。   那双眼睛很黑,没有情绪,却又好像充满了对她的信任。   有些仓促地低下头去,安安心里却异常坚定起来。   终于,女子组第一场,青红双方上场。   鼎沸的人声里,满场鲜红的条幅上都是龙飞凤舞的日文——加藤必胜。而现场的转播LED大屏幕上,也适时地给出前排观众席中一对夫妇的特写镜头。丈夫一身高级定制西装,气质儒雅,而妻子一身传统的粉色和服,温柔可爱。   观众席中空前地爆发出一阵欢呼——那是下届首相中呼声最高的政界名人加藤润二和他的妻子,也就是加藤银百合的父母!他们来现场为女儿加油助威了!   “大家可以看到,加藤银百合的气势很强,在日本民众中呼声很高。”女记者手持话筒,笑容明艳,示意镜头转向场边一身红色护具的安安。“不过,相信在国内从未有过败局的平安,这次也可以轻松胜利。”   “怎么样了?哎呀,网怎么这么慢!”守在网吧电脑前的范晓萤急得汗都要出来了。   “啊,有了有了!”她隔壁桌的梅玲眼睛一亮,赶紧招呼其他人过来看。“快看,开场已经一分钟啦!”   “比分呢?几比几?”吴秀达急性子地追问。   “看到了!”林凤伸手一指。“1:0!”   “哇,不愧是小安安,这么快就得分啦!”范晓萤喜滋滋傻笑不止。   安安也没想到可以如此顺利地击中加藤银百合。   基于上次比赛的经验,加藤银百合开场后不肯贸然进攻,只是轻微试探,一旦安安有所动作,立刻后退拉开距离。   安安早猜知像上次那样开场反击得分难以办到,索性主动出击。   她的腿风迅疾,笔直地瞄准加藤银百合前胸而去。   毫无技术含量的一脚,加藤银百合甚至只需要稍稍后退。   然而在她后退的同时,停留在半空的那只脚以更高于她的速度追踢而来!   “是二次推踢!”荧幕前的记者们惊喜地呼喊。“不同于平安借以扬名的半空旋身踢和三连踢,这次是更新的战术!”   计分板立刻随之更新,观众席只安静了一下,为加藤银百合加油的呼声更大。   “开场仅一分钟便夺得一分,对手还是曾在国内击败过婷宜的加藤银百合,元武道新锐平安是否可以一鼓作气高分取胜甚至直接将对手KO?”镜头前的中国女记者面庞放光,仿佛与有荣焉。“让我们拭目以待。”   “小安安!加油!”网吧里,松柏道馆的学员们激动地又蹦又跳,簇拥着环抱成团。 ☆、半缘修道半缘君   似乎感受到日本民众的支持,加藤银百合向着观众席看了一眼之后,后退两步,目光沉静地盯住安安。   “加藤要开始进攻了。”网吧里,胡亦枫的脸色渐渐严肃。   如同一阵清风,加藤银百合向着安安吹来,脚尖瞄准安安的左肋,距离眨眼间缩短到十公分!   千钧一发的时刻,安安却抬眼望着加藤,没有了任何动作。   就像是临阵出神。   “糟了!安安想什么呢!”关注着直播的光雅惊叫。   与她的反应不同,胡亦枫显得若有所思。   “碰!”一声闷响。   女孩子们已经捂住眼睛,不忍再看。   胡亦枫却在短暂的愣神之后,笑了。“原来如此……喂,你们别慌,是安安得分了。”   “什么?”众人一同惊叫起来,纷纷看向屏幕。   果然,安安又得一分,已经2:0了。   “她怎么做到的?”林凤也忍不住咋舌。   胡亦枫摇摇头:“老实说,安安速度太快,我也没看清。不过我好像明白了一件事。”   “什么?”范晓萤傻傻望着他。   “安安刚才是在等时机,不是走神。”林凤想明白关窍,微微感叹。“原来,安安已经可以仅凭身体的本能感知做出反击了。”   范晓萤表示没听懂,却总觉得很厉害的样子:“那我们安安是不是无敌了?是不是可以完败加藤了?”   “你啊,安心看吧。”胡亦枫忍不住笑,伸手在她额头一敲。   观众席中,日本观众的惊呼声如浪潮般迭起。他们怎么也没能想到,国内元武道的佼佼者加藤银百合,会在这个不怎么出名的小姑娘身上连连失分!   一击成功,安安退后两步,迅速调整呼吸。   ——知道你最大的优势吗?若白曾在进场前这么问她。   是什么呢?速度?力度?还是冷静的头脑,或者身体强有力的条件反射?   ——不是那些。仿佛看透了她的思维,若白扶住她的双肩,坚定地望着她。“是你没有属于自己的确切战术。”   ——加藤银百合是个极擅长分析对手惯用战术并做出定向防范的高智商技术类选手,可你,战斗时随心所欲,甚至可以随时调整攻击方向,这会成为她最大的威胁。若白这么告诉她。   那么……安安神色一凝。   立刻就洞察了她情绪的变化,似乎猜测到她要主动出击,加藤银百合并不慌张地后退一步,双眼深黑,定定盯住安安,仿佛要看透她的动作。   在那样沉着的眼神里,安安却并不着急,只是扬了扬头,朝着加藤银百合微微一笑。   那笑容明媚动人,好似又带着一丝狡黠。   加藤银百合冷不丁看得一愣,心里瞬起防范。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安安已经猛的跳起。   以无法言喻的速度,带起一股强劲的风,她朝着加藤银百合奔驰而去,然后纵身,转瞬已经腾空到加藤银百合头顶以上。   ——是下劈,力气十足的下劈?加藤银百合几乎是立刻就预料到被这一下踢中的可能后果,迅速后退并打算侧身反击。   只轻轻地一闪,她就脱开了攻击范围。   可是,以这个女孩子的速度,整个躲避的过程,是不是太过轻松?加藤银百合心中一跳,陡然迟疑。   就是这一瞬间的迟疑,尚未落地的安安,劈下的右腿已经猛然抬起!   脚尖狠狠顶上加藤银百合的下颌,将她踢得吃痛仰头之后,又不依不饶再次劈落!   同一条腿,连续三次出击,两次击中。   却依然保留着绝佳的力道。   “咚”地一声巨大的脆响,似乎就连加藤银百合头顶的护具都随着这一脚爆发出共振的嗡鸣。   整个场内,死一般寂静下来。   加藤银百合仍然睁着眼睛,可是她好像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承受下那股自上而下的巨力之后,她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失去平衡地软趴下去,最终跌落在赛垫上。   昏昏沉沉间,她似乎听见母亲失控的哭声。   安安稳稳落在地面,在裁判的读秒声里,略微愧疚地望着趴在地上的加藤银百合。   是她利用了加藤银百合的谨慎分析,提前制定出这次进攻,目的就是KO她。可是看到加藤银百合当前的状态,她又开始忍不住想,连着两次攻击头部,她是不是下手太重了。   读秒完毕,裁判宣布,青方身体状况不适合继续比赛,红方蔺平安KO胜。   静默之后,体育馆内炸开一片哭声。   安安下意识抬头四顾,就看到,几乎全场的日本观众都在哭泣。焦急站在场边的加藤银百合的父母,也已经满含眼泪哭的不能自已。   赛台另一边,被人搀扶着摇摇欲坠站起来的加藤银百合,面色苍白如纸,头盔早已取下,一双格外黝黑的眼睛,正充满绝望地望着周围的观众们。   日本主场,被大家寄予了厚望,她却输在了第一场,以零分的成绩被KO。   眼泪终于滚滚而下,加藤银百合拒绝了搀扶,缓缓地跪下去,朝着场外的教练磕头谢罪。   然后站起,又跪下。   重重地,朝着四面的观众们磕头谢罪。   再次站起之后,她转向场边泣不成声的父母。   又一次的磕头。   安安不禁动容。   “做得很好。”若白察觉到她的不安,伸手温柔的拂过她额前的汗滴。“全心投入比赛,才是对对手最好的尊重,所以,不要愧疚。”   深感若白说的话有道理,安安乖巧地点点头。   结果一转头就被中国来的媒体记者们包围住,被要求在赛后的长段采访。   最后还是若白给解了围,告诉大家当安安成功晋级后会接受任何形式的访问,记者们才心满意足散去。   没了加藤银百合那么具有实力的对手,在接下来几遍比赛中,安安出手迅速力道十足,很快将对手们纷纷KO取胜。   但全场最出风头的还不是安安,而是接下来连续几场都用连环十八双*飞踢击飞对手取得无疑问胜利的金敏珠。   很快,主办方给出第三天的决赛对战表。   那天早上的第一场,是金敏珠VS蔺平安。   “如果安安可以进决赛,那么被她打败过的加藤银百合就可以进复活赛争取铜牌的位置,所以日本观众应该也会为安安加油吧。”林凤推测。   “可是安安毕竟是6:0KO了加藤银百合,万一日本观众小气记恨,给安安喝倒彩呢?”范晓萤有点担心。   胡亦枫简直听不下去这姑娘的鬼扯:“放心吧,就安安那心理素质,全场给她喝倒彩都影响不了她的发挥。”   “说的也是。”梅玲忍不住表示赞同。“安安好像一直都不怎么在乎外界环境。”   “那么,小安安这次是不是赢定了?”范晓萤立刻激动起来。“说到这个,金敏珠还是小安安的手下败将,都输了好几次了,这次也没什么悬念吧?”   “未必。”申波若有所思。“感觉金敏珠强了很多。”   ……   “韩国小将金敏珠对阵国内元武道不败的太阳花女神蔺平安,”坐在记者席位的一位中国男记者很是期待。“有看头。”   “诶,等一下。”他身边的同伴表情奇怪地指向贵宾席某个位置。“那不是国家体育总局的蒙清池先生?”   “还真是。”男记者随着看过去,微微吃一惊。“蒙先生怎么会来?难道是日本元武道协会邀请他做颁奖嘉宾?”   蒙清池,元武道选手出身,后成为国家元武道协会会长,一手创建国家队,培养了包括沈柠在内的一众出色元武道人才。   “蒙先生有没有可能是为了蔺平安来的?”他的同伴灵机一动,又有些疑惑。“可是,蒙先生不是一直很欣赏方婷宜吗?难道,已经调整了重点培养目标?”   “可能吧,毕竟蔺平安的潜力所有人都看得到。”男记者叹息。“只希望这次蔺平安可以轻松夺冠,取代方婷宜在国内的地位,也有机会登上世界级赛台为国争光。”   此时此刻,结束了复赛成功得到一天休息时间的安安正和若白一起坐在观众席位,观看金敏珠和其他选手的比赛。   正当安安全情投入地观看,就感觉到若白胶着在她侧脸的视线。   不无疑惑地,安安转过头,询问地看过去。   若白双目盯着她,语气淡淡:“你觉得,金敏珠怎么样?”   安安很认真地想了一下:“优势是力量和体力,因为多次交手对我也很了解,要对付她,必须抛弃从前的作战模式,灵活……”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突然发现,若白看她的眼神很奇怪,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失落和无奈。 作者有话要说:  快要结束了啊,全文,有一种即将解脱的感觉。 ☆、心随明月到胡天   最终,若白什么也没有再说。   他只是看着安安许久,最后淡淡道:“你说的很对。”   安安却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惆怅,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离她远去一般。   第二天没有安安的比赛。   安安还以为若白会安排她去旁观其他复赛的赛场,若白却说,要带她出去走走。   日本的一家神社。   这里人并不多,因此显得格外僻静祥和。若白和安安并肩沿着石子路走着,谁都没有先开口。   然后安安忽然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一个巨大的架子,上面挂了一排排的木牌。架子边站着一位中年男人,像是在等候。   “过去看看。”若白突然说,他目光柔和地望着安安。   安安微笑,同若白一起走上前。   那位中年男人和蔼地望了望若白,又望了望安安,这才微笑着说了一句日文。   安安能听懂,他是在问:“二位也要祈求平安吗?”   若白用日语问:“请问要怎么做?”   “把自己想到的名字写上木牌挂好,神灵会听到你的祈求,保佑那个人平安吉祥。”中年男人善意解说。   若白回头看了一眼安安,就像是确定了什么,他说:“我们要两块。”   “好。”中年男人微微笑着,没有多问,只是拿了两块崭新的木牌,分别递给若白和安安,然后拿了砚台和毛笔来。   安安拿毛笔蘸饱了墨,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写什么好,随手就写上去若白的名字。   她突然有点想知道,若白写的是什么。可是,偷看好像不大道德?   安安正在纠结,一回头,那位中年男人已经很好心地帮忙她和若白挂上去了。这会儿再看,满架子的木牌一面全都是“平安”二字,又哪里能看得出区别。   安安有点小失望。   若白却似乎心情更好了些,他看了看安安,似乎看出来她的失落,语调温柔:“很想知道?”   安安睁大眼睛惊讶地望着他,还是忍不住点了点头。   若白望着她,嘴角微弯。“很快你就知道。”   ——这算什么回答?安安有点傻眼了。   若白却神神秘秘不肯再多说,只是跟她一起在神社又转了一圈才回去。   次日,是安安与金敏珠的决赛。   正如林凤等人的猜测,日本观众半是欣赏安安的实力半是为了加藤银百合的铜牌争夺机会,竟然真的热情为安安加起了油。   虽然为此有那么一刻的惊诧,安安很快平息下情绪。   “等着看吧,我这次要把你KO!”甫一踏上赛垫,金敏珠双手握拳,凌厉地盯着安安。   安安并不意外她的争强好胜,只是彬彬有礼地一鞠躬:“那么,请。”   裁判刚刚宣布比赛开始,金敏珠就朝着安安冲过来。右腿高抬,力冠千钧,直踢向安安的脑门。   现场观众被这惊心动魄的一幕骇得惊叫起来。   安安已经很熟悉金敏珠的作战风格,见此也毫不吃惊,只是从容不迫后退一步,但异乎寻常没有还手。   因为她突然想到,金敏珠也很熟悉她的作战风格。如果她像以往那样反击,说不定反而中了圈套。   果不其然,见她没有抓住机会反击,金敏珠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要抛弃所有技巧,就像在霍家时那样!安安告诉自己,然后,迎着金敏珠冲过去。   两道身影立刻纠缠在一起。   再也没有了任何技巧性攻击,安安眼神冰冷,身影快得快要化成了风,每一次出招角度刁钻力道狠辣,专挑那些不得分却又让金敏珠难以防守的位置出击。   金敏珠有点懵了。当她的脖子和侧肋第四次中招,她终于忍不住一边格挡一边喊:“安安!你疯了?!”   安安抬起头。   她的目光冷得如同极寒里的冰雪,更像是饥饿时等待捕获猎物的狼一般犀利。   金敏珠居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就在这一瞬间,安安目光不变,踢出的腿却一抬——   金敏珠冷不防被那一脚踢中头部,侧面翻倒在地。   场内比分3:0。   观众席上只安静了一瞬,然后是大片叫好声。   “你!”金敏珠从垫子上爬起来,咬牙切齿瞪着安安。“你用计!我要狠狠打败你!你输定了!”   安安淡定收势,回她一个微笑。   这个笑容落在金敏珠眼里,显然更像是挑衅。   因此,金敏珠暴怒着,抬腿向安安踢过去。   “贵国的这位选手打法独特,实力不俗,您对她熟悉吗?”韩国元武道协会的会长朴仁厚忍不住转向蒙清池,语调客气地询问。   “她叫蔺平安。”蒙清池凝目望着台上步履轻盈出招强悍的女孩子。“这是我第一次看她的现场比赛。”   ……   “贵国有一位实力强进的年轻女选手,叫蔺平安。”不久之前,多年未见的好友李云岳盘膝而坐,目光沉静。“她的悟性和灵性是我见过最出色的,她对元武道的融会贯通和随心所欲也让我印象深刻,也许,她会是打败恩秀的那个人。”   蔺平安,方婷宜……喃喃念着这两个名字,蒙清池显得若有所思。   面对金敏珠气势汹汹而来的前踢,安安抿住嘴角,猛地侧身!   一改半分钟前悍猛如同狂豹的打法,那一脚显得优雅而精致,旋转着踢出,仿佛带起了一股白色纯净的风。   ——要对付如今基本功更扎实体力更强劲的金敏珠,必须要抛弃所有的思维惯性和打法安排,风格灵活多变,让她应接不暇。   “那是?”记者席位上一位女记者惊讶了。“为什么我好像看见了另一个方婷宜?”   “现在安安在模仿婷宜的打法。”坐在网络直播前,胡亦枫神色一动。“因为体力和力量无法跟金敏珠正面抗衡,所以她换用婷宜那样优雅轻灵有技巧的腿法,打算用高分而不是前几场的KO结束这场决赛。”   速度已经提升到极致,就算是赛场里身临其境的金敏珠都没有看清楚那一脚,就感觉到自己胸前的护具被击中,发出微弱的“叮”地一声响。   那是电子计分器的响应声。   裁判举手示意,旋转击中躯干,得两分。   安安淡淡扫了一眼不远处的记分牌——5:0。   金敏珠仰面跌翻在赛垫上,但她已经看清楚安安那一刻的神情。那是一种仿佛什么都不在乎一般的,冷静至极云淡风轻的神情。   恨得牙齿都发痒起来,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金敏珠狂吼着跳起,单脚点地,猛地腾跃——   似乎正中下怀一般,安安抬步,一眨眼已经到了金敏珠跟前。   轻盈得闪过了迎着胸口而来的一脚,安安神色淡漠,右腿已经轻灵地高弹而起。   还停留在半空中维持着那个双*飞踢起跳姿势的金敏珠猛地一愣。   那看似轻飘飘的一脚,却直直地击中她的下颌!   来不及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金敏珠倒飞出去,仰面倒在赛垫上。面色苍白,眼冒金星。那一脚内含的力道之重,让她到现在眼前都是白花花的一片。   “安安借用了金敏珠本人的力气。”申波推了推眼镜,严肃地分析。“她早就预料到金敏珠会用双*飞踢,所以提前等在那里,抓准时机,让金敏珠的第一脚踢空之后出击,所以金敏珠蓄好的势全都打回她自己身上。所以你们看,金敏珠到现在意识还没有恢复。”   裁判读秒完毕,高高举起一只手宣布,红方KO胜。   “哇——”直播视频前,训练基地的学员们已经忍不住狂喜地抱在一起,就连一向冷静的胡亦枫和申波也兴奋地相互击掌,以此来庆贺队友的胜利。   范晓萤一边拍着桌子狂笑一边发泄似的高喊:“胜了!又胜了!我们安安是冠军了!”   亮如白昼的体育场。   四周是日本观众们看到如此精彩的赛事而爆发出的浪潮般的掌声,一边谦逊地接受各国元武道协会会员们的祝贺,蒙清池的眼神若有若无地停留在赛台上的安安身上。   借力打力,分析力强,头脑灵活,随时变换作战风格,这样的选手,他不是第一次见到。但是,她却比任何一个他以往见过的类似的选手更有潜力,就连婷宜……   再次看了看那个和煦地微笑着接受祝贺的女孩子,蒙清池下定了决心。   “诶诶,看到没?小安安有了新的称号啦!”范晓萤激动地指住屏幕。“KO女王?”   “……还是太阳花女神更好听一点。”梅玲黑线地评价。   视频里的安安正胸前悬挂金牌站在赛台上,面带春风一般温柔的笑意,整个人仿佛焕发出太阳花一般美丽耀眼的光泽。   她已经看见,台下若白向她投来的,带着笑意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  保守估计,很快就要结局了? ☆、千里佳期一夕休   到东京机场办理登机手续的时候,安安接到了沈柠的电话。   沈柠的声音一如既往般温柔淡雅,听之可亲。“安安,你们到哪里了?”   安安看了看表,微笑地答:“沈教练,我们在东京机场,正准备登机去英国的元武道大赛。”   “……”沈柠沉默了一下,忽然说:“去参加一下试试也好。”   安安忽然敏感地觉得,沈柠的语气怪怪的。迟疑了一下,她问:“沈教练,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的恩师,蒙清池蒙先生,看过了你在东京邀请赛的表现,希望你可以考虑加入国家队。”沈柠缓缓说,停了停,她的声音里笑意更多。“做的不错,安安,我的老师都为了你来公然抢人了。”   安安捏着手机的手指僵硬了一下,她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才好。   “你可以先考虑一下,事实上,蒙先生说,希望有机会先和你见面。”似乎发觉她的犹豫,沈柠微微笑着安抚。“接下来的英国邀请赛他还回去看,想必到时候会有机会——我把你的号码给他了。”   “是,我明白了,谢谢沈教练。”干巴巴答应着,安安挂掉了这通电话。   若白正认真地望着她,像是在等待她作出解释。   想了一下,安安诚实道:“沈教练说,蒙清池蒙先生要我考虑加入国家队。”   若白没有立刻回话,但他的眼睛分明亮了一下。沉默了一会,他问:“你的想法呢?”   “我,我可以不用去……”安安怔怔望着若白。她在想,如果加入国家队,是不是不会再有机会见到若白了?听说,国家队都是封闭性训练——   “你必须去。”看清了她的迷茫和顾虑,若白斩断了她的话头。   他一双眼睛不容置疑地望着她。“不必考虑我,你一定要去。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蒙先生一直很看好婷宜,可是他主动邀请了你,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代表——蒙先生认为,她比婷宜更值得期待?安安一呆。   察觉到她细微的表情变化,若白凝重地点点头。“你要知道,如果你不去,去的就是婷宜。现在,你和婷宜是竞争对手。”   他没有再说下去,只是盯着安安。   安安没有吭声,只是低着头背起背包,拿着登机牌,做出一副不肯再聊下去的架势。   若白却没有放任她,只是执着地冷冷地看着她。“蔺平安,我在想,我的存在,对你是否必要?”   猛地瞪大眼睛,安安惊惶地抬起头看他。   她好像有一种预感,若白一旦说出了接下来的话,他们之间,就要有什么东西改变了。   若白的神情冰冷得像是要冻结。“很多人以为我是你的师兄,你的导师,甚至你的教练,以为你的胜利也有我的一份功劳,可是事实如何你自己心里清楚。”他脸色苍白地闭了闭眼,语调坚定掷地有声。“你好像从来都不需要我,没有我,你照样可以冷静分析敌我的形势,及时想出合适的战术稳操胜券。而到了现在,你却因为多余的一个我,想要放弃国家队的邀请,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连珠炮一样的一番话,刀子一样锋利的质问,安安呆住了,她目不转睛看着若白,试图从那张英俊却冷若冰霜的脸上找出一丝柔和的痕迹。   只可惜,她失败了。   若白的眼光更甚于刀子的锐利,他继续说:“你以为你自己是谁?你以为你在做什么?你在同情我?你以为没有你的陪伴我就会活不下去?你这样舍己为人的陪伴,我不需要。而且——”停了一下,他冷冷凝视着她。“我也没有你这样伟大的师妹。”   安安的身子终于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她不可思议地望着若白。   若白并没有丝毫的动容,他甚至别开了眼,不再看她。   “……我知道了。”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安安听见自己失去了生机的淡淡的声音。“我会去国家队,如果,这是你希望的。”   若白的神色有极细微的变化,他飞快地看了一眼安安,没有作声。   “现在,就请您……”本来想喊一句“若白”或是“若白师兄”,安安犹豫再三还是没有用,只是缓缓地吸了口气。“不必再管我,回国去吧。这样一直陪着我东奔西跑,一定很累吧。”   若白笔直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作。   “……任何一个人都会觉得累,何况是一直因为我的任性而不得不陪伴的您呢。”安安顿了顿,还是佯装平静地继续说下去。她很清楚若白说那番话的目的,若白好像觉得,自己拖累了她。那么,当务之急,她必须让他放心。“接下来的路,我也会走得很好。”说完了,她忍着泪,紧紧抓住登机牌,头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靴跟敲打着地面,发出有节奏的声响,然后,一步步远去。   若白久久地站在原地,默默凝视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无言。   两天后,消息传回国内。   安安在英国元武道邀请赛中再次夺冠,只是,不同于前几次的作战风格,她整个人都变得格外淡泊冷漠,虽然还是时常微笑着,那笑意却总也不达眼底。   简直就是变了一个人。   在决赛中,安安以一招下劈狠狠KO英国老将文森特的巨幅抓拍照顺利登上了各版网络新闻的头条。但那照片里,抬腿出击的少女冰雪一般的眼睛,却让人震慑得无法直视。   “果然还是因为你吧。”唏嘘着折上手里的报纸,胡亦枫深深叹了口气。“虽然你的初衷是想让她冷静没错,现在好像冷静过头了啊,KO女王要变成冰雪女王了吧。你也是,为她好还不肯直说。她呢,明知道你的用意,死咬着牙不肯拆穿你。你们两个,可真是绝配啊。”   大段大实话的评论,只得到若白冷冰冰带威胁意味的眼神一枚。   胡亦枫默了默,只好老实闭嘴。   英国老巷街角,一家颇有格调的咖啡馆。   嵌有茶色玻璃的雕花木门被人轻轻推开之后,伴着鞋跟敲打地面的轻响,走进来一个窈窕的人影。那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娇小的女孩子,白毛衣配长款风衣,麂皮的靴子不染纤尘,面上挂着疏离的淡笑,径直走向窗边的一个位置,然后朝着那位置对面端坐的男人略鞠一躬之后,才优雅落座。   “蔺平安。”那男人准确地喊出她的名字,微微笑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在赛场之外的地方见到你,没想到你还是个这么可爱的小女孩。”   “谢谢蒙先生的夸奖。”安安彬彬有礼地低头笑。   “你的赛场表现我已经研究过。”男人笑了笑,凝视着安安。“老实说,你是我近几年见过最有潜力的女选手,就算是婷宜,也从未给我这样惊喜的感觉。”   安安八风不动地微笑,心底却微微紧张起来。她知道,马上要进入正题了。   “那么,不知道你是否有意向,加入国家队?”果然,蒙清池这么问。   “我……”即便早知道若白的心思,在这应该毫不犹豫一口答应的时刻,安安还是犹豫了。   蒙清池好像并不意外她的反应:“是为了你那位若白师兄?”   安安惊得一愣。   “沈柠告诉我的。”蒙清池见了她的反应,笑得更开心。“果然是这样啊。看来,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还是爱情占得比重多一些。”   安安听着,竟不自觉地脸一红。   “没有关系。”蒙清池却突然说,语调淡淡的,他随意地一摆手。“我不会打扰你的爱情,但爱情也是需要实力支撑的。不如我们来定一个期限,两年封闭训练,如果你能达到让我满意的程度,我亲自推荐那个若白进国家队,只不过,要从助教做起。”   安安有点惊讶地望着他。   “沈柠告诉我,那个若白很有当教练的天赋,我可不希望因为不够通情达理同时错过两个好苗子。”看明白她的疑虑,蒙清池调侃。   ——看上去似乎是绝佳的一个约定?安安迅速思考着,就要点头。   谁知,一个突然冒出来的,低沉有磁性的声音说:“我反对。”   那声音是如此熟悉,安安甚至忘记了面前坐着的蒙清池,满怀期待地回头看去。   是若白,黑色夹克,脖子上随意地搭着一条奶白色的围巾,整个人显得风尘仆仆,甚至还在不断呼气,眉头却微微蹙起。 作者有话要说:  若白师兄的付出和他的担忧,你们都看到了吗? 询问我若白为何露出失望眼神的孩子们,明白了吗? 接下来即将跨入完结啦~最多两三章的样子 ☆、楼上花枝笑独眠   对谈突然被打断,蒙清池却并没有生气。相反,他凝视着若白,嘴角微微扬起。“你就是若白?”   “是。”若白的表情很平静,仿佛他正面对着的不是元武道界鼎鼎大名的蒙清池,而是一个普通人那样。“蒙先生您好,初次见面。”   蒙清池笑了。“不错……我听见刚才你说,你反对?难道,你不希望你的师妹能够加入国家队吗?”   你的师妹……不知怎么,安安格外留意这个词。   若白好像飞快地瞥了一眼安安,这才淡淡道:“当然不是。加入国家队是个很好的机会,只是,不知道蒙先生能不能展现自己真正的诚意?”   “哦?”蒙清池笑容不变,饶有兴致地挑眉。“我已经承诺让你在两年后加入国家队,这还不够诚意吗?”   “不是对我的诚意,是对安安。”若白抿了抿唇。“两年的封闭训练,想必这期间安安会失去参加世锦赛的机会。”   蒙清池目光一动。“我明白了,你希望我能给蔺平安参加世锦赛的名额?”   “是。”若白说,一双眼睛坚定望着他。   “呵,”蒙清池发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音。“如果我要你在加入国家队做助教和给蔺平安世锦赛名额之间选一个呢?”   心脏控制不住地开始狂跳,安安紧张地盯着若白。其实,如果是若白的话,他会选择什么几乎毫无疑问……   表情愈发严肃起来,若白立刻朝着蒙清池鞠了一躬。“请您给安安一个机会。”   一切都归于安静。   蒙清池只是看着若白,没有说话。   安安越来越感觉到紧张,几乎要忍不住跳起来拒绝。   然而她忽然发现了若白看着她的目光。那目光里,满满都是坚决。   安安顿时僵硬在原地。她知道,一旦她开口反对,毫无疑问好不容易来关注她的若白立刻又会划清界限了。   “我不是说过了吗,”打破静寂的是蒙清池的声音,他面上露出和煦的笑容。“我可不想因为不够通情达理,错失两个好苗子。”   情势陡转,安安惊讶地呆住。   “我会给你参加世锦赛的机会,不过要靠你自己的实力让我确定你值得。”蒙清池意味深长地转向安安。“如果你可以打败方婷宜,我不仅会让你加入国家队特训,还会让若白成为教练候选,让你得到你想要的未来。”   说完这一句,蒙清池站起身来,走了。   安安茫茫然目送着蒙清池远去,下意识转过头看了一眼若白。   若白正目光柔和地回望着她。   “若白师兄……”本能地唤出这么一句之后,安安又有些懊悔:若白会不会还在生气?会不会不允许她这么喊了?   “安安。”好像完全不在意她的犹疑和唤出来的那句“师兄”,若白转过身来,认认真真地凝视着她。“对不起。”   ——若白……在道歉?安安惊愕地愣住。   “我上次的话重了些。”好像有些犹豫的样子,若白停了停,语气渐渐淡下来。“不论你是否需要我,我会陪在你身边。”   噗通——噗通——心脏开始失控地加速跳动,安安猛地抬起眼望着若白,用力地摇头。“对不起,若白,其实,我……我真的很需要你!”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说,可是,心里却好像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必须要这么说才好。   也许……这么说,若白会开心?   若白黑黝黝的视线顿时停住,一双眼睛动也不动地看着她。   黄昏凉丝丝的风里,少女的长发被拂动得乱糟糟,只有一双眼睛,在凌乱的发丝里,那么明亮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是那么专注,就好像,他是她目前所能看到的那个唯一。   心不知不觉动了动,若白忍不住向前走出一步,伸臂揽住她。   “……我知道。”沉默了一下,若白突然这么说。   置身于那个温暖的怀抱里,安安有些愣神。当她听清楚若白的话之后,唇角已经不自已地弯起。然后,她微微闭上了眼睛,抬起手臂反抱住若白的腰。   英伦的街头,过往的路人偶尔会侧目看向那相拥而立久久未能分开的少年少女,目光里,满满是羡慕。   三天后,国家体育总局正式下文:为了给全国的元武道选手一个公平竞争世锦赛资格的机会,将在两个月后举办全国锦标赛暨世锦赛选拔赛,届时将会选拔冠军选手参加世锦赛。   看见这一网络头条的早上,安安和若白正在美国芝加哥一家小旅馆的厨房。   安安本来是想帮忙的,只可惜若白完全不许她插手,只好托着腮坐在一旁,一边拿手机浏览新闻,一边啜饮若白早为她准备好的热茶,时不时看一眼若白。   若白背对着她系着围裙,站在灶台前,正专心地用长长的汤勺搅动着砂锅里的冬瓜排骨汤。   淡淡的白色雾气里,弥漫开的是汤汁浓郁的香味。   不知出于什么想法,安安一手捏着手机,小步乐颠颠跑过去,从背后单臂环住若白的腰,另一手举起了手机给若白看。“若白,你看。”   若白很配合地偏了头去看,看了几眼之后,轻轻点头。“想必这是蒙先生的意思。”   ——所以,要在选拔赛里打败婷宜成为冠军?一边猜测着,安安下意识抿住嘴唇。   当她回过神就发现,若白已经停了手上的动作,微微侧了脸望着她。   眼眸是纯正的深黑色,若白的目光里,似乎带着些细微的笑意。就像是在问她:怎么这么大胆这么调皮?   脸颊窘得微微一红,安安赶紧松了环住若白的手,退回原地坐下继续喝茶,心思却完全不在那杯茶上了。   从那天在伦敦的那个拥抱之后,她和若白之间,大概就有什么东西改变了。若白不会再用严肃的表情和口吻训话,而是换了温柔宽和的态度关心她;而她,好像也会偶尔朝着若白放肆或是撒娇耍赖了。   也许,剩下能阻隔他们真正亲近起来的,只是那么薄薄的一层了。   想到这里,安安莫名又脸红了。   好在,若白及时打断了她的脑补,端了一碗汤过来给她,顺便问:“对下午的比赛有什么想法?”   安安立刻调整情绪:“美国芝加哥邀请赛,参赛名单我已经看过,大多数是欧美选手。她们普遍力量较强,技术却粗糙,所以我打算以防守反击为主,辅以技巧性的攻击。”   若白微微点头,目光就落在她手边热气腾腾的汤碗。“尝尝合不合胃口。”   安安立刻反应过来,舀了一勺吹了几下,轻轻饮下。   这是若白第一次煲汤给她,而在以前,都是她来煮给若白喝的。   “很香。”慢慢品味了一下,安安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倒不是谬赞,而是若白的手艺真的不错,而且汤汁里总给她一种温暖的感觉,直流到心脏的那种温暖,让她想起母亲。“我很喜欢。”   若白也朝着她笑了一下。“喜欢就好。”   他仍然话不多,可是字里行间,都是对她的包容和关爱。   下午,美国芝加哥的州立体育馆。   场中,专程赶来的海外华人加油助威团足足占满了观众席超过四分之一的位置,他们举着“平安必胜”的旗帜,整齐地高声呐喊着:“平安——加油——”   早已经顺利地一路打进决赛,这一场安安的对手是上届世锦赛的第四名,婷宜的手下败将,美国老将肯娜。肯娜人高腿长,进攻范围大,也是进攻型的选手。   乍看之下,娇小的比她小半个头的安安似乎全无胜算。   然而,安安凭着灵活的头脑和身手,在迅速摸清楚肯娜的进攻风格之后,瞅准一个短暂的时机,安安一记反身后踢踢中肯娜胸口之后,又补加一记从前惯用的半空旋身下劈,击中肯娜的脑袋,将其KO。   除了华人加油团,胸怀宽广的美国观众们也露出赞叹的笑容。顿时,整个场内满满都是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   而此时的国内。   “天啊!是我看错了吗?”对着电视荧幕上还在讲话的蒙清池先生的脸拼命地揉了眼睛,范晓萤不可思议地转头,去看自己左右的同仁们的表情,以此证实自己是否眼花。   然而,在梅玲、林凤、百草,甚至胡亦枫和申波脸上,她也只看到和自己相同的——惊吓的表情!   “居然是真的……”光雅喃喃。“前两天我听到小姨打电话,说安安要加入国家队,现在看来,居然是真的?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   “什么!”范晓萤大呼小叫起来。“你居然早就知道哦!还不告诉我们!”   光雅张了张嘴,就要回答。   “砰!”一声巨响。   所有人回头看向声源处。   方婷宜正苍白着脸站在门口。   房间里立刻彻底安静下来。   方婷宜却没有发怒,甚至没有说什么。她安静地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人,转身就走了。   “……那个,这是嫉妒吧?”犹犹豫豫地,范晓萤小声问。   林凤终于忍无可忍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少说两句吧你。” ☆、山重水复疑无路   很快,所有关于元武道全国锦标赛暨世锦赛选拔赛的新闻报道里,都出现了安安的名字。      ——《太阳花女神出战,争夺世锦赛资格!》      ——《KO女王能否再显神威?》      ——《方婷宜大战蔺平安,究极元武道王者之战!》      “听说沈柠教练蛮喜欢用媒体为选手造势的,难道这次也?”手里捏着一打头版头条都是安安的报纸,范晓萤惊讶又迷惑地歪了歪头。      “很有可能。”胡亦枫严肃地点点头分析。“沈柠教练的原则就是,越多媒体和公众关注,就越能调动选手的积极性和比赛情绪。”      “可是这样会不会太夸张了?会不会给安安压力啊?”梅玲探头看了看报纸上安安的侧影,有些不安。      “别瞎担心。”林凤摇摇头。“安安没那么容易受影响。”      此时的安安,正和若白一起坐在公园的长椅上。      秋日里的阳光,明朗而柔和地洒落在木地板上。      “蒙先生说,因为这次参加的选手数量特别大,所以预赛会进行一整天,第二天才是复赛,第三天决赛。”安安很认真地把从国家队得来的情报告诉若白。      若白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      “若白,”安安停了停,期待地望住他。“你会不会……”会不会参加?有没有可能进入世锦赛?      若白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定定望着安安。他的目光没有了从前的冰冷和淡漠,带着柔和的光泽。      “不必为我着想,”终于,他轻声说。“比起那些,我更希望,看着你走上那个位置。”      心头一暖,情不自禁地,安安朝着若白微微一笑。“嗯,我会赢,然后,拿到世锦赛的资格。”想了一下,她有些不怀好意地望着若白。“不知道到时候你要跟我说什么?”      若白别开眼看着远处的树枝,耳根却悄悄红了。      安安看在眼里,暗自偷笑。      接下来的日子,安安就是在蒙先生的弟子、国家队的现任教练黄敬的指导下备战而度过。为了能击败方婷宜,黄敬教练同安安一起制定了详尽的战术。      而安安忍不住就想,方婷宜一定也在筹备着该怎么对付她吧。      记者们时常也会出现,关注安安的准备情况,但无一例外都被黄敬教练用各式的理由挡回去。到目前为止,外界都还不了解她的具体情况。      安安没想到,几乎全部松柏道馆的弟子都报名了拉拉队,准备了各式横幅和纸喇叭,甚至包了观众席前排的座位,只待到时为她呐喊助威。      终于,在万众瞩目里,到了比赛的当天。      松阳市体育馆。      当沈柠带着方婷宜等训练基地的队员们出现,立刻就遭到了记者的围追堵截。      “沈教练,对于蔺平安离开训练基地投入国家队您怎么看?”      “沈教练,方婷宜和蔺平安都是出自您门下的弟子,您认为谁的实力更胜一筹?”      沈柠微微一笑,从容不迫地接过一位记者递过来的话筒。“安安是很有潜力的孩子,我很欣赏她,但婷宜也不会输,请大家拭目以待。”      若白站在队伍里,突然感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伸手轻轻掏出来点亮屏幕,他看见上面弹出来的一条新消息。      安安:等我。      不自觉地扬起唇角,若白不发一言地把手机重新放入口袋。      第一场预选赛开始前几分钟。      各方的拉拉队登场,花样各不相同,但可以看出,主要分为两方。      一方是安安的支持者,来自部分民众和松柏道馆弟子们;一方是方婷宜的支持者,来自贤武道馆和训练基地部分队员。      预选赛的前面几场没有安安的比赛,所以大家正在安静地待机观看。      安安同很多选手一起,坐在选手观赛区。时不时,她会看到不远处范晓萤等人投来的视线和比出的手势,那是对她的支持。      方婷宜上场了。      她的每一次进攻依然优雅而美丽,出腿精准,每一次出击都伴随着一次得分。开赛不过两分钟,已经比对手超出四分了。      安安发现,方婷宜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只是速度很快,力道也更足。当她击中对手,声音明显更响亮。      三分钟,方婷宜重踢中对手腹部,KO胜。      观众席中爆发出惊涛骇浪般的喝彩声。      安安忽然明白了。方婷宜针对她做了训练,为的是不被她的力道压制住。看来,这一回要想胜利会难一些。      “没想到,婷宜也可以具备这样的力量……”林凤感叹。      到安安出场时,众人已经满怀期待。      安安表现得异乎寻常的平静,就好像这是一场普通的比赛那样,场外的呐喊声再热烈似乎都与她无关,只是专注着她自己的比赛。她的战术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就像从前那样的随心而战,连续几次KO获胜,仿佛赢得轻松。      但观众们好像有些失望,他们开始怀疑,没有进境的安安,能否战胜婷宜。      “不会吧,为什么小安安好像没有变化?”范晓萤不可思议地揉着眼睛。      她身后申波暗暗摇头。黄敬教练带出来的国家队成员,怎么可能没有进步?只是安安不外露罢了。      三场之后,预选赛结束,场方给出第二天的复赛安排表。      不知道是不是刻意安排的结果,安安看了一遍之后就确定,在复赛里,她遇不到方婷宜。看样子,注定是决赛再见了。      安安没有再联络若白,比起一遍遍说些安抚的话,倒不如让若白直接看成果。      于是,第二天的复赛也没有丝毫悬念,安安和方婷宜双双晋级。      这一晚,各方媒体几乎都炸开了锅。为了抢着发出关于安安婷宜之战的预告报道,各家主编都急得满头大汗。      清早。      选手们都还没有入场,场内的欢呼声和加油声已经呈现要把屋顶掀翻的态势。      安安早就换好道服,坐在后场休息区闭目养神等待。      光影隔着眼皮微微晃动。      安安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雪白的道服,还有黑色绣金色“方婷宜”三字的腰带。      安安抬起眼帘,正对上方婷宜的视线。      方婷宜正稍稍俯下身子望着她,见她醒了,预料之中地一笑。“看来你休息得很好,这样也不错,一会的比赛会更尽兴。”      安安抿了抿唇,不知怎么想起方廷皓,没有吭声。      “我本来只是讨厌那个戚百草而已。”方婷宜没有再看她,径自站直身体,呢喃。“是她,抢走了我的初原哥哥。而你……”她转过脸,居高临下看着安安。“我哥哥为你做了那么多,你为什么就是看不到呢?”      安安不说话。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表情。”方婷宜冷笑。“明明已经夺走了我们兄妹最重要的东西不是吗?却总是这张一副不怎么情愿的抱歉的表情。如果真有那么抱歉,她为什么不把初原哥哥还给我?你为什么还不放过我哥哥?”      “那么。”迅速站起身,安安平静地望着婷宜。“用实力说话怎么样?”      方婷宜停住,然后,怒极反笑。“好,我等着看,你输给我的表情!”      满场灯光聚集在深蓝色赛垫中央。      逐渐沸腾的气氛里,安安和方婷宜,分别身穿红色和青色护具走上赛垫。      鞠躬,行礼,然后,比赛开始——      却没有了每场开始时选手互相试探的阶段,开始的哨声刚起,方婷宜已经飞起一脚,踢向安安!      安安不慌不忙一侧身,旋身踢出右腿,迎上婷宜的右腿。      观众席上顿时炸开,被这瞬间交错的腿影带出的威势打动,大家越发期待起来。      接下来的场面,让所有人目不暇接。      短暂的交锋之后,是两人轮流的进攻出击。没有任何间隙,速度快得就像两股旋风。      却没有任何一个人得分。      然而——      “嘭”一声巨响,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      目光集中的地方,安安后踢出的右腿正不紧不慢地收回。      而方婷宜,已经狼狈地倒在地上。      她好不容易抓住安安的一丝疏漏出腿下劈,谁知道那竟然是诱敌之计!安安瞬间旋身后踢,踢中她的胸口,把她整个人踢得飞出去!      那重重更胜从前的力道,让久经战斗的婷宜也不由得眼前一黑。      ——“你的优势是什么?”研究战术时,黄敬教练这么问安安。      安安想了一下。“力量,还有本能。”      “那么,增强你的力量,控制你的本能。”黄敬教练严肃地望着安安。“从今天起,增加负重训练,我会用测力计每天测试,知道你的力道成倍增长。而本能……你必须做到,让对手以为有绝妙的机会可以击败你,这时候的绝地反击,是你制胜的法宝。因为只需要一次,你就可以打乱对方的谋划!决赛那天,你的第一击,我希望看到成效!”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好像没什么意思,主要是过渡。 ☆、倚作天仙弄地仙   就如同黄敬教练的预计,方婷宜被这一脚狠狠击中之后,麻木的不只是疼痛的胸口,还有脑子里早就安排好的一系列计划。这倒不简单是因为她被打得懵了,而是她无法预料接下来的每一个可能击中安安的机会会不会也是安安的计谋。   于是,方婷宜的出腿变得略微迟疑起来。   而安安,趁机抓住机会,暴风骤雨般出击,打得方婷宜连连后退,忙于防守。   ——不,等等,难道,这才是安安的目的?方婷宜猛地醒悟,再看向安安的目光里,顿时充满了轻微的讶异和更强烈的战意。   把方婷宜表情的变化收入眼中,安安在心里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调整姿态,由进攻转为防守,严防死守地格挡接下来方婷宜节奏渐强的攻击。   观众席上,正襟危坐的若白,沉默着抓紧了自己牛仔裤膝盖部分的布料。   而特别嘉宾席上,黄敬教练与沈柠教练并排而坐,不约而同地若有所思。   赛台上,看出安安并无主动进攻的意图,方婷宜冷笑一声,卸了心防,凌空一踏,右脚已经集中全身之力,朝着安安的腹部狠踢过去。   似曾相识的一招,似乎上次的比赛中,婷宜就是用这一招,以绝无仅有的速度和力度KO了对手。   不过——   安安抿住嘴角,竟不闪不避,迎着婷宜踢来的右脚冲上前去!   全场皆惊。   目光里闪过一丝疑惑,方婷宜是真的没有弄明白安安在想什么。是认命打算输给她了?不可能,明明现在占优势的是……   白光一闪。   婷宜原本稳定倾斜向前出击的身形一个趔趄僵在原地。   安安看似随意抬起的左腿,将她的脚卡在半空。   这个时机找的很巧妙,如果再慢上那么一丝丝,安安就会被狠狠踢中倒地。   全场的观众都惊讶地屏气凝神。   安安的动作没有到此为止,她仿佛只是略略一侧身——   婷宜无法找到重心,被这一下绝妙的角度和时机给卡得一阵站立不稳。   安安却已经借着这次侧身把左脚收了一收,倏地抬高之后,猛然劈下!   感受到那自头顶袭来的锐利的风,婷宜瞳孔一缩。   险之又险地,婷宜向后一仰头,堪堪擦过了这一击。   万籁此俱寂,众人齐齐睁大了眼睛看着场中二人好像已经完全放慢成一帧帧的动作。   特别观众席中的万老馆长已经紧张地攥住双手。   “嘭”地一声闷响,方婷宜被踢中一边脸颊,跌跌撞撞地向一边歪过去。   所有人哗然:那个名为“蔺平安”的女孩子,看似是一次由防守变化而来的下劈,居然还蕴藏着后续的变化,直接在半空落下的瞬间转成了横踢,生生横扫过婷宜的侧脸!   难道……她早知道婷宜会如何躲避吗?万老馆主狠狠皱起眉。   直到裁判宣布安安又一次得分,方婷宜还是有些回不过神。   她曾和安安交手过,也曾多次研究安安的比赛视频,知道安安的腿势变化多端,还兼具预测对手下一步动作的超强直觉,因此已经很努力在防备,结果到如今,她居然已经可以一次出腿多次变化了吗?是她低估了安安吗?   裁判吹响口哨,示意暂停休息。   安安顺着台阶走下赛台,一边朝着观众席前排的范晓萤等人眨眼示意,一边朝着黄敬教练走过去。   而方婷宜,身形略微僵硬,苍白着脸走向外公万老馆主。   “小婷,你到底在做什么?”万老馆主的怒气早已无法克制,他严厉地瞪着婷宜。   方婷宜已经不敢去看外公的表情,她失落地垂下眼帘。   “……罢了,我也没想到,那个孩子……”万老馆主复杂地叹一口气。他还是没料到,究竟赛事经验丰富思维冷静的婷宜,居然在实时计策方面也比不过对手。那个女孩子看上去年纪比婷宜小得多,战斗经验和分析能力却如此之强,到底是有过怎样的经历?“总之,接下来,不可以再大意失分!她绝不是你能轻易应付的对手,你要提起十二万分的精力!一定要找到她的弱点!”   “第一场做的不错,拉开了三分。”黄敬教练拍拍安安的肩,把毛巾递给她。“接下来,不要给对手任何机会打破现在的局面,保存住体力,严密防守!”   “是。”内心毫无波澜,安安强迫自己,忘记场外与比赛无关的一切。就像……从前的那样,把每一次比赛的胜负都看作是生死攸关,调动全身的感官去感知方婷宜!   第二场很快在万众瞩目下开始。   方婷宜的气场已经发生变化,整个人更加凌厉,犹如刚出鞘的刀锋——她已经不允许自己再落败下去了!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哥哥!   方婷宜在主动进攻。并不是暴雨梨花般的打法,而是用双眼一刻不停地寻找着对手的每一个可能的空隙,然后狠狠出击!   安安的身法却愈发灵活起来,仿佛每一次都能提前感知到方婷宜的攻击方向一般,左冲右闪,时而抽空云淡风轻地踢出一脚,既不会被判为消极防守也不会给自己形成漏洞。   这种无法改变的场面维持了约一分钟之久,赛场外的观众都有些不耐起来。至少,相比第一场的积极,安安现在看上去也太敷衍了——难道是想维持3:0的比分到结束吗?   “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对手的吗?”方婷宜终于忍不住了。她决定,用言语激安安主动出击,然后寻找破绽!“哼,真是可笑,我哥哥居然瞎了眼看上你。你除了若白,还能看到谁?”   胆小鬼?明眼人都知道安安不是胆小鬼。   安安微笑了。她已经完全洞悉方婷宜的思维模式,也很欣赏。到目前为止,方婷宜是她见过最好强也最有手腕的女选手,多次被她打乱计划,却还能找到这种常用的方法来对付她,利用她对方廷皓的愧疚让她动容。   只可惜……安安微微叹息。   她出生在霍家那样的地方,见识的东西,可多了。   就像是在配合着方婷宜的意图,安安上步,反身,出腿——   果不其然,方婷宜眼睛一亮。   抓住这个时机,她猛地跃起。   她决定了,用自己最得意的下劈,让安安的本次赛场终结于此!   场外的黄敬教练蹙起眉。   “没有十万分的把握,不要主动出击,留下任何空隙给对手。”她幼年的师父,那个眼神淡漠的年轻人这么告诉她。“不论是谁。”   踢出的右腿猛地落地更换为支撑点,没有丝毫的停顿,安安一旋身,左腿弹踢而出!   方婷宜稍稍一惊,但也不算是太出乎意料,出腿的同时果断调整重心,决定后退反击。   清秀的脸庞面无表情,杀气却瞬间暴涨。安安凌空以半空的左腿为支撑,就着拉开的高度,右腿已经踢出了第二脚!   ——双*飞踢?方婷宜立刻侧身,避开这直冲肩颈的第二脚,正待出击。   但她没料到,安安就在此刻,目光闪动,身形如风般轻盈,转瞬已经踢出了第三下!   左腿右腿骤然拉开在半空成高难度的一字马,不带一丝一毫的怜惜和迟疑,左脚所穿道鞋的鞋底,半点不留情地招呼上婷宜的正面脸庞!   婷宜猝不及防被踢中鼻子,只觉得鼻梁骨一酸,身形也不得已略略后倾。   在观众微弱的惊呼声中,安安已经平稳地落地。   飞快地扫了一眼视线模糊鼻子出血正在努力找回焦距的婷宜,安安的表情动也不动,站在落地点,毫不停留地,又一脚踢出!   下巴被安安上挑的右脚脚尖狠狠勾住,甩出——   方婷宜双瞳灰暗无光,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跌落,就像是一只断了线的风筝。   全场观众席在短暂的停顿后,爆发出经久不息的掌声。   就像是从战斗中突兀地回过神,安安的目光重新变得清澈明亮,她微微笑着转头,目光开始习惯性在观众席中寻找那个熟悉的人影。   “在近日的元武道全国锦标赛暨世锦赛选拔赛的女子组中,连日来被寄予厚望的黑马选手蔺平安与方婷宜的王者之争终于落下帷幕。”美丽优雅的女记者手持话筒,微笑面对镜头,神色里是掩不住的惊喜。“蔺平安以超常的发挥,5:0完胜以往国内女子元武道的领袖方婷宜,成为冠军人选,也成为接下来世锦赛唯一参赛的女选手,搭档国家队的顾敏成和迟磊出战几个月后的世锦赛。自成名以来一路凯歌高旋从未有过败绩的蔺平安,到底能否打破李恩秀多年的不败战绩呢?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此时的休息室中。   范晓萤和胡亦枫不知道是不是商量好了什么,松柏的同道们竟然一个也没有来打扰,偌大的休息室空旷到只剩她和若白两个人。   若白正坐在她面前,低着头,安静地为她那些因为格挡婷宜攻击而留下来的淤青喷上消肿止痛的药剂。   因为安安格外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皮肤,那些本应不算严重的伤痕,看上去青青紫紫格外可怖。   若白看得略微心痛,有些无奈地叹息。“我说过,少让自己受伤……痛吗?”他温暖的指尖,轻轻有节奏地揉着那一块块青紫。   安安却没有回话。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安安的强大,我只想说,当她进入状态,估计没人是她的对手。 大家族出来的少女杀手啊,绝对冷静的头脑和强大的分析力与智慧,灵活的身手和训练后庞大的力量,再加上渐入佳境时经验给她的冷血无情不顾外界,这次的胜利仿佛也是理所当然? 于是,接下来是若白爸爸的告白。 本人心思单纯初恋还在,可能写的不那么精彩,到时候还请谅解。 ☆、HE:从此岁岁红莲夜   等了好一会还是一片安静,若白不得不暂时停下手上的动作,抬眼去看安安的表情。      安安坐的凳子比他的要稍微高一些,此时,她正低了眼,微微认真而专注地凝视着他。      那双眼睛清澈而明亮,眼尾微微上挑,虹膜是深而纯粹的黑色,那种黑色在此时此刻的休息室灯光里,看上去神秘而妩媚。      若白尚且搭在安安小臂上的手指不易察觉地一僵。      “若白……你,是不是有话要说?”迟疑了一下,安安还是这样一瞬不瞬凝视着若白,轻声地问。      她的双唇在灯影里翕动,看上去粉润而光滑。说话时略微露出的洁白整齐的牙齿,就像颗颗均匀的珍珠。      就像被蛊惑一般,若白抿了抿唇,抬起脸慢慢凑近——      好像猜测到若白接下来的举动,安安发觉,胸膛下的心脏竟也跟着躁动起来。不知道是哪根神经被触动,她端看着若白那越来越近的白皙俊美棱角分明的脸庞和那双深黑的眼睛,不由自主微微颔首而去——      双唇与双唇终于贴合的刹那,安安仿佛听见自己失控的心脏即将破胸腔而出的声音。      她可以感受到若白略微急促的、呼在她脸颊的鼻息;她可以感受到若白柔软温暖的唇瓣;她可以感受到若白微微握紧她手掌的微热手掌……      当安安再次回过神来,她本来是想捂住脸让自己冷静一下的。      然后她看见若白泛红的整张脸和耳朵,以及那颤巍巍的视线。      ——安安突然就觉得,比起她自己好像若白更害羞一点?      “安安……”格外郑重地叫了她的名字,若白定定望着她的双眼,脸颊仍然隐隐泛红。“我喜欢你,从很久以前。”      安安有点懵。任谁突然被一个你已经追求已久却好像还毫不动心的冷淡男反告白回来,都会是这样的懵。      然而她好像也不那么意外。也许是若白多年以来的照顾,让她在心底里很清楚地知道,若白其实也是喜欢她的?      “从很久以前,我知道你为我做过很多。”若白停了停,语气越发温柔。“那时候我阻止你,因为我更希望我能为你多做些什么。”      安安一怔,她好像有些明白若白从前的某些奇怪行为了。      ……原来,若白还有点大男子主义的潜质?这个认知让安安有点想笑。      双手传来的温暖打断了安安的浮想联翩。她眨了眨眼,看见若白显得略微紧张的直直的目光。      原来,自信坚毅果敢的若白也会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吗?      犹豫了一下,安安果断决定扔掉矜持。反正那玩意儿从她当初倒追若白起就没了。      没有用任何言语回应,安安选择回握住若白的双手,双唇热情地迎上去——      瞳孔一缩,若白下意识地双臂拢住安安的腰身,心里的愉悦却早已按捺不住……      两年后。      声名赫赫的S大校园内,国际金融学院的某一间教室内。      年长的德高望重的教授正在讲台上,用磁性而柔和的声调讲解着。座无虚席的教室内,学生们不一而同仰起头听得专心致志。      安安就坐在第三排,一边随手在速写本上写写画画,一边一心二用地聆听。      突然,她放在外套口袋的手机震动了两下。      虽然有些对不起教授,安安还是忍不住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已然亮起的屏幕上,弹出来一条新消息。      From 晓萤:安安,周六上午九点道馆门口见!PS——大惊喜,你意想不到的人也会来!      ……意想不到的人?安安把手机放回口袋,若有所思。      自从她在两年前的世锦赛突破自我胜了方婷宜和李恩秀,方婷宜选择封闭训练之后,她就开始正式作为国家队的一员进行比赛和训练,而若白也在一年内被沈柠教练推荐进入国家队担当助教。      不知是黄敬教练有帮忙还是方廷皓又动用人脉,总之凭借她在国内元武道界的名气和个人语言及经济分析能力,她也在一年后破格被这所大学录取,以18岁的年纪开始在国际金融专业的学业,期间也没有断掉元武道的练习。      若白做的更干脆得多,因为助教的工作相对轻松许多,他索性申请之后陪着安安来到A市陪读陪训练,只为了照顾好她。      ——的确就像他说过的那样,他为安安做的更多。      他们没有忘记松柏道馆和岸阳训练基地的大家。每隔几个月,大家会聚餐一次,通常参与的大多数是松柏道馆的学员们,部分是训练基地的朋友,有时候沈柠教练和黄敬教练这一对冤家同门也会参与。只是,她没有再见过方氏兄妹。      当时选拔赛结束之后,方婷宜意外的并不像是生气气馁的样子,只是最后微笑着同她握了手鼓励她战胜李恩秀,然后就表示即日起要闭关训练元武道突破自我;      而方廷皓,自从被她拒绝掉之后,除了偶尔自以为不为人知的出手帮忙,也没有再主动出现在安安面前过。      于是,年年的聚会,往往都是熟悉的人参与。      只是让人惊讶的是,旧友中走到一起的,不只是若白和她这一对,更不止喻初原和戚百草,还有胡亦枫和范晓萤这对欢喜冤家。      不过……意想不到的人,会不会是方家兄妹?安安灵机一动。      下一刻,她立刻止住越跑越远的思绪,继续听课。      ——入学之前若白还告诉她,要好好学习,毕竟元武道不能作为终生职业。      ——绝对是因为若白说的很有道理,不是因为她特别听若白的话!安安暗自握拳。      当安安终于结束一周课程,坐火车回到岸阳,就在松柏道馆大门口,她撞见两个人。      一个是身姿高挑长身玉立的深蓝色西服笑容灿烂的年轻男人,一个是眉清目秀亭亭玉立简单大方白裙子的长发少女。      ——还真是意想不到的人,不过看上去倒也般配。      安安在心里这么说,还是忍不住绽开笑容,迎过去。“方廷皓,恩秀姐。”      李恩秀笑眯眯朝着安安走过来,笑容里有点点暧昧和促狭。“刚才我见到你的若白师兄。”      安安也笑了。她想起来,还是恩秀告诉她,要遵从本心,弄明白方廷皓和若白她更在意谁。而如今看来,恩秀那时候就对方廷皓很特别了吧。      不自禁地,她也朝着恩秀暗示性地眨了眨眼。“嗯,刚刚我看见你的方廷皓。”      恩秀的笑脸好像僵硬了一下,悄声挤出来一句:“小丫头学坏了。”      安安更加忍不住笑意了。      很快,所有人欢聚一堂,就在松柏附近的餐馆。      “那么,首先,欢迎廷皓哥哥和恩秀姐姐的到来!”这两年嘴皮子越发利索的范晓萤笑嘻嘻打开话头。“然后呢,是恭喜我们大家,又见面啦!”      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忍俊不禁。      “不过,还有一件事——”范晓萤竖起一根手指,格外神秘地笑起来。“那就是,恭喜廷皓哥哥,抱得美人归,俘获我们少女宗师的芳心!以后不再作为前世界冠军,而是少女宗师的男朋友!”      在众人善意的笑声里,方廷皓和李恩秀双双红了脸。      “什么前世界冠军,多少年前的事儿了。”方廷皓若无其事地干咳一声。“现在世界冠军是安安的现同门师兄迟磊了。”      “什么少女宗师,多少年前的事了。”李恩秀有意学方廷皓,一本正经。“现在少女宗师是安安了。”      众人哄堂大笑。      胡亦枫边笑边恶意满满地开口:“有道理,所以,现在少女宗师的男朋友不就是若白?”      全场愣住,笑声猛的更高了。      若白:“……”      安安:“……”所以,若白是不是还是尽快从助教升教练更好些?男朋友什么的,总有些站在女人背后的嫌疑啊,微大男子的若白会喜欢吗?      ——事实证明若白好像真的不喜欢,反正几年后,在男朋友这个身份被广而告之之前,若白作为新少女宗师、国际太阳花女神蔺平安年轻教练的身份就已经熠熠生辉了。      直到蔺平安二十六岁,媒体突然爆出她与教练若白低调却有许多元武道明星与金牌教练出席的婚礼。      ——怎么会突然要结婚呢?难免有人会这么想。      不过,管他呢,那是人家小两口的事了吧。人们难免又这么想。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总之,正文就是这样了。 元武道的世界,高度永无止境,我觉得我已经不想再写安安大战李恩秀了,因为安安与婷宜的对战已经可以体现出她的水平啦。 关于若白求婚的故事……老实说,我觉得若白这种沉默寡言木讷传统的性格,估计也不会太高调的。如果很多人想看的话说不定还会写一下,不过我真的觉得本文纠缠了太久该结束了。 所以,亦枫晓莹的故事请看旋风原文或观摩电视剧版本,廷皓恩秀和百草初原的故事请自行脑补。反正如果没有若白百草会爱上初原,如果没有安安廷皓会喜欢恩秀,就是这样了。 到此为止,谢谢所有支持这篇文的大家,谢谢你们守着我这个随心所欲的家伙这么久,坚持看完我品质和文风经常调整的全篇。 鞠躬——如果大家喜欢,请继续支持我的EXO灿烈BG坑:[EXO]所以:和粉丝结婚了,那会是今后重点更新的啦! 终于可以打上完结标签啦,解脱啦~ 执着于本文番外的,或者喜欢EXO某某想同样拥有一篇两万字左右你与欧巴定制恋爱文的请于粉丝群或EXO同人留言板告诉我,酌情给出回应。 ——再次鞠躬!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